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换嫁,短命太子他长命百岁了》 第1章 换亲?不换 “亭月,姣姣难得有喜欢的东西,你身为长姐可以让让她,将这婚约给姣姣,五皇子也是天潢贵胄,身份尊贵,嫁给他也不算是委屈了你。” 孟夫人捏着帕子,手覆在孟亭月的手上,似苦口婆心,又似真心实意。 “况且,太子妃并不是那么好当的,太子后宅妻妾成群,你若是进去了恐会受委屈。” “你知晓我平日最疼你了,你娘也将你托付给我,我将你当成亲女儿,自然要替你找一个能托付终生的归宿。” “可皇命难违,你跟姣姣都是嫁入皇家,不论是谁嫁给太子,谁嫁给五皇子,未来都能相互帮衬。” 孟亭月垂着眼,险些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笑出来。 瞧瞧,这可真会说,将前世的她蒙得团团转。 上辈子蒋晴柔处心积虑设计让孟清姣嫁给太子,让她嫁给那病弱五皇子,为此不惜违抗皇命在大婚当日换亲。 蒋晴柔的阴谋得逞,她嫁给了五皇子,孟清姣嫁给了太子。 孟家将宝压在孟清姣身上,想让她成为太子妃,未来太子登位孟清姣成为太子妃,孟家能借此一飞冲天。 可他们却没想到,太子没两年就死了,孟清姣守了活寡。 反倒是被太医预言命不久矣的五皇子,在太子离世后突然崭露头角,还借着太子旧部替圣上完成了不少事,成功当上了新太子。 那之后,皇帝没多久病逝,五皇子这个新太子理所当然登上皇位。 而她呢,被五皇子花言巧语哄骗得团团转,记着他给的承诺,替他求来药方治病,又帮他坐上太子之位,坐上皇位,只为他能履行承诺。 没想到最后换到的就是封后大典前,毒药和白绫双双送至面前供她挑选。 五皇子恨她设计谋换亲,害得他和孟清姣不能早早恩爱相守。 明明是孟清姣不愿意嫁给还是病秧子,毫无前途的五皇子,同蒋晴柔一起设计换亲,她这个无辜者反倒成了加害者。 属实可笑。 那毒药入腹的灼烧痛楚似乎灼烧着她的魂魄,还有脖颈处的窒息感,她至今都忘不了。 “一会太子殿下来了,你就带着姣姣一起见太子,中途你寻个机会离开,多给太子和姣姣创造相处熟悉的机会。” “五皇子还在南郊别院养病,待五皇子回来我再让姣姣带着你同五皇子熟悉熟悉。” 孟夫人生怕她忘了,反复叮嘱。 “你娘临死前让我照顾好你,我一直记心中,你的身子骨本就弱了,当太子妃太辛苦了,我相信你娘在天有灵也不愿你去受这个罪。” 也就只有蒋晴柔会将做太子妃说成受苦。 若真是受苦她怎么舍得让孟清姣去吃。 “成为太子妃怎么会是受苦,太子可是当今最有望登基的人,一时受苦,换来半生享福,多值当啊。” 言语间,孟亭月微微抿唇,唇色极浅,垂下的眼睫黑长,衬得她肌肤越发白皙,隐隐带着点孱弱感。 未施粉黛,容色卓绝。 孟夫人眸地暗了一瞬,想不清她的态度为何和上次的不同,明明上次她答应得挺利落的。 “这话虽有理,我担心你身子骨吃不消……” 话音刚落,一道娇俏的声音由远至近传来。 孟清姣身侧跟着两个婢女,她穿着一袭月白色流光罗裙,面上略施粉黛,清丽出尘。 双颊泛着淡淡红晕,气息有些不稳,似乎是跑过来的。 “娘,我不换了。” 孟夫人拿着帕子替孟清姣拭去额间些微汗渍。 半晌后才理解孟清姣的意思。 她眉眼间显露出一丝不渝,“你这孩子,也没发热,怎么还说起胡话来了。” 孟夫人余光瞥了眼孟亭月,“亭月的身体不好,不适合做太子妃,你替亭月分忧解难,往后遇到困难,亭月也能帮衬着你。” 孟亭月知晓她话中的潜意思,心中冷笑,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两人。 上辈子,太子未来之前,孟清姣都搁那屋子里精心装扮,如今出现的早就算了,梳妆未完善,似乎是梳妆到一半跑出来的。 难道…… 孟亭月若有所思。 “我才不需要她帮衬呢。”孟清姣的语气紧迫,神情焦灼,“我不嫁给太子,我要嫁给五皇子,太子那……” 孟清姣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飘到孟亭月身上,“姐姐才是被天家选定的太子妃,若是换亲之事被皇上知晓,免不得怪罪下来。” 孟清姣想到上辈子发生的事,忍不住幸灾乐祸,怕露出马脚用帕子掩唇,“姐姐身体虽差,但太子宅邸内的府医厉害,姐姐入府说不定能将身体给治好了,说不定姐姐还能多活几年,再不济也可请宫中太医医治。” 这番话一落,孟亭月心中的念头得以确定。 她掩眸,微不可及扬唇。 回来了,好啊。 孟夫人握着孟清姣的手紧了紧,眉眼间露出一丝责备和不满。 孟清姣觉得自己有了上辈子的记忆,就像是有了预知未来的能力,反倒是给了孟夫人一个安抚得意的目光。 知晓孟清姣也回来,孟亭月就免不了想呛回去。 “我就借你吉言,争取活得比你们长些。” “你这是在诅咒我们?” 孟亭月面露无辜,“可别误会,只有我活得长久些,才能回报这些年‘母亲’对我的‘照顾’。” 两人心中觉得古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古怪。 孟清姣打量着孟亭月的表情,“姐姐该不会生气了,舍不得五皇子了吧。” “我与五皇子未曾见过几面,谈何舍不舍得,若真要提五皇子和我的关系,那也只能叔嫂关系。” 孟亭月故意说了这番话,反而让孟清姣心中安定了不少,目光也止不住的染上丝丝得意。 病痨鬼配上短命鬼,绝配。 “太子很快就到了,亭月先回去收拾,一会太子来了我再派人去唤你。” 孟亭月随意点头。 回屋后,孟亭月翻遍衣橱,都未找到适合的衣裳。 青蓝提着药回来就瞧见她眉眼紧凝,凝重地看着满柜的衣服。 “姑娘在找一会见太子要穿的衣裙?姑娘上次新做的衣裳被二姑娘拿走了,至今还没取来新的,不然我去找二姑娘先要回两件?” 青蓝将药取出,摸了瓷碗的温度,“姑娘,该喝药了。” 孟亭月摇头,孟清姣穿过的衣裳,脏。 她放下手上的衣裳走过去,望着那浓黑,隐隐散发着苦涩味的药汁,移开眼看向青蓝,“可用银针测过了?” 第2章 再见大伯哥 青蓝点头,“测过了,没毒,姑娘不信的话,我再测测。” 话落,青蓝取出一根银针放入药汁中。 取出后举给孟亭月看。 孟亭月看了一眼移开目光。 “留一点拿到府外给大夫检查,余下的倒了,再派人去找熬药的药渣一起送过去。” 青蓝不解,但还是乖乖奉命,将事情吩咐下去后回来,“姑娘担心里面被下了毒?” “有些毒用银针是测不出来的。” “自六岁我娘离世后,我因悲痛起了高热,高热后我的身子就落下病弱症,一日一碗药病还不见起色,药一停便感觉身体不适,这又不是娘胎带出来的病,我吃了十年药还未好。” “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中毒。” 青蓝是她在府里唯三能信任的人,她日后要做的事情也瞒不过青蓝她们。 她刚才简单替自己把脉检查,她病迟迟好不了就是因为中毒,具体中何毒还需详查。 且,她突然会医这事太玄乎了,暂时不能跟青蓝她们说,会吓到她们。 青蓝细想也觉得有理,有些震惊,“姑娘怀疑是谁下毒?” 孟亭月摇头,她怀疑是蒋晴柔所为,不过暂时没证据,“先拿给大夫检查。” 青蓝点头带着药液离开。 去而复返后手上没东西了。 孟亭月:“现在什么时辰?” 她记得太子是未正一刻来的。 “姑娘,已经未初三刻了。”青靛双手捧着一件衣服进屋。 还有两刻钟太子就到了。 孟亭月思索间侧目看去,目光落在青靛身上顿了顿,似有些触动和愧疚,而后才落在她手上的衣服上。 “你提前去买了衣裳?” 青靛颔首,“不过这衣裳是铺子里现有的成衣,不是定制的,只能委屈姑娘先凑合了,等到过两日新衣制好再取来给姑娘。” 听着青靛语气中的淡淡愧意,孟亭月心底的愧疚几乎要将她淹没。 上辈子就是因为她的愚蠢,害青蓝和青靛惨死,这辈子她一定会护好她们,要护她们下半辈子无忧。 剩下的一刻钟,青蓝和青靛在孟亭月的催促下,快速又精致的替孟亭月梳妆打扮。 孟亭月打量着铜镜中人的面容。 双瞳剪水,眉眼疏淡,面容似桃花般娇嫩。 眼型天生微挑,唇缓缓上扬,媚而不俗,身上的病弱气也少了不少。 身上的丁香色云雁缎绸长裙十分适配她今日的妆容。 青蓝在旁边捧脸傻乐着,视线无法从孟亭月的脸上移开,“嘿嘿,姑娘真好看。” 闻言,孟亭月眉眼舒展,含笑道,“青靛妆点的技术越发高超了,我都险些认不出自己了。” 青靛抿唇,眉眼掩不住的欢喜,“姑娘谬赞了。” 此时,太子抵达的消息也传来。 孟亭月跟随传话的婢女一路穿过月洞门和栽满紫薇花的小花园,行过抄手回廊,来到了前厅。 —— 前厅。 孟夫人和孟大人皆是眉眼恭敬,态度殷勤地迎合的坐在上位的男子。 沈允珩面容俊朗,五官锋利,双眸深邃如寒潭般冷冽。 指尖漫不经心地点在檀木桌上,每一下都带着从容不迫,虽未言语,那不经意流出尊贵和威严,给孟大人和孟夫人带来无形的压迫。 孟夫人居于后宅,上次见太子还是五年前,当时太子年纪尚轻,周身的气势也没有这么怵人。 孟大人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同太子打交道的次数屈指可数,太子发怒的场面可见多了,这般情绪平稳的太子他还是少见。 他内心虽然发怵,可一想到面前人是他未来女婿,身板都不由直了些。 “来人,再去催催大姑娘。” 孟大人对外吩咐,话落小心翼翼地观察沈允珩的表情。 “大姑娘来了,大姑娘来了。”外边小厮传报。 沈允珩的漫不经心掀眸,朝外边看了眼,目光触及那一抹紫色,眸色暗了暗,再次恢复平常。 孟亭月一路上都在思索要如何同太子合作。 依据上辈子的记忆来看,太子对于太子妃的人选是人是鬼并不在乎,不然大婚那日换亲败露,太子就该命人将新娘子换回来。 孟清姣和蒋晴柔胆子再大,背后没有她爹的暗许,两人定然不敢这般胆大。 哪怕是孟清姣回来了,她爹若是执意要换,孟清姣反抗都不一定有用,她得准备后手。 “亭月来了,这是太子,快过来见过太子。” 孟夫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目光微亮,上前想将孟亭月牵到沈允珩面前。 孟亭月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手,规矩福身,“亭月见过太子。” 重来一世再见太子她内心还是感慨。 这可是她曾经的大伯哥啊。 虽然见面次数寥寥可数,可一时间从大伯哥转变成未来夫君,还真的有些……刺激啊。 在沈允珩观察孟亭月的时候,孟亭月亦在光明正大地观察他。 “你不怕我?”沈允珩寡淡的神情中透露着一丝凌厉。 “太子在外保家卫国,英勇无双,是百姓敬仰的英雄。在内亦是心系百姓,仁德广布,更是百姓心中的明灯,亭月虽为一介女流,却也只是知恩图报,对太子只有敬佩之心,何来惧怕。” 孟亭月目光无惧无畏的同沈允珩对上,目光澄澈,眼底的敬佩尽数被沈允珩收纳入眼底。 沈允珩声音目光微凝,“牙尖嘴利。” “亭月所言句句属实。” 孟亭月说的确实句句属实。 敬佩是真。 无惧也是真的。 太子面容气场虽然凶神恶煞,可做的事都是善事,为国家,为百姓的善事。 不像有些人,面上瞧着无辜,实则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二姑娘来了。” “清姣见过太子殿下。” 孟亭月身侧传来清新浅淡的花香,余光闯入一抹月白,孟清姣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丝丝的颤意。 她侧目看过去,正好看见孟清姣紧抿的唇,手上的香帕捏得也紧。 孟清姣在害怕太子? 孟亭月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孟清姣的妆容打扮同上辈子的一样,连恐惧都和上辈子一般。 不同的是这次孟清姣见完太子后就躲在孟夫人背后,脑袋都要垂到地面上了。 孟夫人暗中拉了孟清姣几次。 孟清姣挣脱孟夫人的手,极为抗拒地往后退。 她这辈子才不跟这短命鬼太子牵扯上关系,她可是要当未来皇后的,不能在短命鬼身上浪费时间。 孟大人暗剜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 孟亭月暗中看乐子,脑中浮现一个坏点子,她笑吟吟地抬眼看着沈允珩,“太子殿下一会儿可有空?” 沈允珩略微颔首回应。 孟亭月主动邀请,“我听说郊外桃林的桃花开得正艳,太子殿下一会可愿意赏脸陪亭月去郊外桃林赏桃,正好姣姣妹妹可以一起去。” “姣姣妹妹前些日同我说此时正是桃花盛放的最美的时候,想着挑两支漂亮的回来做成香囊,正好今日可以去摘回来做。” 沈允珩还未答应,孟清姣听闻这话却是瞳色一紧。 心底暗骂:这蠢货,她刚刚都说不换亲了,这蠢货还带上她,她才不去,她要去找五皇子,她要成五皇子妃,要成为皇后。 第3章 心情大好 孟清姣强颜欢笑地回应,“姐姐邀请太子去赏桃花,我还是不跟去为妙,至于香囊,等过两日我再寻个机会去摘两支桃花回来。” “这两日桃花开得正漂亮,去也能挑到更为漂亮的桃花,等过两日桃花就蔫了,好看的也会被摘完,还是得早些去,爹觉得呢?” 话落,孟亭月笑吟吟看向孟大人。 这话一出,孟大人满意地看了孟亭月一眼,再次剜了孟清姣一眼。 转向沈允珩的时候面上的褶子痕迹都深了些,“亭月说得没错,近些日子匪徒猖獗,皇城周边可出现过不少匪徒劫财杀人的事,若是太子殿下愿意陪同,你们二人出行为父也更加放心。” 闻言,沈允珩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孤正好有空,可以送两位姑娘去趟桃林。” 孟亭月是满意极了,眸子弯成月牙,眼底闪过一丝狐狸般的狡黠。 沈允珩面容沉稳平静。 孟亭月是开心了,孟清姣可是恨不得当场就离开这儿。 她才不跟这短命鬼一起去什么桃林赏花,她要是跟去了,这事儿万一落入五皇子耳中给五皇子误会了怎么办。 这辈子她要紧紧抓住五皇子,等太子死后,五皇子也无需装病,等五皇子成了太子后,她就是新的太子妃了。 她不会再将这么好的机会让给孟亭月这个蠢货。 孟清姣脑袋转得飞快,绞尽脑汁想避免重蹈上辈子的路。 “既然太子和姐姐都同意了,我……” 孟清姣眼睛一翻,直接装昏。 她还特地往孟亭月的方向倒,想拉一个垫背的。 孟亭月早有预料地往前走了一步,“殿下……” 话音一滞,她听到身后重物倒地的声音回首,故作惊讶,“呀,姣姣妹妹怎么晕倒了。” 孟亭月见孟清姣因为倒地的疼痛眼皮子抽了抽,忍着笑,佯装担忧地摇晃着孟清姣。 “姣姣妹妹,姣姣妹妹,快去请大夫。” 孟亭月看着孟清姣被她暗中按了几下穴位,疼得嘴皮子一颤一颤的,心底就乐开了花。 喜欢装晕? 那可就别怪我了。 孟亭月手上再次用力。 孟清姣的脸皮子颤了颤,她心底更是乐开了花。 这些穴位按着极疼,孟清姣还真能忍。 就算孟清姣怀疑了去告状,又有谁会信。 那穴位可是师傅教给她的,除非一起按下去,不然是不会有反应的。 普通大夫可看不出其中玄妙。 孟清姣疼得在心底直骂孟亭月,直到疼晕过去后孟亭月才松手。 看着孟清姣被人抬出去,孟亭月心情大好。 孟大人心中对孟清姣除了担心,还有埋怨,算盘落空,还只能憋屈地向沈允珩请罪。 沈允珩自始至终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峻模样,像是一幅会说话的画一般。 但凡闭上嘴,就和画没差别了。 “若是府中人身体不适,就无需出来拜见,孤也不差这一个。” 孟大人连连点头,“是,下官知道了,下次,不,不会有下次了。” 沈允珩收回压迫性十足的目光,不经意对上一双似漾着星光,一闪一闪的眸子。 似母后最喜欢的小狐狸一般,看到喜欢的东西,眼底就是这样的情绪。 真是一模一样。 孟亭月对于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偶尔会有记忆模糊的地方。 她居然忘了她爹对太子的畏惧就像是耗子见着猫一样,只要她成为太子妃,她爹再怎么护着这对母女都无用。 等她获得太子的信任后,再借助太子的势力调查娘亲的死因,揭露五皇子的虚伪面具。 她只要在太子死前的这两年赶快报仇就行,等太子死后她还能借着太子手下的人和皇上对太子的宠爱愧疚安度晚年。 此不美哉? 孟亭月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眸眼不由弯了点弧度,微扬的眼尾又多了一丝的张扬媚色,配着她今日的妆容,就这么明晃晃撞进沈允珩的眼眸。 沈允珩起身,神情平淡,“去桃花林。” “太子您请。” 孟亭月摊着手格外的殷勤。 哪怕是对着这一张冷酷压迫感十足的脸,都能笑容相对。 沈允珩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孟亭月身上,转瞬即逝,他大步朝外走。 孟亭月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只能提着裙摆在他身上小跑跟着。 跑了一会就觉得有些不适,她细细呼着气,放缓步伐。 沈允珩的身影在视线中逐渐缩小。 待孟亭月出府之后瞧见那代表着太子府的马车停在门口。 京城中不许纵马,哪怕是太子也不例外。 孟亭月爬上马车,抬眼对上沈允珩清俊冷硬的五官。 沈允珩垂眼专心看着手上的册子,似乎并没注意到孟亭月上了马车。 直到孟亭月坐稳后,沈允珩才启唇,“出发。” 清浅平淡的话语传出,马车缓缓启动。 马车减震做的好,只要不疾行,坐里面的人几乎感受不到震动。 很适合在里面看书,也不伤眼。 这是孟亭月得出的结论。 马车内有一块同坐垫颜色有些差异的地方。 起初孟亭月还在思索那块放的是什么。 见一只指节修长,虎口带着粗砺茧子的手指落在那处,轻轻一扯,盖子打开露出里面摆放整齐的书。 沈允珩将手上的册子放下去,挑了本新的看。 上辈子孟清姣也在,从始至终孟清姣都在想法设法寻找话题想同太子聊天,最后被太子一句“聒噪”堵得双颊通红,面色难看。 那时孟清姣难堪的样子同今日孟清姣的狼狈对上,孟亭月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不经意间抬眼就对上沈允珩漆黑的眸子,笑声戛然而止。 孟亭月迅速捂着自己的嘴,声音有些闷闷的,“我闭嘴,我聒噪,我不该打扰您看书。” 话音一落,沈允珩眉峰微皱。 孟亭月心底一咯噔。 她说错话了? 正想找补,马车似乎停下了。 外边传来太子随从的声音。 “殿下。” 孟亭月不由呼了口气。 她记得上辈子太子半途有事离开,将马车留给她和孟清姣,又拨了几个近身侍卫护送她们去郊外桃林。 马车实在不是适合闲谈之地,她方才还惹了太子不愉,免得太子看她心烦,她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沈允珩观察着孟亭月的表情,眉峰又紧了一丝,目光微垂若有所思,对外道:“说。” 第4章 你忘了?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一个缝,沈允珩的侍卫凌肖双手捧着一封信进来。 沈允珩接过,拆开查看。 孟亭月坐得板正,目光微垂,掩下心底的激动。 她记得上辈子太子看完信就走了。 等太子走后,她应付着去桃林逛一圈。 去娘亲留下的铺子逛一圈,再去书摊子买几本医书回去。 “看够了?” 低沉淳厚的嗓音缓缓流入耳畔,似那古老又遥远的低喃一般,孟亭月下意识接话,“看什么?” 孟亭月抬眼,两双眸子对上。 孟亭月迅速开始思索自己刚才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刚才她说话了吗?好像没有。 做了什么?好像什么都没做。 最后她心中叹道:果然是喜怒无常,难以捉摸。 沈允珩定定看了她一会,不紧不慢将手上信纸折起。 在孟亭月期待的目光下,沈允珩将折好的信纸夹进册子里,随手将册子放到一旁。 孟亭月等待了会,沈允珩没动静,马车也未停下。 她见沈允珩没注意这边,扯了扯笑得有些僵的嘴角。 心中嘀咕不止:怎么还不走, 她虽是太子妃,同太子却是第一次见。 若真算起来,她爹和太子关系都比她这个太子妃更亲密。 …… 孟夫人坐于床榻,捏着帕子安抚着孟清姣的情绪。 孟大人看着老大夫,语气担忧,“她为何会突然昏倒,可是身体有事有暗疾?” 老大夫抚须道:“令千金身体并无大碍,之所以会昏倒许是因为忧思劳累,好好休息就行了。” 将老大夫送走后,孟大人面色微沉,立于床边注视着诉苦哭泣的孟清姣,“哭什么哭,人都走了,还装。” “老爷,你凶姣姣做什么。”孟夫人目光哀怨。 孟大人皱眉,“亭月费尽心思为姣姣创造同太子相处的良机,她还如此不争气,不懂抓住这机缘。” “太子的身份比五皇子尊贵无数,称得上是云泥之别,当今圣上对太子宠爱有加,储君之位非太子莫属。” “届时,太子妃便是未来国母,如此光宗耀祖,一路腾飞的机缘,你还不紧紧抓牢,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孟大人拂袖,可见气得不轻。 孟清姣感觉身上还隐隐作疼,偏偏大夫还什么都没检查出来,还说她没病,引得爹生气。 孟清姣满腔幽怨,不由地抱怨,“现在是太子,谁知道未来会不会发生什么。” “放肆!”孟大人发怒。 孟清姣和孟夫人皆被吓了一跳,孟清姣挤出来的泪挂在眼尾,显得楚楚可怜。 孟夫人那张保养姣好的脸上也染上惊愕。 孟大人见了,语气神态软和了不少。 “这番话要是落入圣上耳中,别说你了,你爹我的脑袋都不保了。” 孟清姣委屈地咬着唇,思索着要如何将前世的事情隐晦告诉她爹。 她是真的不想嫁给太子这个短命鬼。 “爹,战场上刀剑无眼,太子万一在战场上有个意外女儿不就要守活寡了。” 孟大人瞪了她一眼,“别胡说八道,如今战势稳定,若非紧急情况,陛下不会再让太子上战场。” 孟清姣撇嘴。 上辈子爹也是这般说的,谁知道之后陛下又让太子亲征,最后还死战场上了。 “再说了,五皇子身子骨差,太医曾断言五皇子活……总之五皇子不是你的良缘,此事休要再提,距婚期还有一月有余,在此之前,再寻机会给你和太子创造机会。” “五皇子不日即将回京,五皇子那边也要稳住,以免出现意外。” 孟大人留下这句话又关心了几句便离开。 …… 郊外桃林。 一辆低调内奢的马车缓缓停在桃林外。 “殿下,到了。”凌肖道。 孟亭月从最开始的坐如针毡到最后的心平气和。 她算是看清了。 上辈子太子半途走了许是被孟清姣给惹烦了。 这辈子没了孟清姣在太子耳边聒噪,太子不觉得烦,自然也未离开。 孟亭月笑吟吟地望着沈允珩,“太子殿下,请。” 来都来的,不下去逛一逛培养培养感情,可对不起老天爷给她重来的机会。 沈允珩合书抬眸望向孟亭月,目光幽深,定定地注视着她,周身的威势不由流露出来。 半晌,沈允珩移开眼,抬步下马车。 孟亭月隐隐听到一声低低的“嗯”,紧跟着沈允珩的步伐出去。 青蓝扶着孟亭月下马车。 孟亭月站稳后抬眸看去,眼中露出惊艳。 京城三月娇桃绽,满郊花色翩飞扬。 一阵风拂过桃色纷纷落落,满眼纷飞夺目。 这桃林果真百看不厌。 只可惜,上辈子的她出阁前体弱,甚少出门,出阁后反倒是忙于后宅和五皇子的病情,也没机会来,活了二十多载,也就来了一次。 桃花绽放期持续半月,这期间,上至京城贵女,下至摊贩夫妻都会来此赏花。 沈允珩才从边关回来,京城的贵女和公子哥都还不认识他。 孟亭月也不常在贵女圈露脸,故而两人的出现并未引起极大的轰动。 孟亭月赏了会儿花就开始寻找人少的地儿。 “公子,这边。”凌肖过来。 沈允珩侧目看了孟亭月一眼,孟亭月自觉跟上。 沈允珩的随从没有将赏花人赶走,只是选了一处较偏,观赏人稀少之处。 满园桃林香扑鼻,微润的泥土地上落满了嫩粉色桃花,有些是落了好几日已经被踩得破烂不堪成花泥的。 还有些一看就是今日刚落的,新鲜得很。 孟亭月立在桃树下,抬眸望着那满目的娇嫩的花朵,脑袋转得飞快。 虽然知道要培养感情,可她也是第一回做这件事,属实陌生。 “太……沈哥哥明日可还有空?”孟亭月眸子一闪,缓缓回身,笑盈如花。 彼时一阵轻风拂过,花瓣飞扬摩挲,纷纷落落。 花雨落下,立在树下的姑娘笑容娇俏,眉眼似画,眼波似含秋水一般婉转悠然。 两人于桃林下相望,跟随而来的青蓝和凌肖见这一幕皆是默契退下。 这一招孟亭月忘了是从哪学来的,她记得那姑娘就是这么说,对面的公子哥闻言顿时心花怒放,效果似乎挺不错的。 沈允珩神情看不出喜怒,永远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孟亭月看不出他是怎么想的,只是莫名觉得他的目光似乎有些复杂。 沈允珩定定地看着她,黑眸深沉,微微启唇,“你忘了?” 第5章 画幅小像 孟亭月微怔,“忘了什么?” 沈允珩的目光似乎凉薄了不少,唇边的情绪也冷了淡了。 “孟亭月,你将孤当成什么了。” 孟亭月心中顿时一咯噔。 太子生气了? 太子生气了! 这可是金大腿啊,抱紧了万事顺遂。 为此,孟亭月开始绞尽脑汁回忆,思索着她到底忘了什么。 难不成她忘了一段记忆,在那段记忆中她冒犯了太子?还是对太子言语不敬了? 她的目光不由落在沈允珩那张精雕细琢,棱角硬朗的侧颜上。 沈允珩一身玄色锦袍立于桃林之中,周身气质冷厉不凡,像是无意闯入桃林的杀手一样一身煞气。 与其说是来赏花的,还不如说是来烧林子的。 孟亭月将脑中的猜测撇去。 就太子这模样,她之前见了非得躲着走,更别说是冒犯了。 况且,她若是没记错这个时候应该是她第一次见太子。 所以她到底忘了什么? 半晌后,眼见沈允珩的面色越来越黑,孟亭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冲到沈允珩面前。 她摊开左手,“喏,我要是曾经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你打我几下,咱们一笔勾销。” 袖子顺着她的动作滑落,露出一节光洁白嫩的玉臂,飘落的桃花瓣轻轻落在玉臂上,更衬得肤如凝脂,纤细的手臂仿若一掐就碎。 沈允珩垂眼望着那一节玉臂,眼底墨色浓郁,周身的气息越发冷凝。 见此,孟亭月伸出另一只手,齐齐摊在他面前,“打吧,我一定不动。” 孟亭月双眸微闭,侧首不去看。 “你动手了吗?可以动作利索些吗,我不怕疼的……” 沈允珩的眸子从那玉臂上移到那截纤细白皙的脖颈,滑到那小巧的下颌上,眸色渐沉,面色转沉,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孟亭月听见离开脚步声,循声望去,“太,沈哥哥,沈哥哥,你慢点儿,等等我。” 孟亭月死皮赖脸地跟在沈允珩的身侧,前者大步走,后者提着裙摆小跑。 孟亭月跑了会儿就累了。 “这位姑娘和这位公子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身侧传来声音,孟亭月侧目看去。 一个肌肤黢黑的少年盘腿团坐在一株桃树下,他面前摆着一张小方桌,上边摆了画纸和笔墨。 少年那双眸子璀璨如星辰,令人无法忽视。 少年见他们看过来,咧着嘴笑着,“两位,画张小像吗?” 这牙真白。 孟亭月心想。 来此赏景的人不少,亦会有画师来此画景,故而有不少人会给画师银子在林子里画小像。 不过,更多的是独人小像,或者姐妹兄弟间小像,男女间的小像倒是没有。 孟亭月看了面无表情的沈允珩一眼,对小画师道:“替我画一张吧。” 画师替孟亭月画完之后,又看向沈允珩。 沈允珩在不远处听凌肖汇报。 画师对孟亭月道:“那位公子可要画一张?” 孟亭月思索,沈允珩身份尊贵,估计也瞧不上宫外的无名小画师。 “他不画。” 孟亭月将银子给画师,画师将画给她。 “祝两位百年好合,恩爱到白头。”画师对着孟亭月和刚回来的沈允珩一笑,带着收拾好的东西离开。 孟亭月瞧着他离开的背影,品出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没放在心上,将画给打开,方才画完忘看。 画纸一展开,她面颊泛红,又迅速将画纸合上。 目光下意识看向沈允珩,同沈允珩的目光对上。 他看见了? 见沈允珩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孟亭月暗暗叹了口气。 还好太子没看见。 那个画师怎么能……怎么能…… “一会我派人送你回去。”沈允珩语气平淡。 “哦,好,好。”孟亭月点头如捣蒜,下意识将画给藏于身后。 沈允珩抬步离开。 青蓝方才就同凌肖一同回来了,见此小跑到孟亭月身边,手上还抱着一个小盒子。 “姑娘,桃花花瓣收集好了。” 孟亭月望着沈允珩渐行渐远的背影,轻颔首,“那就回去吧。” “姑娘不多赏一会儿,难得出来一趟。” “最大的那朵花都不在了,还各种搁这赏什么赏。”孟亭月叹息着转身离开。 桃花美则美,看多会腻。 青蓝挠头,环顾四周。 最大的花不在了?桃花不都一样大吗? —— 孟亭月带着青蓝在街上逛了一会,采买了些东西才回府。 当带有太子府标识的马车缓缓停在孟府,正巧孟大人在外忙完公务回府,听见门房的声音往回跑。 孟亭月有些疲乏,回府路上就靠着马车眯了会。 “下官拜见太子。”孟大人见到太子车驾,惶惶恐恐地跪在地。 孟亭月意识缓缓回笼。 掀帘往窗外看了眼。 还真是她爹。 孟大人等了一会没得到回复,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马车的方向。 只见马车上下来一个紫色身影。 “爹,你怎么跪在这儿了?”孟亭月讶异。 孟大人环顾四周,问:“太子殿下呢?” 孟亭月迷茫,“太子殿下回去了。” “什么?”孟大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孟亭月,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走的?你怎么不派人告诉我。” 他的眉头紧蹙,一想到自己不仅白跪了,跪的还是自己女儿,只觉得又气愤又难堪,直接将一切都怪在孟亭月身上。 孟亭月垂眼,委屈又无辜,“女儿身边没人,况且,女儿也不知道爹会在啊……” 孟大人被气得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看了眼还停在府外的太子马车,转身进去。 孟亭月亦步亦趋跟上。 “太子送你去桃林就离开了?” “是。” “那你怎么会乘着太子车驾回来?” “近日匪徒猖獗,太子许是担心女儿一人在外会遭遇不测,所以留了车驾送女儿回来。” 孟大人步伐一顿,“太子可还有对你说什么?” 孟亭月对上孟大人的目光,知道他要问什么。 “没有,太子将女儿送到桃林后就离开了。”孟亭月目光黯淡。 孟大人打量着孟亭月的脸,似乎在确定她言语的真实性。 “太子性子寡淡,不是你的良缘,冷血冷心不会对旁人伤心,并不适合你,你也不要对其过于上心,日后还要多寻机会帮姣姣牵线。” 半晌后,孟大人叹息地拍了拍孟亭月的肩,“为父也是为你好,你身子弱,太子后院没有五皇子的干净,你若是去了,为父担心你身体受不住。” “可这样若是被发现……”孟亭月担忧。 孟大人道:“若是被发现了,换回来便是了,只是一个意外,陛下仁善,不会过多苛责,若是能将错就错,对你而言也是件好事。” “你娘亲走得早,她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只要你有了个好归宿,她泉下才能安息,我也能放心。” 孟亭月神情感伤,“我知道。” “距离婚期还有一个月,你带着姣姣多出去逛逛,多创造创造机会。” 孟大人没说完,但两人都懂。 孟亭月故作乖巧地颔首,目送着孟大人离开,表情瞬间冷淡下来。 还真是她的亲爹,哪怕是违抗圣命都要换亲。 就是为了给孟清姣一个腾飞的青云路。 一个两个,都想着为孟清姣铺路。 那她倒要看看,孟清姣愿不愿意接住这“福气”。 孟亭月回屋,捂着发闷的胸口,目光落在桌上那张被她攥得发皱的画纸上。 想到里面的内容,面颊再次染上飞霞,黛眉一颦,似乎有些难为情。 第6章 药有问题 青蓝和青靛抱着一堆东西入屋。 “姑娘的脸怎么这么红,是屋子有些热,今日衣裳穿多了?还是姑娘病了?” 孟亭月摸着发烫的脸避开青蓝伸来探额头的手,摇头,“我没事,只是突然觉得有些热。” 青蓝也没追问,反倒是看起桌面的画,“这是姑娘今日在桃林画的小像吗。” “别动!”孟亭月出声制止。 青蓝吓了一跳。 孟亭月撇开眼,掩饰下眼底的异色,“那画收起来,画得丑。” 青蓝怔怔地点头,嘀咕着,“就姑娘这副模样,那画师画技要多差才能画得不堪入目啊……不过要是画毁了姑娘为什么不扔了反倒是让我们收起来。” 青蓝将画收好藏进一个箱子。 青靛立于孟亭月身侧,满眼忧色,“姑娘这是病又发作了?” 孟亭月压了压胸口的郁气憋闷,吐气道:“没事,就是有些胸闷罢了。” 青蓝放完后回来,“姑娘又难受了?今天那药就不能全倒了。” “姑娘将药全倒了?青蓝,不是让你盯着姑娘喝药吗?你这是在害姑娘。”青靛面色难看。 “好了,跟青蓝无关,也不是我嫌苦不喝。”孟亭月颦眉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 青靛忠于她,但事关她安危的事又格外执拗,药中是否有毒她至今尚不能确定,只能道:“我一会再跟你解释,青蓝,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青蓝点头,“姑娘,大夫将药汁和药渣成分分析出来了,药渣也带回来了。” 青蓝将药方递过去,“这是大夫写的药方,大夫检查过后并没有发现不对,姑娘这下可以安心了吧。” 孟亭月垂眸看着药方上的药名,手上拨弄黑褐色药渣,逐一对比着。 认不出来又不确定的就放在旁边。 青蓝和青靛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孟亭月也不让她们帮忙,两人也只能候在旁边看着。 孟亭月垂着眼耐心地将药渣逐一挑出比对着药方,数目对得上,大部分药能对上,不过有小部分不确定。 青靛不傻,“姑娘怀疑药中有毒?” 药的煎熬一直都是青靛负责,中途没有经过旁人手,不存在中途下毒。 孟亭月自然也知晓这点。 