李渊听到这里，手中的书卷直接跌落在案上。


    裴寂这句话，令他马上想起之前的一件事情来。


    大概是二十多天以前，太子李建成向他建言说，岭南道康州府那个地方非常重要，对东南沿海地区影响极深，必须设立一南康州，兼置总管府，总管粤西一带六州军事，并建议由程知节出任康州刺史兼粤西总管。


    当时他对这件事情不置可否，可是第二天，秦王就来了。


    秦王对设置南康州一事非常赞同，可是对派程知节出任康州刺史一事却坚决反对。


    李渊对秦王这么激烈的反应感觉十分意外，才知道康州这个地方，竟然成了他两个儿子角力的场地。


    李渊本来是想偏袒太子的，可是秦王的面子他也不得不照顾，没有办法，这件事就一直这么搁着。


    按照李渊的打算，他是想把这件事先冷一冷以后，再做处理。


    没想到，今天却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程知节竟然让人绑架到岭南道去了。


    李渊一时之间真的感觉有些心火攻心，他咽了咽一口唾沫，喃喃对裴寂说：“裴爱卿，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呢？”


    裴寂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对李渊这么问，还是心有余悸。


    要知道，李渊这么问，便是逼着他在太子和秦王之间站队。可是从目前的情况上看，不管是站在谁一边都是没有利益的，只有站在李渊身边才是稳妥的。


    裴寂表现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然后说：“臣，臣以为，这件事肯定是有歹人想要绑架富商敲诈，却没有想到，竟然认错人，绑错地方了。”


    “依你这么看，这是一个件偶然事件？”李渊不动声色地说着，可是心里已经在暗骂裴寂这个老狐狸。


    裴寂这个回答，确实已经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


    要知道，只有把这件事认为是偶发事件，才可以撇清太子和秦王的关系，也不用让他在太子和秦王之间站队。这个回答，绝对是天衣无缝的。


    “臣愚钝，经过四方查探，初步确定确实如此。”裴寂厚着脸皮说道。


    李渊听着裴寂这么说，心中早已经有了自己的看法。


    这件事表面看起来当然是偶发事件，可是往深层次上想，绝对不是这么简单。


    要知道，现在最想程知节去岭南道的，除了太子，还有谁呢？


    让人假扮成匪徒，将程知节绑架到岭南道，然后再由岭南道那边的人把程知节给救出来，最后程知节既然已经到了岭南道，到康州赴任也就顺理成章，再也不用回来了。


    这件事很明显，肯定是太子的主意啊！


    李渊心里微微点头，对太子这个手段有些大佳赞许起来。


    太子还真不愧是太子，耍起谋略来可半点都不比他这个做爹的差。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秦王却进来了。


    李渊看到秦王，感觉有些势头不对，可他还是依然保持着一副君临天下，包容一切的霸气。只有裴寂明显已经感到山雨欲来风满楼，对秦王的到来心里隐隐有些不对路。


    “陛下！”李世民一进来便给李世民一个十分深度的躬身。


    “皇儿，你怎么来了，有事吗？”李渊明知故问地说。


    李世民却单刀直入，马上说道：“陛下，程知节被人绑到岭南道去了，现在所有人都在猜测，这是太子想要霸王硬上弓，把程知节赶到康州去的伎俩……”


    李世民还没有说完，李渊就不乐意了。


    “裴寂刚刚已经坐实了这是一桩偶发事件，皇儿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就不要随意论断，你要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已经是皇子了，不是当年在太原时的世子，可以毫无顾忌。”


    李世民却挺起胸口，毫无顾忌地说道：“陛下，太子这伎俩实在已经是路人皆知的事情，难道你真的能详细裴寂的狗话……”


    李世民“狗话”两个字一出，李渊顿时脸色大变，怒声大吼道：“放肆！”


    这“放肆”两个字好像惊雷一样，立即在大殿里不断地回荡。


    然而，李世民却丝毫不甘示弱，继续说道：“如果程知节有什么闪失，这件事就算不是太子在背后操作，太子恐怕也要负起这个骂名，众口铄金啊，陛下！”


    李世民的语气突然变得殷切起来，仿佛是在为太子着想。


    “就算我们不这么想，还能拦得住别人的口吗？”


    李渊被李世民最后一句话这么一说，整个人顿时有些恍惚，心里十分迟疑起来。


    李世民说得非常在理，这件事就算是偶发事件，到头来都会算到太子的头上。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最想让程知节离开京城的，除了太子就没有第二人。


    现在程知节以这种方式离开京城，大臣之中肯定一片心寒，认为太子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现在这里，李渊禁不住额头竟然冒出冷汗来。


    刚刚，他还在为李建成的深有谋略而大感温心，可是现在想想，李建成这事确实做得也太草率了，真的就给人留下了把柄。


    裴寂在一旁听着，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对李世民的三言两语便把李渊的内心给揪住了，也实在大感佩服。


    “裴寂！”


    “臣在！”


    “即刻派人到岭南道，一定要把程知节给解救回来，这件事是偶发事件，你一定不能让所有人都联系到太子身上。”


    “这个……”裴寂一下子便迟疑了，“是！”


    李渊长长地嘘了一口气，看向李世民。


    “皇儿，你的一番苦心，我知道了。太子的尊严是不容亵渎的，这件事如果有什么闪失，你也要多替太子着想，你们是亲兄弟，你一定要好好辅助你大哥。”


    李世民深深一拜，向着李渊说道：“儿臣知道。”


    说完，李世民识趣地拜别李渊，退了出去。


    李渊看着李世民离开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口气，对自己这个儿子着实有些不放心。


    与此同时，在太子李建成的府宅里，这个时候李建成已经得知程知节被人绑架到岭南道的消息。


    “哈哈，天助我也，我正想着把程知节弄到岭南道去，没有想到，竟然就有人帮我把这件事情给做了。王珪，你给我查查，到底是何人所为，我倒是要好好赏他。”李建成得意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