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是善人。」夜菀菀打断他的话,倏然一笑,「那能救公子是我之幸,让我也能做善人。」
姜钰看着夜菀菀,挚诚之心可见,「姑娘之恩,钰会记着,来日定当报还。」
落日已尽,夜菀菀再嘱咐几句便离开了,有未来首辅的这句话,她走路也觉轻松许多。
余晖湮灭,却有烛火长明,朗月繁星,即使在黑夜也不会难行。反而白雪裹着寒枝,在天寒地冻里风骨不减,独立风霜。
夜菀菀独身走过长廊,在经过一间厢房时,听到一声突兀的痛哼声。
她脚步一顿,想了想,想起梅姑提到的,萧白也在左厢房。
萧白显见是个麻烦,夜菀菀不愿多管,径直走过。
半晌,却还是走回来,萧白左肩染血的样子印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罢了,是她欠他一次。
夜菀菀推开屋门,走进去。
第5章 小乞丐
此地是岐山下一个名为云崖的地方,距上京几千里,夜菀菀八岁来到这里后,就再也没离开过。一处三进的院落,可以容一大家住下,但这里长年只有夜菀菀、梅姑、阿寒和苏先生四个人,也没有来客。
夜菀菀走进屋才发现屋内的布置十分简陋,一张梨木床,一张桌案,只有这两样大物件。还因为长年无人住,桌子上蒙了层灰。
夜菀菀不由回想姜钰住的屋子是否也是这样,未免太过怠慢,稍后要让阿寒去重新布置一下。
屋内点着一盏烛火,立在桌案上,发出幽幽的光,映的萧白的脸格外的白。
他负手而立,提起茶壶倒水,身姿颀长,动作慵懒优雅,硬是把在简陋房屋里倒水的动作,做出了俊俏郎君在雅轩寻欢的风流来,若不是一身衣服破破烂烂的话,很能唬人。
不过他抬眼看来时,所有的风流雅意都在他暴躁的神态中破灭。
「你是傻子吗,进屋敲门不懂?」
夜菀菀顿住脚步,怀疑那声痛哼是自己听错了。
他看着马上就能上房揭瓦,登台唱曲。
夜菀菀面无表情退出去,抬手关门,仿佛眼前没有人。
她习惯了长期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生气伤身。她捅他一刀,那就最多让他住一夜。
屋门合上,萧白身子一颤,冷汗瞬间冒出来,他松开在身后紧握的手用力按向胸口。
他咬住唇没让自己发出声音,忍耐地闭上眼。
该死!
晏和帝年迈病重,太子势弱,成王虎视眈眈,岐中军这些年唯成王之命是从,是太子登基路上最大的威胁。但岐中军并非铁桶一只,左右两大统领相争,只维持表面的风平浪静。
萧白闹得京中天翻地覆,被驱逐来此就是为了挑出他们的矛盾,让他们再也不能粉饰太平。一切都如他所料,两大统领对对方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萧白即将功成身退,身边近侍却反手给了他一杯毒酒。
他被追杀迫入岐山,最后在破屋棚里毒发昏迷过去,现在与暗卫彻底失了联繫。
萧白忍者胸口刀绞般的疼。
白日动了真气,这次毒发来势汹汹。
就在萧白意识模糊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开门声传来。
夜菀菀再次推门而入,冷声:「匕首还我。」
她看向萧白,一眼看到了被他绑在腰上的匕首。
她刚刚险些忘了,兄长给她的匕首还在萧白手里。
萧白闻声抬眼,眼眸赤红。
夜菀菀一怔,无声地倒退一步,打量他,片刻后冷静地后退:「我下次再找你要匕首。」
她身娇体弱,经不起他发疯。夜菀菀有点后悔踏入这个房间,等阿寒回来,让他强硬地要回匕首也不是不可。
萧白阴森森盯了她一瞬,突然站直身子,勾唇一笑。
上扬的桃花眼弯起,浅色的眼眸干净澄澈,勾人地看着她,手搭在劲窄的腰上:「好,我给你,你过来。」
是不是都想要他死?
萧白笑着眼底却越来越冷,指尖在匕首处缓慢磨砂着。
夜菀菀没动。
她微微蹙眉,见萧白冷笑着向前,「那我过来好了。」
他向前一步,忽然哇地吐出一口血,踉跄着扶住墙。
「……」
一言难尽。
夜菀菀提起裙摆,改了想立刻离开的想法。她小心绕开地上的血污,靠近无力倚在墙上的萧白。
她停在他一步远,杏眼干干净净,声音平平地说:「我过来了。」
萧白无暇他顾,所有力气都被疼痛抽走,他感受到她从他腰间抽走匕首,但没有立刻远离。
他混沌地猜着,她是不是要拿着匕首捅进他的心脏,却听她问。
「你是不是疼地不能动?」
带着残忍的无辜。
「不能动就好。」
夜菀菀默默看着他,她刚刚确实有点被他吓到了。
「你是不是以为你笑起来特别好看?」夜菀菀说。她拿着匕首从他手背上轻轻划过,垂眸轻声:「丑死了。」
「滚!」萧白哑声。
夜菀菀报复回来,转身就走,但又很快退回来,啪一声关上门,背抵着。
门外刚刚走过的姜钰疑惑地回头张望,他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所以出来看看,见没有什么,他往回走。
夜菀菀靠着门,静静听外面动静,要是被姜钰撞到屋内的景象还真有点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