她喝了十年的药,体内对此药已成瘾,一日不吃瘾性上来就会导致身体不适,胸口发闷难受。 “青靛,你帮我将青雀唤过来。” 青靛颔首后离开。 孟亭月又望向青蓝,“你帮我将今日买回来的几本医书找出放软榻旁的小桌上,我今夜要看。” 青蓝颔首,走至旁边从一摞书里挑出医书。 孟亭月则是趁着她背身,快速拾起碗里的残渣检查。 “姑娘,放好了。”青蓝去而复返。 孟亭月轻颔首,指着碗中残渣,“拿去丢了。” 药渣中的药有问题,模样再像气息却无法复刻。 其中有几味药被替换了。 孟亭月目光微沉,“青蓝,笔墨。” “好。” “姑娘,准备好了。” 孟亭月执笔缓缓在纸上落墨。 青蓝看了会儿,“姑娘,你在抄药方吗?诶,最后这几样药跟药方的不一样诶。” 孟亭月缓缓落笔,目光剧烈震颤,如翻腾的惊涛般久久不能平息。 这药方她可熟了,倒背如流。 这就是她上辈子给五皇子用的药,服用过后身体会变得虚弱,长久以往,紊乱脉象,哪怕是宫中太医一时间都查不出来问题。 此药对身体无大害,想要恢复只需戒药,再配上滋养身体的药,养上一段时间,身体便会彻底恢复。 五皇子的体虚之症被她治愈后,为了迷惑外人,让其他皇子自相残杀,五皇子便通过服用这药来维持病弱之症骗过所有人。 这药方她还是从师傅那儿得来的,除了师傅还有谁知道这药方?还是有人同她一样有上辈子的记忆? 可上辈子她亦是如现在一般喝了十年的药。 孟亭月眉心微颦,百思不得其解。 她娘走后她确实经历了一场大病,也是从那时开始喝药。 难道这药是那时就被掉包了,还是后面被掉包的。 孟亭月抬手支着额,另一只手轻点在已经干涸的墨字上沉思着。 外院,青靛领着一个小丫头缓缓入屋。 “姑娘,人来了。” “见过大姑娘。”青雀道。 孟亭月抬眼,声音轻柔,与往常无异,“你平日都是去哪个药铺取药的?” 青雀:“秦嬷嬷临走前吩咐我去仁心堂取的药。” “下去吧。”孟亭月若有所思。 青雀规矩退下。 “姑娘,二姑娘来了。”小丫鬟在外边通报。 孟清姣心中记恨着孟亭月,总觉得自己装昏时那般痛跟孟亭月有关,但事关未来能不能成为国母,她也只能假笑着过来找孟亭月。 “姐姐在忙吗?”孟清姣扬着虚伪又娇俏的笑入屋,毫不客气地坐在孟亭月对面的凳子。 孟亭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让青蓝将笔墨收走。 孟清姣好奇地看了眼纸上的字,她认出上面的药名。 “姐姐这是打算学自学医术?” 孟亭月扬着没有血色的唇,“算不上学,不过是在屋中待着无聊,随意看看写写罢了,你怎么来了?” 孟清姣看着孟亭月如清水出芙蓉一般,未经点缀的素净面容,眼底划过一丝嫉妒。 她自诩模样姣好,在京城中也排得上名次,可每每看见孟亭月这张脸,总会生出一丝的嫉妒和羡慕。 孟清姣笑吟吟道:“这不是听说姐姐回来了,想着来陪姐姐说说话,姐姐今日同太子相处如何?” 孟亭月对上她期盼的目光,知晓她真正的来意,唇边泛着苦涩,“太子殿下还没到桃林就寻了个理由走了,想来是妹妹没来,太子觉得没趣。” 孟清姣眼尾猛的一抽,无话可言的同时又松了口气。 太子那等无情冷血之人,半途离开才正常。 孟清姣哄道:“姐姐多虑了,太子身担要职,公务繁忙,哪怕是我去了,太子殿下也不会久待,此事与姐姐无关,姐姐可不要因此生了太子的气。” “我没生气,我只是替妹妹感到不甘,可惜妹妹今日突发恶疾没去。”孟亭月神情担忧,“妹妹的身子可好些?” 孟清姣表情险些维持不住。 什么突发恶疾,孟亭月会不会说话。 “我没事,不过是没休息好,忧思过度才会昏倒。” 话落,孟清姣见孟亭月的双眸一亮,心中腾升出不妙。 只见孟亭月笑眯眯地看着她,“太好了,妹妹没事就好,等过两日我再寻个理由邀太子出游,到时候妹妹可以一同去,我再找机会离开,让妹妹和太子‘独处’培养感情。” 第7章 争抢 此话一出,惊得孟清姣坐到坐不稳了。 “姐姐这话说的,太子可是你订过亲的未婚夫婿,你同他独处就行,不用给我和太子制造独处机会。” 孟亭月笑着,“爹爹说了,我身子骨弱,当不了太子妃,你最适合当太子妃,只要给你和太子制造独处机会,让太子喜欢上你,这样才能让之后的换亲顺利进行。” 此言一出,除了孟清姣外,两人身边跟随的丫鬟皆是大吃一惊。 “换亲?这可是圣上赐婚,若是被发现可是大不违。”青蓝震惊。 孟清姣没想到孟亭月这般愚蠢,这种事情居然敢当着丫鬟的面说出来,要是被发现了可是砍头的大罪。 孟亭月故作不喜地看着青蓝,“爹爹说我身体不好,做不好太子妃,管理不好太子后宅,五皇子后宅干干净净的,更适合我。” 青蓝拧眉,“可这事要是被圣上发现可是要砍头的。” 孟清姣在一旁不停点头。 这丫鬟都比孟亭月聪明。 孟亭月:“爹爹说了,要是被发现了只要装作不知情,只要妹妹能让太子认下了,自然能将错就错。” 青蓝脑袋瓜有些转不过来。 孟清姣见这丫鬟都没说动了,强颜欢笑,“这事可不能乱说,八字都没一撇,要是被发现了,咱们脑袋都没了。” 孟亭月后知后觉捂着嘴,将青蓝和青靛给赶出去。 孟清姣见她这般蠢,做着最后的挣扎,尝试后直接被气走了。 孟亭月单纯憨傻的笑慢慢变了味。 青蓝青靛进屋。 青蓝方才被赶出去,小脑袋使劲的转,还是觉得这件事太危险了,“姑娘,换亲之事太大不违了,一个不慎会掉脑袋的,咱们还是别干了。” 孟亭月安抚道:“放心,我心里有数,再说了,这种事可不是我想干的,是我爹想干的。” 她当着青蓝青靛的面提出,自然是相信孟清姣不会将这件事透露出去,她也正好给她们透个底,免得两个小姑娘一无所知。 “老爷为何要这么做,这事被捅出来可是要掉脑袋了,再说了,哪怕太子后宅妾室成群,可至少姑娘是正妻,她们再猖獗也越不过姑娘。” “我可听说了,大夫曾断言五皇子活不过三年,姑娘过去了不就是守活寡吗,老爷还说这是对姑娘好,这算哪门子的好啊。” 青蓝委屈得紧。 孟亭月心中暖暖的。 上辈子青蓝和青靛知道这件事木已成舟,一切都无法改变,自然也不存在青蓝的这番抱怨。 “小点声,万一被人听见,姑娘就危险了。”青靛警告完青蓝后看着孟亭月,“姑娘,老爷这般考虑明显不是为了姑娘着想,姑娘为何还要帮他们。” 青靛更为冷静聪慧,方才那番言语明显不像是平常的姑娘会说的。 孟亭月赞赏地看了眼青靛,“我劝过了,但没用,他们想换,不就是想让孟清姣成为太子妃后,孟家能借着孟清姣一飞冲天,我的意见并不重要,我能做的就是表面配合。” “最终换亲能否成功关键在于太子,只要太子不同意,事情暴露后我们也能换回去。” 青蓝听懂了,知晓自家姑娘心中有数的同时,又开始心疼了,“老爷为何这般偏心二姑娘,明明大姑娘才是老爷的亲生骨肉,就算是为了三公子,也不应该这般厚此薄彼啊。” 闻言,孟亭月唇边的笑含讽。 是呀,她也想知道原因。 明明她是亲生的,她爹却只想着孟清姣,哪怕是为了弟弟都说不通啊。 她成为太子妃之后,也能帮扶着母家。 青靛见孟亭月心情不愉,直接转移话题,“姑娘主动提出要带二姑娘去见太子,还要创造出独处机会,可是有了计策?” 孟亭月笑得漫不经心,“之后你们就知道了。” —— 城南。 孟亭月穿着一身青衣,青靛替她精心画了个衬气色的妆容。 她身侧就跟着青蓝和青靛。 “姑娘,这是铺子今日新上的镯子,品相和成色都极好,姑娘要不要挑两副带回去。”臻宝堂的掌柜笑容满面的接待。 臻宝堂是孟亭月她娘留下来的铺子,是孟亭月嫁妆的一部分。 她娘死后,铺子的管理权自然要落入孟亭月手上,孟大人和孟夫人曾经想以孟亭月年纪尚小管理不好铺子为由将铺子的管理权要过来,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作罢。 孟亭月猜测是因为这铺子是秦嬷嬷管的,铺子里也都是娘从外祖那带过来的人,都是忠于娘亲的,孟家人找不到铺子也只能作罢。 孟亭月一想到铺子这些年的钱大部分都流入蒋晴柔和孟清姣口袋里,就膈应难受。 心底盘算着什么时候将她们吃进去的钱也吐出来,连带着她娘的命一起要回来。 “这个月的银子都送到孟府了?”孟亭月挑了个镯子戴到手上。 掌柜颔首,“前日送过去了。” 孟亭月拧眉,“下月先不送过去,要是问起来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下个月就不用再送银子过去了。” 掌柜点头应道:“小人知道了。” “这镯子不错。”孟亭月望着手腕上的镯子,心情好了不少,“就这副了,不挑了。” “等一下,那镯子本姑娘喜欢,本姑娘要了。”一道娇蛮的娇喝从身后传出。 孟亭月回身望去。 少女模样清秀,但眉眼间的恶意破坏了那丝美丽。 这人孟亭月知道,齐家姑娘,其父同她爹曾是同僚,虽然之后她爹因她升了四品官,可齐佳柔和孟清姣却是成了手帕交。 “明明是我家姑娘先看中的,凭什么给你。”青蓝不满。 齐佳柔哼声道,“价高者得,这镯子多少钱,本姑娘加价。” 掌柜正欲说不卖,孟亭月先一步道:“好啊,价高者得,掌柜,这镯子多少银子。” 掌柜转瞬便理解了她的话,“这镯子五两银子。” 齐佳柔扬起下巴,“本姑娘加五百文。” “七两。”喊完价孟亭月似笑非笑的看着齐佳柔,“这镯子我非要不可,我奉劝你不要同我抢了。” 她这话一出,原本还担心价格的齐佳柔顿时不乐意了。 “这镯子,本姑娘也要定了,八两。” 当齐佳柔同孟亭月一两一两地往上加时,孟亭月便知道她上当了。 第8章 本世子怎么样? 齐佳柔加价加得忘乎所以,脑袋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抢过孟亭月,连带着她身边的丫鬟都拉不住。 孟亭月脸上露出遗憾,“既然这位姑娘这么想要,那我只能忍痛割爱了。” “哼,不自量力,敢跟本姑娘抢的人还没有出世呢。”齐佳柔得意。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孟亭月微笑。 掌柜忍着笑将手镯打包好递给齐佳柔,“姑娘您的镯子,一共十二两银子。” “多少钱?”齐佳柔满脸不可思议。 “十二两。”掌柜道。 “你怎么不去抢啊,这么一个破镯子要花十二两。”齐佳柔气愤。 她身上总共就十五两银子,还是她专程找她娘讨来要置办新衣的银子,一下子花了十二两,剩下的银子根本买不了新衣裳。 掌柜面露不满,“是姑娘自己喊的价,不是小人定的价。” “这可有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不会要赖账吧。”孟亭月挑眉。 齐佳柔面色青一阵白一阵。 “姑娘。”她身侧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扯了齐佳柔一下。 “喊什么喊,给钱。”齐佳柔看着银子落入掌柜手中,心底在滴血。 镯子入手后的触感品质便知这镯子只是便宜货,根本不值十二两。 为此,她更加怨恨孟亭月,咬牙切齿道,“走着瞧。”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人离开,纷纷散开。 孟亭月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笑盈如花。 “姑娘太厉害了。”青蓝低声钦佩。 她掐了掐青蓝的娃娃脸,阔绰道,“赚钱了,走,本姑娘带你们去吃香的喝辣的。” 三人来到京城中最大的酒楼——锦味楼。 “姑娘,我们去二楼包厢吃吧。”青蓝望着热闹的一楼提建议。 孟亭月摇头,“不,我们在一楼吃。” 青蓝和青靛对视一眼,皆是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孟亭月精心挑选了个靠近楼梯的桌子。 小二抱着菜单过来。 孟亭月随意点了一些。 等小二走后,青蓝才疑惑地对青靛耳语:“这些好像不是姑娘喜欢吃的。” 青靛摇头,她暂时还不清楚姑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这里面有好几样是她和青蓝喜欢吃的。 还有这锦味楼…… 青靛若有所思,她想起出门前姑娘专程让她去问老爷太子的行踪,她还以为姑娘不打算去了。 锦味楼内的客人不少,其中更是有不少青年才俊,孟亭月的出现成功吸引到不少公子哥的注意。 更有些纨绔子弟上前。 “姑娘怎么一个人来这锦味楼吃饭,可是在等人?” 乔廷风摇着折扇,如招摇的蝴蝶一般,自信来到孟亭月面前,扬起一个自认为很帅的笑。 “见过乔世子。”孟亭月微讶,缓缓起身福身。 乔廷风颇为得意,直接坐到孟亭月面前的空位上,“认识本世子,看来本世子名气不减当年。” 孟亭月微笑,“自然。” 这乔廷风是靖北王之子,还是老来子,十分受宠。 乔廷风两年前可是京城鼎鼎有名的风流浪子,是一众京城纨绔的头头,被靖北王嫌弃不学无术给丢进军营磨炼了两年,前些日子才回来。 两年的风吹日晒没有晒黑乔廷风的皮肤,依旧是细皮嫩肉,瞧着在军营似乎也很潇洒快活。 乔廷风摇着扇子凑近,“不知道姑娘是哪家的,可愿同本世子交个朋友。” “我姓孟,我爹是鸿胪寺孟少卿。” “孟少卿嫡长女。”乔廷风总觉得似乎在哪儿听过,一时间想不起来。 他才从军营回来,也不清楚如今朝堂官员更迭,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孟少卿是谁。 不过瞧着面前姑娘模样卓绝,以他过目不忘的本领若是在京城见过一定不会忘。 许是他不在这两年新上任的官。 乔廷风很快将这事抛之脑后,目光像是要黏在她身上一般。 他居然不知道京城有这般绝色的小娘子,这可比落嘉公主漂亮多了,瞧着脾性也比落嘉好多了。 “姑娘觉得本世子如何?”乔廷风摇着扇,脸庞微侧,露出一个俊逸的角度。 孟亭月眨眨眼,“乔世子生得俊逸非凡,风流倜傥,是京城中无数女子的梦中情郎,可是我……” 乔廷风越听越得意,直接打断孟亭月的话,“姑娘可有婚配?要不要考虑考虑本世子?” 孟亭月一怔,失笑道:“劳世子上心了,小女子已有婚约。” 乔廷风一怔,剑眉微蹙,转而松开,“没事,本世子要家世有家世,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京城中能比过本世子的没几个,姑娘要不要考虑一下本世子,本世子一定比你那未婚夫婿更好。” 乔廷风想得好,只要孟亭月表现出一丝松动,他就立刻回去请求他爹,撒泼打滚都要让他爹出手。 他想要的人,还没有得不到的。 “这……”孟亭月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从门口走进来的人身上,“我未婚夫婿来了,不如乔世子问问他吧。” 乔廷风心道:来得正好。 “本世子倒要看看是何等俊人配得上孟姑娘。” 人还没找到,就看见那人群中亮眼的存在。 他瞬间收起吊儿郎当的姿态,等那人靠近后,规规矩矩喊道:“太子。” 沈允珩依旧如昨日一般穿着墨色锦袍,冷峻的眉眼在看见孟亭月和乔廷风在一起时皱得更紧了。 乔廷风感受到从沈允珩身上传出来的森冷寒意,顿时一颤,想不通自己为何喊了两个字太子就生气了。 他欲哭无泪,正欲说两句。 沈允珩问:“你怎么在这。” 乔廷风干巴巴回复:“正好来这吃饭……” “孤没问你。”沈允珩不冷不淡地睨了乔廷风一眼,视线再次落在孟亭月身上,再次复述,“你怎么在这。” 孟亭月笑得乖巧,“我也是来这里吃饭的。” 沈允珩眸色深沉,深深地落在孟亭月身上,不知信了没有。 乔廷风‘唰’的一下抬头,傻了眼,“你们认识?” 孟亭月悠悠来到沈允珩身侧,巧笑嫣然,“这就是我方才同你提起的,定过亲的未婚夫婿。” 男子身形高大,身量极长,五官更是鬼斧神工,俊逸非凡。 女子站在男子身侧显得十分娇小,只到男子肩膀处,面容精致小巧,似画中仙一般,此时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勾得乔廷风心中一颤一颤的。 男子身上寒气逼人,随时随地透露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而女子似乎一点都在意。 乔廷风心头浮现一行字——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同时响起的还有他的心脏破碎声和浓重的悔恨。 一想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就恨不得扇自己巴掌。 他也确实这般做了。 结结实实的两巴掌直接将他的脸给扇红了,那声响吓了孟亭月一跳。 大堂内人皆投来目光。 沈允珩眉心微拢,猜到了些许,对乔廷风道,“上去再说。” 而后他的视线滑向身侧人。 孟亭月顿时展露微笑,“太子哥哥,相逢即是缘,我可以跟着你一起上去嘛,太子哥哥放心,我绝对不捣乱。” “若是太子哥哥有公务要忙,我可以捂着耳朵在旁边等,只要能陪着太子哥哥我就很开心。” 为表诚心,孟亭月抬手竖起四指。 第9章 枸杞鸡汤 沈允珩的目光落在孟亭月精致漂亮的脸蛋上,再巡到她竖起的手指上,冰冷冷的吐出几个字。 “不行。” 沈允珩领着乔廷风和侍从无情的上楼。 孟亭月神情忧伤的目送他们离开,转头对旁边的青靛吩咐道:“青靛,你跟着上去看看他们进了哪一间房,回来告诉我。” “是。”青靛离开。 青蓝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太子,但每次都会被太子周身怵人的威压给吓到,心中不由有些佩服自家姑娘居然不怕。 明明太子都这般说了,自家姑娘还一次又一次拿热脸去贴冰块,姑娘不会真的喜欢这凶悍又冷冰冰的太子吧。 她心底不由为自家姑娘感到不值。 青靛去而复返,“姑娘,太子殿下进了天字一号房。” 孟亭月颔首,招手将青靛唤过来,附在青靛耳畔耳语几句,青靛再次离开。 …… 乔廷风一进屋就直接给沈允珩跪下了。 将心底写好的忏悔书念出来,“我错了,大错特错,五雷轰顶的错,我今日就不该出门,不该来锦味楼,更不该和嫂子说话,不该……” 沈允珩神情冷漠:“说重点。” 乔廷风眼睛一闭,心一横,“我不该调戏嫂子。” 此话一出,屋内除沈允珩外另外三人看热闹的表情一顿,转而变成震惊。 “嚯,你小子胆子真肥啊,嫂子都敢招惹。” “谁不知道孟少卿嫡长女是陛下钦定的太子妃,你这是去军营两年,自己是什么身份都忘了?还敢四处沾花惹草。” “这小子就是在军营吃的苦不够多,没长记性,回来还敢惹事,殿下不如将他丢回去再训练几年。” 沈允珩神色晦暗不明,周围的几个人絮絮叨叨。 沈允珩一直不说话,乔廷风心中越是发怵,另外三人更是摸不清太子对那孟家女的态度。 乔廷风等不到回复,心底越发绝望,抬手想再次扇自己巴掌。 心道:若是能有下次,他不被丢回军营的话,他一定洗心革面,不再沾花惹草,一定乖乖听他爹的话…… “你该道歉的不是孤。” 乔廷风松了口气,麻溜认错,“知道,知道,我一会就去找孟小姐,不,去找嫂子道歉。” “接下来一个月将京城内的街道扫一遍。” “啊~” 沈允珩淡淡看了他一眼。 乔廷风瞬间闭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扫,我扫。” 沈允珩收回视线,“如有下次,自己回军营。” “知道了。”乔廷风哭丧着脸。 话至此,此事也先告一段落。 沈允珩的黑眸划过场上人,“京城外官道猖獗的匪徒……” 半晌后。 门外传来小二的敲门声。 “殿下,孟家小姐送来了一盅鸡汤。” 凌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沈允珩的目光从桌上那一盅鸡汤移开,移到跪在地上的小二身上。 “楼下那位姑娘自称是孟家女,说是殿下未过门的夫人,命厨房送来一盅鸡汤。”小二原原本本道出,“孟姑娘还说,这鸡汤是专门给殿下补身体的。” 沈允珩正好将陶瓷盖子掀开往里看。 清淡的鸡汤上漂浮着红枸杞,淡淡香味诱得人胃口大开。 “这枸杞也是她让你们加的?” 小二回道:“对,孟姑娘还特地嘱咐要多加些……” 小二头也不敢抬,垂首瑟瑟发抖着。 乔廷风几人都是一脸震惊的表情,几人面面相觑,无声的唇语同交流自己的震惊。 除了乔廷风之外的三人虽然没见过孟家女,但心底对孟家女的印象变成了:身子骨弱,但胆大。 “太子,这鸡汤……”凌肖试探。 沈允珩神情清淡:“放着吧,你去将孤未来的太子妃请上来。” 一盏茶后,孟亭月随着凌肖上来。 青蓝和青靛被她留在下面解决方才点的菜。 哟,人还不少。 见屋内场景,孟亭月不动声色地扬唇,目光定定的落在沈允珩身上。 “亭月见过太子哥哥,见过乔世子,见过几位公子。” 忠武将军夏子樊,国子祭酒慕长舸,还有一个蓝衣男子她不认识。 “孟姑娘。” 几人逐一介绍自己身份,孟亭月也知道那蓝衣男子的名字,尉礼。 孟亭月突然有了些印象。 上辈子也有这么一个人,不过死在过段时间的剿匪上。 孟亭月对着沈允珩莞尔一笑,“太子哥哥先忙,我去旁边玩一会。” 言语间,孟亭月进入内屋。 沈允珩目光追随而去,见屏风后虚幻的背影越来越凝实,屏风后探出一个脑袋。 “太子哥哥记得喝鸡汤。” 屏风旁的脑袋收回去,屏风后的背影也跑远,似乎跑到了窗户边。 沈允珩收回眼,捕捉到几位好友玩味忍笑的表情。 沈允珩目光轻轻扫过,几人皆是心虚地移开眼。 孟亭月捂着耳朵倚在窗边欣赏着下面的街道。 捂了一会发现是掩耳盗铃,该听见的还是能听见。 她干脆放下手,太子愿意让她上来,就代表今日所谈之事被她听见也无碍。 他们聊的似乎就是剿匪的计划。 她记得上辈子负责剿匪的似乎就是尉礼。 这次在京城周围猖獗的匪徒都是些亡命之徒,称得上是无恶不作,心狠手辣。 上辈子的剿匪虽然成功了,但损失惨重,朝廷折损了不少的士兵。 只因为那匪徒的大本营在一个村庄之中。 百姓无辜,朝廷不愿伤及无辜百姓,却没想到那些百姓之中有人反手将刀刃对准剿匪士兵。 而尉礼因没有防备,直接伤及要害,大夫也无力回天。 夏子樊和慕长舸上辈子成就不凡,又因为太子对五皇子的照顾和信任,在太子死后又尽心尽力地帮着五皇子登基。 依据她对五皇子的了解,五皇子一登基就会想方设法将太子亲信给除了。 只要这辈子太子不死,夏子樊和慕长舸也不会帮五皇子。 至于尉礼,剿匪一事她爱莫能助,她如今的立场哪怕是提出建议太子也不会信,反倒是会引起太子的怀疑,于她而言弊大于利。 几人的商讨持续了一炷香便结束。 那盅鸡汤太子并未喝。 “出来吧。” 片刻后,沈允珩未能等到孟亭月出来,抬脚往里走,见到的是昏倒在窗边的娇娇女。 第10章 孤还真看岔眼了 “这位姑娘没事,不过因为……” 孟亭月迷迷糊糊醒来,望着屏风后若隐若现的三人。 其中身型最高大挺拔,气宇不凡的人就是太子。 另外两人,她懒得认了。 “姑娘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们了。”青蓝和青靛一个扶着孟亭月坐起来,一个在她腰下垫枕头。 孟亭月懒懒靠着,手落在心口轻缓按着。 “姑娘,喝些鸡汤暖暖胃。”青蓝舀着鸡汤喂她。 孟亭月注意到汤中漂浮着的枸杞,入口的温度正好。 鸡汤入腹,身上的难受劲缓和多了。 沈允珩从大夫那了解完情况听到动静走进内室。 虽然太子还是冷若冰霜的木头样,但孟亭月总觉得太子的脸比她昏迷前更冷了。 青蓝和青靛起身,“见过太子殿下。” “孟亭月,孤还真看岔眼了。”沈允珩语气冷硬,狭长深邃的眉眼似淬冰一般地落在孟亭月脸上,“以自己身体为筹码,千方百计想见孤,你的目的究竟为何。” 孟亭月知晓太子误会了,“太子哥哥误会了,这都是小毛病,不碍事的,我的身子我肯定珍惜,我真的是碰巧到这里,碰巧遇到太子哥哥的。” 她自个的身体她自然清楚情况,这次是因为她没算好自个的身体状况。 喝了十年药,一下子断药,又没及时喝滋补的药,直接给自己难受昏厥了。 沈允珩望着孟亭月的笑,薄唇扯起一个冷漠的弧度,明显是不信。 孟亭月绞尽脑汁想辩解的借口,沈允珩听都不愿听,转身就走。 孟亭月绝望天。 这太子怎么喜怒无常的,按理说正常男人看见自己面前有美人因自己昏迷,第一反应不应该是心疼和感动吗? 怎么这太子不按常理出牌,又不是她故意要昏倒的,这还能怪上她? 青蓝和青靛才从太子的威严中缓过神来。 青靛上前,“姑娘。” “太子也太凶了,还得是姑娘,一点都不惧,不过姑娘,就算想勾引太子,咱们也不能做伤害自己身体啊。”青蓝低声抱怨着,才说完就得到青靛警告的目光。 孟亭月倒是不在意她们在聊什么,青蓝和青靛两人心中都有数,说话都是压低声音说的,若真隔墙有耳,这点音量也不会被听见。 她是不会放弃了。 今日不行,明日继续。 还有不到一月时间,只要在这段时间里她日日到太子面前晃,表达自己的热情欢喜,总能让太子记住,只要太子能上点心,那换亲就不能成。 孟亭月伸手,“扶我起来。” 青靛迅速伸手将孟亭月扶起来,“姑娘,接下来我们去哪?” “先回府,制定下一步计划。” —— 初晨,丫鬟下人在院中忙碌活计。 秦嬷嬷背着一个小包袱入院,见院中仆人忙活时动作有些吵闹,拉了个丫鬟问:“你们动静也不知道放轻些,这般吵,一会将姑娘给吵醒我饶不了你们。” 青雀被秦嬷嬷拉住,解释道:“秦嬷嬷,姑娘已经醒了。” “已经醒了?”秦嬷嬷觉得奇怪,背着包袱快步回到自己的屋子,收拾完后来到孟亭月所在的挽月阁。 “秦嬷嬷您终于回来了。”青蓝欢喜地迎上去。 两人相携入屋。 “姑娘近日身体怎么样?” 青蓝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青靛正好拿着昨夜铺子新送来给孟亭月挑选的布料和头面出来,顺便替青蓝解了围,“秦嬷嬷您可终于回来了,姑娘可方才正念着您的。” 此话不假,孟亭月方才确实在心中计算着秦嬷嬷回来的时间。 秦嬷嬷一听,赶忙进屋。 孟亭月倚在小榻上看医书,听见动静倏然抬头,目光触及那张亲切和蔼的面容,眼眶不由发红。 她声音隐隐发颤,“嬷嬷。” 秦嬷嬷可见不得孟亭月这副样子,心疼得紧,“姑娘,我在,我在,姑娘这两日瘦了不少啊。”。 此话一出,孟亭月的泪再也止不住了。 她拥着秦嬷嬷低声啜泣。 上辈子她因为听信了蒋晴柔的话,昏了头似地疏离秦嬷嬷,很多次对秦嬷嬷恶语相对,多次伤了秦嬷嬷的心。 一次次的疏远之下,直到换亲之后,秦嬷嬷被发现在荷花池溺毙。 她也是在后来看清了蒋晴柔的真面目,也调查出秦嬷嬷的死因。 秦嬷嬷是娘亲留给她的人,是除了青蓝和青靛之外,最亲近之人了。 秦嬷嬷有些受宠若惊,姑娘已经许久没有这般亲近她了,惊讶过后则是心头发酸发涨,“姑娘不哭,是不是蒋氏又苛责姑娘了,还是二姑娘又来抢姑娘东西了,姑娘都说出来,就算将这张老脸给丢了,我也要给姑娘讨个公道。” 秦嬷嬷越这样说,孟亭月哭得越发伤心,手指紧紧攥着秦嬷嬷的衣裳,指尖因用力而发白,“没有,没有受,委屈……” 半炷香后,孟亭月才堪堪停下。 秦嬷嬷用帕子小心翼翼擦拭孟亭月眼尾的泪。 孟亭月哽咽着,意识到自己如今的糗状,面色郝然,“给嬷嬷看笑话了。” 秦嬷嬷摇头,“姑娘已经许久未同我这般亲昵了,我欢喜还来不及呢,不过哭多了伤眼睛,姑娘这般娇贵漂亮的人儿,可不能瞎了。” 孟亭月乖乖点头。 青蓝在旁边笑嘻嘻道,“姑娘就算哭鼻子也是最漂亮的,瞎了也一样。” 秦嬷嬷瞪了青蓝一眼,“呸呸呸,胡说八道。” 孟亭月抿唇笑。 “嬷嬷家中事可处理完了?” 秦嬷嬷颔首,“都处理好了,劳姑娘上心了。” 话落,秦嬷嬷目光上下打量了孟亭月一番,转头质问青蓝青靛,“让你们照顾好姑娘,姑娘怎么瞧着还瘦了不少。” “嬷嬷冤枉啊,我们可都是将姑娘捧手心上照顾的,况且我瞧着姑娘这也没瘦啊,跟嬷嬷离开前一样啊。” “胡说,我瞧着明明瘦了。” “青靛,你说说,你觉得姑娘是胖了还是瘦了……” 孟亭月静静看着她们争论火热,只觉得岁月静好。 午时用完膳后。 青靛从外边回来。 “姑娘,老爷说今日太子朝后被留下宫中,之后回去哪儿查不出。” 孟亭月倒是没意外。 太子身份尊贵,行踪自然是保密的,昨日她爹能查出太子去锦味楼完全是意外,查不出才是正常的。 京城这般大,她若是漫无目四处乱晃去偶遇太子,实在是难。 自从上次锦味楼一见,她已经许久未见太子了,太子不会已经将她忘了吧。 孟亭月托着脸叹息。 “要不要派人去查查?”青靛问。 “我爹都查不到,我们更查不到了,今儿就在府里休息,不出门了,纸上的药买回来了吗。” 孟亭月手指点着写满药材的纸上。 话音刚落院子里传来动静。 “二姑娘。” “姐姐在吗?” “大姑娘在屋中。” 孟清姣怎么来了? 孟亭月搜寻记忆,并没有找到孟清姣上辈子来干嘛。 “姐姐。”孟清姣穿着一身款式简单的粉裙,头上的饰品也简洁得很。 她一过来就亲络地坐到小榻上。 “姐姐觉得我今日这身穿着打扮如何?” 此话一出,孟亭月恍然。 原来是为了这事来的。 第11章 讨衣 孟亭月神情淡然,不为所动,“妹妹今日穿着简洁大方,可是要去赴宴?” 孟清姣笑容顿了顿,“赴宴穿的这么朴素还不是丢爹爹的脸。” 孟亭月目光落在手中的医书上,不为所动。 见此孟清姣后槽牙微动,又补了一句,“而且还丢姐姐的脸。” 孟亭月这才从医书中抬头,疑惑道,“去赴宴的可是你,又不是我,为何会丢我的脸。” 孟清姣讪笑,“爹娘常说姐妹一体,丢我的脸不就是丢姐姐的脸吗,更何况姐姐未来还会成为太子妃,总不能因为我,让姐姐被别人说了闲话不是。” “若二姑娘真的担心我家姑娘未来会被说闲话,就不该穿着随意去赴宴。”秦嬷嬷如何不知她心中的小九九,冷脸训斥。 “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面子,二姑娘与其来找我家姑娘抱怨,不如去找蒋氏要些银钱立刻派人去买两身新衣和新头面。” 孟清姣知晓这老东西回来了,她过来拿个东西就免不了被呛几句。 只能频频用可怜的目光暗示孟亭月,想让孟亭月帮着说几句话。 看到的是一张冰冷的医书书封。 她心中暗骂:孟亭月今天怎么回事?她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她怎么还没有提要送她衣裳首饰。 还有这老不死的,这府中是谁掌权都认不清,活该淹死在荷花池里。 要不是今日五皇子回来,她屋里也没有合适的衣裳头面,她何必要专门来这受气。 以往铺子上了新衣,孟亭月都会专门让人做两套,其中一套送来给她,新的头面脂粉也会送来供她挑选,今儿怎么不一样了,难道…… 孟清姣心生疑虑。 孟亭月用了十足的忍耐力才稳住指尖不颤抖。 她用医书掩面掩饰脸上幸灾乐祸的笑。 以往被蒋晴柔洗脑,遇到这种情况要么将秦嬷嬷支开,要么帮孟清姣说话对秦嬷嬷恶语相对,如今才发现秦嬷嬷这般会呛人,给孟清姣都呛红了脸。 都不用她出手。 以往铺子上了新东西她都会送一份给孟清姣,正巧昨日铺子送了新货来,因为天色晚,她也没挑。 今早醒的早顺便看过了,将属于孟清姣的那一份收私库里了。 这才有了孟清姣主动过来要东西。 要就要,还放不下面子拐弯抹角暗示她,想让她主动送,简直跟蒋晴柔一副德行。 不过她如今也不好跟孟清姣撕破脸皮。 想了无数伤心事才将脸上的笑压下去,将医书合上,孟清姣没想到她会突然将医书给收了,眼底的怀疑还未来得及收起。 孟亭月见此,佯装有些为难,“我知晓妹妹来此为何,昨日我手下的铺子确实送了些新样式的衣裳和头面,不过……” “不过什么?” 孟亭月见孟清姣上钩后,用帕子掩着唇迟疑道:“不过绣娘制衣时尺寸弄错了,弄成了我的尺寸,我的尺寸妹妹怕是穿不了。” 孟清姣面容扭曲了一瞬。 孟亭月什么意思,在暗讽她胖? “妹妹也知道,衣裳大了能改小,可衣裳小了可改不了大,所以我才没命人送去给妹妹。” 孟亭月的骨架比孟清姣纤细些,身形也更为高挑些。 她娘走的时候她还小,还未七岁,蒋晴柔就借着受她娘所托要照顾好她之由住进孟府,最终还成为了她的后娘。 蒋晴柔对她确实不错,拿着她娘的钱,日日买各种山珍海味,整日大鱼大肉喂她。 明面上是替她补身体,不让孟清姣多吃,其实她现在细想,不过是蒋晴柔变着法子想喂胖她,又怕孟清姣吃多了会胖。 那般吃上一个月后,孟亭月是一点没胖,还长个了。 反倒是孟清姣脸蛋圆润了不少,自那以后,府中的伙食慢慢变正常。 她当时以为蒋晴柔是真心疼爱她,心中感动得很,在一次孟清姣抱怨自己的衣裳少,羡慕她衣裳多时,她直接说日后只要是她有的,也会分孟清姣一份。 哪怕是只有一件,她也会刻意让绣娘腰间放量放多一点,她穿着适合,若是孟清姣喜欢想拿走也能穿。 细细算来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五年。 一想到这五年来,每个月铺子上的新货都会送到孟清姣面前供孟清姣挑选,孟亭月就心疼不已。 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她一定要想法子连本带利要回来。 孟清姣在心底骂了孟亭月无数句后才摸了摸自己的脸讪笑道,“我才没胖呢,姐姐瞎说,那衣裳我肯定能穿,不如姐姐派人拿过来我试试?” 这是铁了心要衣服啊,什么宴这般重要。 孟亭月若有所思,“这……不行,不适合的衣裳穿身上难受,若是不重要的宴妹妹先推了便是,现在派人去铺子定制几件日后好穿。” 见此,孟清姣只能说实话,“不瞒姐姐,我这次要赴的宴是五皇子邀我去的,退不得。” “若不是真着急,我也不会来求姐姐,姐姐还是让我试试吧,姐姐也不忍心看我去了宴会丢了面子吧。” 原来是五皇子回来了,倒是比上辈子还早了两日。 孟亭月不知这中间出现了什么变故才导致五皇子提早两日回来,只希望这一点变动不会影响之后的事。 “这样啊,既然妹妹真心相求,我也不好拒绝,青蓝,去将铺子送来的新货取来给二姑娘试试。” 秦嬷嬷一听有些着急,“姑娘。” 孟亭月握着秦嬷嬷的手拍了拍,对嬷嬷轻缓扬唇一笑,“嬷嬷,爹爹常说府内姐妹要互相帮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妹妹有难真心来求,我做姐姐的怎么能不给,再说了,妹妹若真喜欢,也不会白拿,也是会花银子的。” 听到要花银子买,孟清姣有些急了,“姐姐还要银子?往常不是不用的吗?” 孟亭月温柔解释,“往常是专程定了妹妹的尺寸送过去的,是我主动赠与的,非我所物,今日妹妹要的是我衣橱中的,为我之物,两者不同。” 孟清姣听完却没觉得哪里有不同,语气阴阳,“姐姐真是小气,姐姐那么多衣裳也穿不完,放着也是浪费,不如送两件给我。” 她刚刚可是看见了,那柜子里新衣可不少,都是她先前未见过的款式。 第12章 五皇子回来了 “二姑娘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亲兄弟还得明算账,二姑娘这是以什么身份要我家姑娘送?老爷的干女儿?还是我家姑娘那无亲无故的妹妹?” “瞧二姑娘讨的这般熟练,我还以为二姑娘是外头那些没教养的人。” “二姑娘若真觉得屋中衣裳少了,应去找蒋氏讨银钱买,而不是来这儿乞讨。” 秦嬷嬷这番话可谓是毫不客气,没给孟清姣留一点脸面。 孟亭月就搁一旁饶有趣味的看着孟清姣被秦嬷嬷说的面红耳赤,羞愧难当。 孟清姣低着头,心中怨恨秦嬷嬷怨恨到了极致。 这老不死的,怎么不早点死啊,多活一个月便宜她了。 果然是狗随其主,主人是个短命的,狗也是个短命的。 发现孟亭月跟个傻子一样呆呆的杵在一旁,也不帮她说话解围,连带着孟亭月也恨上了。 “二姑娘,这是你要的衣裳。”青蓝捧着件烟罗裙过来。 青靛还甚是善解人意的将衣裳抖开给孟清姣看。 见此,孟亭月投去一个欣慰的目光。 衣裳随着青蓝的动作缓缓摊开,布料上泛着细细碎碎的闪,似那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腰部还缀着两条珍珠流苏串儿。 只是一眼,孟清姣就已经能想象到这身衣裳穿在自己身上能有多惊艳四座。 五皇子见了一定会被她惊艳到的。 她迫不及待的将青靛手上的裙子夺来。 “这珍珠纱真漂亮。” “二姑娘怎么知道这是珍珠纱?”青蓝好奇,“珍珠纱可是铺子里进的新货,从江南运来的,京城似乎用得少。” 孟清姣一怔,有些心虚道:“我猜的……毕竟这触感光泽就跟珍珠一样。” “姐姐,这衣裳好漂亮啊,若是我能穿着去见五皇子一定能给姐姐还有爹爹长脸。”孟清姣抱着衣服在身上比划着。 孟亭月装傻充愣,一副看不懂她暗示一样。 “姑娘,该喝药了。”青靛带着熬好的药入屋。 孟亭月喝完后,秦嬷嬷将放着蜜饯的小碗递到她面前,“姑娘吃颗蜜饯压压苦味。” 秦嬷嬷捧着碟子望着孟清姣道,“二姑娘若是觉得这珍珠纱漂亮,现在去铺子里还能订上两件,等过两日这衣裳卖开了二姑娘许久买不上了。” 秦嬷嬷上前向将衣裳拿回,孟清姣急了。 “我就借来穿穿而已,穿完就还。” “二姑娘找我家姑娘借的衣裳似乎都没还过。”青蓝默默道。 孟清姣面红耳赤,“我买,我买还不成吗。” 见此,孟亭月擦了擦指尖,“二妹妹确定不先试试合不合尺寸?” “姐姐能穿的衣裳,我一定也能穿。” 话落,孟清姣直接喊人付银子。 她忍着心疼迫不及待抱着衣裳离开。 青蓝:“姑娘,这衣裳价格会不会有点贵?” 孟亭月收回视线,扬眉漫不经心道,“这衣裳给她的收益可比这点银钱更多,再说了,她从我这拿走的东西还少?这多出来的银钱勉强算是利息。” “将银子收起来,咱们去外边逛逛,天黑再回。” 闻言,青靛问:“那药材……” “今儿先不看了,赶快去收拾东西。” 孟亭月催促青蓝青靛收拾东西。 “姑娘怎么这么着急,出去一趟而已,要收拾什么。”青蓝嘀咕着。 “不知道。”青靛摇头。 “秦嬷嬷也跟我们一同出去。”话落,孟亭月又补充了一句,“咱们去庙里拜拜求个平安符。” 秦嬷嬷点头。 一切收拾好后,孟亭月就带着人去跟孟大人提这件事。 孟大人听完便蹙眉不同意,“京城外匪徒猖獗,你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 “爹,京城到天福寺不过半个时辰,且这匪徒之事太子不已经派人去解决了,这般戒严之下匪徒肯定不敢顶风作案,爹爹再给女儿派些人手护着,一定不会有事的。” 孟亭月说的有理有据。 孟大人却是讶异的看向她,“你怎么知道太子殿下派人去解决匪徒了?” “这是上次见太子时,太子同我说的。” 孟大人眉心微动,隐隐有川字浮现,眼底浮起凝重沉思。 孟亭月像是没瞧见一般,张口开始胡诌,“爹,我这两日总觉得心头不安,像是有什么不妙的事要发生一样,你就让我去吧,我很快就会回来。” 孟大人态度固执,“不行,你若真想出门就跟你妹妹一同去赴宴。” “你往日身子骨弱不愿意出门就罢了,你未来可是要嫁人皇室成为正妃的,免不了同各家夫人交涉,需要多出去走动,见见人,交交朋友。” “就这样定了,你回去换身衣裳,一会同姣姣一同赴宴,也正好在五皇子面前露露脸。” 言毕,孟大人摆手将孟亭月赶出去。 孟亭月没料到她兜兜转转不止去不了天福寺,还要跟着孟清姣去见五皇子。 —— 当孟清姣知道自己去赴宴还要带上孟亭月时气的一口气差点没憋住。 “妹妹,真巧啊。”孟亭月笑吟吟的坐在马车内同孟清姣打招呼。 孟清姣脸色算不上很好,坐下的动作也有些不自然。 “姐姐真厉害啊,明知道我今儿要去见五皇子,还到爹的面前求一同前往,姐姐前些日子才去找太子,今儿就去给五皇子接风洗尘,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是未来的五皇子妃呢。” 这话可算不上和善。 “妹妹慎言,免得隔墙有耳。”孟亭月语气和神色一般不紧不慢,身上还隐约透露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尊贵气质。 “我虽然不是未来的五皇子妃,但我总归是五皇子未来的皇嫂,未来也会是你的嫂嫂。” 孟清姣恨得咬牙,“姐姐说的是。” 她心道:我等着你成为寡妇后露出哭天喊地的表情。 …… 鹤风轩。 宰相次子倚在窗边吹风,瞧见下方缓缓停下的马车立马扬声道:“五皇子瞧,那好像是孟府的马车,是不是孟二姑娘来了。” 乔延风原本在同表妹说话,闻言也从椅子上站起来,跑到窗边伸长着脖子看,“哪呢?我可听说这孟二姑娘如清水出芙蓉般的漂亮,今儿终能一饱眼福了。” “五皇子也来瞧瞧,你去南郊别院都一个月了,想必也许久没见到孟二姑娘了,这孟二姑娘的第一眼可是要给你瞧的。”有人起哄。 第13章 宴会 五皇子被闹得不行,只能去起身去看。 五皇子五官同太子有几分相似,不过因为长久以往的喝药和体弱,他五官更为柔和温润,眉眼清淡,唇色极浅,瞧着便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 他的身子缓缓倚在窗子上,光是瞧着背影,他的背影也比其他几人更为纤瘦。 孟府的马车上并没有特别的标识,几人之所以能认出来也是因为今儿这鹤风轩被包下了,除了孟清姣外,其余人都到的差不多了。 果不其然,马车上缓缓下来一抹娇粉色,少女的身姿曼妙,身上的衣裳在娇阳的映照下流光溢彩。 孟清姣莲步轻移,裙子像是层层波澜般荡漾开,瞬间便夺走上方几人目光。 “好一朵娇嫩的粉莲儿。”乔延风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手轻轻搭在五皇子身上,“五皇子艳福不浅啊。” 五皇子与荣有焉,眼底也挂着浅浅欢喜和骄傲。 “诶,车上还下来了个人。”宰相次子的声音传来,几人立刻投去视线。 孟亭月跟在孟清姣后面下车,若有所感的地抬眸,目光直直的对上窗口看热闹的三人。 望见那一脸病弱眼底含笑的五皇子,神情立马就冷淡下来。 “那姑娘是谁。”宰相次子疑惑,“长得可真漂亮,就是瞧着冷了些,怎么跟孟二姑娘一同来。” 五皇子是去过孟府,见过孟亭月的,自然认识她,不过他记忆中的孟大姑娘就是一副生了病的柔弱样,每次他去找姣姣都能看见她。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五皇子眼里的笑意淡了,回身坐到椅子上。 “她居然也来了?”乔廷风惊讶,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立马收起那番吊儿郎当的表情。 “这人什么来头,你这混世魔王居然会怕?”宰相次子意外,不由多看了两眼,不过两人已经入了屋,见不着了。 “除了太子,我还是第一次见着你这么怕一个姑娘,以往你见着姑娘可都是摇着扇子上前招呼的。” 宰相次子坐回乔延风身侧,调侃之余更多的是好奇。 就算是落嘉公主来了,乔世子也没这么害怕。 “哎呀,你不懂。”乔延风给了他一个白眼,“妹儿,一会你就跟在我身后喊人知道吗?” 乔廷风的妹妹乖巧的点头,“知道了兄长。” 乔廷风思索片刻,将身后的侍从喊来,在侍从耳边耳语几句,侍从低头离开。 鹤风轩是京城中最大的高雅之地。 曲水流觞,诗词歌赋,在此都能瞧见。 转过一片清雅的假山花园,两人随着侍从上到二楼。 原先在耳畔若隐若现的琴声逐渐清晰。 入了屋第一眼见着的便是那拨弄着古筝的歌姬。 视线一转,以五皇子为首的十数人坐在一起,男女皆有。 孟清姣和孟亭月毕竟还未嫁入皇室,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 屋内的人大部分孟亭月都认识,孟清姣一直努力着要挤进上层圈子,自然也是认识的。 孟亭月一眼认出了人群中那笑容最为灿烂的人。 正思考要不要行个礼问候一下。 谁料她才看过去,乔廷风就立马站上来,笑的越发殷勤,中气十足地喊了声,“准嫂嫂。” 乔廷风的妹妹虽然搞不清楚情况,但也乖乖的跟着乔延风喊人。 一时间,孟亭月和孟清姣瞬间受尽万众瞩目。 孟清姣面上瞬间浮起淡淡绯色,心底既骄傲又受用,垂下的眸子还骄傲的撇了孟亭月一眼。 “乔世子,我这还没有嫁给五皇子呢,你怎么能这么喊,八字才一撇呢……” 其他人心中觉得古怪,但又说不上。 五皇子眉心微蹙,乔廷风年长他一岁,自然没必要喊他兄长,所以他喊的‘准嫂子’也不是姣姣。 所以他喊的是孟亭月? 他正欲开头替孟清姣说两句。 乔廷风先他一步开口。 乔延风一脸古怪的看着孟清姣,“我大哥是太子,我喊的自然是太子妃,” 乔廷风还是给五皇子留了几分面子,没有说太重的话。 若是换做是其他人,他的话可不是这短短十五个字了。 解释完他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转而是热络的指着一旁的位置。 “准嫂子坐这里,一会我大哥就来了。” 太子会来还是在孟亭月意料之外,不过也算今日唯一一件好事。 她脸皮也不薄,只要是能让太子注意到她的事,做什么都行。 乔廷风指的位置有两张椅子,一张是太子的位置,另一张应该是新添的椅子。 她便顶着众人的目光朝着那椅子走去。 孟清姣现在不止是脸皮红,连耳根子都红起来了,方才是得意,如今是羞的恨不得转身就跑。 明明今日是她和五皇子的场子,怎么受尽万众瞩目的是孟亭月,孟亭月她何德何能居然能引起乔世子的瞩目的? 一想到上辈子这些瞩目都是属于她的,孟清姣心底更加难受了。 五皇子看出她的窘迫,主动走过去牵着孟清姣的手,拎着她进入人群,安抚着她的心情。 其他人也很有眼色的缓和气氛,还有贵女主动问起孟清姣身上的衣裳是哪里定的。 说到这儿,孟清姣更心底更加难受了。 她扯了扯唇角,强颜欢笑,“这是在绣裳铺里买的。” 贵女们都将绣裳铺给记下,都念叨着明日要去那铺子里看看,也定几身衣裳。 孟清姣哀怨的目光幽幽看向孟亭月。 见孟亭月周围除了乔世子,没有任何一个贵女的时,心中升起来了一丝安慰。 孟亭月也不在意孟清姣在想什么,她的关注点只有一个。 “乔世子,你说太子今儿也会来。” 乔廷风神情迟疑,“不知道,这两日太子似乎忙着剿匪之事,今日会不会来还真说不准。” 而后他又神秘兮兮的凑向孟亭月,声音压低,颇为嘚瑟,“不过我刚刚已经派人将你来的事跟太子说了,太子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来。” 闻言,孟亭月抿唇一笑。 她真有这么大脸面能让太子放下手上的事亲自过来? 她还真没这个自信。 “上次我不是故意冒犯姑娘的,还望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次,以后姑娘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提,我一定尽力做。” “所以,孟姑娘一会见到太子能不能替我向太子求求情,能不能将一个月缩减成半个月。” “什么一个月?”孟亭月不解。 “这不是上次我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孟姑娘是我准嫂嫂,嘴欠冒犯了,被太子罚扫一个月京城的事,能不能请孟姑娘帮我求求情。” 似乎是怕她不信,乔廷风又道,“孟姑娘可是我这两年来见过的,唯一一个能让太子另眼相看的姑娘。” 第14章 投壶 乔廷风刻意压低了音量,确保这话只有他们两人听的到。 孟亭月却是不信这话,不以为然道,“太子殿下这些年都在边关,风沙漫天,铁马金戈,哪有闲暇心思去顾及儿女私情。” 乔廷风不自觉摸了摸鼻尖,嘴角勾起一抹略带讨好的笑,“意思差不多,但孟姑娘于太子而言确实是与众不同的。” 孟亭月笑的礼貌且疏离,“乔世子抬举了,乔世子这忙我若是帮得上,我自然会帮,不过太子愿不愿意听我的,就不是我能保证的了。” “没事没事,孟姑娘尽力便行,不论能不能成功,孟姑娘日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乔廷风拍拍胸膛豪气道。 孟亭月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目的达成,乔廷风直接跟表妹换了个位置。 “妹啊,你陪孟姑娘说说话,你不是喜欢孟二姑娘身上那衣裳吗,那绣裳铺可是孟姑娘生母留下来的,你直接问孟姑娘订,到时候穿到你的姐妹们面前,多风光啊。” 话音刚落,原本恬静文雅的小姑娘眸子立刻发了光,声音软软糯糯,音量却不小,“那绣裳铺是孟姐姐母亲的铺子?” 围绕在孟清姣身边的贵女中有几位听见了声音,目光被吸引过去。 孟亭月注意到了,眸光一转,热络的拉着陈珞说话。 “是我生母给我留下的铺子。” “那这么说,孟家二姑娘身上的衣裳就是伯母铺子上制的?” “那件是铺子即将上的新货,二妹妹在我屋中见到,觉得漂亮便买去了。” 三言两语间,孟清姣身边围绕着的贵女纷纷围到孟亭月身边,只留了寥寥几个在孟清姣身边。 孟清姣看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一个个都殷勤凑到孟亭月身边,恨得帕子都要绞破了。 留下来的两人眼底皆含着嫉妒。 “哼,是她母亲的铺子又不是她的,再说了,她母亲不也是姣姣姐姐的母亲,姣姣姐姐都没说什么,她在那边炫耀什么。” “就是,今日的主人公是五皇子,太子又不在这儿,她在这得意什么,真不知道她一个四品官之女为何会成为太子妃,她哪里配了。” 孟清姣的神情并没因为有人同自己同仇敌忾而高兴。 几位姑娘同坐在屋子右侧说着悄悄话。 五皇子和好友则是去屋子左侧谈笑风生。 陈珞拉着孟亭月道,“买?孟夫人衣裳只给了孟姐姐,没有给孟二姑娘?” 孟亭月解释,“我生母走得早,如今的孟夫人是我爹爹的继室,二妹妹是跟着孟夫人一起来的,跟我不是一母同胞。” 这件事不是秘密,不过场上人都是小姑娘,并不知道这件事。 三言两语下就将事情说清了,也无形之中打了某些人的脸。 孟亭月现在十分喜欢陈珞,这小姑娘比她想象中的有意思多了。 陈珞是靖北王妃母家旁支的姑娘,在家中不受宠,后来被靖北王妃收作养女。 能被乔世子当成妹妹带在身边,还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短短一会便将孟清姣的在外伪装了很久的嫡女身份给撕破,还顺道帮她融入贵女圈。 贵女心中都有傲气,不屑主动同身份比自个低的人交谈,孟清姣也是借着五皇子的青睐才能勉强融入。 自孟亭月五年前无端成为太子妃,还从未在贵女圈中露面,贵女对孟亭月有好奇,有探究,更有嫉妒和恶意。 若是孟亭月主动同她们交谈,等她们回去后指不定背后如何编排孟亭月这个太子妃小门小户,给太子丢面子。 陈珞的出现的倒是巧妙的化解了孟亭月当前的困境。 贵女们靠近了才发现孟亭月今日穿的这身衣裳款式也漂亮,妆容更是十分衬人,顿时将她从头到尾夸了一遍。 有了欢喜有人忧。 当贵女同孟亭月谈得风生水起,陈珞反倒是变回原本的恬静样儿,静静坐在一侧倾听。 五皇子时刻注意着这边的情况,见孟清姣身侧只有两人陪着聊天,而孟亭月身侧有六人,眸光发沉,看向孟亭月的目光越发的不喜。 五皇子放下手中杯盏,声音清润,“在屋中呆着有些闷,下去逛逛。” “五皇子都发话了,那我们就下去逛逛。”其余人皆是附和。 五皇子主动行至孟清姣的面前,清俊的面容上染上温柔笑意,他将手递到孟清姣面前,“姣姣,可愿同我相伴下去逛逛。” 此言一出,他身后那些世家公子皆是哄笑。 孟清姣双颊飞霞,将手覆上去,“自是愿意的。” 转身之际,孟清姣还颇为得意地看向孟亭月,谁知后者根本没有看她。 孟亭月心情大好,有这些贵女的帮衬宣传,铺子里的新货很快就会被扫空,珍珠纱也能彻底成为上层圈子趋热之物。 因方才相处,孟亭月同贵女也相熟多了,下去亦是结伴一同的。 当乔世子提出玩点什么时,有人提出吟诗下棋。 乔世子笑得玩世不恭,“吟诗下棋我可不参与,我就是个臭棋篓子,对诗词歌赋亦是一窍不通,姑娘们还能比一比,咱们这些半吊子,谁能比得过五皇子呢。” 五皇子抵唇轻咳,眉眼含笑,“我也只是半吊子,比我厉害之人比比皆是。” 宰相之子扬声道:“玩点别的,文雅之事随便来个宴会都能做,玩点有意思的,不如来投壶吧,姑娘们一队,咱们一队。” 无人拒绝,便定了投壶。 场地很快就收拾出来了。 乔世子望着不远处谈情说爱的两人,“五皇子和孟二姑娘一起来玩玩。” 宰相之子手搭在乔世子身上,“这可不行,五皇子要是来了,咱们不就没得玩了。” 五皇子扬唇轻笑,“我就不跟你们凑热闹了,你们玩,我出彩头。” “五皇子阔绰,那我们可要认真了。”乔世子挽着袖口,眉梢微扬,意气风华。 五皇子侧目望向孟清姣,“姣姣可要玩?” 孟清姣神情有些不自然地笑笑,“我就……” “我听说孟二姑娘投壶厉害,还得过魁首,五皇子不玩,孟二姑娘可是五皇子的人儿,你们两个总得出个代表吧。” 乔世子的话音刚落,贵女中就有人附和了。 “是啊,孟二姑娘也一同吧,正巧今儿孟大姑娘也在,孟二姑娘那般厉害,孟大姑娘想必也不差,两人正好可以比一比。” 说话的这位贵女正巧是方才同孟清姣一起的。 这贵女笑得得意,眼中的挑衅一览无余,孟亭月一眼看破她的算计。 她小时候倒是玩过投壶,病了之后就没再碰过,不知道还能不能投进。 她倒是不在意参不参加,但孟清姣今儿这衣裳可不适合投壶。 思索间,孟亭月的视线扫过孟清姣僵直的背影。 她是没想到孟清姣为了夺人眼球,连不合体的衣裳都穿,若是她一个不慎,崩了衣裳,出糗的可是她。 这些人三言两语交谈着,并没有给孟清姣拒绝的机会。 连五皇子都握着她的手嗓音清浅道,“随便玩玩就行。” 孟清姣吸着气,一点都不敢松开,笑容有些僵,“……好。” 她手上握着侍女递过来的箭,思索着要如何做才能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糗,还能投中。 她缓缓抬手,动作有些僵硬,箭和目光皆瞄着箭筒,感受到腰间的肉崩在布料中,她一瞬间不敢动了。 第15章 兵荒马乱 箭被孟清姣丢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僵硬的弧度,直接掠过壶口飞远。 没中。 她虽然没往旁边看,却已经能感受到那落在身上灼人的视线。 余光扫过五皇子,见他眉梢似乎拢了一瞬,她心底一慌,心中更是如被热火炙烤的肉一般难耐。 她心中划过无数的念头,皆是她没投进后五皇子传来的失望目光,还有那越来越远的后位。 孟清姣咬牙,将第二支箭给丢了出去。 “倚竿,有些可惜。”有人道。 孟亭月从头到尾都注视着孟清姣的状态,看见那未完全投入的箭,微不可及地摇头。 还有两箭,孟清姣今儿要么将先前投壶魁首的名声给败了,要么当众出糗。 哪怕是剩下两箭都中了,她先前得来的好名声也会被说成是运气好,而非实力如此。 见孟清姣的身子微不可及一晃,离得最近的孟亭月上前不经意扶了她一把。 “妹妹今儿的投壶的状态似乎不太好,可是身子不舒服?若是如此可以请五皇子随行的太医诊治一番。” 孟亭月微微侧目,对上孟清姣几乎要喷溅目光的愤怒目光,听后者咬牙的回应,“我,没,事。” 孟亭月这才收起担忧的目光,“我瞧妹妹状态似乎不太好,不如我先投吧,正好让妹妹休息一会。” 孟清姣感动地看着孟亭月,被侍女扶到一旁休息。 孟亭月接过侍女递来的箭,在指尖翻转一圈后开始瞄壶口。 只是这一下便引得周围人侧目,似乎没想到她真的会。 “太子殿下,五皇子他们就在前面。”侍从恭敬指路。 沈允珩拐过游廊望见一群人聚在荷花湖旁,人群中空旷地立着的人吸引了他的目光。 “太子殿下?”侍从轻声喊。 凌肖对着人使了个眼色,“你先下去。” 侍从离开,沈允珩立于游廊中看着那姑娘将手中的箭投出。 第一箭擦边而过没中。 孟亭月还没有找到手感。 第二箭射杆。 第三箭中了。 第四箭也中了。 “瞧孟大姑娘的手法似乎学过?”有人问。 孟亭月扬唇浅笑,“儿时曾玩过,许久没玩生疏了。” 众人微讶,数年未玩,上来还能投中两次,可谓是天赋异禀,若换做是他们,四箭都不一定能投入一箭。 “嫂子就是厉害,跟我大哥一样厉害。”乔世子马屁拍得是一个利落,不过也带上了几分真心。 投壶看似简单,其实难着,孟大姑娘久居闺中养病,定不会专程练习,也没必要为此事撒谎。 孟亭月淡笑不语,而是来到孟清姣面前,笑得和煦灿烂,“我没给妹妹丢人吧。” 孟清姣此时恨不得将孟亭月生吞活剥了,也恨不得将原先夸赞孟亭月愚善的话收回。 孟亭月中了两箭,她要是比孟亭月差,明儿京城中还不知道如何编排她呢。 “姐姐可真厉害啊。”孟清姣咬牙切齿还要笑着回复。 孟亭月谦虚道:“没有没有,不足妹妹的万分之一,妹妹如今休息好了一定能投中的。” 她确实是故意的。 控制着投中的次数,就是逼孟清姣不得不上场,哪怕是打了个平,她的才女名声才不会受损。 她就是要孟清姣在五皇子面前出糗。 五皇子不是觉得孟清姣是天边的皎皎明月,出淤泥而不染的才女吗?不是恨她当初设计了换嫁一事害两人不能终成眷属吗? 她要一点点撕破孟清姣的立出来的才女形象,她倒要看看五皇子的真心有几分。 孟清姣控制着气息,生怕气急了一个大呼吸就崩了衣裳。 握着箭的手心微微沁汗,她的目光不由看向五皇子,谁料却发现五皇子没有看她。 她回首望去,发现五皇子看向的是孟亭月,手头用力,指尖陷入肉中,隐隐泛疼,愤怒如狂风一般席卷心脏,压过手上的疼痛。 她眸光发沉,望着壶口,用力一抛。 咚—— 撕—— 两个声音先后响起。 大家的注意更多的是落在投入壶的箭上。 只有孟清姣惊慌失措地捂着左侧腰。 她动作一大,导致右侧腰部的衣裳也崩开。 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传来,五皇子的视线才从远处立着的墨色身影收回,望见那抹娇粉中隐隐露出的绯红和白皙,瞳色距离震动。 “姣,姣——” 五皇子没有多少血色的面容更是煞白,眼底满是孟清姣的惊慌失措。 他一口气突然喘不上来,手紧紧抓着胸口,耳边是孟清姣崩溃失措的惊呼,眼前是阵阵的发黑发昏。 最后,五皇子捂着胸口喷出一口血,身子重重朝后倒去。 场上一阵慌乱。 孟清姣是未来的五皇子妃,场上男眷皆是外人,无法将外袍脱给孟清姣穿,只能惊恐地移开视线。 正逢五皇子昏迷,两边都是手忙脚乱。 最后还是鹤风轩的人取了一件干净的毯子给她披上,孟清姣羞愧不已直接昏了过去。 而五皇子也被侍从抬着下去看太医。 原先热闹融洽的场面顿时破碎。 孟亭月没想到孟清姣居然会选择保护那可笑的才女之名,反倒是将自己的清誉抛诸脑后。 五皇子会被气昏倒是在她的意料之内,毕竟五皇子就跟那一碰就碎的瓷娃娃,碎一点粘一点。 她心底极为矛盾,恨不得让五皇子死,好为上辈子的她偿命,却不想他死得那般轻易。 思及此,她幽幽叹气。 身侧传出一道沉稳平缓的脚步声。 脚步声渐停紧随而来的是压低发沉的声音,“闹成这样,你可满意了。” 第16章 病弱娇娇女 熟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孟亭月心中一咯噔,回身的速度都变慢了。 沈允珩周身气息弥漫着冷冽寒冰,浓黑的眸子里浸满了压迫性视线,紧紧锁在她身上。 孟亭月藏于衣袖下的手紧紧攥着帕子,若无其事道,“太子哥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沈允珩朝着孟亭月靠近,长睫微垂,“投壶之时你并没有尽全力。” 孟亭月笑得无辜:“太子哥哥可误会了,我是真的生疏了,最后两箭才有了手感。” 沈允珩并未回答,眸里皆是不信和打量。 两人离得近,孟亭月可以嗅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龙鳞香。 孟亭月唇边弯起浅浅弧度,两人身高相差不少,她需仰着头同沈允珩对视。 她管太子是如何想,她咬死不承认便是。 离得近时,沈允珩也能嗅见孟亭月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其中夹杂着一丝药味,不似旁人身上的苦涩药味,味道独特也不难闻,闻多了心头的燥闷似乎弱了几分。 在他知道父皇给他订了婚约,对方还是个体弱多病的姑娘时,他心底是抗拒的。 身子骨那般差,他若是说话声大些,那姑娘指不定会被他吓得发病。 如今看来,这未来太子妃似乎和想象中并不一样。 “你最好说的是真话。”沈允珩浓黑的眸子划过那张似乎比他巴掌还小的脸蛋。 “在太子哥哥面前,我说的都是真话。”孟亭月笑盈如花,似乎一点都不畏惧他。 沈允珩移开眼,转身便准备离开。 孟亭月似狗皮膏药一般跟着他。 “太子哥哥这是要去哪儿?我可以跟着嘛。” “跟着孤作何,孤去的地方不是你这种姑娘家该去的。” “太子哥哥要上战场?” “不是。” “那有什么我不能去的,难不成太子哥哥要去烟花之地?唔,如果太子哥哥真想去我可以舍命陪君子,扮男装陪着太子哥哥去。” “孟亭月,你有没有羞耻之心,你一个女子居然能说出女扮男装出入烟花之地这种话。”沈允珩的语气冷了几分。 羞耻之心?羞耻之心能替她报仇?羞耻之心只会影响她报仇。 孟亭月暗暗在心中思量。 “我这不是想陪着太子哥哥吗,太子哥哥好不容易回来,我身为未来太子妃,定然要多陪陪太子哥哥,以弥补这些年的相思之苦。” 此话一出,跟在沈允珩身旁的凌肖等人皆是心中大撼,震惊于孟大姑娘这般……心直口快,言辞大胆。 凌肖小心翼翼看着沈允珩高阔的背影,见沈允珩的步伐放缓,他心底叹息:烈郎怕缠女,太子殿下怕是过不去这一关了。 沈允珩面色铁青,“孟亭月,你还真是心口不一,胡话张口就来。” “你若真想跟便你跟着,只望一会你别后悔。” 沈允珩重重拂袖离开,孟亭月紧随其后。 沈允珩出了鹤风轩,长腿一跨直接上了马车。 马车夫望着停在马车一侧的孟亭月,迟疑道,“太子殿下……” “让她上来。” 马车夫这才搬出小凳,青蓝扶着孟亭月上马车。 “行了你回去吧,太子殿下会送我回去的。” 将青蓝打发走后,孟亭月钻入马车。 沈允珩这次没有捧着书看,似乎在看一张地图。 孟亭月大着胆子凑过去看,沈允珩只是睨了她一眼,并未阻止。 细细辨认了一会,她语气肯定,“这不是京城的地图。” 这话没有得到沈允珩的回复,她也不气馁,兴致勃勃地自说自话。 “所以这是京城外的地图,太子哥哥方才说不去烟花之地也不上战场。” “图上的房屋规划瞧着也不像是大城池……这块还有条河。” 沈允珩就看着那只纤细小手在地图上比划来比划去,不停有淡淡清香扑鼻,身侧人的小嘴一直喋喋不休。 “所以这是一个小村庄,太子哥哥为什么去村庄做什么。” 孟亭月其实猜出来了,但她故意不说。 直到马车出城门停到城外。 尉礼带着士兵早早地等在城外,等太子马车缓缓停下后,他身侧的士兵牵着一匹马过来。 “太子殿下。” 尉礼见沈允珩下马车,正欲同他交代今日的安排,目光中又冷不丁闯入一道俏丽身影。 “孟大姑娘。”尉礼讶异。 孟亭月朝着尉礼礼貌一笑,“尉公子。” 而后她移开目光,搜寻四周,寻到那一抹玄色后她欢喜道,“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可以扶我一把吗?” 闻言,沈允珩不冷不淡地看了她一眼,“自己下来。” 孟亭月轻哼,不满地瞪了沈允珩后背一眼。 “若是孟大姑娘不嫌弃,可以搭着我下马车。”尉礼伸出手。 闻言,孟亭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抓着帕子的手搭在尉礼手上,借他的手下马车。 落在尉礼手心柔软的丝绸帕子缓缓滑走。 “多谢尉公子。” “应该的。” 孟亭月提着裙子朝着沈允珩走去。 沈允珩的副官见她过来,抱拳道:“属下见过孟大姑娘。” 孟亭月福身回以一礼。 尉礼赶过来,纠结之下问,“殿下要带着孟大姑娘一同去?” 沈允珩黑眸落在孟亭月身上,“回去。” 孟亭月固执,“不要,我说了我要跟着你了。” “那不是姑娘家该去的地方。” “不就是剿匪吗?太子哥哥这是担心保护不了我?” 太子副官和尉礼心中一惊,太子居然将剿匪之事跟孟大姑娘说了,太子对孟大姑娘果然不一样。 沈允珩眸子落在孟亭月身上,注视了一会,唇瓣微不可及一扯,“若是中途出了什么事,与孤无关。” 沈允珩指的是剿匪的血腥画面会吓到这京城的病弱娇女。 孟亭月记忆里并没有听说太子此次剿匪受了伤,受伤最重的是尉礼,命都没了。 思及此,她的目光不由划过尉礼,仅停留一瞬便移开。 “没事。” 她方才那颇为刻意的视线落在沈允珩眼里,沈允珩的目光微凝。 “出发。” …… 孟亭月坐在马车中有些昏昏欲睡。 沈允珩并没有随着她一同坐马车,而是骑马同尉礼同行,两人沟通着接下来的计划。 “殿下,我们原是定于今夜发起进攻,如今有孟家姑娘加入,可要改变计划?”尉礼斟酌言辞。 沈允珩淡淡道:“不用,按原计划进行,一会去城中挑一套轻便的衣裳给她,轻便便行,无需纠结男女。” 尉礼当即便知道太子想做什么了。 “孟家姑娘好歹是女子,女子娇弱,吃不了多少苦,殿下不如将她留在城中。” 话语,尉礼就感觉太子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头皮发麻,“属下只是担心此举会引起孟大姑娘对太子的不满。” 沈允珩:“她自己要跟来的,孤只保她性命无忧,其余的,全是她自讨苦吃。” 沈允珩一夹马腹,马奔出数米,尉礼紧随其后。 第17章 太子和太子妃在…… 亭月在马车中闭眼假寐,不断回忆着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可她想起的事实在少,她也只是闺阁女子,官场或军事上之事她一无所知,知道的都是些流传在百姓间的事。 只知道尉礼似乎是被一名女子给偷袭了,正巧当时剿匪成功后,尉礼卸了防心,身上没穿甲胄,刀尖直接伤到要害,没多久就咽了气。 孟亭月缓缓揉着发闷的心口,眉眼微凝。 断了药后每日都会难受一会,今日许是马车坐久了,又唤起了心头烦闷。 她掀起车窗上的帘子,朝外看去。 夕阳西下,天空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般灼目,余晖洒落在地面,衬得四周金灿灿的。 眼前闪过厚重城墙和宏伟城门。 她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到了下一座城池。 眼前划过勤劳朴实的百姓面容。 五花八门的店铺商贩,香气扑鼻的食物香味。 她揉着空荡荡的胃被沈允珩扶着下马车。 她这才发现队伍人数骤减,身上穿着的衣裳也简便多了。 就连沈允珩身上的衣裳都平凡多了,唯一不变的就是那身黑色。 沈允珩将她推进客栈的客房,还将一件衣服丢给她。 摊开衣裳,孟亭月眉眼微扬,眼底划过一丝的讶异。 沈允珩倚在门口等她换好衣裳。 耳边传来开门声,他漫不经心地投去视线,目光微怔。 孟亭月面上的妆容已经被她用壶中清水沾着帕子给擦掉了。 除去艳丽的妆容,带着一丝苍白的面容映入沈允珩眼帘。 她唇色浅,泛着浅浅的粉,五官昳丽,肌肤极白,双颊少了些血色,一副大病初愈的虚弱样。 身上的衣裳传在她身上有些显大,衬得她身形越发娇小,小腰盈盈一握。 沈允珩眉心微颦,唤来凌肖,“去买一件女装来。” 凌肖的目光划过孟亭月,心中了然,“是。” 孟亭月将身上的男装褪去,换上凌肖新取来的女装。 普通的女装穿在她身上似乎也变得价格不菲了。 沈允珩移开视线,“下去吃饭。” 晚膳过后,沈允珩带着轻装便行的孟亭月出了城。 沈允珩身边只剩下凌肖一人,凌肖手上牵着两匹马,其中一匹就是沈允珩白日骑的那匹。 晚间微风轻拂,带着些微的凉意钻入孟亭月的脖颈,她冷的缩了缩脖颈。 “我们这是要……” 她话还没问完,沈允珩双手扣在她腰间,轻而易举就将她抱上。 孟亭月还是第一次骑马,有些慌乱地抓着缰绳。 沈允珩轻松上马。 孟亭月感受到身后传来的龙鳞香味,两人前胸贴着后背,身上的气息相缠。 手上的缰绳被夺走,头顶传来一道声音。 “怎么?怕了?” 孟亭月不太适应这般亲近的接触,身子扭了扭,嘴硬道,“不怕。” “再乱动,孤就将你丢下马,让你自个走过去。” 孟亭月瞬间不敢动了。 她是真的怕被丢下去。 沈允珩垂眼只能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发顶,怀中的人儿突然安分守己是他所意外的。 似是发现了什么有趣之事一样,他用力一夹马腹,驱使马匹前进。 马儿在月夜中疾行,冰凉的风拍打在孟亭月脸上,刺得她不敢睁眼,身子紧绷着,只能通过靠在身后那似暖炉般的人身上汲取暖意和安全感。 不知过了多久,孟亭月头顶似乎传来一阵轻笑,“回魂,到了。” 那声笑极其轻,轻到孟亭月以为是她风吹多吹出的幻觉。 沈允珩脸上依旧是如冰雕般的冷漠和严肃,只是轻轻扫了她一眼就移开。 沈允珩大步行走在月夜下,渐渐和她拉开了距离。 身后的马被凌肖给牵走。 孟亭月拍了拍自己冰冷发僵的脸,眨了眨眼,环视周围,见周围四周荒凉陌生,她赶忙迈开僵硬的双腿追上去。 头顶的月亮藏入云中,四周顿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孟亭月心尖一颤,儿时的恐惧浮上心头,她慌乱地朝外跑。 步伐凌乱,恍若身后有鬼怪跟踪一般。 沈允珩后背冷不丁被一撞,身后传来惊呼和倒地声。 他回身看,隐约能看见地上蜷着一个人。 他眸色微颤,俯身伸手,才触上孟亭月的肩,孟亭月就惊呼出声,“谁!” 听着那发颤带哽的嗓音,沈允珩眉心紧拢,“是孤。” 熟悉的声音响起,孟亭月像是抓住了主心骨一般地抓住沈允珩的手,她强压下内心对黑暗的恐惧,“太子殿下,能否,扶我一把……” 沈允珩的手被抓得极紧,那发颤的嗓音和恐惧毫不掩饰地展露在他眼前。 听见那声“太子殿下”,沈允珩眉梢微扬。 连伪装都不伪装了,看来是真的怕。 沈允珩迟迟未回复,孟亭月心中的恐惧就越发的浓重,一点点朝着她席卷而来。 她只能求助于面前模糊影子的人。 沈允珩伸出另一只手抓着孟亭月的胳膊将人拉起来。 孟亭月一踉跄,一时没站稳整个人朝着沈允珩跌去。 天上月牙许是发现无人寻它,悄悄地露出脑袋。 清冷月光洒落。 尉礼在地上匍匐隐藏了许久都没等到沈允珩过来觉得奇怪,起身寻找。 “太子殿下。” 尉礼走进后才发现被沈允珩身形掩得严严实实的孟亭月,他神情浮现一些不自然,迅速低下头,留下一句话就狼狈溃逃。 “属下什么都没看见。” 孟亭月从沈允珩怀中起来,眼尾还挂着两滴泪,双颊因为闷在沈允珩怀中而起了浅浅绯色,眼眸泛着湿意,瞧着活脱脱像是一副被糟蹋过的样子。 沈允珩眸色转深,“松手。” 孟亭月这才发觉自己方才紧紧抓着沈允珩的手,有些不自然的松手,面上的绯色更甚,绞尽脑汁想着要如何才能为方才自己的丢人行为辩解。 沈允珩似乎并没有想听的欲望,转身离开。 尉礼跑回去后也顾不上别的,直接寻了个地方趴下。 “太子殿下怎么还没来?”副官问。 尉礼想到方才看到的画面,眸光飘忽,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你不是去寻太子殿下了吗?没问出来?”副官等不到尉礼回答,有些不耐烦,“婆婆妈妈的,算了,我自己去问。” 尉礼将副官拉回来,嘴唇嗫喏,“不能去……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在,在……” 第18章 月黑风高 “在干什么你说啊,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一样。”副官见尉礼这吞吞吐吐的样子气不打一处去,要不是时机不对,恨不得上手掐着尉礼脖子打一架问清楚。 尉礼嘴唇嗫喏,“王爷和王妃独处这培养感情,咱们过去。” “培养感情?在这地儿培养感情?怎么培养感情?”副官眉心紧拢,想不出又想问尉礼。 “姜猛。” 沈允珩声音自身后响起,副官猛地一颤,回头就瞧见那如鬼煞一般幽立在他身后的人。 副官虎躯一颤,正欲解释,沈允珩轻描淡写地瞪了他一眼,他瞬间噤声。 沈允珩屈膝蹲下,目光掠过面前的树,投到远处灯火通明的村庄。 沈允珩指着身旁的空地,“趴下。” 沈允珩已经趴下了。 孟亭月这时才知道太子来时为何那样说,还让她换了身衣裳。 原来是来这埋伏,顺便搁这喂蚊子。 孟亭月趴地上眉峰皱得紧,她今日穿的衣裳柔软,草地上的草硬,扎在身上有些痒。 许是身侧有人的原因,倒是没感觉到有多冷。 孟亭月抓着帕子四处挥舞驱赶蚊子。 赶了一会儿便觉得手酸。 她不由地侧目看向身侧如稳如泰山的沈允珩。 清冷月光洒落,柔和了侧颜冷峻硬朗的线条。 沈允珩似乎在认真倾听尉礼的汇报。 孟亭月努力听了会,只依稀听到他们在谈论的片段,什么“已经调查清楚了”,什么“料也下了。” 每次想多偷听会儿,就会被嗡嗡飞来的蚊子给打断。 孟亭月低声抱怨,“臭蚊子,怎么专咬我一人,旁边不还有一个大活人吗。” 沈允珩斜睨了孟亭月一眼,瞧见她用帕子捂着脸脑袋一晃一晃,嘴里叨叨个不停。 “别咬我别咬我,我的血味道臭,他的血味道香……” 唰—— 孟亭月脑袋一晃,鼻息争先恐后钻入那淡薄又独特的香味。 “唔,什么东西。” 她将蒙着脑袋的衣裳扯下来,昏黑中她看不清手上的东西,只能凭借布料上沾染的气味分辨出这是沈允珩的衣裳。 她瞧不清沈允珩的表情,轻声询问也未得到沈允珩的回应。 蚊虫频频在耳边纷扰,她干脆拿着衣服捂着脑袋,隔绝蚊虫侵害。 蹲守的时间枯燥无味,孟亭月为躲蚊虫侵扰,直接整个人蒙在沈允珩的衣裳内,呼吸间充盈着沈允珩身上独有的龙鳞香味,耳畔出奇的静。 “殿下,您不必亲自来的。”尉礼将飞至面前的蚊子拍死,语气认真,“这些微不足道的乌合之众,何须殿下您亲自涉险,我等可以解决的。” 四周被泼墨般的黑暗吞噬,尉礼窥不清沈允珩神情,却能听见随着晚风一同飘来的低沉嗓音。 “无妨。” 沈允珩的回答言简意赅,尉礼也不敢多问,转而转移切入正题。 “殿下,村庄内屋舍灯火已熄,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殿下发号施令。” 沈允珩未至时,众人皆听尉礼和副官命令,沈允珩一出现便全都以沈允珩马首是瞻。 沈允珩锐利的目光在夜色中穿梭,扫视着周遭的一切。 前方村庄灯火渐熄,慢慢被黑暗吞噬,月光似乎也感知到即将到来的风暴,悄悄隐入云层。 四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沈允珩心底跟如明镜般清晰,他知道,四周埋伏的士兵如弦上之箭,只待他的一声令下,便会迅猛出击。 身侧的人儿仿若融入了夜色,没有丝毫动静,似乎已经沉入梦乡。 “保持警惕,万不可有丝毫松懈。” “属下遵命。”尉礼轻声应答,随即身形隐入黑暗,轻轻浅浅的嘱咐声交织着轻盈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完全消失在夜色中。 沈允珩趴在地上,耳畔回荡着那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心中的警觉不减。 头上的云层依旧厚重,四周漆黑,不过是一群流寇匪徒,比不过战场诡诈的敌人,可他心中仍不敢掉以轻心。 这群匪徒本就是凭空出现在京城周边,身世成谜,来历不明,他们悄无声息地渗透进这个小村庄,利用无辜百姓做挡箭牌,其心思险恶,绝非庸碌之辈。 若给他们拿百姓做挡箭牌,早就被朝廷歼灭,也无需这般谨慎谋划。 四周悄无声息,而尉礼也带着人潜入村庄。 每个人脑海中都将这村庄的院落布局深深的刻在脑海中。 一进村庄尉礼便抬手让手下的士兵兵分几路散开。 通过他们这段时间的观察,已经确定匪徒具体位置,只要冲进去挟持便行。 此事本身便不是难事,计划布置得也周全紧密,尉礼没想到沈允珩会亲自过来监督,心中越发想将此事做得完美无缺。 百姓全部陷入沉睡,尉礼和士兵的动作极轻,方才将门打开入屋。 他的目光划过床榻位置,心中突生不妙,抬刀回身抵挡。 村庄中燃起火焰,皎月也在此时钻出厚重云层,月色洒落,四周景色一览无遗。 沈允珩一见,眸光幽深。 这群匪徒没有中药昏迷。 他起身,周身气势冷凝,“姜猛。” 副官闻言上前。 “属下这就带人去支援。” “尽量不要伤及百姓。”沈允珩嗓音发沉。 “是。” 副官带着剩下的人赶去支援。 孟亭月将衣裳给掀开,有些狼狈地坐在地上,气息不稳,双颊被闷得发红发热。 她将衣裳笼在身上,起身来到沈允珩身侧,接着月光她隐约看见村庄里的刀光剑影,其中还夹杂着百姓的惊呼声,已经尉礼有条不紊的命令话语。 孟亭月回身往身后看,凌肖带着几个士兵保护着几个提着药箱的大夫。 “太子殿……太子哥哥,你们下的药没生效?” 沈允珩睨了她一眼,“耳朵还挺灵。” 孟亭月莞尔一笑,“那是,不过,太子哥哥确定已将村庄中的匪徒给找出了,没有遗漏?” 沈允珩眉心微蹙,紧紧盯着孟亭月,眸色泛凉,“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孟亭月似乎有些冷,缩了缩脖子,对于沈允珩极具威慑力的目光没有丝毫畏惧,“若是一般的匪徒太子殿下定然不会用下药这种小人行当。” “若我没猜错,匪徒同村庄的人关系匪浅,大周士兵向来忠国爱民,定然不会轻易伤害百姓,匪徒正好利用了这一点。” “太子殿下选择在这等月黑风高夜,用下药的下流手段就是不愿伤了百姓,可殿下可能猜透人心,殿下真的确定村中百姓,全是无辜之人?” 第19章 天亮了 孟亭月好歹是在前世险些登上后位的人,见过无数刀光剑影,也见识过人心险恶的阴谋。 她内心虽然厌恶五皇子做事过于斩草除根,卑劣又冷血行径,但也不得不承认五皇子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的性情和智慧。 太子文治武功皆为人赞叹,胸中既有爱国忧民的大爱之心,也有对外敌时那份毫不留情的狠辣决断。 可这人心诡辩莫测,谁也无法轻易揣测。 她拥有上辈子的记忆,知晓今夜剿匪不会那般轻易,也只能言尽于此。 皎洁月光洒落在孟亭月那张巴掌大的脸上,将那双瞳眸映得颜色发浅,连带着她眼底的情绪都一览无遗。 沈允珩眸色浓黑,周身在战场上浴血带来的冷煞流露出,凛冽的目光寸寸划过孟亭月的面容,一张未施粉黛但容色不减的面容。 心中不知这脆弱得仿若他一掐就能香消玉殒的人有何胆量敢说出这番话。 “你不是孟亭月,你到底是谁。”沈允珩的神情蓦然变为狠厉。 孟亭月眨眨眼,神情无辜,“我就是我呀,方才的话都是我的猜测,太子哥哥若是不愿听可以忘了。” 孟亭月扬唇一笑,仿若再次变回原先那软糯乖巧的样子,身上的淡淡的拒人如千里之外的疏离和神秘消散,变回原先那平平无奇的世家贵女。 沈允珩眸色微眯打量着孟亭月,孟亭月也不躲不避任凭他打量猜忌。 重生这等玄妙之事,说出来谁信?换做是她,她也不信。 晚间一阵风裹挟着凉意拂来,孟亭月下意识笼紧身上的外袍,心道回去后要赶紧将身体调理好,今夜这么吹回去怕是要着凉了。 思及此,她幽幽叹息。 沈允珩的目光落在那披着他外袍,努力将小脸都埋进衣服的人,外袍极大,能将她整个人都笼在其中。 他缓缓移开眼,注视着不远处的村庄。 —— 夜色稍退,天色将明。 孟亭月倚靠在树上昏昏欲睡。 沈允珩眸色沉沉地望着远处村庄,心头对孟亭月方才那番话是不信的。 剿匪事宜早就在他回京之前就开始调查,隐藏在村庄中的匪徒模样包括住在哪间屋子都调查得一清二楚,士兵更是记清了村庄的每一处布局,行动定是万无一失。 哪怕药失了效,迷不倒他们,以他们的身手最多受些轻伤。 一名士兵冲过来,脸上带着欢喜的笑。 “太子殿下,匪徒皆已抓获。” 沈允珩眼中的冷意才终于散开,“伤亡如何?” 士兵:“都是些小伤,并不会危及生命。” 凌肖听闻,立刻带着大夫上前,“殿下。” 沈允珩微微颔首。 凌肖带着几名大夫跟着士兵离开。 沈允珩心中安定不少,眸色一转转而看向树旁闭着眼睡得安宁的人儿。 他缓缓走过去。 “起来。” 话音一落,孟亭月佯装初醒的样子打了个哈欠,“天亮了?” 脑袋有些发昏,想来是昨夜睡在外边着了凉。 沈允珩眸色发凉,不欲拆穿她这拙劣的谎言。 在他心中,百姓和士兵更为重要。 沈允珩大步流星朝村庄走去,孟亭月拢着外袍赶紧跟上。 村庄内一片狼藉,看来是昨日战况惨烈,摔了不少东西,风中还飘着淡淡血腥味。 瞧着士兵的表情,不像是伤亡惨重的样子。 孟亭月环顾四周,将周围一切收进眼底。 没看见尉礼在哪。 余光打量了眼沈允珩。 沈允珩在身侧她也不好直接提出要去找尉礼。 思索间耳畔传来隐约的孩童啼哭声。 她不由被吸引走了注意,笼紧身上的外衣,循着声源处跑去。 引入眼帘的是以尉礼为首的一群士兵手上抱着苦恼不止的孩童手忙脚乱的哄着。 粗略一扫约莫有十个孩童,最大的便是尉礼怀中那个,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尉礼身形在武官当中更显得更为清癯,皮肤也不似武官那般黢黑,瞧着更像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 他对哄孩子似乎也有些手忙脚乱。 孟亭月盯着那啼哭的女娃,脑子里记着尉礼的结局,心中浮着不安。 见一旁有个镇守的士兵,孟亭月过去询问,“这些孩子为何啼哭?” 士兵:“大夫方才来看过了,孩童身上并没有外伤,会啼哭是因为受昨夜发生之事的惊吓,大夫说只要安抚稳定孩童的情绪就好了。” 闻言,孟亭月漫不经心颔首,心底的危机并未解除。 她眸光划过四周,而后垂下落在地上的箭矢上。 俯身拾起,又问:“昨日还用上了箭矢?” 士兵颔首:“匪徒有一人藏于屋舍顶上射箭,伤了不少的兄弟,这便是匪徒用的箭矢,幸得上方没有涂毒。” 孟亭月看过了,箭矢上确实没有涂毒。 箭矢也没被她抛了,而是拿在手上把玩。 箭矢在她手上旋转,瞧着颇为潇洒利落。 沈允珩过来的时候,孟亭月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前方的孩童身上,连带着沈允珩靠近都没发现。 士兵手忙脚乱哄孩童的画面好笑又温馨,沈允珩见了目光都柔和了不少。 孩童便是一国希望,这是父皇自小便交代他的话。 尉礼是背对着他们,故而并没有瞧见他们。 怀中抽泣的孩子一直没缓过来,而周围人怀中的孩童哭声渐歇,他不由开始质疑自己为何哄了还无效。 “我要爹爹,呜呜呜,要爹爹……” “你不说你爹爹是谁我也没法带你去找他啊。” “呜呜呜。” 尉礼头疼不已,这孩子哭闹着要爹爹,却说不出爹爹是谁,让他无处可哄。 他突然回忆起儿时自己哭泣爹娘哄他的办法,“我抱抱你,你不要哭好不好。” 话落他就将孩子拥入怀中,绞尽脑汁地想话去哄。 在他瞧不见的地方,那孩子哭肿的眼睛流露出一丝恨意。 抬手摸上头上的福包,从中抽出一根细细的,闪着冷芒的银针,直接朝着尉礼毫无防备的后颈插去。 “就是你害死我爹爹,我要杀了你为我爹爹报仇!” 第20章 异曲同工之妙 唰—— 箭矢划破长空,带着凌厉风声,紧接着,一声尖锐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际。 小姑娘那娇嫩的手背瞬间被破空而来的箭矢扎中,孟亭月力道虽然不大,但箭矢尖锐,小姑娘的手背瞬间染上鲜血。 尉礼的耳畔被这刺耳的叫声震得嗡嗡作响,险些聋了。 他脑中回荡着小姑娘怨恨的话语,下意识松手,怀中孩子脱手往地面摔去。 沈允珩眉宇间轻轻蹙起,沉声对身旁手下吩咐,“将人带走。” 侍卫迅疾而精准,轻而易举便钳制住小姑娘挣扎的伤口,在小姑娘凄厉的哭声中将人带走。 尉礼心底依旧惊魂未定,望着太子冷峻的面容,声音微颤,“殿下……” 沈允珩面若寒霜,“身体可有受伤?” 尉礼摇头,他并没感觉到疼痛。 他此时还有些迟疑,“方才那孩童……” 此时,孟亭月已弯腰拾起地上那根细长银针,针尾一抹漆黑,显然是长久浸染毒液导致,脖颈脆弱,一旦银针入体,若无解药,尉礼怕是连一盏茶都难以支撑。 难怪上辈子尉礼会毫无防备,惨遭毒手的原因。 大周军人,对孩童最不设防。 沈允珩眸光凝在她指尖的银针,面若寒噤,凌厉转身,寒眸扫过周围士兵,“将剩余百姓全部看守起来,逐一检查……” 话音刚落,便有士兵慌慌张张跑过来。 “太子殿下,不好了,有百姓暴起伤人了。” 待沈允珩和孟亭月赶到现场时,耳畔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吸气声,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和药味交织相融争先恐后地钻入鼻息。 七名大夫忙碌地穿梭在二十几个伤员间。 “殿下,方才士兵在帮百姓收拾屋舍时,突然被百姓提刀砍伤,其中还有三名大夫被误伤,属下已经吩咐人快马加鞭去最近的城池请大夫了。” 凌肖声音简短而有力,三言两语便解释清楚来龙去脉。 “一来一回需两刻钟,以它们此刻的失血速度,撑不到那个时候。”孟亭月凝视着士兵身上的伤,神情严肃。 她来到受伤士兵面前,俯身仔细检查士兵身上的伤口,指尖轻触在伤处查看。 “孟姑娘,属下没事,而且男女授受不亲……”士兵挣扎着不让孟亭月检查。 “不想死就别乱动,医者面前无男女。”孟亭月的语气强硬。 一时间给士兵唬住了。 大致将伤口检查完,她起身环顾四周,很快便锁定不远处的药箱,疾步冲过去将药箱提过来,翻找里面的药和麻布。 小伤口简单,大伤口才略微有些棘手。 “来几个人来帮忙。” 凌肖看了沈允珩一眼,跑过去,试探问:“孟大姑娘学过医?” “略懂皮毛。”孟亭月手未曾停歇,头也没抬,“去找几个人来帮忙。” 凌肖本欲再问两句,却被孟亭月冷冷扫了眼,“倘若你是觉得你的疑惑比人命金贵,那便继续问。” 言罢,孟亭月已经迅速清理好伤口,手法娴熟地开始包扎。 凌肖一瞬间被她凛冽的气势震慑住了,一时间只能傻傻点头,回身去喊人时下意识朝沈允珩望去。 沈允珩颔首。 “针线……” 孟亭月处理好小伤口后去看大伤口,伤口创面大,需要针线缝。 她才呢喃完准备去取针线,眼前就伸出一支满是粗粝茧子和陈旧疤痕的手,针线在那大掌上都显得有些渺小。 孟亭月目光顺着手看去,“太子殿下。” 沈允珩目光示意她继续。 针线湿润,是已经消过毒的。 手边没有麻沸散,她只能生缝。 “你忍着点。” 士兵趴在地上,意识混沌,已经分不清给自己治病的人是谁,只能胡乱点头。 孟亭月捻着针,唇微抿,神情认真,手每一次起落都能感受到手下的身躯疼痛的发颤。 沈允珩目光落在她熟稔缝针的手法上,眼底惊诧,眸色幽深,不由落在孟亭月神色认真的侧颜上,满是探究。 “好了。”孟亭月望着有些歪歪扭扭的缝线,心底咂舌,还是手生了,绣得太丑了。 凌肖领着几个心思细腻的士兵过来,孟亭月只是看了眼便收回眼,径直走向下一个伤员。 检查过伤口确定没毒之后指挥着,“伤口上没毒,你们先用清水清洗伤口,再将血水擦去,将止血药粉撒上……” 步骤简单,他们不过是担心伤口会有毒,不敢下手,经由孟亭月的检查解释,凌肖带来的几个士兵皆手脚麻利地上药包扎。 创口深面积大的伤由孟亭月亲自上手。 止血药粉不够她就带人去村子周围寻找,像小蓟,地榆都是常见止血草药,迫不得已也能寻香灰止血。 等全部都做完,暖黄的晨曦破晓,日光灿烂地落在孟亭月明艳的五官,映在她面庞上细细密密的香汗上。 她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幽幽地吐出口气,望着全部脱离危险的士兵,脑子里紧绷的弦缓缓松懈。 其他几位大夫亦是满头大汗,皆是拽着自己的袖子擦汗。 几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移到那缝线整齐的伤口上,眼底皆浮起赞赏。 这手法,没练上几年还真绣不出来。 “不知姑娘师从何人?”几位大夫皆来到孟亭月面前。 孟亭月浅浅弯唇,“无师,皆是自学。” “看着针法,和有条不紊的处理手法,瞧姑娘年纪不大,自学可不简单。” “闲事在家中便刺绣,这缝伤口倒是和刺绣有些异曲同工。”孟亭月谦虚道。 大周并没律法规定女子不能学医,但学医苦累,家中父母皆不愿意自家女儿去学,导致大周医女少。 且医道枯燥晦涩,男子自学都不易,更何况女子自学,这些大夫显然是不信。 孟亭月并不打算多解释。 一名大夫缓言道:“我瞧姑娘于医道颇有天赋,若是无拜师,不妨考虑考虑老夫,老夫在……” “我呸,老于你算盘都崩我脸上了,姑娘不妨考虑考虑我,我也很厉害的。” “你们……” 几个大夫纷纷呢争抢。 孟亭月只能礼貌微笑,“我暂时不打算拜师……” 她的声音被几人的争吵给盖过。 争吵声闹得她脑瓜子嗡嗡作响,紧绷的心一旦松懈下来四肢就开始发软。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 好烫。 起高热了。 孟亭月眉梢微拢。 这几个大夫她是劝不住了。 孟亭月转身寻找沈允珩的身影。 发现沈允珩只在她身后几步之远,那双极具压迫感的双眸一瞬不差落在她身上,眼底尽是探究。 孟亭月倒是无所谓他如何好奇,如何猜测,有好奇就恰恰说明她成功引起了太子的注意,在太子心底留下不深不浅的一道墨点。 “太子哥哥……” 她踩着有些虚浮的步伐朝着太子而去,面前的景物虚晃飘荡。 在意识消失之前她落入一个充满熟悉香味的怀抱。 沈允珩望着怀中昏迷的人儿。 “孟亭月。” 入手的是一手的不自然的发烫,他眉梢皱得紧。 果然是个病弱娇女。 “殿下。”凌肖正欲上前从沈允珩手上将孟亭月接过来。 下一刻他双眸止不住放大。 殿下他,殿下他居然抱女人了?! 殿下真的要铁树开花了! 凌肖心情激动,面上不屑。 第21章 娇气 沈允珩将孟亭月抱起才发觉她轻得很,随手一掂便感觉人会飞出去。 沈允珩大步流星朝着村庄外走。 行到半道才想到马车被他丢在城中,这只有马。 沈允珩目光划过孟亭月绯红的双颊,眉梢拢出一道‘川’。 这娇娇女一点估计会直接散了。 思及此他转身寻了个干净院落。 “凌肖,去找辆马车来,再找个大夫来。” 他将孟亭月轻轻放到床上,大掌落在她的额头,入手的温度烫人。 他眉梢拢得越发重。 “殿下,大夫带来了。”凌肖入屋。 大夫才知道面前这满身煞气的黑衣男子是当今圣上之子,巍巍颤颤要下跪拜见。 太子直言打断他下跪的动作,“快来给她医治。” “是,是。” 大夫被太子的冷厉的神情和语气给吓得直接跪下,巍巍颤颤去给孟亭月检查。 半晌后他收回手。 “殿下,这位姑娘身子骨本就弱,昨夜还受了凉,起了高热,针灸再搭配服药便能好,不过退热的药这边并没有……” 太子眉心松了点,“那就先给她针灸。” “是。”大夫摊开布包,将银针用火炙烤后便按着孟亭月身上的穴位扎进去。 “疼……娘,好疼……”孟亭月无意识呢喃,晶莹的泪水自眼尾滑落,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 大夫心无旁骛,捏着下一根银针寻找穴位。 太子眉宇紧蹙,望着那滑落眼尾留下的泪痕哪都看不爽,连带看着大夫的眼神都极为冷。 “动作轻点。” 闻言,大夫指尖轻颤,欲哭无泪,“殿下,我下手已经很轻了,是这位姑娘比常人更怕疼。” 凌肖见太子周身泛着的淡淡冷气,还有大夫被吓得哆嗦站不稳的样子,心底叹息。 “殿下,大夫要被您吓得针都拿不稳了,孟家姑娘许是真的比常人更容易感知疼痛。” 闻言,太子面无表情,“不针灸可还有别的舒缓办法。” 大夫被吓得脑袋如浆糊一般混乱,一时间说不上来。 “还,还能用冷水擦脸,不过最后还是要服药……” “去取冷水。” 门口侍卫取了水过来。 “殿下,属下方才已经吩咐人快马加鞭去城中买药了。”凌肖汇报。 “你去替她擦脸。”太子掀眸指着床边装水的瓷盆。 凌肖眸光一转,干巴巴笑着,“殿下还是亲自来吧,孟家姑娘那般喜欢殿下,若是知道殿下那般担心她,还亲自给她擦脸,病或许会好得更快。” 闻言,太子不冷不淡地斜了凌肖一眼,凌肖讪笑着退出去。 屋内只剩下他和床上那昏迷不醒的人。 他认命般来到床边,将布拧干,一点一点地擦在那张泛红发烫的脸颊上。 那如剥了壳一般的娇嫩的肌肤像是撒上了点点胭脂瞧着极为漂亮。 湿布划过的地方,软肉轻晃,肌肤落绯,沈允珩眉心一拢,极为不解。 他就随便一擦怎么还红起来了。 他极为嫌弃地叹气,手上动作放轻。 湿布擦过的作用显示出来了,药熬好的时候孟亭月能迷迷糊糊地睁眼喝药。 喝药的时候还能百般抗拒的药嫌苦闹腾着不喝。 一度给太子气的额间青筋暴起,觉得她病了就变得极为矫情。 要不是顾忌着她救了不少士兵,她会生病也是因为他,沈允珩会直接将人丢一旁,而不是极有耐心地哄。 —— 青蓝和青靛守在屋内,秦嬷嬷不停地伸手探孟亭月的额温,眉宇间的担忧总算是散了些。 “温度降下来了,温度降下来了,谢天谢地,终于降下来了。”秦嬷嬷抚着心口,眼眶满含激动的热泪。 青蓝和青靛两人更是欢喜交加。 孟亭月只觉得自己似乎睡了很久,梦中混沌,似乎做了个梦,好像是儿时在江南的事儿,醒来便忘了。 一睁眼看见的便是三双担忧的眼睛。 “秦嬷嬷,青蓝,青靛。” 一启唇就感受到喉间的干涩。 “姑娘你可终于醒了,哎呦姑娘身子骨还没好再躺一会。”秦嬷嬷按着孟亭月想让她躺回去。 孟亭月却是摇头,紧紧抓着她的手,“我坐会儿。” 秦嬷嬷这才拿着软枕枕在她腰后。 “姑娘喝水。”青蓝倒了杯温水递到孟亭月唇边。 孟亭月就着她的手喝水。 将口中浓重的药味冲淡些,干涩的喉咙也舒缓了不少。 “我睡了多久?” “姑娘睡了半日了,是太子将姑娘送回来的。”青蓝噘着嘴,神情有些哀怨。 “这太子也真是的,将姑娘带出去一夜未回就算了,还没全须全尾地送姑娘回来,害得姑娘发热,身上还被蚊虫咬出不少的伤来,若是留了疤怎么办。” 许是屋中只有她们四人,青蓝言辞大胆了些,也更没顾忌。 还不用青靛说话,秦嬷嬷立刻伸手拧了青蓝一下,斥责道:“姑娘待你好你就忘了身份,太子是什么身份岂是你能置喙的,若是给外人听见这话害了姑娘,我第一个撕了你的嘴。” 青蓝吃痛,瘪着嘴抽泣,“我也是担心姑娘啊,太子这明显对姑娘不上心,还未成婚就带着姑娘夜不归宿,这事传出去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姑娘身子骨娇嫩,多久没起高热了,跟太子出去一次回来不止病了还伤了,若太子殿下真的对姑娘上心也不会这般对姑娘。” 青蓝说着直接跪在地上,泪水更是止不住往下砸。 她压低着声音,声声诚挚,出自肺腑,秦嬷嬷气得手都抬起来了,在半空中止不住颤抖,却迟迟不落下来。 可见她虽气青蓝的口不择言,却也是真心认同她所说的话。 孟亭月抬手将秦嬷嬷举起的手拉下,眸色清浅,瞧不出任何对太子动心的情愫。 “行了,别哭哭啼啼的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出了什么事呢。” 秦嬷嬷瞬间不满,“呸呸呸,这话不吉利,姑娘可不要再说了。” 孟亭月目光落在腕上滑落的衣裳,白皙的手臂上因蚊虫叮咬起了不少的包,她还是第一次这般惨。 她收回视线,“这些包涂了药便能消,不碍事的,至于这身病,也是昨夜不小心吹了风,着了凉。” “我信太子的为人,太子不是那般不负责的人。” 与其说是相信太子,不如说是相信帝后,帝后那般宠爱太子,定然不会容许有任何对太子声望不利的消息传出去。 孟亭月正准备将昨夜发生的事同秦嬷嬷她们说,冷不丁听到外院传来的消息。 “孟亭月,你个不孝女……” 第22章 兴师问罪 孟大人浑身怒气冲冲地进屋子。 “爹。”孟亭月见他神情有异,眉心轻轻蹙了蹙。 孟大人的目光不由落到孟亭月那张毫无血色,孱弱的面容,想到方才他听闻之事,眼底的怒火更甚,攥紧手上的细鞭子直接冲到床边。 秦嬷嬷和青蓝青靛眼尖瞧见他手上的家法鞭皆是面色大变,全都拦在孟亭月的床前。 “老爷,有什么事好好说,我家姑娘才刚醒。” “老爷,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家姑娘是无辜的。” 孟大人神情阴沉地看着秦嬷嬷等人,“误会?这个孽女欺辱嫡妹,试图毁坏嫡妹名声就算了,还夜不归宿,流言都流遍整个京城了,你个孽女,你就是想毁了孟家。” “给我让开。” 孟大人手上的家法鞭甩在秦嬷嬷她们身上,秦嬷嬷吃痛,但仍不退。 孟亭月被她们护在身后,只能听到孟大人的怒吼和家法鞭笞在身上的声音。 她顿时心生怒火。 “秦嬷嬷,青蓝青靛,你们给我让开。” 她努力想将她们给扒开,却无济于事,三个护在她床前跟铁佣一样坚硬,无法撼动分毫。 耳畔再次传出鞭笞声,那鞭笞声仿若是鞭笞在她心上一样,令她心疼不已。 “我最后说一遍,让开!你们不让开我就一头撞死在床头!” 秦嬷嬷和青蓝青靛心尖一颤,愤恨让出了一个位置,让孟亭月能和孟大人相见,若是孟大人想挥鞭也只能落在她们身上,伤不到小姐分毫。 孟亭月冷寒的目光同孟大人对视上,孟大人竟然无端感受到脊背生寒。 “凡事也要讲究有理有据,不知道孟大人来此兴师问罪的证据为何。”孟亭月一想到方才落在秦嬷嬷她们身上的鞭,熊熊烈火险些要燃尽她的理智。 孟大人回神,忽略掉心头的不适,“证据?今日五皇子宴上那么多世家贵女都看得一清二楚,若不是你在姣姣的衣服上做手脚,她会在众人面前丢脸吗?” “你毁了姣姣的清誉不说,还气得五皇子发了病,之后还擅自跟着太子夜不归宿,导致流言在京城流窜,你这般丢人现眼的行为是想毁了孟家!” 孟大人怒极又想挥鞭。 孟亭月见他抬手的动作,冷声道:“你若是敢对秦嬷嬷她们动手,日后我若是成为太子妃,孟家别想得到太子的助力。” 此言一出,孟大人持鞭的手顿在半空中不上不下,他脸也青一阵白一阵。 他神情阴鸷,“好啊,都学会威胁我了,我可是你爹。” “我没见过哪个爹在亲生女儿生病之际没有一句关心话语,反倒是拿着家法怒气冲冲来兴师问罪。” “当爹的不听亲女儿一句解释,反倒是光凭养女的一面之词,便给亲生女儿顶嘴,我还真没见过这样的爹。” 孟大人闻言,“你若是将姣姣当亲妹妹就不会说这番话,果然是你设计让姣姣在大庭广众下丢人。” 孟亭月从他一言不合拿着家法鞭过来打人那刻起就对这个爹彻底失望了。 她眼含讥讽望着孟大人,“是我求着孟清姣来找我乞讨衣裳的吗?是我能未卜先知知道她昨日要去见五皇子,还在衣裳上做手脚?” “我若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我当初就不该走,我应该陪着我娘,让我娘长命百岁,这样蒋晴柔母女就不会登堂入室,我也不会多出一个非亲非故的妹妹。” 孟大人气不打一处去,下意识抬手想落鞭,孟亭月却是从床上下来护在秦嬷嬷身前。 “我再怎么说也是陛下亲自下旨定下的太子妃,若是太子妃无故在家中暴毙,你说,陛下会是何反应?” 孟亭月微微歪头,弯唇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眼眸微眯,眼尾上扬,像只狡猾的小狐狸,可那笑却不入眼底。 言毕,孟大人手上的鞭子挥也不是,不挥也不是,最后他重重地将鞭子砸在地上,怒气冲冲地离开。 人走后,孟亭月像是卸了全身力气一般的往后瘫,秦嬷嬷连忙将人扶着回床上躺着。 秦嬷嬷替她养掖好被子,浑浊的眼眸中隐隐有泪光,“我们都是下人,姑娘不用这般护在我们面前,该我们保护姑娘。” 孟亭月揉着发闷的心口,笑容清浅认真,“我在京城只有你们三个亲人了,不护你们护谁” 话音一落,秦嬷嬷眼泪便控制不住往下落,既有心疼也有无奈,还有浓重的愧疚。 她侧过脸将眼泪拭去,“我们会一直陪着姑娘的,直到姑娘不需要我们。” 青蓝和青靛顺着秦嬷嬷的话点头表态。 孟亭月心头一暖,“有你们在就够了。” “姑娘要不要再睡一会?” 孟亭月摇头,目光落在地上那根家法鞭上,“将那根鞭子给我拿去烧了,看着烦。” “是。” …… 孟清姣时不时拧着帕子往外张望。 “娘,你说爹怎么还没回来。” 孟夫人摇头,心底也觉得疑惑。 “你说爹会不会一气之下将孟亭月打死。”孟清姣眼底浮动着幸灾乐祸。 “我看就该直接将她杀了,她害我丢那么大的脸,害我以后都不知道怎么在贵女圈内混了。” “还好五皇子没事,要是五皇子出了事,孟亭月死一百遍都不足惜。” 孟夫人黛眉轻拢,“你真的喜欢那病秧子五皇子?五皇子那样子一看就活不久,还是个没有实权的皇子,哪比得上太子。” 孟清姣撇嘴,“太子怎么了,自古以来能坐稳太子之位的就没几个,更何况他还经常带兵打仗,万一战场上出了事呢。” 孟夫人不知道自家闺女是中了什么邪,整日都想着五皇子,将太子说得那般不堪。 “五皇子可还曾被太医断言活不过几年呢。” “那又怎么样,天下神医那般多,说不定五皇子的病早就治好了,如今就是在养精蓄锐,等着寻找机会。”孟清姣不以为然。 孟夫人:“可是五皇子对你说了什么?” 第23章 太子亲临 孟清姣眸光一转,说得含糊不清:“哎呀,娘,你就信我就行了。” 孟夫人眉心未松,最后只叹道:“行了,这件事不要在你爹面前提,最后不管是能嫁五皇子还是太子都行。” 孟清姣敷衍点头,随即眸光一亮,“娘,爹回来了。” 孟大人带着一身怒气入屋。 “爹,姐姐说什么?”孟清姣立刻表现出一副委屈模样。 孟大人心中的郁气对上孟清姣眼睛的瞬间不减反增。 “说说说,有什么好说的,那就是一个孽女,竟敢同我大呼小叫,还敢威胁我,果然是孽种,一点都不像我。” 孟大人气愤了,直接一掌拍在桌子上。 吓了两人一跳。 孟夫人给孟清姣使了个眼色,孟清姣了然地来到孟大人身后,体贴地给他揉肩捶背。 “爹爹别生气了,为姐姐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爹爹还有女儿,还有弟弟呢,我们永远不会跟爹爹对着干。” 孟清姣这话算是说到孟大人心头了。 孟大人拍了拍孟清姣的手,欣慰道:“对,为父还有你和堂儿,说起来堂儿过两日也要从书院回来了。” “是啊。”说起小儿子,孟夫人眼底也是欣慰。 “还有半个月就是你大婚之日,这半个月里我将孟亭月拘在院子里关禁闭,你就想方设法去太子面前晃,多跟太子偶遇,想办法抓住太子的心,让太子对你念念不忘。” 孟大人一番语重心长的话听的孟清姣脸上的笑都维持不住了。 “为父的乖女儿,孟家能否一飞冲天就看你了,一定不能让那个孽女成为太子妃,孟家不能毁在那个孽女的手上。” 孟清姣欲言又止,最后在孟夫人的眼神下也只能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 “呵?让我关禁闭?”孟亭月倚在床上看医书,听着家仆的传话将书合上,冷笑不止。 家仆额间冷汗直流,不敢直视面前带着浑身压迫感,冷气逼人的大姑娘。 “老爷是这样吩咐的……” 孟亭月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将怒气撒在家仆身上。 “理由是何?” “老爷说大姑娘目无尊长,行为乖张,出去会给孟家丢脸,在院中紧闭直到大婚……” 孟亭月重新打开医书看,不欲再看他,“知道了。” 青蓝愤愤不平,“姑娘,老爷凭什么将姑娘关禁闭,明明一切都不是姑娘的错。” 青靛端着药入屋,“姑娘,该喝药了。” “他觉得我错了,我就错了。”孟亭月将药一饮而尽,又往嘴里放了两颗蜜饯。 “正好这些日子在屋里看看医书,横竖不过关个十几天罢了。” “那太子那边……”青蓝和青靛问。 孟亭月又拾了颗蜜饯丢嘴里,“我一会去写几封信,青靛帮我送去太子府就行,一日送一封,总能让太子记住我。” “姑娘,不能再吃了,吃多了对牙不好。”青蓝捧着蜜饯后退数步。 孟亭月有些遗憾。 院外再次传来家仆的呼喊。 “姑娘,姑娘,老爷叫姑娘去趟前厅。” 孟亭月头也不抬,“去将人赶出去,就说本姑娘被禁足了,哪都去不了。” 青靛将人拦在外边,青蓝出去传达孟亭月的话。 那家仆急得满头大汗,只能扯着嗓子对里面喊,“大姑娘,太子殿下亲自来了,指名要见大姑娘。” 太子要见她? 孟亭月眉眼微抬,将书一合,往旁一抛,整个人丝滑地滑入被窝。 这般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青蓝一愣一愣的。 “就说我病了,还被禁足了,哪都去不了。” 青蓝原话传回。 那家仆急得团团转,也只能带着话回去。 青蓝入屋,“姑娘,太子殿下亲自来了姑娘不见见吗?” 她记得姑娘先前恨不得调查太子一日三餐在何处用,再装作偶遇去哪遇太子,今天正主亲自上门居然不见了。 孟亭月不急不缓,“一会你就知道了。” …… 孟大人在前厅坐如针毡,他万万没想到太子会亲自上门,还是为了找那个孽女。 他脸上扬着谄媚的笑,目光止不住往外看,怎么也等不到孽女来,反倒是等来了两手空空的家仆回来。 “不是让你去请大姑娘来吗?大姑娘呢?” 家仆跪在地上,满头的汗珠大颗大颗往下落,喘着气道:“大姑娘,大姑娘她……” 沈允珩凌冽的黑眸朝家仆扫去。 “大姑娘怎么了?”孟大人心急。 “大姑娘说她病的下不来床,来不了。”家仆没敢说后半句话。 孟大人心头一哽,午时去见还醒着,怎么可能转头就病的下不来床。 定是那孽女又在耍幺蛾子! “孟大人。” 沈允珩清冽的嗓音响起,孟大人下意识回首,对上一双极具威慑力的眸子。 “今早孤将孟大姑娘送回来的时候大夫明明说午时便能醒,为何如今都申时了,孟大姑娘反倒是病得下不来床了!”沈允珩将手上的茶杯置于桌上。 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孟大人双腿便止不住战栗,若不是他身下坐着椅子,恐怕会直接跪下。 “下官,下官也不知道啊。” “孤亲自去看看。”沈允珩起身。 “太子殿下。”孟大人生怕太子去了,孟亭月会将先前他的所作所为跟太子说,“殿下在此等候片刻,下官亲自去看看,虽说殿下同小女定了亲,但毕竟未成婚,女子闺阁还是不能轻易去。” 沈允珩定定注视着孟大人,半晌后孟大人才感觉到他身上那摄人的视线移开。 “那孤便在这等着。” 孟大人几乎是落荒而逃。 待他一路马不停蹄跑到孟亭月院子时,家仆也将孟亭月的原话告诉了他。 他望着紧闭的屋内,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抬手轻敲房门,“亭月啊,我是爹,开个门。” “老爷,我家姑娘难受得紧,已经睡下了。”秦嬷嬷看了眼倚在床上悠闲看着医书的孟亭月,出屋子又将门给关上,将孟大人拦在外面。 这话孟大人自然是不信的,“难受?哪难受了?跟爹说说,爹派人去请大夫。” 秦嬷嬷:“姑娘方才小憩做了个梦,梦见了夫人,醒来又拿着夫人旧物,触物生情,悲痛过度,一时间缓不过来,无需请大夫。” 第24章 太子哥哥真体贴 孟大人心底焦急,思绪一时未转过来,“什么遗留之物,蒋氏不是还活着。” 秦嬷嬷脸上恭敬的笑瞬间淡了下来,捂着心口神情悲痛,“老爷,夫人才走十载,老爷居然将夫人忘得一干二净,老爷可对得起夫人的在天之灵啊!” 孟大人神情一怔,眼底划过一丝不自然,找补道:“没忘,这不是亭月平日待蒋氏如亲母,我便以为她说的是蒋氏。” 听闻屋外的谈话,孟亭月也没心思看书,直接将医书抛至一旁,神情冰冷。 青靛在床边候着,见她神情平静,心生担忧,“姑娘……” 孟亭月抬手,“我没事,早该看清了,他根本就不在意我娘。” “你出去告诉秦嬷嬷……” 孟亭月附在青靛耳畔细语几句。 青靛轻颔首出去。 她慵懒地倚在床榻上,神情寡淡孤冷,指尖轻挑出脖颈处的玉佩轻抚着。 青靛将门打开,孟大人正准备进屋,再次被青靛挡了路。 他神情不愉,耐心几乎消失殆尽。 青靛丝毫不畏,“老爷,我家姑娘忆起夫人,心中悲痛,眼睛都哭肿了还停不下来,姑娘她实在是不愿意以这番狼狈姿态面见太子,生怕又丢了孟家的颜面,希望老爷能替姑娘同太子解释清楚。” 回拒太子? 孟大人脑中浮现他拒绝太子的画面,脸皮子都颤了颤。 “如何才能舒缓她心底悲痛。” “姑娘以往忆起夫人,都会拿夫人旧物缓解悲痛,可夫人旧物许多都不在院中了,屋内那几件已不足以缓解姑娘心中悲痛。” “那些旧物都去哪了?” “还不都被蒋氏给拿走了。”秦嬷嬷忆起这事心底便窝火。 每次蒋氏都趁着她不在的时候在姑娘耳边装可怜,姑娘心软,信了她的话,将夫人的东西借给蒋氏,这一借就没归还过。 “蒋氏?怎么会在蒋氏那儿。”孟大人讶异,他还真不知道这事儿,“我等一会让蒋氏还回来,先去前院面见太子。” 一来一回也要一回,找东西还要一会,再拖下去让太子等久了发了火就得不偿失了。 孟亭月略加思索便吩咐青蓝几句话,自个则是下床挑选面见太子要穿的衣裳。 孟大人听完青蓝的话连连点头同意,“吩咐亭月收拾快些,仪容不能有失,收拾好就快些去前厅。” 见孟大人离开,秦嬷嬷等人才入屋。 “姑娘,老爷同意了。” 青蓝青靛上前替孟亭月梳妆打扮。 孟亭月:“将我眼睛画得红肿些。” 青靛点头。 “秦嬷嬷您认得我娘旧物,劳烦秦嬷嬷立刻带人去蒋氏库房里将我娘旧物挑出拿回,若是蒋氏院中的人要拦就直接冲进去,闹大了也无事,太子在这她不敢闹出大动静。” 孟亭月轻言细语,言语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秦嬷嬷神情坚定,“姑娘放心,我一定将夫人的东西全拿回来。” 青靛轻轻放下手上妆粉退后半步,低声道,“好了姑娘。” 孟亭月微微侧眸扫了眼铜镜中的自己,眸眼一弯,唇边漾起一抹满意的笑,“走,去前厅见太子。” …… 在孟大人不知第几次擦汗看向院外,孟亭月终于来了。 孟亭月一袭素衣清新脱俗,唇色浅淡,眼底含着一抹淡淡绯色,一双眸子似含着一汪清泉般湿润。 孟大人一见,心底一咯噔。 他明明让她收拾好再出来。 沈允珩眉梢微动,这娇女怎么瞧着比今早还憔悴。 “亭月见过太子哥哥。”孟亭月软软糯糯福身。 “孤的太子妃看着似乎比今早病得还重,孟大人,孤需要一个解释。” 孟大人心尖一颤,“亭月身子骨弱,一点寒都受不了,每次受寒,回来总会病上几日,下官已经让大夫看过了。” 孟亭月出声解释,“太子哥哥,我身子无碍,不过是今日意外翻出娘亲的一些旧物,触景伤情,与我爹并无干系。” 娘亲的遗物尚未完全取回,还不能完全跟她爹撕破脸。 以她对她爹的了解,只要她主动退让,她爹只会觉得她当时护人心切才会急了眼。 果然,孟亭月这话一出,孟大人便觉得孟亭月还在掌握中,自古女子出嫁虽为夫家最大,却也是万万离不得娘家的助力。 “太子哥哥今儿专程来寻我可是想我了?”孟亭月嫣然一笑。 “孤今日是专程带手下将士来感谢孟姑娘。” 话音刚落,尉礼已怀抱着一个小木箱入屋。 尉礼单膝下跪,声音诚恳,“若非昨日孟姑娘相助,此次剿匪必将损失惨重,小小谢礼,还望孟姑娘收下。” “我不过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尉大人多礼了。”孟亭月抬手让青蓝帮她将盒子收起来。 盒子颇有重量,青蓝需双手捧着才能拿稳。 尉礼退到沈允珩身侧后,凌肖又捧着一个盒子入屋。 “这是孤的谢礼,感谢孟姑娘昨夜相助。” 凌肖打开盒子,露出一颗婴儿头颅一般大的夜明珠。 夜明珠一出现,孟亭月便被夺去了目光。 夜明珠昂贵,更何况是这般大的一颗夜明珠,孟亭月并不觉得自己只是治疗了几个受伤士兵就能得到这般丰厚回报。 难不成太子是听闻京城流言,觉得愧对她,所以专程上门一趟,解释清昨日夜不归宿之事,顺便道歉? 孟亭月若有所思,脸上的笑真挚了不少,抬手便接过凌肖手上的盒子,交到青靛手上。 “城中流言孤已经派人处理了,并不会影响孟姑娘的名声。” “太子哥哥考虑得真周全。” “孟姑娘病未痊愈,身子骨弱,不宜久坐。” “对对对,还不快搬个凳子给大姑娘坐。”孟大人恍然。 “太子哥哥真体贴。”孟亭月乖乖坐好。 “若是有需要,可以派人去太子府寻孤,孤入宫请太医替孟姑娘诊治。” “劳烦太子哥哥关心,我一定会赶快将身子养好,健健康康地成为太子哥哥的太子妃。” “嗯。” “嗯嗯。” 沈允珩看着孟亭月一时无言,孟亭月神情真挚灼热,他有些不习惯,缓缓垂眼持杯喝茶。 “太子哥哥慢点喝,小心茶水烫。” 沈允珩动作一顿。 他身侧的凌肖和尉礼接着低着头掩下震撼的目光。 这太子妃好像真的爱太子爱得深沉。 第25章 幼时失忆 在孟亭月各种奉承太子,装乖乖女时,一个家仆悄悄来到孟夫人身侧耳语几句。 孟夫人温婉的目光瞬间睁大,狠厉的目光射向孟亭月。 手侧的茶杯被她碰到,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屋内几人皆是投来视线。 孟夫人眼底的狰狞还未收起,只能迅速垂眼,抬手用帕子掩着唇,“快来人收拾。” 再次抬眼时她才收拾好神态,缓缓解释,“方才不慎碰到了。” 孟亭月瞧着她落在身侧拧紧帕子的手,便知秦嬷嬷已经得手了。 “太子哥哥可要留下来用膳?” 沈允珩神情寡淡,“不用。” 待沈允珩提出要离开时,孟亭月就借口要送太子出府,送完人也没回前厅,而是转头溜回院子。 沈允珩坐在马车内,望着那极快消失在视线中的人,平静吩咐外边的凌肖:“可调查出孟大姑娘何时学了医?” 凌肖:“只能查出前些日子孟大姑娘离开桃林时买了几本医书回去,并未查出她何时学了医。” “那可查出孟家两位姑娘之间的恩怨。” “这是属下调查到的。”凌肖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递进马车。 “回府。” 沈允珩接过细细翻阅。 前厅 沈允珩离开后,孟夫人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美眸含泪扑向孟大人诉苦。 “夫君,方才家仆来报,说亭月手下那嬷嬷带着一群人冲进紫薇院,强硬将我库房的锁给砸了,不止抢了我库房中的东西,还将我屋中不少物件给抢了。” 孟大人拥着孟夫人的身子,低声解释和安慰,“亭月说她做梦梦见萧氏,心底悲痛没法来见太子,便提出要回几样她娘的物品,我便允了。” “不过是几样东西而已,她拿走便是,再说了,你身为她如今的母亲,怎么能将手伸到孩子亡母遗物上。” “府里又不是没银子,你若是有喜欢的直接拿银子去买便是。” 孟夫人闻言,险些哭不出来了。 什么叫几样东西? 萧常乐嫁妆里的好东西可不少,她屋中还有库房中可有不少东西是萧常乐的遗物,全都被拿走了,她屋子空了不说,她颜面何存?她将来还怎么在府里下人面前立威。 孟夫人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眸色哀怨,“夫君……” 孟大人却没耐心去听她抱怨的话,直觉得她小家子气,几样东西都要跟孩子要。 “行了,我饿了,快去催催厨房,今日晚膳上早些。” …… 孟亭月回到自己院子后,望着院子里满满当当的东西,险些被吓了一跳。 秦嬷嬷面上容光焕发,“姑娘,我将蒋氏屋里属于夫人的东西都拿回来了。” 里面有许多东西连孟亭月都忘记了。 她抬手落到一张乌木雕花水纹圆桌上。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这是蒋氏屋中的桌子。“这也我娘的。” 秦嬷嬷:“是啊,姑娘可能自己都记不清了,其实紫薇院原先就是夫人住的,那儿原先叫做胧月院,蒋氏来了之后不止抢了那院子,还将院子名给改了。” “我都忘了……”孟亭月喃喃。 秦嬷嬷叹息:“是啊,自从夫人走后,姑娘就大病一场,忘了许多事情,身子骨也因那场病差了很多。” “当初姑娘很相信蒋氏,只要一提起夫人姑娘便会哭一场,身子弱受不住,久了之后我们也从不在姑娘面前提起这件事。” 秦嬷嬷见孟亭月紧紧握着脖颈处的玉坠,眸色颤动。 “若不是姑娘将这坠子翻出来,我原先打算将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等到姑娘有了夫家,我也老了就寻机会回这儿,将夫人原先那院子给烧了,就算拿不回来也不能继续让蒋氏安稳住着。” “姑娘可能也忘了,这坠子原先是完整的圆,姑娘儿时走失了一次,寻回后坠子就只剩下一半了,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姑娘还病了一场,便彻底不知道另一半坠子丢在哪儿。” “那时候姑娘伤心,就将这坠子收起来了,谁知姑娘今儿又将它翻出来了。” 秦嬷嬷说的这些事情她早就忘了,她只记得这个坠子是娘亲留给她的。 若不是今儿翻箱子翻出来,她自己都要忘了。 “将这些东西都收入库房,到时候作为我的嫁妆一起带走,不能留在这里。”孟亭月垂眸掩下眼底的暗芒。 “好,好。”话落,秦嬷嬷眉宇间又拢上一层忧色,“可这家中如今是蒋氏执掌中馈,姑娘的嫁妆也要经由蒋氏之手置办,万一蒋氏暗中做手脚替换了怎么办。” “而且一会老爷要是知晓了此事,过来要回去怎么办?” 秦嬷嬷是一点都不信蒋氏的为人,哪怕这人曾经是夫人的闺中挚友。 孟亭月神情未有丝毫的慌张,“没事,她不敢,也没有机会,至于我爹那边,我自有办法。” “等到我大婚那日,外祖那边可会来人?” 闻言,秦嬷嬷双眸倏地睁圆,激动地拍大腿,“对啊,我居然忘了姥爷那边会来人,只要大公子来了,任凭蒋氏如何计谋,都无法再掀起任何风浪。” 孟亭月却是摇头将秦嬷嬷的欢喜打散,“我如今名义上的母亲是蒋氏,我舅父来了也没用。” 闻言,秦嬷嬷满目愁容,“那该怎么办。” “到时候我姨母一定会来。” “姑娘说的是三小姐吗?”秦嬷嬷迟疑,“夫人当初同三小姐吵了一架,三小姐已经很久没有过问夫人的事了,更是直言同夫人断绝姊妹关系,姑娘成亲三小姐不会来吧。” “会,姨母会来的。” 孟亭月眸色坚定。 上辈子她大婚前姨母带着舅父一同过来了。 不过她当初的做法又狠狠伤透了他们的心。 思及此,她眼底划过愧疚之意。 “这两日打扫两间屋子出来,再去街上买些新物件添进去。” “是。” 秦嬷嬷虽然不知道自家姑娘为何那般确定,也不知晓当年夫人同三小姐闹得那般僵这次来的几率渺茫,但仍心生期许。 若是三小姐真来。了,蒋氏还真翻不出浪花。 第26章 写信 晚膳时,孟大人忙完手头事情去紫薇院同孟夫人用膳。 一入屋就傻了眼,他收回踏入屋子的脚往后退了几步,问身侧的丫鬟,“这是紫薇院?” 丫鬟:“是的老爷。” 孟大人眉眼紧拢,“胡说,这哪里像紫薇院了。” 孟夫人满腹怨怒,环着手倚在门框,“老爷来做什么?这儿可不是吃饭的地儿。” “亭月不是只搬了几样萧氏旧物回去,这是发生了什么?”孟大人拧眉。 “几样?别说几样了,她可是差点将我这院子给搬空,还将我院子里的家仆给打了一顿,跟土匪似的,真是瞧不出她哪点儿像老爷。” 这话像是导火线,孟大人双眸欲火,转身就走,“真是太不像话了,哪有搬空嫡母院子的。” 孟亭月知道他会来算账,算着时间比自己预料的时间晚些。 面对孟大人的质问,她神情淡然地放下手上医书,“爹爹可还记得那院子原先是谁的院子?” 此话一出,孟大人神情一怔,怒火也消减了些,“你当初只说搬几样的。” “这也是因为爹爹。” “因为我?” 孟亭月轻颔首,幽幽垂眼,声音极轻,“因为爹爹让我在院中禁足,我担心禁足这些时日会胡思乱想,到时候又哭垮了身子,万一影响了大婚让爹爹被陛下责怪,女儿心底会自责。” “女儿思来想去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将我娘的旧物取回,只有整日看着我娘旧物我心底才会有些慰藉。” “我知道爹爹疼爱姣姣妹妹,也喜欢夫人,我若提出要去我娘亲住过的院子住爹爹一定不会同意,因为爹爹并不喜欢我。” 孟大人欲辩解却没有开口的机会。 “我知道姐姐不待见我是因为我同娘亲模样相似,我不敢去打扰爹爹,只能寻找娘亲存在过的痕迹安慰自己。” 说到悲伤处,孟亭月眼尾悄然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很快又被她拭去。 孟大人心底一震,眼前的人似乎勾起他久远的记忆,那张模糊的面孔逐渐清晰。 他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是为父忽略了你,是我的错。” 孟亭轻摇头,强颜欢笑道:“没事,爹爹不喜欢我正常,我身子弱,脾性又古怪,白日还惹得爹爹生气,爹爹不喜欢我,我就在院子里待嫁,不出去给爹爹惹事,也不阻拦爹爹要做的事。” 闻言,孟大人心底罕见地浮上一丝愧疚,“好孩子,委屈你了。” 孟大人被孟亭月扮可怜的模样给唬得心软了,直到离开挽月阁也没再提出要回那些物件的话。 孟亭月捏着牌子将脸上冰冷的泪擦去,眸底一片冰凉。 不得不说,蒋晴柔和孟清姣母女的伎俩真好用,她爹还真吃这一套。 青蓝就搁一旁看着自家姑娘脸色变换极快,一时间震撼得说不出话。 憋半天只说了一句,“姑娘好厉害。” 孟亭月但笑不语。 青靛问:“姑娘这段时间真要在院子里禁足?” “说都说了,就在院子里待几日,正好将尉大人送来的医书看了。” 孟亭月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倚在小榻上看书,身侧小桌上摆着一小摞医书,这些都是尉礼送来的谢礼,里面有不少她没见过的古方。 “姑娘方才哭过,今夜还是少看会书,伤眼睛。”秦嬷嬷带着几个丫鬟入屋,吩咐着丫鬟布菜。“姑娘先用膳,今日厨房特地做了玉米排骨汤和胡萝卜炖牛腩给姑娘补补双目。” “好。”她放下医书朝桌子走去,“好香啊,嬷嬷是不是又下厨了?” “还是瞒不过姑娘。” “嬷嬷多歇歇这些事交给下人做就行。” “人老了闲不住,就这点乐趣,姑娘别拦着了,姑娘若喜欢多吃些。” 用完膳后,孟亭月便让青蓝伺候笔墨。 “将我前些日子专程买的那本书拿过来,就是压枕头下的那本。” 青靛枕头下将书取来,看见上头的名字,秀眉微颦,有些迟疑,“姑娘真要将书上的内容抄纂下来啊……” “那不然呢,你们帮我想内容?”孟亭月直接将她手中的书抢过来。 笔尖沾墨,一手压着书,另一手不紧不慢在纸上落笔书写。 秀丽的小楷整齐悦目,然上方的内容看得青蓝青靛两人不忍直视,双颊浮粉,神情不自然。 青蓝:“姑娘,这般直白的话真的适合送给太子吗……” “就太子那等冷木头,就该直白些,大胆些,不然根本无法引起他的注意。” 落笔,她细细揣摩着纸上的内容,“许久未写字,字都丑了,不过无所谓,内容最重要。” 将写满了送给太子的真情之话的纸放至一旁等墨干。 她又重新抽了张纸再次落笔,手侧的书被她翻了一页。 一连写了十五张后,她才停下。 青靛负责将信给折起收进信封里。 孟亭月郑重嘱咐:“明日开始一日送一封到太子府上。” “是,姑娘。” 叮嘱完后她又寻了张新纸写字。 秦嬷嬷用完膳回来就瞧见案上一摞的信封。 “姑娘写了这么多信,都是给太子的?” “是啊。”孟亭月头也未抬回复道。 秦嬷嬷点头,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姑娘家主动给男子送信本就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事,若是平常男子她定然会阻拦。 可对方是太子,是陛下最疼爱的儿子,更有可能是未来的新帝,姑娘嫁太子已是高攀,老爷又不疼爱姑娘,姑娘只能自己为自己谋划。 “送信的时候小心些,别让人知道是姑娘送了。” 青靛点头。 “这些药材明日你出去送信时顺带替我买回来。”孟亭月将写了几样草药的纸递给青靛。 “是,姑娘。” “嬷嬷先回去睡吧,我再看会书就睡了。” 秦嬷嬷本来还想多陪孟亭月一会。 “有青蓝和青靛陪着我就够了。” 在孟亭月的再三坚持下她又嘱咐了青蓝青靛几句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第27章 彩头 太子府。 沈允珩审阅奏折之际,凌肖带着一封信推门而入。 “殿下,孟姑娘又送信来了。” 沈允珩剑眉微拧,眸光沉沉的落在那信封上,脸上瞧不上多欢喜。 “孟姑娘对殿下真上心,这都第七封了。”凌肖感慨。 沈允珩垂眼极快地扫过信封上的长篇大论。 眼波未动分毫,表情亦是无法窥见喜怒。 今儿这封信倒是和往常有点些不一样。 他的视线定定落在最后一句话上,微不可及地扯了扯唇角,带着些许冷漠。 将信折起重新塞回信封,往旁边一抛。 凌肖熟练的将信拿走。 临走前听见沈允珩的声音。 “告诉乔廷风,剩下几日不用扫京城大街了,去守城门。” “啊,好,好。” 凌肖走之前还在思索这信封内到底写了什么能让太子殿下改变主意。 难不成太子妃替乔世子求情了? 可这守城门和扫大街比起来还真说不上来哪个更为轻松。 “啧。”凌肖摇着头将手上的信放进一个小匣子 殿下虽然说要将这些信给丢了,依他对殿下的了解,殿下一定没发现自己对太子妃的纵容和关注,未来一定会后悔。 他将信收起来,等到未来某一日再交给殿下,说不定还能得到夸赞。 “嘿嘿,我真是个小机灵鬼。”将匣子合起来藏进床底。 …… 孟府。 孟亭月是真没想到自己都禁足在院子里了,还能见到最不想见到的某人。 五皇子唇色极浅,带着淡淡的粉,身上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温润和矜贵。 “孟大姑娘。”五皇子扬唇浅笑。 孟亭月露出假笑,“五皇子。” 上次气得不够啊,居然这么快就好了,怎么没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 孟清姣绞着手上的帕子,气得脸上的笑都要维持不住了。 孟亭月不是禁足了吗?怎么还能出来。 难不成孟亭月也喜欢上了五皇子? 她心底无端升起一丝戒备。 孟亭月瞧见她的目光,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心底是如何猜想的了。 她也是被她爹骗过来的。 来之前根本不知道五皇子在这。 “孟大姑娘上次可真是出尽了风头。”五皇子瞳色极浅,天生的含情眸,只是浅浅落在一人身上便会令人觉得他心悦自己。 孟亭月上辈子就被这双眼眸给骗了,“五皇子抬举了,我上次不过是碰巧,若不是妹妹身子不适,妹妹一定能重得魁首。” 提起这事孟清姣就难受,拧着帕子垂首。 五皇子适时的安慰。 “虽然上次中途出了意外没能继续进行下去,但孟姑娘还是得了魁首,孟姑娘可以向本皇子提个要求,只要本皇子能做到,都愿意满足孟姑娘。” 孟亭月闻言,心底只有一个念头:我想要你在我的眼前消失。 “五皇子说笑了,那日投壶的只有我和姣姣妹妹二人,胜负尚且未分,谈何魁首。” 孟清姣心底委屈,更是不理解为何五皇子今日为她而来,目光却全部停留在孟亭月身上,交谈内容还全是她丢脸那日发生的事。 五皇子不紧不缓开口:“若是孟大姑娘愿意,可以重新比一次。” 孟亭月还在思索五皇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就听见孟清姣迫不及待出声。 “那边重比一场。” 话语孟清姣还挑衅地看了孟亭月一眼。 “姐姐不会是怕了吧。” 五皇子又道:“正巧有时间,不知道孟大姑娘愿不愿意赏脸再露一手,彩头本皇子出。” 又是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 孟亭月不动声色地垂眸,状似思索,“既然五皇子都这般说了,那便再比一场,只希望妹妹手下留情。” 孟亭月这般垂眼的姿态,落在五皇子眼底就是害羞的神态,听闻她同意,五皇子唇边的笑带了几分讽意。 他侧眸看向身侧神采奕奕,战意勃勃的人儿,眸色软了几分。 还是姣姣更得他心。 投壶的场子准备好后,依旧是孟清姣先。 孟清姣先是暗搓搓挑衅的看了孟亭月一眼,回首对上五皇子目光时转变成娇俏温柔。 她持箭比瞄着那壶口位置,轻轻一抛,精准投入。 而后她故作惊喜的看了眼五皇子,得到五皇子的赞赏后她又侧首看向孟亭月,“姐姐,到你了。” 比起孟清姣的认真,孟亭月的神情就随意多了。 故作认真地瞄着壶口,见一箭未投入还有些失望,“我就说我上次是运气好。” 见此孟清姣更为得意了。 一共四箭,孟清姣中了三箭。 而孟亭月,每次都是擦着壶口错过,最终也只中了两箭。 每次箭从壶口擦肩而过时孟清姣心都似被跟绳儿吊起又放下。 最后见她只中两箭之后彻底松了口气。 “姐姐,承让了。” “允琛哥哥,我赢了。” 孟清姣欢喜的立在五皇子面前。 五皇子眸色柔软,轻柔的揉了揉孟清姣的发顶。 “姣姣真厉害。” 他就知道,他喜欢的人投壶一定是最厉害的,他扬唇,“夏九,将东西拿来。” 五皇子身侧的侍从将手的盒子交给孟清姣。 孟亭月就在不远处看着孟清姣见到盒子里的东西欢欣雀跃。 心底却开始思索要如何离开这令她浑身难受犯恶的地方。 耳畔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孟大姑娘,这是殿下给你的。” 她侧眸看去,是五皇子另一个侍从。 侍从怀中抱着一个比孟清姣那个盒子更小些匣子过来。 孟清姣也听闻声音转过身。 “五皇子,这是作何?”孟亭月神情淡漠。 五皇子解释:“这是上次孟大姑娘得到魁首的彩头,孟大姑娘没提要求,本皇子也只能随意挑一样,还望孟大姑娘不要嫌弃。” “这不妥……” 五皇子打断她的话,“本皇子送出去的东西还没有收回的道理,若是孟大姑娘真的不喜欢可以丢了。” 闻言,孟亭月也不矫情了,直接接过匣子,“既然如此,那我便收下了,我身子有些不适,先退下了。” 孟亭月一点都不愿在此地多待,脚底着火一般的离开此处。 回院子后,手上的匣子像是什么脏东西一般被她丢到屋子角落。 “青蓝,我要沐浴。” 第28章 外祖家来人 “姑娘,这个匣子怎么处理。” 孟亭月沐浴完回屋便看见青靛抱着个小匣子站在屋里。 她随意瞥了一眼,“如果是值钱玩意就留着换银子。” 青靛打开看了眼,“姑娘,是块玉佩。” 玉? 孟亭月眼底浮现冷讽。 “姑娘,五皇子为何要送姑娘一块玉佩。”青靛也发觉一丝不对劲。 孟亭月隔着帕子拾起玉佩细细端详。 白玉莲花佩…… 上辈子她也收到过这个玉佩,不过不是这个时候,是她们换亲大婚后,她总忧心这事会引起陛下勃然大怒,牵连孟家。 许是她情绪外显,五皇子给了她这块玉佩,还说什么这是她生母遗物,是留给他未来王妃的。 呵,不过是一块普通玉佩,她当时还当真了。 如今想来属实可笑,五皇子当时就想着将错就错,就是不知那般喜欢孟清姣的他是如何忍得下不换回来的,他在谋划什么?她手底下铺子每月的进账? 赠玉佩的意义她不相信五皇子不懂,可他还是将玉佩当彩头送来了,居心不良。 她将玉佩丢回盒子,“成色不错,能卖不少钱。” 青靛怔了怔,“是。” “把今儿新买来的药材取来。” 不管五皇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的药先备好。 只待大婚之日做后手。 —— 四月春光正好,天气宜人,日光温柔地洒落在精致的纸质窗棂上,透过细腻的窗格,斑驳光影落在少女洁白面庞上。 孟亭月正坐于窗边,细心地将桃花香囊内里已干的桃花花瓣一一拣出,将配制好的药尽数装进去。 做完这些后又重新捻起一根穿好丝线的银针一针一线地缝补香囊的缝隙。 “姑娘,我来吧。”青蓝上前想帮忙。 孟亭月侧身躲过,“这东西你们不要碰,我自己来。” 孟亭月快速将手上的香囊缝好,缝好的香囊又被她藏入一个漆金小匣子里,将那股气味彻底隔绝。 这味道闻久了不管是对女子身体亦或者是男子身体,皆会造成一定的损害,久了会无法生育。 她闻久了无所谓,毕竟太子短命,有没有孩子皆无所谓,青蓝和青靛不一样,她可要给青蓝和青靛找个好婆家,不能害了她们。 净手将手上药味洗净之后,孟亭月方才坐下翻阅医书,青靛就领着丫鬟入屋。 她闻声望去,视线中闯入一抹绯红。 青靛身后的丫鬟将嫁衣放置于桌上。 青靛道:“姑娘,嫁衣送来了。” 青靛的目光隐隐泛着光,她身为姑娘身边最亲近的丫鬟,自小一同长大,自然希望姑娘能有好归处。 这身嫁衣她瞧过了,很适合姑娘,姑娘穿在身上一定极为漂亮。 孟亭月两世为人,她的心态同那些懵懂纯粹的姑娘不同,对于这场婚姻,有的只是满腔的怒火和算计。 随即,她目光一怔,只觉得有些讽刺,两次成婚,她心中都没有待嫁女子对成婚的喜悦和忐忑。 或许这就是她的命。 青蓝和青靛见她情绪不佳,以为她是触景生情了,毕竟嫁衣都是女子亲自绣的。 一件嫁衣从儿时绣到大婚前,孟亭月因为早早没了生母,身子又弱,孟夫人也就没让她绣,等她学会女红之后又来不及绣嫁衣,只能让铺子上绣娘做一件。 不能穿自己亲自绣的嫁衣心中定然会有遗憾,青靛抱着嫁衣离开,青蓝便大着胆子坐到孟亭月身侧,想方设法寻法子逗孟亭月笑。 孟亭月知晓她们的担忧,也配合着被她逗乐。 午膳喝药之时,秦嬷嬷笑呵呵入屋。 “姑娘,好消息,方才有人传话,说大公子带着三小姐来了,据说今天下午就能到。” 秦嬷嬷是真的开心,脸上的褶子都笑深了。 听见高兴事,孟亭月脸上的笑真实了不少。 “青蓝,你让厨房都晚上多做两样辛辣菜,再做些甜口的菜。” “是姑娘。” 闻言,秦嬷嬷眼底隐隐有泪光闪动,“姑娘居然还记得大公子和三小姐的口味。” 孟亭月的口味其实也偏甜口,但孟府人口味清淡她也只能顺着他们口味。 “娘亲生前同我提过,当时便记心底了。” 上辈子她心底虽然欣喜他们能来,但因为蒋晴柔的挑拨,心中别扭,不愿表现出在意。 这辈子她要好好准备,让舅父和姨母在这儿待得开心。 …… 萧无忧同萧怀风乘着一架珠光宝气价值不菲的马车一同入城,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百姓的瞩目。 “小妹,咱们这样会不会太过于醒目。”萧怀风神情无奈。 萧无忧大大咧咧坐在马车内,“这样才能彰显出我们的贵气,才能不被孟家那群渣滓看低,兄长你瞧,效果显着吧。” 萧怀风扯了扯唇角,不知作何回答,只是半掩面,挡住了百姓试图透过帘子看清车内人面容的视线。 有没有效果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一路上没被打劫是因为他们请的镖局人靠谱,再则前不久太子又带着人剿灭了京城周边的匪徒。 不然他们这般嚣张,定会被打劫。 “兄长,到了。”话音刚落,马车缓缓减速,萧无忧脸上的随性消失,转而的是冰冷。 “公子,小姐,到了。”外边随从出声。 萧无忧和萧怀风先后下马车。 初下马车,萧怀风就听见身边人‘啧’了一声,“真简陋。” 这话传入门口的侍卫的耳,自然也传入带人匆匆赶来的孟亭月等人的耳。 “舅父,姨母。”孟亭月提着裙子欢喜地迎上去。 萧无忧不咸不淡的看了孟亭月一眼,眉峰微拧,有些不耐烦地移开眼。 萧怀风的态度更为谦逊些,气质温润,完全没有商户身上的自傲和铜臭气,倒像是个读书人。 “这么多年未见,亭月都长成大姑娘了。” 孟亭月眉眼一软,“我也好思念外祖,舅父和姨母,若不是身子骨不好,我一定每年回去一趟拜访外祖。” 这说的是真心话,她也不知道萧怀风信了没有。 “先进去吧。” 第29章 一朝得意忘了出处 入府之后,孟亭月和萧怀风谈论着近况。 萧无忧则是打量着孟府内陈设,眼底的冷意几乎凝为实质。 “嗤,整府都是便宜货。” 孟亭月聊得正认真,冷不丁听见萧无忧的话眨了眨眼睛,见她没看过来目光又移开。 “她就是这个性子。”萧怀风解释。 孟亭月笑道:“我觉得姨母言之确凿。” 此话一出,萧无忧和萧怀风皆是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这是专程给舅父和姨母准备的院子。” 孟亭月领着两人去落脚处。 萧无忧认真端详屋子的布置。 半晌后吐出一句话,“这屋子倒是像点样子,是你布置的吧。” 话音刚落,萧无忧回眸盯着她。 孟亭月含笑颔首,“姨母眼光就是毒辣。” 萧无忧摆着手开始赶人,“行了,快走,我要休息会儿。” 将门关上后,萧无忧靠在门板上喘着气,神情懊恼。 孟亭月离开后没多久,萧怀风便敲门过来了。 萧无忧开了个门将人拉进来后又重新将门关起来。 趴在桌子上,神情颓丧。 “你说我刚刚说话是不是太冲了?” 萧怀风沉吟道:“你平日不就这般说话的?看亭月也没在意。” “万一她只是表面看着不在意呢?我这样是不是会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她是不是会疏离我?” “不然你去给她道个歉,说你不是故意态度差,说你其实很在意她?” 萧怀风还真在一本正经的建议。 萧无忧极为认真的白了他一眼。 而后又垂下眼帘,吐字忧伤。 “她真的和姐姐长得好像啊,我一看到她就会想起姐姐,就仿佛,仿佛姐姐还在我面前一样。” “我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喜的是她长得不像那个渣滓,忧的是她长得像姐姐。” 闻言,萧怀风神情也忧伤了不少,拍了拍她的肩,“该喜,因为她长得像常乐。” 屋内陷入一阵沉寂。 半晌后萧无忧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兄长,你怎么还不走,我要休息了。” …… 天际逐渐被黑暗吞噬,四周静寂。 家家户户都燃起通明的灯火。 孟亭月目光定格在门口,期盼着那亲切的人儿到来。 比起她的期盼,另外三人脸上的表情就淡了不少。 尤其是孟夫人和孟大人。 两人都极为不愿意瞧见萧家来人,更是中途使了不少的绊子不让他们来。 更何况来的人里面还有个令两人都倍感头大的萧无忧。 “真是的,他们怎么还没来啊。”孟清姣抱怨。 孟夫人出声缓和气氛,“许是中途遇到什么事耽搁了,两位都不是不知轻重缓急的人,亭月也不要因此便责怪他们。” 孟亭月但笑不语,目光重新转回门口。 她的目光在萧无忧和萧怀风赶到时一亮,起身相迎。 “舅父,姨母。” 萧怀风和萧无忧的脸色都不太好,萧怀风还能在面对孟亭月时展露笑容,萧无忧却是连看都没看孟亭月一眼,直接开始冷嘲热讽。 “不好意思来晚了,让你们久等了,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孟家的风水格局有古怪,我们喝完那桌上的水就睡的极沉,差点醒不来了。” 孟夫人神情微妙。 “喝了水就睡不醒?”孟亭月故作疑惑。 “是啊,我看要不是那水有问题,就是这儿的风水有问题,同我萧家犯冲。” “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孟夫人微笑。 萧无忧冷笑,“误会?我又不是畜生,还是知晓自己有几斤几两,能睡到何时。” 见她跟炮仗一样四处炸,孟大人一阵头疼,只能赶忙让她们坐下来。 “舅父,姨母,先吃饭,今儿厨房做了不少新菜,你们尝尝可合口味。” 萧无忧和萧怀风扫了眼桌面令人胃口大开的菜,其中有不少道是他们在家中时常会吃的菜。 萧怀风:“亭月有心了。” 萧无忧眼神睨向四周,最后落在席上饭菜上:“可算是有些真的了。” 一句话,成功让场上人无话,孟夫人心底憋屈,藏于桌下的手将帕子拧得死死的,“快尝尝合不合口味,这可是厨房专程为你们做的。” “得了,我外甥女让厨房做的,不是你让厨房做的,说话别说得含糊不清,这样如何能做一家主母。”萧无忧实在是忍不住呛出声。 萧家人席上都是食不言寝不语,但她听见这女人说话就心底生厌,这女人说一句她想骂回去十句。 孟夫人心中气愤得恨不得当场将萧无忧生吞活剥了,面上还要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孟清姣见了心疼,“你们凭什么跟我娘这么说话。” 此言一出,萧无忧乐了。 “凭什么?就凭要不是萧家你娘早就在雪地里饿死了,更没有你的出现,我不就能骂一个抢人夫婿的三儿?” 孟清姣是真不知道这事,神情震惊,“你胡说八道,这不可能。” 上辈子有孟亭月处处护着蒋晴柔,跟萧家人作对,萧无忧气红了眼,对孟亭月失望了,故而也没有后面这番话。 萧无忧冷笑:“不信?你自个问问她这事是真是假。” “够了。”孟大人忍无可忍,“这里不是你萧家的地儿,你别太放肆了。” 萧怀风不紧不缓地放下筷子,整个人随意靠在椅子上,手上轻轻搭在膝上,眉宇间带着凌冽冷意,“这真不是我萧家的地儿?孟辞,你这是一朝得意了就忘了出处了,别忘了你如今的辉煌是从何而来的。” 这句话直戳孟大人的心肺管子,他嘴唇颤动,脸色铁青,浑身被气得发颤,多次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拂袖气冲冲离开。 一场不愉快的聊天以孟大人和孟夫人退场而结束。 孟清姣独自一人也不愿意留在这,提着裙子追了出去。 四周顿时空荡冷清了不少。 “这么一桌美食可不能浪费了,他们不珍惜那就我们吃。”萧怀风再次变回原先的温润儒雅。 孟亭月眼神中的震惊久久未散。 在两人心中忐忑会因为今晚言论和这许久未见的外甥女生疏。 孟亭月漂亮的眸子里突然迸发出惊喜的光。 “舅父和姨母好厉害啊!” 第30章 入赘 孟亭月上辈子虽然已经见识过姨母口头功夫的厉害,可却是第一次见舅父言辞如此犀利,一针见血。 萧怀风一顿,“亭月倒是同我想象中不同。” 萧无忧扫了孟亭月一眼,专注于面前的饭菜,“行了行了,菜都要凉了有什么话吃完再说。” 晚膳后,孟亭月主动送他们回院子。 “亭月可以厚着脸皮在姨母屋子里吃杯茶吗?” 萧无忧神情古怪的看着她,眉梢拢得紧。 “进来吧。” 萧怀风正欲借口离开,孟亭月出声:“舅父也一起吧,我心中有许多疑惑想请舅父和姨母解惑。” 紫薇院。 孟大人同孟夫人前后脚入屋。 两人皆是面色铁青,有眼色的丫鬟都不敢上前触霉头。 “真是欺人太甚,萧家不过是满身铜臭味的商贾,居然敢这么对待一个朝廷命官,真是气死我了。” 话落似乎觉得心底不解气,直接将脚侧的凳子踢翻,凳子滚到一旁撞倒了花瓶,花瓶应声倒地。 孟夫人心中的郁气在瞧见花瓶破碎的瞬间变成心疼。 这可是她前些日子新买的,自从孟亭月那个小蹄子将东西都拿走了,她屋子就空了,她只能自掏腰包添置新物件。 想到白日萧无忧一日府就跟祖宗似的盯着府内物件,张口闭口便宜货,她心底就来气。 她不能表现出心疼,只能捂着胸口替孟大人抱不满,“他们也太不将老爷放在眼底了,老爷可是亭月的亲爹啊,他们如此不尊重老爷,也难怪亭月会突然学坏冲撞老爷。” 孟亭月冲撞他的事一直在孟大人心底是一根刺。 他眼底笼着浓重郁气,似浓重的夜色般黑沉,其中隐隐有风暴滚动。 孟夫人见了继续添油加醋,“萧家已经很久没有来人了,今儿一来就各种挑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主我们是客,萧家怎么一来这般理直气壮,若不是有人煽风点火,他们怎么敢这般嚣张。” 话点到为止,剩下的功夫孟夫人都在轻声安抚他的情绪,表现自己的体贴。 孟大人记着孟夫人的话,脑中又浮现这几日受的气,“姣姣这些日子不是在寻机会同太子偶遇,成效如何了。” 孟夫人神情隐隐有些不自然,“姣姣已经很努力去太子面前露面了,但老爷也知道太子行踪不定,冷酷无情,那一身的煞气令人望闻生怯,姣姣已经很努力了。” 孟大人拂袖离开:“就没有一个能让我操心的。” …… 屋中的茶水已经被秦嬷嬷换成新的了。 “这是今儿新到的君山银针,大公子和三小姐尝尝合不合口味。” 秦嬷嬷神情欢愉。 萧怀风笑容如沐春风,“多谢秦嬷嬷。” 萧无忧眉宇间多了丝笑,“秦嬷嬷的手艺不减当年啊,我今儿一尝就尝出来了,饭都多添了两碗。” 秦嬷嬷笑得合不拢嘴,“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知晓秦嬷嬷也思念外祖家人,孟亭月也没提出让秦嬷嬷离开。 她不喜茶,喝的温水。 “舅父姨母,外祖父和外祖母的身体可安康。” “他们身子还算硬朗,最惦记的就是你这个远在京城的外孙女了,谁知道你这一回京城十年都未曾回去看他一眼,信也不送一封回去,连跟太子定亲这件事还是上次秦嬷嬷会江南我们才知道的,跟你娘一样是个没良心的。” 萧无忧语气算不上好,说完这句话后就被萧怀风横了一眼,她嘴唇嗫喏,神情不愉,垂首喝茶掩饰心底的烦躁和后悔。 “公子在江南没收到过信件?”秦嬷嬷震惊。 萧怀风摇首。 孟亭月漫不经心的垂眸,眼底划过一丝冷芒,“嬷嬷每月都会送信回去,告知我的近况。” 几乎是转瞬,场上几个人精都知道信的下落。 孟亭月道:“若不是有人有心拦截,信不可能一封都未送过去。” “果然是群渣滓,卑劣小人,就该让我当时多骂几句,一个个心底有鬼才屁滚尿流的跑了。”萧无忧越想越气愤,几乎是瞬间起身要出去。 “站住。”萧怀风一句话便令萧无忧停了脚步。 “这是你能撒泼的地儿吗?还让人看了笑话。” 萧无忧不情不愿坐回去。 “信被拦了你现在朝他们发疯,朝他们吼有用?事情闹大了你还能拍拍屁股走人,亭月怎么办?” 萧无忧僵声:“我们可以带亭月回江南,家里也不缺她一口饭。” 萧怀风斥责,“胡闹,亭月已是天家定的儿媳,过两日就要成亲了,岂容你将人带回去。” 孟亭月见两人要吵起来了,连忙出声,“舅父姨母别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我在京城中一切安好,没人能伤害到我。” 见两人神情未有丝毫缓和,她直接强硬的转移话题,“我知晓舅父和姨母都心疼我,我今儿也是想请舅父和姨母帮个忙。” 两人皆是将视线投在她身上。 “舅父姨妈可能同我说说,我娘和我爹如何相遇的,还有蒋氏为何会认识我爹的事情同我说说吗?” 萧无忧心底还郁闷着,就由萧怀风徐徐道来。 萧氏商行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商行,规模宏大,声名远播。萧家虽从商,双目却未被铜臭所蚀,依旧心怀慈悲,时常会扶危济困,因此萧家在江南人缘颇好。 蒋晴柔就是被萧氏接济的人家之一,蒋晴柔生父以亡,生母没多久也病逝了,萧家心软便将人接到身边,原本就是当丫鬟养的,但因为同孟亭月的生母萧常乐关系融洽,时常被她带在身边,亲密程度仅次于萧无忧。 萧常乐是因为萧父一次带着她外出行商时认识的孟辞,也就是孟亭月的父亲。 孟辞家中并不富裕,父母早亡,是靠着亲戚的接济和打零工存活,萧常乐会注意到他还是因为见到他会趁工作的空闲时间学习,便同他搭话。 “一来二往,也不知道他给你娘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娘居然非他不嫁,跟家里人吵了一架,还险些出走,最后还是家中人心疼同意了。” “原先是让孟辞入赘,但你娘死活不同意,还拿出自个经商赚到的钱给孟辞,让他买宅院,让他娶自己,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纳妾。” “孟辞同意了,你娘犟得很,我们也只能同意,两人便成了婚,孟辞也争气,考上了秀才。” 第31章 一屋假货 “他们成婚之后没多久你便出生了,孟辞伪装的又好,我们也就慢慢相信他能给你娘幸福,谁知道孟辞之后一举夺魁中了进士……” 萧怀风话语一顿,眸色泛幽,似压抑着怒火,又似浸满了无尽懊悔,最后只化作一句:“是我们将你娘护得太好……” 之后的发生的事孟亭月只需要略加思索便能猜出大概。 高中进士,意味着要留在京城为官。 萧无忧接过他未说完的话,“那渣滓考上了要留在京城任职,那时候你已经三岁了,京城离江南远,这年头多的是抛妻弃子的事儿,我们便想着让你娘同他和离,萧家养得起你们娘俩。” “可她却一声不吭就带着银子跟那渣滓走了一走就是三年,三年!你六岁她才带着你回江南。”萧无忧咬牙切齿。 “回来的时候她眼底都没了神采,身子也变差了。” “问她她也不说,回来之后没多久她就病逝了,接着就是蒋晴柔那个贱人从京城回来说要将你带回去,手上还执着你娘的亲笔信。” “你冠以孟姓,又在孟家族谱上,我们不能强硬地将你带走,只能任凭她将你带走,担心你去京城会被欺负,便让秦嬷嬷跟随一同前往。” “那之后没多久,我们费劲千辛万苦才打听到你们的消息,才知道孟辞这个渣滓居然娶了蒋晴柔当继室,还将她的女儿记在族谱当嫡女,成了你妹妹。” “我想蒋晴柔就是在那时候跟孟辞勾搭上的。” 萧无忧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忍耐力说完这些话还没有冲出去将那对狗男女抓出来揍一顿。 萧家一子两女,老大从商,萧家商行在他手上越发昌盛,老三虽未从商,但一双眼睛似开过光一般,毒辣至极,一眼便能看出货品真假。 老大和老三皆习了武,二老就是担忧他们未来会受欺负。 老二在经商之道天赋并不比老大差,但是身子娇弱,习武磕碰到都能青紫好几日,每次都喊疼喊得惊心动魄,搞得二老心疼不已,想着未来让她留在身边,娶个安分守己疼她的夫君,就不让她继续学了。 谁料…… 听到尾和她前世所了解到的事情大差不差,不过有一点不一样。 “舅父姨母,你们可知道,我爹父母健在,并未离世。” 此言一出,如惊雷轰顶般震撼,萧怀风眉心紧蹙,萧无忧则是直接拍案起身,咬牙切齿道:“好啊,父母双亡也是骗我们的,孟辞,好样的。” “兄长,就这种人渣,我真的不能打一顿吗?” 萧怀风眉眼微沉,目光晦暗,似乎也在思索如何能揍他们一顿还不会被说殴打朝廷命官。 孟亭月虽然也想他们付出代价,但却不想将舅父和姨母给牵扯下来。 “姨母别生气,恶人一定会有恶报的,若是因为恶人脏了自己的手,就得不偿失了。” 萧怀风见她处变不惊的模样,试探道:“亭月可是有了计谋?” 孟亭月眨了眨眼睛,“算是,将我娘给他的物品逐一收回便是。” 萧怀风眉心微拢,“这可并不容易。” “说难不难,说易不易,需要舅父和姨母的帮助。” “你要怎么做?” “……” 月光清冽,晚风习习,万籁寂静。 次日一早。 同样的地点不同的时间。 孟大人不愿意见这两个衰神,直接寻由子在外边和同僚吃。 徒留孟夫人一人留在府里,一旦她想装病都会被萧无忧的一句话呛回来。 “亭月后日大婚,你今日就病了,这不是给亭月带来晦气,若是孟府穷到连请大夫的银子都出不起我可以代劳。” 孟夫人只能频频给胸口舒气,强颜欢笑地应付。 “这府里是真简陋,满室的便宜货,这若是后日宾客上门,瞧上一眼都会唏嘘孟辞堂堂一个四品官,还是太子岳丈,住的是陋室。” “哦不对,陋室虽然陋,但屋内的摆设好歹是真的,你这陋室一瞧就是假货,这要被发现了丢的可是孟辞的脸。” “听说你女儿也要出嫁,还有个儿子在松鹤书院读书,后日一过,估计所有人心底对孟府的印象就是假货和简陋了,背地里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冷嘲热讽。” 孟夫人心悸,佯装不知情讪笑,“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府上东西可都是我亲手去挑的,怎么会有假货。” 萧无忧弯唇讽刺一笑,眼神意味不明。 萧怀风出声道歉,话语中的歉意却不多,“见笑了,无忧的性子就这样,没坏心思,就是眼神好了点,在江南还有不少人求着她鉴宝呢。” “府内的东西都是假的?可我记得这些东西都是我娘生前亲自置办的。”孟亭月诧异,“会不会是姨母看错了。” 状似无意的一句话,不仅没有起到解围的作用,反倒是将孟夫人整个人都置于锅上炙烤。 萧无忧不乐意了,“我这双眼睛就算是看错人都不会看错宝,这屋子里就没有真货,全是假的,你若真不信我一会出门请个眼神好的看看。” 孟夫人:“许是下人手头不干净做了假,我一会就将这些东西给换了。” 萧无忧:“那你可要快些,不然到时候丢的可不止亭月的脸,哪天太子来了见这屋中的假货估计都觉得丢脸。” “孟辞好不容易靠着亭月这准太子妃的身份从五品官升到四品官,可别因为你又掉下去了。” 午膳过后,孟夫人一溜烟头也不回的回了屋子,还叫来家中管事开始算账更换新东西。 她是真担心这事传出去会影响到丈夫和两个孩子。 待孟夫人离开后,三人也回了院子。 “下午便要劳烦舅父了。”孟亭月笑吟吟道。 萧怀风面上带笑,笑中带着一丝的狡猾和算计,“包在我身上。” 第32章 立字据 “什么?取几样货竟然要我亲自出面?真是一群没规矩的东西,跟萧家人一副德行,果然是狗随主人。” 孟夫人怒不可遏,纤手一挥,桌上的茶具尽数被她扫落。 屋内瞬间响起噼里啪啦的瓷器破碎声,刺耳的声响中似乎是夹杂着孟夫人内心深处的愤懑和心碎。 “夫人,这已是屋内最后一套完好的茶具了……”一旁的小丫鬟怯生生地提醒,声音细若蚊呐。 话音刚落,小丫鬟便被孟夫人凌厉的目光横了一眼,“还用你说。” 小丫鬟心尖一颤,连忙低下头去。 此时,孟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轻轻给小丫鬟递了个眼色,小丫鬟会意,忙不迭退出去。 待小丫鬟离开后她才继续道:“夫人可要亲自过去一趟?” 孟夫人落座,“去,顺便将铺子那些没有眼色的家伙给辞了。” 雅韵斋。 孟夫人领着人怒气冲冲踏入雅韵斋的大门,铺子掌柜见状,赶忙迎从柜台后绕出,满脸堆笑地迎上前去。 “孟夫人,什么风居然将你给吹来了。” 孟夫人面色铁青,未曾理会掌柜的寒暄,“你就是这的掌柜?” “是。” 铺子里还有三两个客人,孟夫人碍于脸面,不便当场发作,只能紧锁眉头,不断用眼神示意掌柜。 掌柜也是个聪明人,瞬间理解了她的意思,迅速而又不失礼貌地将几位客人给请了出去,待人离开后还将门给关了。 门扉一闭,孟夫人再无顾忌,积压的怒火如潮水般涌起,“方才我遣丫鬟来这欲取几样货物,你为何不允?” 掌柜神情为难,“本店规矩严明,若是主家欲取走大量货物就需要亲自出面,以防有宵小之辈假托主家之名,欲行不轨之事,盗取店中珍宝。” “再者,且孟夫人要取的东西可不止几样,而是几十样,我身为掌柜,对主家忠心耿耿,自当谨守职责,不敢有丝毫懈怠。” 孟夫人:“紫燕乃是我的心腹,她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 闻言,掌柜依旧坚守原则:“孟夫人,两者不能相提并论,规矩就是规矩,若每个人都枉顾立下的规矩,铺子哪能开长久。” 孟夫人脸色愈发阴沉,心底对掌柜的不满越发浓烈。 紫燕见状上前,“掌柜的,既然夫人都亲自来了,你还不快将夫人要的东西备齐。” 掌柜面露难色:“孟夫人所要东西数目庞大,若想全部取走需要写下字据,以凭为证。” “我拿我自己铺子里的物件还要立字据?”孟夫人神情讽刺,仿佛听见世间最不可思议的笑话。 “孟夫人莫怪,这也是店中规矩,就是怕主家日后忘了这件事,我等也好有个明白交待,不至于无端受责。”掌柜面上笑容未变。 孟夫人不耐的挥手,不愿再同这种顽固之人多费唇舌,“紫燕,你代我去签了便是。” 掌柜言辞拒绝了孟夫人的提议,“孟夫人,此字据非同小可,这字据需你亲笔书写。” 字据立完后。 掌柜笑容满面的将人送走,“今日便将孟夫人所需之物送到府上。” 关上门后,掌柜面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旋身向身后之人深深一揖,低声道:“主家。” 萧怀风自侧室悠然步出,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主家的威严。 掌柜小心翼翼地将手头的清单和字据呈上,“主家可要过目。” 萧怀风摆了摆手,“不用,清单上的物件尽数备齐送过去就是,给了之后也不必再去添新货。至于铺子里的珍稀之物,这两日便低价售出,到时候会有人来收购。” 掌柜:“是。” “之后孟家定会想法设法将你们给替换了,到时候你便顺水推舟将人给遣散,自己再寻个法子脱身,将这空壳子留给他们。” “等到孟家嫡长女出嫁后会寻新铺子重新开张,到时候你们便去她那儿就是了,待遇会跟萧家一样。” 有了最后一句承诺,掌柜眼底的担忧才彻底退散,笑容更为真诚了些。 “是。” 萧怀风离开后,掌柜才缓缓点头示意,伙计们这才忙活着重新张罗起铺子。 铺子里的伙计上前,压低声音问道:“老板,咱们真的要离开吗?” 掌柜笑眯眯的看着伙计:“你可知道咱们这小小的铺子为能在繁华的京城中占据有一席之地吗?” 伙计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因为这是萧家的铺子,萧家在江南地区可是名声显赫的大商行,手下铺子几乎遍布大周的每片城池,人脉更是四通八达。” “咱们的铺子能起来,除了铺子最初的创立者的呕心沥血的坚持和八面玲珑之心,更离不开萧家那庞大的人脉网络在背后默默支撑。” 伙计神情震撼,“咱们铺子居然和江南那名声显赫的萧家商行有关?” 掌柜轻捋胡须,缓缓点头:“难道你就未曾察觉到,咱们铺子里的待遇远远胜过临街的同行?” “确实是如此。” “原先铺子里的待遇更好,不过最先创立铺子的主家走了,手头的铺子有几家落到了孟家手中,待遇都削了。” 谈起这件事他话语中还带着的淡淡的怅然。 主家另外几个铺子在孟家嫡长女手上,虽然也要每月上供,待遇却没变。 如今终于能回去了。 “那原先铺子的待遇是什么样的?” 掌柜故作玄虚:“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 孟亭月此刻正静候在闺阁中,待嫁之身让她无法轻易踏出府门半步,诸多琐事只能劳烦舅父姨母出面帮忙。 “那边我都打点好了,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萧无忧同萧怀风先后出门,却比他更早归来。 孟亭月软软的扬唇,眉宇间流露出一股从容不迫的自信:“稍后恐怕还要姨母到蒋氏那儿小小的闹腾一番。” 萧无忧看得怔神,眼前的人同记忆中的人影悄然重叠。 “闹一番?行,要如何闹。” 孟亭月莲步轻移,来到萧无忧身侧,附在她耳畔轻言细语。 萧无忧听得认真,眸中荡出笑意。 “好。” 孟亭月直起身板,抬眸望向秦嬷嬷,“劳烦秦嬷嬷带着姨母在府里好好‘逛一逛’。” 第33章 逛一逛 孟夫人才回到院子,才喝上一口热茶,院外的喧嚣就猝不及防的闯入耳畔。 “让开,我进我姐姐原先住过的院子怎么了,你们胆敢拦我。”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跟鞭炮般在脑袋中炸开,震得她头疼欲裂。 胸腹中在外边受到的郁气还未散开,又缠绕上怒气,几乎令她窒息。 她强压下心头的波澜,将杯盏置于桌面,提着裙子走出去,一走出去又见到一幕令她险些气昏过去的画面。 萧无忧大摇大摆的站在院子里,满眼不屑的数落着院中的一切。 “这院子一看就不是我姐姐设计的,品味如此的差,我仅仅只是立在这儿就差点被这俗不可耐的香气给熏晕了,要不是知道这是人住的地儿,我还以为这是谁家的花园呢。” “再瞧瞧这盆栽,上面的题字还不是镀金的,这都褪色了,一看就是便宜货,这花也是,香气如此刺鼻,也不知道是喷了什么不入流的药。” “还有,谁教你们在院子里搞一排又一排的花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误入了进了哪家花农的花田,丑死了。” “……” 萧无忧一句接着一句,一旁的丫鬟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 若不是有紫燕在旁边扶着,孟夫人差点被气晕。 这院子是她亲手布置的,她还将萧常乐留下的痕迹都抹除了。 “萧无忧,你别欺人太甚了。” 孟夫人嗓音因愤怒而颤抖,她在紫燕的搀扶下慢慢走下楼梯。 萧无忧见她出面,嘴上更是不饶人,“我就说我姐姐的品味不会那般差,这原来是你的院子啊,难怪了。” 孟夫人攥紧手头的帕子,“萧无忧,我这不欢迎你。” “你这儿?这是你的地吗?这院子是你买的?还是这屋子写了你的名字?你个鸠占鹊巢,不入流的玩意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再怎么样你也只是个继室,若是我姐姐还在你顶多算个妾。” “别以为我不敢将你赶出去。” “这府邸能姓孟也能姓萧,就是不姓蒋,你没有资格。” “行了,我来这也不是为了为难你,我就是想来瞧瞧我姐姐留下的痕迹。” “你要找萧常乐的痕迹找错地儿了。” 萧无忧眸色发沉,神情中透出一股子疯劲儿。 孟夫人见了心生恐惧,不由往后退了几步。 秦嬷嬷见状连忙将萧无忧拦住,“三小姐消消气,这院子里早就没了二小姐的痕迹,屋内余下的东西也在前些日子被大姑娘给拿走了。” 萧无忧这才收回眼底的情绪,“亭月干得好样的,不过那些东西可都清洗过了?上边可不能沾染上脏玩意。” 孟夫人缓和的神情再次一滞,眸色微微扭曲,攥着紫燕手的力道一重,疼得紫燕眉眼紧拧,面容扭曲。 “都洗过了。” 萧无忧满意至极的颔首,“那就行。” 随即,她话音一转,“今儿我找你还有一件事,嫁妆清单呢,我要给我外甥女添嫁妆。” “这不合规矩,你只是亭月的姨母,我才是她如今名义上的母亲,女儿的嫁妆哪能经由他人之手。”孟夫人逐渐冷静下来。 她可不能让人看了嫁妆。 “废话少说,你给还是不给,你若是不给别怪我将你偷窃倒卖嫡女嫁妆的事抖落出去。”萧无忧神情不耐。 “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可没做过这种事。” “没有?那我帮你回忆回忆,瑞兽香炉,云锦织金屏风……” 萧无忧一连念出好几个名字。 她每念出一个名字孟夫人的脸色便差几分。 这些都是她早年卖掉的物件,都是萧常乐嫁妆中的东西,为何她会知道? “若是不够我还能继续念。” 萧无忧轻轻扬起下巴,她本就高挑的身子在此刻更添了几分不容忽视的气质,无形的压迫感如风雨欲来。 孟夫人心乱如麻。 “若你不信,我还能仔细同你说道说道这些物件的去向,我甚至可以书写下来,抄录几份分给大家看看,看看咱们这位鸿胪寺侍郎的夫人是如何惦记嫡女嫁妆,甚至做出倒卖这种令人不齿的行当。” “我这儿还有我姐姐当初给亭月备下的嫁妆清单,若真是闹起来丢人的可不止你一个人。” 萧无忧指尖夹着一张纸在孟夫人眼前轻晃。 这些都是孟亭月同萧无忧说的,孟亭月之所以会知道这么多,还是因为上辈子她亲眼见到这些东西或被售卖,或被留在旁人家中。 一经询问才知这些东西早在几年前就被购入成家中摆件。 至于所谓的嫁妆清单也是孟亭月同萧无忧诓骗她的。 萧常乐走得匆忙,根本没有给孟亭月备下任何的嫁妆,更遑论清单了。 至于有没有留下全都靠她们一张嘴胡扯。 孟夫人紧紧盯着她手上那张纸,恨不得当场冲上去将那张纸给抢下撕碎。 但她不能,且不说她能不能打得过萧无忧,萧无忧手上不一定是真正的清单,万一是抄纂的假货就得不偿失了。 “添妆就添妆,清单拿来。”孟夫人退一步。 “我要亲自写上,我怕中间又出了岔子,东西被不知名玩意给吞了。” 孟夫人咬紧后槽牙,“好。” …… 待萧无忧回到望月阁时,天色已晚。 今儿的晚膳留在望月阁用。 屋中除了孟亭月和萧家兄妹之外,全是可信任之人。 萧无忧抿了口酒愤恨地捶桌。 “你们知道蒋晴柔那个贱人做了什么吗?她居然将我姐姐的嫁妆添给了孟清姣,若不是我逼着她将孟清姣的嫁妆单子找出来对比,我还真不知道有人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要不是惦记着亭月的话,我恨不得当场就撕了她那张嘴脸。” 萧怀风面色阴沉如水,眼底更是酝酿着浓重的风暴,令人心生寒意。 蒋晴柔都敢在嫁妆清单上动手脚,可想而知亭月这些年在孟府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孟亭月倒是冷静多了,上辈子她嫁给五皇子后就发现嫁妆不对劲了。 嫁妆中的东西瞧着同孟清姣数量差不多,实际上真正值钱的贵重玩意寥寥无几,犹如华丽的外壳,内里空洞无物。 她还几曾何时因为那并不丰厚的嫁妆在五皇子府中备受掣肘,心中满是无奈和心酸。 她扬唇,举起装着清水的杯子,“我马上要脱离孟家这个泥潭了,姨母和舅父应该为我高兴。” 第34章 嫁衣出问题 “我们带来的东西和你给我的清单全部添进去了。” 萧家自从知道孟亭月被陛下钦定为未来太子妃,就时常担忧蒋晴柔会在嫁妆上做手脚。嫁妆丰厚与否,向来就是女子嫁入夫家的底气。 如今孟亭月嫁的又是太子,嫁妆之事更应该重视,丝毫不能有马虎,以免在人前失了面子。 为此,萧家又精心筹备了一批嫁妆,准备给孟亭月添妆。 同时,孟亭月亦不忘将上次从孟夫人私库中夺回那些本就属于她生母的嫁妆中,选择适合添妆的物件,尽数交给萧无忧。 她娘的东西,她都要带走。 就算现在带不走,后面她也会来拿。 她娘的东西,一样都不能留在孟家。 “这明日我就去蒋晴柔那待着,若是她敢贪走分毫,我不介意将她的行径公之于众,让她得不偿失。” 萧无忧说得随意又认真,隐隐还透露出一股子嚣张和疯意。 萧怀风知晓她虽然行事嚣张,说话直接,但心中有数,知晓什么事能干,什么事不能干。 萧怀风轻启薄唇,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你手下掌握着三处商铺,而孟家则掌握着五间,你可有意将这些尽数收回?” 孟亭月微微颔首,眸色坚定,“确有此意,我打算先寻个适宜的选址开设新铺,再逐步将旧铺子中的人吸纳麾下。” “那新铺子的选址,你可有心仪之处?” 孟亭月轻轻摇头,神情流露出一丝无奈。 前段日子忙着追逐太子,这段日子又被拘在府里,根本没机会出去寻找适合的铺面。 “我这边倒是有几处适合的。”萧怀风唇边勾起一抹淡笑,似乎早有筹谋。 他从容地从袖中取出一张纸,轻轻置于桌上,缓缓推到孟亭月面前。 孟亭月伸手接过,细致展开查看。 纸上写了五处地名,其中几处她上辈子都略有耳闻。 她心念一动,有了猜测。 “舅父此次前来京城,应该不只是来添妆和赴宴吧。” 萧怀风轻笑,也没有遮掩的意思,“来看望你是此行最主要的任务。不过萧家确有意向涉足京城,拓宽商路。” 京城乃大周心脏,是大周最繁华热闹之地,此前萧家商行拓宽铺面都有意避开京城,只是同京城中的铺子保持微妙的贸易联系,原因之一就是因为萧常乐。 昔日,萧常乐还在时,在京城发展铺子,他们自然不会跟自家人抢饭碗,伤和气,如今萧常乐不在,萧家人心中的顾忌自然也就淡了几分。 “知晓你也准备开设新铺子,我便想着咱们能合作,开铺子的钱我们出,货源我们也能出,你只需要挂个名,我们萧家不会从中抽取利润,全部归你所有。” 萧怀风语调从容不迫,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一副游刃有余的自信,恍若胸有成竹,丝毫不担心孟亭月会拒绝。 孟亭月确实也不会拒绝。 她独自一人确实能重新拾掇起几间新铺子,再将娘亲铺子中的人吸纳麾下,然此路漫漫,耗时过长,她担心中间会出变数。 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她并不打算将重心落在管理商铺上。 娘亲已逝,萧家一定会将商路开至京城,她若是借着萧家的名头也能更快达到自己的目的。 而萧家亦能借助她身为太子妃的身份,快速在京城站稳脚跟。 可谓双赢。 半晌,孟亭月缓缓弯腰,持杯举至半空,“合作愉快。” 杯碰杯,两人脸上神情相似,愉悦至极。 …… 大婚当天。 孟亭月一早就被喊起来梳妆打扮。 她微闭着双眸假寐,任由秦嬷嬷与青靛在她身旁忙碌穿梭,细致地在她身上梳妆打扮。 作为已是经历过一次大婚的人了,孟亭月的心境宛如古井无波,并无太多波然,有的只有满心的淡然。 秦嬷嬷手持绞面线,手法娴熟地替孟亭月绞面,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喜气洋洋,边做边细细叮嘱着她婚前的各种细节,心底满是对孟亭月未来幸福的期许。 原本秦嬷嬷还暗自担忧自家姑娘会因为这重要日子紧张,但眼下看来,是她多虑,自家姑娘超乎常人的镇定自若反倒是让经验丰富的她都自愧不如。 孟亭月看似在假寐,实则是在脑中将上辈子会发生的事情都捋了一遍。 上辈子她之所以会和孟清姣换亲成功就是因为她和孟清姣的嫁衣相似。 而这辈子,她记得孟清姣的嫁衣和她的嫁衣截然不同,她的更为精致些。 这次他们若还想换亲,还能使出什么法子? 正思索着,青蓝的声音已自门外悠悠传来,渐行渐近,带着几分不悦。 青蓝神情不愉,声音不大的抱怨着,“小姐小姐,二姑娘院子似乎出了些状况,我方才悄悄去听了一耳,竟是二姑娘的嫁衣出了问题,眼下已经不能穿地了。” “什么?嫁衣出了问题?”青靛蹙眉,手上的动作一顿,心底不由想起姑娘先前同她说的事,下意思看向姑娘。 孟亭月也悠悠睁开眼,双眸微沉。 来了。 嫁衣不可能无端生出变故,一看便知是有人在暗中动了手脚。 孟清姣同她一样经历前世种种,这辈子自然不会再想“跳入火坑”,自然不会在嫁衣上动手脚。 “二姑娘的嫁衣出了问题那是二姑娘自个的事,该忧心的是二姑娘院子里的人和蒋氏,这般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为此还吵到大姑娘面前,青蓝,你是愈发没有规矩了。” 秦嬷嬷的人声音中透出明显的不悦。 孟亭月并未将孟大人意图换亲一事透露给秦嬷嬷。 青蓝急忙辩解:“嬷嬷误会了,关键是二姑娘身上的嫁衣同大姑娘的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你没瞧错?”秦嬷嬷一惊。 青蓝点头如捣蒜,“我亲眼所见,却是一模一样。” 秦嬷嬷眉宇微凝,百思不得其解,“这嫁衣是姑娘铺子上制的,仅此一件,二姑娘手中怎么会有一件一模一样的,而二姑娘原先那嫁衣又出了问题……” 青蓝又道:“我还听说,那件嫁衣是五皇子送来的,二姑娘原先并不打算穿,若不是这次嫁衣出了问题……” 第35章 出嫁 五皇子? 孟亭月眸光微微一暗,眼底隐晦地划过一丝暗芒。 难道说,五皇子也同她一样重生了? 然而,转念一想孟亭月便觉得不可能。 以上辈子五皇子对孟清姣的在意程度,若他真的重生了定然不会做这事。 毕竟上辈子的五皇子可是爱惨了孟清姣,还为了孟清姣要了她的命。 难不成是她爹做的? 孟亭月又觉得不太可能,她的嫁衣送来不过数日,她爹若有心做一件一模一样的,时间上来不及,更遑论是交给五皇子,请五皇子送过来。 五皇子如今式微,是所有皇子当中对皇位最没有“野心的”,她爹若是瞧得上五皇子也不会千方百计想让孟清姣嫁给太子。 她只觉得脑袋乱得像是一团浆糊,似乎被一团迷雾笼罩,她如何都捋不清。 至于秦嬷嬷,即便她绞尽脑汁,也未曾能料到孟大人那般胆大包天,竟敢在皇家赐婚上动手脚。 孟亭月思索不出原因,只能暂时将目光房子绣裳铺上。 嫁衣是绣裳铺制作的,若是出现重复的,定然是铺子里有人生了歹心将设计图纸泄露出去。 只待她之后去调查一番,总能调查出蛛丝马迹。 萧无忧和萧怀风隐约也听到了点消息,萧无忧便主动上门。 孟亭月见她行色匆匆,忧心忡忡的模样,知晓她的来意,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安抚,“姨母放心,此事我自有分寸。” 通过这几日的朝夕相处,萧无忧也看出孟亭月并非如表面一般的柔弱可欺,懵懂无知,至少比她那愚蠢单纯的姐姐更为聪慧,处事皆是心中有数。 这让萧无忧心底的大石头悄然落地,安心了许多。 “你既然心底有数,我便放心了。” 萧无忧缓缓踱步来到孟亭月身侧,暮光落在她素白无瑕的面容上。 白净的面容上渐渐妆点上脂粉,眉眼中的病弱之色慢慢褪去,转而变成明媚张扬,唇色嫣红,同她今日的嫁衣一般明艳。 身上的嫁衣和头上的凤冠更是精美绝伦,落在她身上,配上青靛的打扮,整个人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萧无忧一时间看入迷了,唇微抿,失了话。 若是亭月没有受疾病困扰,本应该是这般明媚张扬,本该同平凡女子一般出门结交志趣相投的好友,而不是要呆在闺阁中喝那苦涩汤药。 “姨母,姨母。” 孟亭月的声音将萧无忧从回忆中唤回 她下意识移开眼,不愿同孟亭月对上视线,随意“嗯”了声。 “希望太子会是你的良缘。” 萧无忧似叹息一般的声音幽幽滑入孟亭月耳中。 “许是吧。”孟亭月下意识回道。 是不是良缘其实都无所谓。 反正太子短命。 她上辈子活得也不长。 这般思索,两人倒真是有缘,都是短命鬼。 萧无忧眉眼带笑,语调轻松,“你或许不记得了,你三岁时你娘带你外出外曾经遇到一个算命的和尚,那和尚说你命里有劫,只要寻得良人一切都会逢凶化吉。” 闻言,孟亭月嫣然一笑,“真的假的,不会是江湖骗子吧。” 萧无忧移开视线望向窗外的景色。 “或许有几分真,我猜他口中说的劫难怕是你大病之后十年之久的虚弱之症,或许太子就是你的良人,或许你同太子成婚后身子就会日渐恢复。” 孟亭月倒是不信萧无忧的解释。 若那算命先生所言为真,那嫁给五皇子怕就是她命中的劫。 “你自小戴在身上的玉可还在?” “玉?” 孟亭月取出颈上挂着的玉,“姨母说的可是这个?” 萧无忧颔首,“这块玉就是那算命和尚给的,当初年仅三岁的你一见那玉就爱不释手,非说要,你娘便想着将那玉买下。” “谁知道那算命和尚并不收钱,只是转头将银钱给了身旁的小乞儿,他说这玉本就是你的,说一切皆为命中注定,你是贵人之类的话,我是记不清了,你娘当初听了还以为这人是江湖骗子,吓了一跳。” “她怕这玉是什么大麻烦,想将玉还给那算命和尚,谁知道那算命和尚直接跑没影了。” “她后来想将玉给丢了,但你又哭闹不止死活不依,她也只好收下,之后派人去调查这玉佩的来历,也没查出问题,就让你一直戴着了。” 孟亭月倒是不知道这玉同她似乎还颇有渊源。 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玉的表面,“我听说这玉还有另一半。” 萧无忧道:“另一半落哪了我们也不清楚,当初你走丢寻回后便病了一场忘了不少事,那玉佩也只剩一半,那段日子发生的事太多了,我们也无心去寻找另一半玉去了哪。” “你想找那半块玉?” 孟亭月摇头,一块玉佩而已,也不是什么重要之物,许是当初不小心摔了,才丢了另一半。 她已经知晓了玉佩的来历,这样便行了。 至于那算命和尚的话她并不信,就算是真那又如何,她是不是贵人她不知道,她贵谁她也不想管。 她只想报仇。 “姑娘,太子殿下和五皇子快到了。” 外院的丫鬟进屋通传。 秦嬷嬷将一旁的盖头取来小心盖在孟亭月头上。 孟亭月出声,“把那个匣子拿过来。” 青蓝知晓是哪一物,快速去取来交给孟亭月。 孟亭月将盒子打开,将里面的香囊取出挂在腰上。 香囊的颜色同嫁衣的想相似,戴在身上也并不突兀。 “我先走了。”萧无忧看了眼她腰间的香囊就匆匆离开。 孟亭月手落在膝上,静待着时间的流逝。 心中算计着太子的来此的时间。 猜测着那背后人要如何设计她和孟清姣换亲。 身侧伸来一只手,青蓝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姑娘,太子殿下已经到了,我扶姑娘出去。” 孟亭月轻轻颔首,手搭在青蓝手上,在她的搀扶下出门。 盖着红盖头的她视野受限,只能看见脚旁一小块地,因此行走得极慢。 当她抵达前厅后不久,孟清姣也在丫鬟的搀扶下到达前厅。 第36章 来人啊,五皇子要不行了 孟亭月被青蓝扶到雕花木凳上坐着。 青靛轻声对着青蓝吩咐:“你照看着姑娘,我回房取样东西。” 青蓝颔首:“好。” 仆人在府内穿梭忙碌,脚步声与低语声交织,隐隐透过薄薄的盖头传来。 忽地,孟亭月察觉身下凳子有异,微微晃动,脚步声愈近,来人同青蓝交谈。 不消片刻,青蓝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姑娘,这椅子似乎有些不稳,咱们换个地方坐。” 言罢,青蓝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孟亭月,二人缓缓移至对面的凳子坐下。 屋内确实响起了窸窸窣窣搬凳子的声音。 孟清姣被丫鬟扶着坐到她对面。 等到孟大人和孟夫人来时,孟清姣和孟亭月齐齐起身。 孟夫人和孟大人又极为不舍的来到她们面前,逐字逐句地述说着不舍之情。 孟亭月一句未听,满心思索着他们能用何法子。 直到孟夫人让她张口,她口中被塞入一颗枣。 “嫁入皇室便是皇家人,要早早替夫君生下麟儿……” 孟夫人说得虚伪,她实在是不愿听,敷衍地点着头。 “我好像有东西忘了,你们两个去帮我取来。” 孟夫人吩咐着两位新娘子身侧的丫鬟。 青蓝不愿去,还是孟亭月拍了拍青蓝的手让她安心。 青蓝离开后没多久,孟亭月就感受到孟夫人拉着她的手转了圈。 她心底嗤笑。 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给她们换位置,也就仗着她们口中含了枣不能吐,这时候说话算作不吉利。 她能想通的事孟清姣自然也想得到。 在孟清姣抱怨之际,孟大人似乎同她说了什么,她也只能安静下来。 孟大人又来到孟亭月的耳畔,轻轻耳语一句,薄薄盖头下的孟亭月瞬间寒了目光。 孟大人见盖头下的人轻轻点头,心底满意。 太子和五皇子齐齐抵达。 五皇子的身子骨弱不能抱人,只能让小厮代替。 当太子来到新娘身侧时,轻而易举将人抱起。 怀中的人被他抱起后还轻轻瑟缩了一下。 他眼底划过暗讽。 五皇子拜别岳丈后,小厮背着新娘子出府。 待青靛赶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太子抱着新娘往外走,四处张望也没瞧见青蓝,她心底责备青蓝,随后提着裙子跟出去。 从孟府到五皇子后院路途不远。 孟亭月跨过火盆,坐在新房中等待,心底没有丝毫的慌乱。 新房安静得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 她指尖轻划过腰间的香囊,不由忆起方才孟大人对她说的话。 “不论今日换亲能否成功,只要不是你捣乱,回门之日为父会给你一样萧氏旧物。” 来趟五皇子府而已,能拿回一样娘亲遗物,于她而言并不亏。 不用她闹,孟清姣自己回毁了这个换亲。 正巧她也想会会今日的五皇子。 同记忆中一样。 五皇子的病突然发作,帝后只能先来为五皇子主持婚事。 五皇子身子不好,婚事从简,简单的三拜之后直接送入洞房,帝后欲说的吉祥话也在五皇子昏倒后咽回去。 孟亭月坐在新房的凳子上,五皇子躺在床榻上,已经服过药已经清醒了。 烛火轻轻映在墙面的喜字上,将整个新房映得喜气洋洋。 孟亭月听着喜婆说吉祥话走流程,至始至终皆是一动不动。 五皇子了然,抬手将人赶出去。 屋内只剩下他和孟亭月。 在五皇子拿着喜秤准备将红盖头挑起后,对上孟亭月那双平淡无波的双目。 孟亭月将他眼底的情绪尽收眼底,心底的疑惑有了答案。 五皇子眼底的除了震惊还有一闪而过的恨意,“孟大姑娘。” 她直接将口中枣吐掉。 “五皇子,请送我回去。” 五皇子捂着胸膛,明明是这般喜气洋洋的日子,他的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本皇子听说孟大姑娘精通医术,可能替我诊治一番。” 孟亭月上辈子见惯他无数次病危将死,也见惯他每次都能在最后半口气时被救回来,她一眼就能看出五皇子着虚弱之症是装出来的。 似乎是为了配合他的‘病’脸上还抹了极浅一层的粉。 “五皇子若是真有事应该叫太医,而不是找我这个半吊子的人。” 五皇子倚在喜床,静静注视着孟亭月那张宛若天人般绝色的面容,险些看入迷了。 他是第一次见她这幅模样,同她平日柔弱疏离的样子不同,今日更多的是张扬明媚,眼波流转间似有勾人心魄的能力。 见她浑身上下不经意透露出的刺,五皇子眼底起了些兴味,“孟大姑娘似乎很讨厌我?” “谅谁经历在大婚之日被换亲,夫君变成小叔子的事都不会高兴的起来。” 孟亭月不咸不淡地回答着。 五皇子半信半疑,但又想不出其他理由对付自己。 “孟大姑娘心悦皇兄?” “太子殿下英勇无双,更是俊美无涛,京城上下哪个女子不心悦太子殿下。”孟亭月为了增加可信度,脸上露出娇羞女儿态。 五皇子抵着唇咳嗽,黑眸柔和,似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孟亭月,“若是那日同孟大姑娘定亲的是本皇子,孟大姑娘可还会那样说?” 孟亭月回答的叫一个干脆利落,“自是不会。” 五皇子似是被气到了,浑身发颤,紧紧抓着胸膛的衣裳,整个人朝后倒,直接昏了过去。 孟亭月一瞧,上前认真检查了会儿,确定他是真气晕而不是装昏,极为自然的站到一旁直接对外边喊道:“来人啊,五皇子发病了,五皇子要不行了,快来人啊,五皇子要撑不住了。” 别说她身上没银针了,就算是有她也不会出手。 上辈子五皇子也是这般同她聊完天后病发,她惊慌失措地喊人,屋外立刻有人冲进来。 太医也在其中。 一整个喂药扎针,流程顺畅,仿佛早有预料。 五皇子身侧的侍从双眸通红入屋,“你对殿下做了什么,殿下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完了。” 同样的话语,孟亭月有不同的回答。 “许是因为我不是他心悦的孟清姣,他一口气喘不上来才昏过去了。” 那侍从将要脱口的话一哽。 为何这女人不按常理回话。 她不应该惊慌失措吗? 她不该道歉吗? 为什么能这么冷静。 第37章 玉石俱焚 “你,你……”那侍从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你是故意惹恼殿下使殿下发病的。” 孟亭月心底那抹潜藏那个这的朦胧猜疑,如迷雾被晚风拂散,逐渐清晰明了。 五皇子就是故意设计换亲,所以才会装病提前成婚。 不然说不定他为何在那般喜欢孟清姣的情况下还能冷静地同她交谈那么久,为了引起她的心疼还给自己涂白了。 五皇子虽身有疾,但也只会在受寒和受刺激时发作。 嫁衣定然也是五皇子动的手脚。 蓦地,孟亭月忆起了什么,眸色淬冰,那侍从被她的目光给震慑住了。 上辈子自导自演了换亲,最后还将一切都推到她身上,说是因她而起,要她一命相偿,说的那般道貌岸然,理所应当,不愧是沈允琛,他真该死。 她的目光穿过太医,准确的落在床榻上的五皇子身上。 一想到上辈子自己的如小丑般被玩转掌心,最后还无缘无故盖上莫须有的罪名被害死,她恨不得现在冲上去将五皇子按死。 她努力平稳呼吸,将胸腔之中燃烧着的滔天恨意压下。 “太子殿下来了。” 外院传来侍卫的声音。 她缓缓睁眼,望着外边逐渐昏沉的夜色。 终于来了。 …… 京城今日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便是五皇子和太子殿下同日大婚,二位迎娶姑娘皆出自同家,一时之间,佳话和猜测并非,京城内外无不议论纷纷。 另一件大事是五皇子和太子殿下在迎娶佳人之时,阴差阳错接错了新娘子。 帝后闻讯,怒不可遏,当即下令,誓要彻查此事。 一时间,皇城内外,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孟侍郎家自然成了众矢之的,成为彻查的首要目的。 孟亭月一袭红嫁衣被接回到太子府。 于喜房中见到同样一袭火红喜服的太子。 “此事实乃意外,望太子殿下能向同陛下陈明真相,免得因这意外伤及无辜。”言罢,孟亭月微微欠身。 沈允珩心中压抑的怒火在对上孟亭月经过换亲还依旧沉稳平静的目光彻底燃起。 他目光如炬,紧锁着静立在床榻边那位,自行将盖头掀开的新娘子,抬步大步走过去,步伐沉重而急促。 孟亭月紧握手上红绸,被他步步紧逼的气势一震,不由自主向后退,腿撞倒床板一踉跄朝后倒。 沈允珩双眸已是一片幽暗,死死锁定着孟亭月,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不计较?孟亭月,戏弄皇室,其罪当诛,不仅是你,就是你最亲近的人,全都该诛。” 孟亭月闻言,心头一紧,素手伸去抓沈允珩胸前喜服,不知不觉间拉进了两人的距离。 “不行。” 孟家死不足惜,若孟家将换亲之事全数推卸到青蓝青靛身上,陛下或许会因她和孟清姣是皇妃之事对孟家的失误网开一面,却不会轻饶青蓝青靛。 “你先是用五皇弟的性命威胁孤,便是对今日之事早有预料,如今又让孤不要计较,你当孤是那般好戏弄之人吗?” 孟亭月担心自己这段时间太久没有在太子面前露面,就在给太子的最后一封信上写了这么一句话:“我心之悦,非珩不嫁,若有误,宁玉石俱焚。” 沈允珩昨日收到孟清姣送去的最后一封信件,那时还未想出她突然在信尾说这么一番话的意义。 直至今日,拜堂上突生意外,迎错新娘,登时他便知孟亭月那信中话的意思。 若是她嫁旁人,定会跟那人玉石俱焚。 “换亲之事实乃意外,那信中所述也是我之真情,两者之间全无关联,太子殿下心善,怎么能牵扯无辜之人。” 孟亭月掌心已微微沁汗,却仍竭力维持表面平静,“再则,若真要细算,太子殿下还欠我几条命。” 沈允珩眸色微紧,大掌紧紧握住孟亭月的纤长白皙的脖颈,“你在威胁孤。” 哪怕性命被握在他人之手,孟亭月面上也丝毫没有露怯。 “夜明珠虽贵重,但我孟家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若是能用那夜明珠抵几条命,我愿将夜明珠还给太子,换取几条人命。” 沈允珩黑眸中尽裹挟着浓重风暴,手上的力道也重了些。 孟亭月感觉到一丝窒息感,亦感觉到太子情绪上的不对劲。 她指尖轻动,慢慢抚上腰间的香囊。 同时,另一只手缓缓摸向头上的珠钗。 “愚不可及。” 沈允珩眼底划过一丝冷讽,轻而易举便控制住她试图拔金钗的手。 与此同时,孟亭月另一只手将香囊中的金针取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毫不犹豫的插进沈允珩的后颈。 沈允珩瞳色骤然一缩,目光如炬,紧紧地锁定在孟亭月身上,仿佛要将她的模样深深镌刻在心中。 随后他整个人如失去所有力气,软绵绵的朝孟亭月倒去。 孟亭月猝不及防之下,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压的几乎喘不上气。 她努力推搡着压在身上这具沉重的身体。 身上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顶了下,猜到是何物之后她蹙眉,手上推搡的力道加重。 将昏迷的沈允珩推开后,她额间已经泛起了细密的汗。 捂着还有些隐隐泛疼的脖颈,整个人扶着床框脱力倒地。 忆起方才的事她还有些后怕。 屋中的味道有些奇怪,她捂着鼻子开始寻找那味道从何传来。 在一个瑞兽鎏金香炉中寻到那味道后,她持茶壶将香炉里的香浇灭,又将盖头的红布盖在香炉上。 她千算万算没想到太子有狂躁症。 喜房中的香又有问题,其中含有催情药。 若放在平日只有催情左右。 但太子有狂躁症,今日所发生之事,加上她所说之话皆变成刺激太子狂躁症发作的诱因。 两相结合,太子的狂躁症发作差点没掐死她。 金针被她插至香囊底部,舒缓情绪后便去看太子。 太子剑眉紧蹙,即使只是陷入昏迷,周身散发出微讶,仍旧令人心生惧怕,不由自主想退避三舍。 孟亭月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心底那份惊恐和不安还未完全消散。 她轻轻吐纳,试图平复自己紊乱的气息和心情,半晌后她才来至床榻旁,指尖搭上太子麦坡。 太子所患狂躁之症已非一日两日,看得出平日太子通过服用汤药和平稳心情压着心底的狂躁欲念,不让它发作。 此时她手头也没有药,只能将人喊进来。 凌肖入屋一眼瞧见的便是孟亭月以及她脖颈上极为显目的掌印。 侧目一看就看见太子昏迷在榻。 他心底瞬间浮现不好的猜测。 “太子狂躁症发作,直接朝我出手,我给他弄昏了,并无性命之忧,不过还是需要。” 孟亭月先提,旁人就会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她专门还寻了个合适的角度,将脖颈处的红痕明晃晃展露在众人眼底。 凌肖一听,心头一眼,目光触及她脖颈的的红印子一颤,直接移开视线,“属下立刻去派人请太医。” “对了,派人取炉中熏香细细查验,我怀疑里面混入了催情之物,太子殿下的狂躁症许是被催情熏香催发的。”孟亭月素手轻抬,随意一指。 第38章 谈谈 太医细细替沈允珩探脉,眉头紧锁,言语间透着几分踌躇。 “殿下身体无碍,只是……” 凌肖忧心太子,追问道:“太子殿下怎么了?” 孟亭月方才替太子检查过了,太子殿下身子并无大碍,若真要说有不对劲的地方,那也只能是那个了。 孟亭月神情有异,讪讪移开视线。 “你方才提及这熏香有异,怀疑里面掺了催情药,才会导致殿下的狂躁症发作,可若真是催情药作祟,殿下此刻的情况并不像是被催出情欲的样子,反倒更像是……” 太医语气微微一顿,似乎在寻找最为贴切的词描绘,“倒像是常人寻完房事之后的状态。” 凌肖一怔,不解道:“什么状态?” 太医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凌肖一眼。 “你怎么比太子还像个木头。” 凌肖一头雾水。 孟亭月倒是没想到太子身边人这么单纯,她都懂的道理,凌肖居然不懂。 太医心底有惑,目光止不住朝一旁云淡风轻的太子妃身上瞥。 不应该啊,太子妃才回来,哪怕太子因催情药不受控制,也不应该这么短。 他也未检查出太子殿下身上暗疾。 太医对孟亭月欠身,“请问太子妃是如何致使殿下昏迷?” 孟亭月也没遮掩,从香囊中取出金针,“扎昏的。” “太子妃学过医?”虽是疑问,但太医心底已有答案。 若非学医者,如何能精准扎中穴位,令殿下昏迷。 孟亭月轻轻颔首,“略知一二。” 凌肖在旁解释,“上次剿匪便是太子妃帮忙治疗受伤士兵。” 太医自然不会被她所说的‘略知一二’给蒙骗。 “太子妃可愿将金针交于老臣检查。” 孟亭月大方交出金针。 太子的身体无碍,太医留下一幅温养的药方便带着金针离去。 孟亭月敢将金针交给太医自然是自信他查不出金针上的药。 金针上的药被她扎进太子体内,而后她只是将金针藏于香囊底部,金针未直接接触她所用的药,哪怕上面沾染了一丁点的药效也会在太医将金针带回的途中而失效。 孟亭月望着床榻上酣眠的太子,又看向满脸纠结的凌肖。 “我带来的丫鬟嬷嬷可在?” 凌肖连忙点头,“都在府内。” 都因为今日换亲之事被拘在府内。 孟亭月也没说要放了她们,只道:“照看好她们。” 凌肖以为她要将人放出来,脑中已经思索好说辞,冷不丁听见这话还诧异了一瞬。 孟亭月没理会他的疑惑,继续道:“吩咐人将一旁的屋子收拾出来,免得太子半夜醒了发病将我掐死。” …… 沈允珩未到寅时便苏醒,苏醒后便感觉到一阵的头疼,脑袋似要炸开一样。 他轻启唇唤人,声音低哑。 凌肖听闻声音入屋。 “殿下。” 下人立马将温在灶上的药端来。 沈允珩起身下榻,接过凌肖递来的温水,听着凌肖汇报昨夜发生的事。 沈允珩是有病发时的记忆,不过极为凌乱,经过凌肖的梳理脑中混乱的记忆逐渐清晰明了。 “炉中熏香确实检测出催情药物,负责添香之人也抓起审问,不过,那人在牢中咬舌自尽了,属下正在调查那人平日同谁交际,以及熏香的来历。” “太子妃扎昏殿下的金针罗太医已经检查过了,并未含任何会让殿下不举的毒。” 凌肖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话音一落,沈允珩凉薄的掀了掀眼帘,薄唇轻启,“自行去领罚。” “是……啊……是……” 凌肖垂头丧气离开。 凌棋代替凌肖继续同沈允珩汇报昨夜的事。 听到他差点将孟亭月掐死时,沈允珩眉梢动了动。 “带孤去找她。” 沈允珩将桌上的药一饮而尽。 偏院。 院中扫洒丫头轻声问候。 “殿下,太子妃还未醒。” 沈允珩长驱直入,直接来到孟亭月榻侧。 孟亭月对这府上一切都极为陌生,秦嬷嬷等人又不在身侧,她只是简单褪去头上繁冗的头饰,合体入睡。 沈允珩一眼便看见她脖颈处的醒目红痕。 红痕经历过一夜不仅没有消退分毫,反倒是越发的醒目,时刻在提醒沈允珩昨夜的所作所为。 打量审视的目光落在那张未施粉黛的小脸上。 “孤知道你醒了。” 话音刚歇,那似蝶翼般漂亮的长睫微颤,缓缓睁开,眸色清明,没有丝毫的困倦。 孟亭月对此地陌生,睡眠也浅,院外响起声音时便醒了。 “谈谈。” 沈允珩神情自若的来到桌旁落座。 孟亭月观他面色知晓他已清醒,自如坐到他身侧。 院内丫头极有眼色的退下。 “昨夜是孤不对,险些伤了你。” “殿下若真要道歉,不如去求陛下姑息此事。” 孟亭月身形纤细,立得板正,天际破晓,日光缓缓映入屋子,将她脖颈的红痕映得格外狰狞。 沈允珩一顿,“好。” 孟亭月心中的大石头落地,神情也松快了不少,“我就说太子殿下英明神武,自然不会在意这点小事,我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昨夜的事我也当没发生过。” 孟亭月脖颈上有伤,脂粉都压不住,沈允珩提出让她休息,独自一人入宫。 孟亭月在屋内接受丫鬟的伺候,不消片刻,秦嬷嬷领着青蓝青靛一同冲入屋。 “姑娘,我们好想你啊,姑娘没事吧。” 三人一冲入屋就瞧见梳妆桌前俏娇人脖颈处醒目的红痕。 三人脑中皆是涌上无尽怒火。 青靛眼疾手快地捂住青蓝的嘴,将她欲脱口的话给堵回去。 孟亭月将屋内丫鬟遣出去。 青靛依旧将青蓝的口捂着。 “可冷静了?”孟亭月注视着青蓝。 青蓝点头,青靛才松手。 “这边不是孟府,记着,少言少错。”孟亭月语重心长嘱咐。 “姑娘的脖子是被谁伤的?”青蓝眼底满满沁出心疼。 “昨夜太子狂躁症被诱发,不慎伤了我。” 孟亭月说得那般云淡风轻,但三人心底已经将昨夜的画面都联想出,心中除了心疼还有责怪。 “太子殿下也真是的,手下那般重,姑娘该有多疼啊。”秦嬷嬷指尖轻颤,想触碰那红痕又怕她会疼。 第39章 故意 若说有多疼,孟亭月已然记不清了,昨夜那般危机的情况,她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用这伤同太子谈判。 没错,她就是故意等太子掐伤她才扎昏太子。 她不能用秦嬷嬷她们的命来赌太子的心慈手软。 她爹无惧换亲之事被揭露,她却是担心这事会伤及她身边人。 事实证明,她成功了,秦嬷嬷她们无事。 上辈子秦嬷嬷在她大婚后被发现溺毙在池塘,众说纷论,她爹更是将这次换亲之事全部推到秦嬷嬷身上,说她是畏罪自杀。 青蓝和青靛之所以能保住命就是因为她求五皇子能进宫面圣,能饶了她们一命,她们是无辜的。 五皇子确实离开了一趟,回来便说她们没事了,她还感恩戴德,后来才知道是太子向陛下求了情,五皇子根本没进宫。 这辈子太子因为她那封信怀疑此事是她谋划,早早发现换亲之事,还将秦嬷嬷她们拘起来,自然也不存在秦嬷嬷今日被人发现溺死在池塘之事。 她护住了身边人,还成功扭转了换亲之危。 如今细想,她只觉得每一步都走得极险,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松懈下来后,疲惫感迅速席卷而来,几乎将她压倒。 秦嬷嬷发现她的疲惫,提出让她睡一会,孟亭月欣然答应。 许是因为身侧有亲近之人,她这一觉睡得格外熟。 —— 皇宫。 今日不用上早朝,但帝后因今日儿子要领新妇入宫,早早便起来准备。 当太子独自一人入宫的消息传入脸上洋溢着笑容的帝后耳中时,两人表情默契一滞。 “你确定是太子一人入宫?”皇帝问。 太监点头,“奴才看得仔细,入宫的只有太子殿下一人。” 皇帝面色瞬时冷下。 皇后眉眼微蹙,“珩儿不是不知礼数之人,许是又出了什么问题。” 皇帝也是知晓皇后说得有理,心中不由浮现昨夜发生的荒唐事,心中郁气不减增多。 “去请国师来一趟。” 沈允珩入宫便是做好了被责备的准备。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母后。” 沈允珩掀袍跪下。 皇帝面色冷凝,也未唤他起来,“今儿为何只有你一人进宫。” “昨夜儿臣发病,不慎伤了太子妃,儿臣今儿便没带着太子妃入宫。” 沈允珩没有丝毫的隐瞒。 也正是这般坦然,反倒是让皇帝胸腹中的不满无处可去,转而全部化作担忧。 “你昨夜发病了?” 皇后膝下只有太子一个亲子,自是十分宝贝珍重,此事也顾不得问罪,直接冲到沈允珩面前将他扶起,担忧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 “你可有受伤?” 沈允珩摇头,“太子妃伤得更重。” 皇后松口气的同时又揪起,“太子妃伤得很重?” 沈允珩思索片刻后点头。 皇后黛眉微颦,已经开始思索库房中有何适合疗伤赔罪的药,到时候一并取了送去。 “你的病情不是已经稳定下来了?怎么会再次发病?”皇上心底虽有忧,但见他还能进宫便知无大碍。 “府中有人在熏香中做了手脚,那人不堪受刑,自尽了,不过儿臣已经派人去查那人来历和熏香来路了。” 沈允珩平静叙述着。 帝后却是大怒。 “居然有宵小那般胆大,敢将手伸到太子府中。”皇帝那同沈允珩极为相似的眉眼中染上同样的冷意和狠意。 “苏福,立刻派人配合太子彻查此事。” 苏福是宫内太监总管,也是皇帝身侧最得宠的太监。 苏福退下后没多久,殿外便传来国师到来的传报。 国师会来,沈允珩并未意外。 国师踏着欢快的步伐入殿,头上帷帽的薄纱随着他的动作轻晃。 国师停在沈允珩身侧,将头上的帷帽摘下,规规矩矩拜见帝后,而后才望向沈允珩。 “看来太子殿下昨夜过得并不好。” 沈允珩听着国师这有些吊儿郎当的话不语。 国师也未在意他不回话。 国师笑眯眯地望着帝后,“陛下唤臣来此可是问昨夜发生之事?” 皇帝并未因为他这番嬉笑模样而生气,“想来国师也知晓了,昨夜那番闹剧就罢了,今日太子如果还言昨日病发险些伤了太子妃。” 国师面上笑意微敛,神情认真,“陛下无须忧心,一切已回至正规,事情亦是朝着最好的路线发展。” 国师一番话,便是彻定领帝后安心。 沈允珩心中有惑,侧目问:“国师可是卜算出了什么?” 国师再次恢复成那番不着调的模样,“若是太子殿下让我作画一幅,我便告诉你。” 往昔沈允珩都是拒绝的。 今日他却一番常态的答应。 见国师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他便知这一切都在国师的掌握之中。 “臣只能告诉殿下,殿下与太子妃乃是天作之合,佳偶天成。” 此话一出,沈允珩默然片刻,也瞧不出信或者不信。 “陛下,五皇子携五皇子妃入宫。” 孟清姣不是第一次入宫,神情沉稳,恭恭敬敬同五皇子拜见帝后。 “都起来吧。” 五皇子起身,目光落在一侧独身一身的沈允珩身上,视线悄然划过他身侧那带着帷帽的人,心底多了几分郑重。 “允琛携姣姣见过国师。” 孟清姣心底惊诧,她很早便知晓国师神秘,如今还是第一次见。 她拜见的同时目光不停朝那帷帽薄纱笼着的面容看去。 帷帽薄纱将国师的面容掩的严严实实,无法窥见分毫。 “五皇子妃。”国师出声。 孟清姣有些惶恐地垂首,“我在。” 偷看还被抓包。 皇后原先对孟清姣举止大方有度还颇为满意,如今一见,还欠缺点稳妥。 国师嗓音清浅:“五皇子妃无需紧张,我又不是吃人的鬼怪。” 孟清姣面上有些难耐,“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平日只听过国师神通广大,今日一见,只觉传言不假……” 一堆客套话,国师抬手制止她的话,“五皇子妃抬举了。” 国师不欲再同他们多言,五皇子便带着孟清姣同帝后交谈。 沈允珩原先入宫将事情说清后便打算离开,五皇弟来了他原本打算先离开的,却被国师拉了个正着。 隔着帷帽他看不清国师的表情,却能听见他的声音。 “殿下可知为何五皇子和五皇子妃的脸色那般难看吗?” 沈允珩虽然瞧得出两人关系微妙,似乎不如外界传闻的相互心悦,但此事毕竟是他皇弟的事,他不好多加置喙。 国师未等沈允珩回复,只用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因为五皇子昨夜欲一展雄风时,发现自己不,举,了!” 第40章 妾室来闹? 闻言,沈允珩黑眸轻轻颤动,旋即化作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国师不会弄虚作假,凡出口变为实,所以此事为真。 沈允珩心中的震惊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复杂的凝思。 五皇子敏锐察觉一旁投来的视线,他侧目追踪视线来源,发现目光来自沈允珩时,他将眼底深藏的警惕掩去,恢复以往的清润无害的乖弟弟形象。 “皇兄今日怎么会独身一人入宫,皇嫂呢?” 沈允珩目光无异,“她身子不适,在府中休息。” 五皇子闻言,心中莫名泛起一丝连他自己都想不通的烦闷,细细密密的,在心中蔓延开。 他寻不出出处,只能将其压下。 孟清姣听见这话,心底的嫉妒似潮水般席卷至全身。 凭什么,凭什么上辈子她得不到的东西孟亭月能得到。 她一想到上辈子洞房花烛之夜太子对她的态度,又想起昨夜的不愉快,心底除了嫉妒还升起一丝的难堪。 “瞧瞧他们的表情,估计昨夜跟殿下一样是过的并不愉快。” 国师兴致勃勃地同沈允珩八卦。 沈允珩面容冷峻,不动声色地朝旁侧挪了一步。 国师仍孜孜不倦地靠过来,“你说他是真不行还是假不行,你说你们兄弟俩洞房花烛怎么这么坎坷……” 若不是国师在大周地位超然,不可随意冒犯,沈允珩怕是早就忍无可忍,直接拽着他去演武台上操练一番。 五皇子在一旁,见国师那般奉承靠近,主动同沈允珩聊天,而沈允珩不仅不珍惜还如避蛇蝎般避着国师,心底满是嫉妒与不甘。 这殿内四人皆是大周最为尊贵之人。 大周君王,大周国母,大周下任君王,大周国师。 唯独只有他,与之格格不入,仿若外人。 丝丝不甘愈演愈烈,如同那阴云般笼罩在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父皇,母后,儿臣先告退。” 五皇子领着孟清姣退下。 皇帝见沈允珩还未离去便知他还有事未说完。 沈允珩不愿再听国师在耳边聒噪,回到殿中央。 “父皇,儿臣想同父皇商谈昨夜换亲之事……” 皇后无意在此倾听父子俩谈正事,转而回寝宫库房准备礼物。 …… 太子府。 孟亭月眯了半个时辰再次被吵醒,她轻轻按揉着脑袋,望向一旁的青蓝。 “太子妃,太子后院的莺莺燕燕要来拜见,太子妃可见?”青蓝神情不愉。 想到那一堆女人就烦闷。 姑娘还未入门就有一堆女人做妾,今儿还来打扰姑娘休息,定是不怀好心。 孟亭月被青靛伺候着更衣,举止间透着一股淡然自若。 “见,为何不见。” 她早就听闻太子后院藏了一群女人,她今日便要来会会她们。 孟亭月漫不经心喝着碗中养胃的汤水,眸光触及屋内那一群女子时,心中不由微微一震。 看来她这位夫君还真是好艳福,瞧瞧这些美人,环肥燕瘦,姿容各色,粗略一看,令人眼花缭乱。 见这群人的站位,她目光微微一凝,若有所思。 瞧着还不是一路人。 乔鹂歌微微欠身,极其敷衍的问候,“鹂歌见过太子妃。” 孟亭月命青靛扑了厚厚一层粉才将脖颈处的红痕隐去,怕露出破绽还穿了件领子略高的衣裳遮挡。 她不咸不淡地颔首,微扬的眉眼轻轻扫过那些人,自然而然瞧得出乔鹂歌对她这个太子妃恶意满满。 “跪下。”她将碗置于桌面。 短短两个字,便将当家主母的气势显露无疑。 乔鹂歌一怔,“凭什么。” “凭你对我这个太子妃态度不恭,凭我是正宫,能随意处置妾室。” 孟亭月不欲同这些人周旋,要尽早立威令她们惧怕,免得她们暗中使绊子,她不惧,但嫌麻烦。 “我并非太子妾室,你无权对我发号施令。” 提起这件事时,乔鹂歌还颇为骄傲地扬起下巴,站着是立着的,居高临下地看着孟亭月,满眼嚣张挑衅。 孟亭月眉梢微扬,有些讶异,“你们都不是太子妾室?” 乔鹂歌轻哼,“自然,我都是太子府上贵客,你这个太子妃不仅不能使唤我们,还需好声好气照顾我们。” 孟亭月:“燕红,此事可为真?” 燕红是太子给她的丫鬟。 燕红入屋,“回太子妃,奴婢是前些日子才被买入府的,并不清楚。” 孟亭月眉眼间泛起冷意,不怒而威。 “去将府内管家请来。” 乔鹂歌没有丝毫畏惧,反倒像是这屋中的主人一般,自顾自便寻了个位置坐下。 跟着她的几名女子皆是抱怨,“太子妃就是这般招待客人的,连凳子都给一张。” 孟亭月并未理会,反倒是秦嬷嬷听了冷了眼,“不请自来,又不招主人喜欢的便不是客,我活了四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过这般无礼的客人。” “不过是个刁奴,居然敢这么跟我们说话。” 其中一人皱着脸,怒气冲冲来到秦嬷嬷面前便想打秦嬷嬷。 秦嬷嬷直接将她的手给钳住,令她挣脱不开。 “青蓝,将人丢出去。”孟亭月一声令下,青蓝直接扭着她的手要将人赶出去。 其他几人跟过来,张牙舞爪就朝青蓝抓去。 孟亭月直接抓过桌上的碗朝地上摔。 瓷器破碎声响起,将屋内几只纸老虎吓了一跳,皆是停了动作。 孟亭月眼底如寒潭一般沁满了寒意,“来人,将这群泼妇全都丢出去。” 院外的丫鬟和侍卫一冲而入直接钳着闹事的几人往外走。 乔鹂歌见身边人要被赶出去,面色难看,“太子妃就是这样招待我们的吗,太子妃不怕太子回来后怪罪太子妃吗?” 闻言,孟亭月勾唇,泰然自若。 “这是我的院子,我驱赶几只不喜欢的虫子,太子能如何怪罪,倒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底的算盘。” “如今这地儿是太子府,我是太子妃,这便是我的地盘,若你们是太子请进府里做客的客人,能安安分分待在自己的院子我便能好声好气招待。” “若是你真觉得日子无聊,非要跟我作对,我也不介意同你玩玩,陛下亲自下旨的太子妃,和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太子府客人’,孰重孰轻相信太子自有判断。” 第41章 皇后赠药 乔鹂歌离开后,孟亭月的目光落在余下几人身上。 为首的女子名为厉娇玉,面容秀丽,似那平静的水面一般温润,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与世无争的淡然。 她身后的姑娘容色有损,眼神中皆带着几分怯懦。 孟亭月目光锁在厉娇玉身上:“厉姑娘可还有事相谈?” 厉娇玉并没有扭捏,提着裙子直接跪下,她身后人也跟着跪下。 厉娇玉见她眼底只有惊讶并惶恐惊慌,愈发觉得面前人是她能托付之人。 “民女想求太子妃能庇佑她们。” 孟亭月不疾不徐地接过秦嬷嬷递过来的帕子擦拭手上沾染上的汤水。 “何出此言。” 厉娇玉欲开口的话在听到身后匆促赶来的脚步声收回。 孟亭月掀眸望向院外。 郑管家匆匆赶来,“郑齐见过太子妃,不知太子妃有何事吩咐。” 孟亭月道:“你们先回去,若有下次,别怪我将你们也一起丢出去。” 厉娇玉几人匆匆退下。 郑管家压下心底的猜忌。 孟亭月将心中的疑惑逐一问出。 “那些女子并非太子妾室?” “并非,这些女子只是太子府上的客人,全部安置在北苑。” “她们是何身份,为何要借住在太子府上。” “太子妃若真想知道,需亲自去问太子殿下。” “你不知?”见郑管家未回,孟亭月嗓音不急不缓,语调平缓,慢慢给郑管家施压,“看来郑管家似乎对本宫有所不满。” 郑管家垂眼,“属下不敢。” “这伙人横冲直撞来冲入本宫院落,无人汇报,无人阻拦,更无人实先告知本宫这些人身份,太子事务繁忙便罢了,郑管家亦是忙碌到忘了此事?” 话音刚落,郑管家便对这年岁比自己小上几轮的太子妃有了改观。 “是属下失误,以为太子殿下昨夜已同太子妃提过,今晨忙碌府中事宜,一时疏忽,还望太子妃责罚。” 郑管家这般干脆地认错倒是令孟亭月眉梢微颦。 郑管家认错态度如此干脆,她反倒是不好过多施难。 “本宫未嫁给太子时,府中事务皆由郑管家接手,如今本宫已嫁给太子,府中事务需逐步接手,接下来这段时日还要郑管家多加费心。” 她信不过郑管家,还需要尽快将管家权掌握到自己手上才能安心。 郑管家眉峰微皱,语气硬气了些,“自太子府创立至今五年,府内事宜皆为属下所管,太子亦是全权将其交给属下,若是太子妃要掌权还请太子妃同太子说清,让太子亲自同属下说,若太子妃无事吩咐,属下先行告退。” 郑管家作揖后退下。 孟亭月眸色微暗。 秦嬷嬷在旁道:“郑管家掌管着府中大小事宜,定然不愿意轻易放权,太子妃不要太过在意,无论他如何硬气,如何不愿,只要让太子同意便是。” 孟亭月自是清楚这个道理,她亦不将郑管家放在心上。 她在意的是那群姑娘的身份,还有厉娇玉的地位。 “青蓝,想办法套套府中的人话,看看能不能套出北苑那群人的身份来历。” “是,姑……是,太子妃。”青蓝口头上还有些不习惯。 孟亭月并未在意她口头的失误。 秦嬷嬷心底在意,背后还多叮嘱青蓝好一会。 青蓝还未调查出那群人的身份,沈允珩回府的消息便传入孟亭月耳中。 她脖颈的伤还未消退,不愿去见沈允珩。 沈允珩便亲自来见。 见孟亭月时目光不由划向她脖颈,并未看见红痕,想来是被藏起了。 凌棋领着人抱着两个箱子入屋。 凌棋身侧的嬷嬷孟亭月见过,是皇后亲信。 她猜测皇后是派凌嬷嬷来察看她的情况。 她此生还未入宫,认不得嬷嬷,只能装作不知。“夫君。” 沈允珩也未向她解释道:“这些是母后送来养身体的草药,你瞧瞧能用的便用上。” 凌嬷嬷停在沈允珩身后,端详地望着孟亭月,目光落在她脖颈上,隐隐能透过那粉尘瞧见她脖颈上的红痕。 闻言,孟亭月有些意外。 上辈子皇后极为讨厌她,每次她要进宫面见皇后都会被刁难,入宫不是被烈阳暴晒上半个时辰才能进去就是等半个时辰被告知皇后不想见她。 皇后脾性的古怪已经刻在她脑中无法抹去,今日她借故不入宫她还以为会被皇后刁难一番,却没想到皇后还送来了珍稀药材给她养伤 秉持着怀疑态度,她开箱仔细检查了一番。 都是些上了年份的珍稀药材,全是真货,无一假货。 凌嬷嬷似乎只是来例行探望,很快便离开了。 “皇后娘娘居然没因我未入宫拜见发怒?” 沈允珩面无表情:“母后怎是那般小气之人。” 孟亭月姑且信了。 “昨夜之事……” “孤已同父皇求情,昨夜之事不予计较,不过孟侍郎犯了此等错误,减俸必不可免。” 闻言,孟亭月松了口气,一脸无谓,“扣就扣吧。” 东西送到了,话也说清了,沈允珩便要离开。 孟亭月直接伸手抓住他的手臂,“等等。” 沈允珩回身,黑眸静静落下她身上。 孟亭月斟酌言语,柔声唤道:“人家心中有一疑问,夫君可能解惑?” 沈允珩剑眉紧拢,眸色转幽。 孟亭月自顾自到,“今儿一群人怒气冲冲来到人家院子,吓得人家以为夫君那般骁勇,一下便收了二十多个妾室。” “人家想知道那些姑娘既为良家姑娘,一直住在府中怕是不妥……” “此事与你无关,孤自会解决,反倒是你,若是嗓子不舒服去找罗太医诊治,治好了再同孤说话。” 沈允珩终是难忍孟亭月那番刻意拿捏的语调,言罢,便迈开大步,毅然决然地朝门外行去,不留一丝回旋余地。 孟亭月望着沈允珩离去的背影,眸中划过一丝忿然,轻哼一声:“真是块不解风情的木头。” 青靛和秦嬷嬷入屋。 青靛好奇问:“姑娘,太子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太子殿下公务繁忙,自然不会在我们这儿久留。”孟亭月缓缓落座,目光珍重地拂过盒中珍稀药材,心底盘算起诸多药材用途,眉眼笑意盎然。 青靛忆起方才所知之事,“姑娘,仁心堂的大夫回京了。” 第42章 寸土寸金 孟亭月脖颈处的红痕在屋内还能用脂粉盖盖,出门就难免露馅。 仁心堂只能过两日红痕消些再过去。 “让人盯着点郭大夫,过两日再过去。” 秦嬷嬷不解,“太子妃若要见郭大夫,不如请郭大夫登门,何必亲自过去。” 孟亭月正仔细辨认着盒中药材,将年份药名皆记录在册,闻言抬眼,意味深长道:“有事相求,自是要登门拜访更显诚意。” 记录完毕后,孟亭月让青靛将东西拿走好生藏好。 “将舅舅给的册子取来给我。” 册子里记录了萧怀风调查到的几个位置,皆是最近铺子营收差或有意出租铺面的。 秦嬷嬷在江南萧家待得最久,耳濡目染之下,对从商之道略知一二。 她见到册子里记录的一个点,眼底浮现惊诧,“城南锦华街这块繁华,这儿的铺子居然也会营收不好?” “咱们在锦华街就有绣裳铺和臻宝堂两间铺子了,若能在锦华街多开间铺子,于太子妃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青靛是由衷欢喜。 孟亭月指尖拂过册子上浓黑的几个字,缓缓摇头,“锦华街有绣裳铺和臻宝堂便已足矣。” 她上辈子成为五皇子妃后便盘算着开拓商铺,锦华街这间铺子便是她上辈子挑中的。 虽然这铺子后来替她赚了不少银子,但接手之初却是给她制造不少麻烦。 这辈子她并没上辈子那般紧缺银子,不用去接手那个麻烦。 …… 锦华街。 熙攘喧嚣,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孟清姣从皇宫出来后便领着府上丫鬟直奔锦华街。 几人立在一间铺子前,子晴望着铺面名,轻声念道:“古宝斋,王妃要买东西?” 孟清姣眸色火热,迫不及待进店。 上辈子孟亭月靠这铺子大赚特赚,她这辈子要抢占先机。 店中伙计上前招呼,孟清姣瞥了他一眼,显然是看不上他,“掌柜呢。” 待掌柜出现,她直接开门见山,“我听说你这间铺面不要了,我要买。” 掌柜上下打量着孟清姣,见她一身贵气,脾气傲,目光往后一扫,见店外侍卫不少,面上笑容深邃,谄媚道:“贵人里面请。” 孟清姣十分受用,扬着脑袋高傲入屋,引得店内客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一道帘子落下隔绝的外人的窥视。 伙计上茶后,掌柜才试探道:“夫人打算将我这铺子买下?” 孟清姣按耐住心底的迫不及待,轻轻点头,“直接说价。” 掌柜的慢条斯理喝了口茶,热茶熏糊了他的双目,掩下他眼底的算计精光。 茶盏放下后眼底的精光尽散:“不敢瞒夫人,这铺子我确实要卖,不过要等我将铺中货物卖了再说。” 言下之意便是不着急出手,也是人之常情,但孟清姣却是等不到那个时候。 她担心孟亭月盯上这里,她手上银子可没孟亭月多,不一定能抢得过孟亭月。 “若我一定要呢。”孟清姣冷下脸。 掌柜面露难色:“这……” 她身侧的丫鬟子晴愤愤道:“你可知夫人是何身份,我家夫人可是五皇子妃,我们夫人能看上你这家寒酸小铺子是你烧高香得来的福气。” 掌柜一听,眼底极快的划过一丝异色,直接跪下,“原来是五皇子妃啊,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五皇子妃。” 孟清姣见状,脸上更是洋溢起得意和骄傲之色,“我本无意大肆宣扬我的身份,无奈我是真心喜欢你这铺子,望掌柜是个明事理的人。” “好说好说,小店能被五皇子妃看中实乃小店的荣幸。”掌柜起身,亲自给孟清姣添茶。 “若五皇子子妃真要小人这件小铺子,小人也不是不能让,不过这银子可不便宜。” 孟清姣注视着掌柜,看着他举起一根手指。 孟清姣神情自若:“一千两而已,子晴交钱。” 掌柜摇头,笑容意味深长,“一万两。” 孟清姣登时就坐不稳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你这铺子是镶金了还是嵌宝了,居然要一万两,你这是狮子大开口。” 掌柜不紧不慢道:“五皇子妃此言差矣,若是五皇子妃不那般着急,等小人将店中货物售完自然不需要这般贵,只需要五千两。” 孟清姣面色难看,“你的意思是余下这五千两都是这满屋子的破烂?” 掌柜神情不满,“五皇子妃此话不妥,小人这店中可都是世间奇珍,随便一样都价值不菲,若非如此,怎能值五千两。” “这点玩意怎么可能值五千两,你就是狮子大开口。”子晴被那天价震惊得久久不能回神。 外边一根簪子才几两银子,这铺子一张口就要一万两,除去这堆破烂也要五千两。 “价格摆在这儿,若是五皇子妃有意不妨带着银子细谈。” “皇城底下,凡事讲一个理字,五皇子妃觉得呢?” 掌柜目送孟清姣等人气愤离开。 “夫人,咱们要不要看看其他铺子?”子晴问。 孟清姣回头狠狠瞪了古宝斋一眼,眼底满是志在必得。 “先回府。” …… “太子妃,这些铺子位置并非最佳,为何要选这几处。”秦嬷嬷见孟亭月在册子中圈出一个名字,百思不得其解。 册子第一页是萧怀风认为最适宜开铺子的首选,第二页是次选。 首选的那些铺子都是孟亭月上辈子开商铺的考虑范围。 “这些铺子位置虽好,处于繁华地带,但地段金贵,若要买下要花不少银子,或许日后都能赚回,我却觉得不值当。” “嬷嬷也知这铺子最重要的是货物,货物好了哪怕是地处偏僻,也会有人专程前来购买。” 秦嬷嬷若有所思。 青靛亦是陷入沉思。 青蓝探完口风后回归,猛然听见这番话露出迷茫,“偏僻之处为何会有人来买,万一没人知道那儿的物件好呢?” “这就需要有人能将那地儿的物件带出来,在外边露面宣扬,物件好,自然会有人愿意跑远去购买。” 见青蓝还未想通,青靛列举道:“若是城西有一家包子味道极佳,但离太子府极远,若是你馋了想吃你会如何?” 青蓝不假思索道:“若是今日有空又馋得紧,再远也会去吃。” 话落,青蓝恍然。 孟亭月笑吟吟地望着她们:“就是这个道理,且京城中富贵人家多,家中都有下人,若有喜欢的主人无空暇去买也能让下人去买。” 秦嬷嬷想通后也觉得这法子好,京城寸土寸金,若真要在锦华街租下几家铺子,耗钱不说,还不一定能回本。 “太子妃可确定这些铺子要售卖何物?” 第43章 床头吵架床尾和 孟亭月之间点在册子上两处,“其中两间便开玉石坊和镖局。” 闻言,秦嬷嬷沉吟:“京城中确实无人开设玉石坊,太子妃这是准备开先例。” “若是要强行将玉石送至京城会不会有风险?且镖局需要的人不少,还都要会武,这人可不好寻。” 孟亭月轻笑,神情中透露出游刃有余的惬意自如,“那这就需要请我们的太子殿下帮忙了。” “太子殿下可在府中?” “在的。” “我们去趟厨房。” 一个时辰后。 书房。 沈允珩正同姜猛谈事,房门被敲响,凌棋声音响起。 “殿下,太子妃来了。” “不见。”沈允珩回答得果断。 他在处理公务之事,若非要紧之事不见外人。 话落后他继续同姜猛谈公事。 凌棋神情无奈,“您看,不然等太子忙完了,属下在派人通知太子妃?” 凌棋的目光落在孟亭月怀中的食盒上。 孟亭月了然地颔首,见凌棋陌生问了嘴,“今儿怎么不见凌肖了?” “凌肖被殿下派去别处,属下名为凌棋。” 孟亭月记下名字后眉宇轻柔笑着,“太子殿下既然无空,那可以帮我将东西转交给殿下吗?” 凌棋颔首接过孟亭月递过来的食盒。 孟亭月道谢后离开。 凌棋轻敲五下门后推门而入,悄然将东西放置沈允珩案边又悄悄离开。 待沈允珩处理完事务已是半个时辰后了。 喉间干渴,他伸手去拿杯盏饮水却发现杯盏空了,目光被一旁黑桐雕花食盒夺去注意。 姜猛一见,“方才太子妃来了这一定是太子妃给殿下的,殿下不如打开看看,免得辜负了太子妃的一片苦心。” 沈允珩将食盒盖子取下,露出一个白瓷的盅。 瓷盅被他捧出,将小巧的盖子打开,窥见里面的汤水。 排骨藕汤。 闻着味道沁鼻,诱得人胃口大开。 姜猛自然是嗅到那味道,咧着一口白牙爽朗道,“这一定是太子妃给殿下准备的,太子妃果然如传言般喜欢殿下。” 话音一落,姜猛就感觉到沈允珩周身的气息冷了丝丝,极为微妙,也是因为他同沈允珩相处得久才能发现。 他满脸迷茫,不知自己说错了何话才引得太子殿下生气。 “凌棋。” 凌棋听见呼唤入屋,“殿下有何吩咐。” “把这东西送回去。” 沈允珩将盖子盖回去,神情窥不出喜怒。 凌棋一听,以为沈允珩不知道这是何人送来的。 “殿下,这是太子妃亲自送来的,属下听厨房的说这是太子妃亲自下厨替太子殿下做的。” 言毕后他仔细观察沈允珩的表情,见他毫无波澜,心底叹气,上前将食盒带走,“属下这就送回去给太子妃。” 凌棋方才旋身准备踏出门槛,身后传来一道冷凝的嗓音,“放下。” 闻言,他又一番果然如此的心态放回去。 凌肖诚不欺他,殿下果然对太子妃有几分在意,不过心中别扭不愿意承认罢了。 姜猛就看着沈允珩前一秒要凌棋丢出去,下一秒又要凌棋拿回来,变脸速度之快令姜猛感慨不已。 殿下真别扭,太子妃都亲自洗手作羹汤赔礼道歉了,殿下还在生气,也不知道太子妃到底犯了何事让殿下生气。 难不成是昨夜洞房花烛不愉快? 姜猛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越想越觉得震惊,连身上落了一双淬冰的双眸都没注意到。 “姜猛。” 沈允珩唤了两声姜猛才回神。 “可是对方才之事有其他见解。” 姜猛闻言,下意识开口回道:“属下觉得太子妃都亲自赔礼道歉了,殿下不如就原谅太子妃了,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合都很正常。” 姜猛的嘴比脑子转得还快。 话音才歇,他就感受到沈允珩那似见血刀子一般射来的冷气和怒意。 “姜猛。” 姜猛起身,站得笔直,“属下在。” “孤看你近日过得过于清闲,还有心思胡思乱想,想来是军营中事务清闲,尉礼最近在外剿匪,你也去帮忙。” “殿下,可是……” “滚。” “……属下这就滚。” 姜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开。 沈允珩目光落在那瓷盅上,目光晦暗不明。 入夜。 孟亭月用完膳后倚在软榻上看书。 屋门大敞,四月的晚风透着丝丝凉意,一点一点将白日留在屋内的热意吹散。 秦嬷嬷担心孟亭月身子骨弱会被这晚风吹着凉了,寻了件薄毯给她盖上。 青靛在一旁替孟亭月细细绞干发丝。 沈允珩入屋见着的便是她倚在软榻上,发丝未干,专注看书的模样。 他不是第一次见孟亭月素面模样,但却从她脸上看出她的惬意舒然,身上没有一丝矫揉造作。 这似乎就是她最平凡普通的一面。 “太子妃,太子殿下来了。”青蓝尽职尽责传报。 话音刚落就发现太子看着她的眼神极为不善。 她有些畏惧地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退。 孟亭月和书,脸上染上灿烂笑容。 “夫君来了。” 她下榻,丝毫没有昨夜险些被面前人掐死的恐惧,抓着沈允珩的手臂将沈允珩拽到她方才休息的小榻。 “夫君请坐。” 沈允珩面无表情,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今夜晚上沈允珩并没有跟孟亭月同用,孟亭月还以为他今夜不来了,正想着一会要不要去做点宵点送过去,在太子面前再刷刷脸。 “殿下用膳了吗?” 沈允珩颔首。 “殿下可要喝水?” 沈允珩黑眸注视着她,薄唇轻启:“无事献殷勤。” 孟亭月自如接话,“无奸也无盗。” “夫君不要将人家想得那般坏,人家是真的想对夫君好些才亲自下厨的,可合夫君胃口?” 她对自己的手艺极为自信,吃过的都说美味,秦嬷嬷她们都赞不绝口。 第44章 北苑 沈允珩黑眸漫不经心的扫过那张素净的小脸,吐字如冰泉般清冷,“一般。” 一般? 这位主儿真挑。 孟亭月唇角微扬,笑靥如花,“夫君喜欢就好,夫君若是喜欢,人家日后天天做给夫君吃。” 沈允珩墨黑的瞳眸一瞬不差的落在她身上,暗藏打量,“孤可不是来听废话的。” 闻言,孟亭月让秦嬷嬷等人下去,这才坐到软榻前的小凳上,同沈允珩相望,“不瞒夫君的,我确有一事相求,我欲开一家镖局,想找夫君讨些人做镖师。” “孤若没记错,你手底下的铺子利润可观,孤手下也有几间铺子,你若那般清闲喜钱,那些铺子拿去经营便是,何必另开铺子。” 沈允珩虽是太子,因长期在边关征战的缘故,同商贾也有交涉,心底不似旁人那般古板,觉得商人低廉。 亦不会觉得孟亭月从商丢他面子。 京城的达官显赫手下都会经营铺子,不然就凭朝廷那些分俸禄无法养起一大家子的人。 孟亭月猜测太子手中有几处商铺,但没想到太子会主动提出要给她,此乃意外之喜。 “夫君所言为实?” 此话瞬间受到沈允珩淡漠的一眼。 孟亭月这才展露笑颜。 “夫君真好。” 沈允珩凉薄的唇扯出一道极小的弧度。 不过孟亭月还是想弄镖局和玉石坊,前者在京城虽然不少,但后者少。 京城靠谱的镖局通通价格昂贵,若是玉石坊能在京城站稳脚跟免不了和镖局合作,若能自己开个镖局,利大于弊。 她还是想继续尝试,“夫君是不愿意我开新铺面还是不愿我开镖局?” “京城中镖局不少,你如何能抢到饭碗,与其盯着镖局开不如想想别的。” 沈允珩此话由衷。 “我听说军中退伍兵不少,朝廷亦正在寻找退伍士兵的落脚处。”孟亭月微微偏头,眸眼闪着狡黠精光。 沈允珩瞬间便知道她欲作何,却并不觉得此事行得通。 孟亭月见他神情便知他不同意此事,她心底叹息,将自己欲开玉石坊的事告知。 沈允珩剑眉微拢,“赌玉石?” 孟亭月颔首。 沈允珩细细思索,指尖轻轻摸索着膝上布料,细细思索此事可行性。 深思熟虑下来他看向孟亭月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欣赏,极浅,藏的极深。 “若你真能开起来,到时候再同我说这件事。” 此话等同于同意,孟亭月笑逐颜开,“夫君可要沐浴歇息了?” 孟亭月看着面前人就像是在看一座潜力十足的金矿,如今是恨不得捧在手心小心伺候着。 沈允珩眉眼瞬间冷下,看向孟亭月的目光再次变成冷漠,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不必。” 待孟亭月更衣入榻前,下人来报说太子今夜睡在书房,然她不必等待。 次日。 晨曦透过窗棂钻入内室,孟亭月对着铜镜细细端详着脖颈上的红印子。 红印子比起昨日消减了些,但依旧醒目。 她让青靛替她多铺了层粉掩饰。 用完早膳郑管家来了。 郑管家眼睑泛着青黑,怀中捧着一本册子匆匆而来。 “太子妃,太子殿下吩咐将府中铺子交给太子妃过目。” 孟亭月讶异沈允珩行动的迅捷。 “劳烦郑管家大清早亲自过来一趟。” “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孟亭月细细翻看册子内容。 随着翻阅深入,她眼底的惊喜愈重。 她倒是没想到太子手下的铺子田地居然有十几处,其中几处还是在如锦华街一般的繁华地带,寸土寸金,这些铺子她前世有所听闻。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这些铺子最后都落入孟清姣手上,哪怕孟清姣是个不通商术之人,亦能靠这些铺子后半辈子过的滋润。 这太子上辈子虽然死的早,留下的权势钱财却是足够孟清姣寻个小院养几个小倌逍遥快活一辈子。 如今这些都是她的了。 “劳烦郑管家将这些铺子田地的地址都写来,或是郑管家若是有空过些日子愿意亲自带本宫去一趟。” “那等地方,何须太子妃亲自前往。”郑管家迅速接话。 “既然太子殿下将铺面田地都交由本宫接手,本宫自然要亲自走一趟,在他们面前露露脸,也免得有人不知道效命于谁。”孟亭月语调不紧不慢。 郑管家眉峰紧蹙,只觉得这太子妃多事,面上不显,“属下这便去整理一并交与太子妃。” 郑管家离去后,青蓝青靛上前伺候。 “太子妃,我总觉得郑管家怪怪的。”青蓝思索。 孟亭月扫了她一眼,调侃道:“呦,青蓝居然也察觉了,来这儿都变聪明不少,都懂得审阅人心了。” 青蓝微扬下巴,有些骄傲,“都是太子妃教得好。” “行了,收拾收拾咱们去趟北苑。” …… 厉娇玉提着水桶绕着屋子跑,娇嫩的肌肤上透出细细密密的香汗,她身后跟着一群跟她差不多年岁的女子,皆是累的气喘吁吁,却无人喊累。 提着水跑了二十圈后,她才停下,对身后人道:“今日就到这了,你们先回去吧。” “是。” 姑娘们答应完后陆续离开。 “见过太子妃。” 最先出院子的人余光瞧见一抹青色,见清那人面容之后惊慌下跪。 孟亭月略微颔首,“都起来吧。” “是。” “各忙各的去,本宫就是来逛逛。” 厉娇玉出来,目光同孟亭月对上,心中有了底,“你们都回去吧。” 姑娘们一步三回头,皆是担忧厉娇玉会被太子妃刁难。 厉娇玉用帕子抹了把额上话落的汗,恭敬道:“太子妃请。” 厉娇玉这院子不大,一人住足矣,屋子简洁干净,唯一一点装饰便是那抹碧绿的盆栽。 厉娇玉取来茶叶后微怔,而后神情懊恼,小心翼翼看着孟亭月,“我这屋中没有好茶叶,希望太子妃不要嫌弃。” 孟亭月淡笑,“温水便可。” 第45章 皇后母家 屋内壶中没水,厉娇玉重新烧了壶,将冒着热气的瓷杯推至孟亭月面前。 “我没想到太子妃今日会来,也没准备……” 厉娇玉有些局促,她方才锻炼完,浑身汗渍臭烘烘的,不似太子妃那般干净,细嗅还能从太子妃身上嗅到一股淡淡的草药香。 “无事,我今日来就是想来了解一些事情。” 孟亭月并未在意,反倒是方才见她们那般跑和练,愈发好奇她们的身世。 厉娇玉轻点头开始说自己的故事。 厉娇玉双亲皆亡,是兄长将她抚养长大,她是五年前太子府建成之初便进府的,是她兄长亲自将她送来,她亦是最早一批入府之人。 她既不是太子妾室也同这府上人无任何亲缘关系,唯一的兄长在太子手下做事。 北苑人皆是同她一样。 “虽然我不知我兄长在太子手下作何,但我知道一定是极为危险的事情,不然他不会五年来一次都未来见我,只有偶尔几分书信送来,我想送信过去都寻不到法子。” “最近,书信都少了,每次想求见太子都会被凌肖给挡回来,只道兄长身负要事,无法送信过去。” 厉娇玉眼底拢上一层阴霾。 孟亭月眉梢微颦,若有所思。 无端将人拘在府中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是保护,一种是威胁。 厉娇玉的情况属于哪一种她还真不能下定论。 或许都有。 “你昨日有何所求。” 厉娇玉似乎没想到孟亭月会对她方才所说之事有任何好奇,怔了一会才回答,“我有两求,一是求太子妃能庇佑同我一起的姑娘。” “二是求太子妃能让我见太子殿下一面。” “府中人,有像乔鹂歌一般觉得自己能留在府中在太子殿下心中是特殊的,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可这谁知道枝头上是腾飞路还是掉头路。” “同我一起的那些人想必太子妃也瞧见了,面容有瑕,于太子殿下只有敬畏,没有亵渎,她们不争不抢,都是些可怜人。” “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不能庇佑她们,希望她们不会被乔鹂歌那群人给欺负,能安稳度过余生,或许有一日她们的亲人能回来接她们。” 孟亭月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为何觉得我能帮你?” 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况且她并不觉得她是个善人。 厉娇玉眸色坚定,“从我瞧见太子妃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太子妃心底不坏,就像是太子,虽然他凶神恶煞,将我们拘在府中不能外出,还不让我们见他,但我知道他不是坏人。” 话毕她又补充了一句,“我看人一向很准,从未失误。” 孟亭月像是听到了什么乐子,帕子掩面笑了一会,“我是商人,从不做赔本买卖。” “我们可以听命于太子妃,为太子妃效命。” “你们又不能出府,能如何替我卖命,我身侧不缺端茶倒水的。” 厉娇玉拧眉思索。 孟亭月指尖触上瓷杯,饮了口温热的水。 “若是你不能让我看到你身上的价值,我是不会帮你的。” 言语间,孟亭月缓缓起身欲朝外走。 厉娇玉的声音在她踏出门框时响起。 “我可以帮你扳倒郑管家。” 孟亭月眼底浮现一丝笑意,转身时尽敛无疑,面容淡然,“郑管家,他同我无仇无怨,我为何要扳倒他。” 厉娇玉见她转身便知她心底也是有野心的。 “太子妃若是要彻定执掌太子府,郑管家不能留。” “自太子府建成至今,太子常年在外征战,甚少回府,太子不在,郑管家就是太子府中主人,太子府中一切事宜由他掌管,私下阴私事,贪污之事无所不作,不过是这府上由他所管太子又信任他,无人敢提罢了。” “郑管家深得太子信任,处事小心谨慎,不留痕迹,除非太子妃能找到决定性的证据,否则太子是不会将郑管家赶走的。” 闻言,孟亭月问了句:“为何?” “因为郑管家是皇后母族之人。” 孟亭月眼底浮一丝诧异,眉眼缓缓凝起,此事她确实没想到。 若郑管家真的是皇后母族人,那她还真不好将郑管家给踢下去。 除非能彻底让郑管家服气,听她所令。 若郑管家真如厉娇玉说的那样贪污府上银子,数额巨大的话,郑管家是不可能将管家权还给她让她有彻查的机会。 难搞。 孟亭月心中升起一丝烦闷。 后宅最容易犯的就是贪污罪了,太子手下铺子田地无数,若真贪污五年数额庞大。 她若真将郑管家扳倒了是不是在同皇后作对。 孟亭月正色道:“你有证据?” 厉娇玉摇头,“我没有他贪污的罪证,但我却是知道他其他的把柄。” “他曾经玩死了一个良民。” 孟亭月眸眼微睁,这可不是小事,“这事没闹出来?” 厉娇玉再次摇头,“那姑娘是个哑巴,死后家人贪财,这件事情就被用银子糊弄过去了,没起任何波澜,我也是无意之中撞见此事。” 从北苑回来后孟亭月一直思索着厉娇玉所言之事。 厉娇玉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欺骗他,十有八九是真事 可惜事情过的久,厉娇玉也是匆匆一瞥,没看清那户人家的面容,不知道郑管家害死的姑娘是何。 府上都是郑管家的人,她又不能亲自去问。 “太子妃,今日还送汤给殿下吗?”秦嬷嬷从屋内回来。 “送,说了日日送,不能落。” 刚回到院子的孟亭月转身便转入厨房。 书房。 沈允珩方才从军营回来,就听见有下人汇报。 “殿下,太子妃今日又去厨房了,这是太子妃方才送来的。” “她人呢?” “太子妃已经走了。” 凌棋立在沈允珩身侧,听闻这话目光止不住的往那瓷盅上瞥,心底思索着这次太子妃会做什么给太子。 猜测了几个答案就等着太子将盖子打开,他看看自己猜的对不对。 “出去。”沈允珩头也未抬,也没去看那瓷盅。 凌棋不情愿退出去。 待凌棋离开后他才伸手将瓷盅拿出来。 望见鸡汤上方漂浮着的殷红枸杞,他平淡无比的眸子似乎凉了几分。 他捏着瓷勺在瓷盅中搅了搅,忆起那日在客栈中的事。 “凌棋。” 凌棋推门而入,“殿下。” “算了,你出去。” 凌棋:“?” 第46章 回门 回门当日。 孟亭月端坐于铜镜之前,青靛和青蓝在她身侧,细心地替她梳妆打扮。 孟亭月微微伸长脖颈,示意青靛替她遮掩脖颈上的红痕。 秦嬷嬷在一旁,眉头微蹙,眼底满是忧虑:“太子妃,太子殿下尚未归府,您独自一人回门,恐有不妥。不如再等等,待太子殿下归来,再一同前往。” “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咱们怎么能轻易打扰,回趟门罢了,孟家还能吃了我不成。” 孟亭月轻笑,铜镜中的美人眼波流转,眉眼美如画。 秦嬷嬷依旧觉得不妥当,只希望太子殿下能忆起今日是回门之日,能及时赶回来。 青蓝手持一份回门礼清单,轻声询问:“太子妃,这回门礼的清单,咱们要不要多添置些东西上去以表心意。” 秦嬷嬷闻言,目光立刻转向孟亭月,似乎只要孟亭月同意,她便会立刻着手准备,回门礼清单上再添上几样东西。 姑娘如今是太子妃,身份尊贵,回门礼自然不能少。 孟亭月不以为然,“这些便已足矣。” 带那般多回去作甚,简直是浪费。 要不是顾及着太子的面子和基本礼节,她就想带些破烂回去。 直到她乘着马车缓缓离开太子府,沈允珩都未出现。 比起慢悠悠前行的马车,孟亭月的心情格外凝重。 太子殿下今日未随她一同回去她免不得被刁难,她需要提前做好准备。 孟府。 孟大人听说太子车架启程的消息后,便开始忙碌筹备。 直到来人匆匆来报,说太子车架即将抵达,他才整理医馆,迈步来到府外等候。 待马车缓缓减速停下,他抬步上前,躬身行礼,“臣恭迎太子殿下。” 半晌后,回应他的并不是那威严沉稳的声音,而是一道清脆悦耳,略带疑惑的女子声音。 “爹爹。” 孟亭月抬手搭着青靛的手背下马车。 孟大人闻声抬头,目光环顾四周,从马车上转回孟亭月身上,“太子殿下呢?” 孟亭月神情无辜,“太子殿下日理万机,今儿只有我一人来。” “你为何没有提前派人将送来消息告知为父?”孟大人面色阴沉。 “太子殿下原先约定一同来的,方才半道上传讯说事务缠身,无法陪同,女儿这才没来得及告诉爹爹。” 孟亭月说的半真半假。 太子确实忙碌公务不在府内,此点不假。 太子并未传消息通知她是否会陪同,因为她根本没有派人通知太子,此点为假。 此番回门,她孤身一人前来,一如前世。 那时候,五皇子因病缠身,卧榻不起,亦未能伴她左右。 孟大人脸皮颤动,似是怒意难平,却有强忍着未发作,他拂袖转身回府,“进去吧。” 孟夫人知道太子并未随着孟亭月一同回来不免送了口气。 看来太子殿下并不在意孟亭月,不然这等重要的日子不会不陪同。 孟夫人端着孟亭月名义上嫡母的头衔稳当当的坐在上位的椅子上,不紧不慢的喝着茶水,直到孟亭月进屋才神情自若地抬首看了她一眼。 “亭月回来了。” 孟亭月不咸不淡颔首。 孟大人见了责备道:“真是越发没规矩了,如今连嫡母都不愿意唤了。” 孟亭月淡笑,目光幽幽地注视着孟大人,“爹爹此言差矣,真因为女儿知礼明耻,才没有喊。” “为何?”孟大人不解。 孟亭月寻了个位置坐下,轻轻抚平裙子上起的褶子,坐姿端正优雅,举手投足间颇有太子妃的淡然自若。 “女儿如今已是太子妃,需女儿拜见的只有当今帝后,女儿愿意唤爹爹一声爹,也是因为爹爹同女儿是血亲,若是换做别人,见到女儿可是要下跪的。” 言下之意,孟夫人同她无亲无故,她没有让孟夫人下跪已是阔达。 此话一出,不仅是孟夫人,连孟大人脸色都青红交接。 这话无疑是将他的脸面往地上踩。 “好大的威风啊,太子妃若是瞧不上孟家这小院今儿可以不回来。”孟夫人绞紧了帕子。 “孟夫人此言差矣,本宫今儿回来是因为这府中有本宫血亲,还因为爹在女儿出嫁前曾允诺会归还嫡母遗物。” 这才是孟亭月今儿回来的目的。 “嫡母?萧氏是你嫡母,蒋氏也是,如今在族谱上记着的蒋氏,蒋氏也是你的母亲,你如此没规矩,还想为父将东西交于你。”孟大人拂袖背身,语气中满是不满。 “爹爹这是要失信不守诺。”孟亭月眉眼瞬间冷下。 屋内气氛凝滞,谁也不愿意退让一步。 “老爷,清王殿下携着清王妃来了。” 下人传报。 清王乃是陛下给五皇子的封号,五皇子成婚后封号便下来了。 孟亭月敛下眉眼,掩下眼底的冷意。 清王殿下这辈子身子骨倒是不错,居然没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发病。 清王今儿穿着一身月白锦袍,孟清姣亦是同色系的衣裙,两人相携入屋,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清王依旧是一副病殃殃的样子,不过观他如今的面色又有些古怪。 孟清姣脸上透露出绯红,精神气十足,眉眼间隐隐透露出成熟韵味,整个人洋溢着喜悦和柔情,两人举止亲密无间。 孟亭月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女婿见过岳父岳母。”清王扬唇轻唤。 “女儿见过爹爹娘亲。”孟清姣娇娇一唤。 见两人相携而来,对他又格外尊重,孟大人眉眼舒坦了不少,“清王殿下,姣姣。” 入座间隙,清王发现孟亭月,又微微躬身颔首,“皇嫂。” 孟清姣也跟着不乐意的喊了句:“皇嫂。” 见清王对自己的尊敬还有孟清姣不可以的表情,她胸腹处的语气散了不少,扬唇颔首:“皇弟,皇弟媳。” 随后她又将目光转到孟大人明显不愉地神情上,微微挑眉。 孟大人见之越发的不喜这个大女儿。 只觉得孟亭月嫁给太子之后彻底失去了控制,都敢顶撞他。 清王落座后,趁孟清姣同孟夫人诉说思念和欢喜之际望向孟亭月,“皇兄呢?怎么没跟皇嫂一起来?” 第47章 可有推荐之处? 孟亭月神情自若,“夫君他公务缠身,不似清王殿下,能陪着妹妹一同回来。” 清王一直打量着孟亭月的神情,希望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的埋怨,寻不到任何端倪,反倒是被她这番意味不明的话伤到。 明面上是羡慕,实则是说他是个闲散王爷,无所事事。 这一直以来都是他的痛。 其他成婚的兄弟皆得了封号去守封地,只有他得了封号还只能留在京城,连这命都要用昂贵的药物吊着。 他唇色惨白,咳嗽声止不住的从唇中溢出,似乎比以往更加严重。 “若皇兄真的在意皇嫂一定不忍心皇嫂独自一人回门,或许皇兄多忙一会便能赶到。” “或许吧。”孟亭月敷衍的回答,眸色落在清王身上,似乎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事一般,眸底闪着晶亮的光芒。 清王被孟亭月毫不掩饰的目光注视看的有些不明所以,他轻抵唇咳嗽,“皇嫂?” 孟亭月回身,下意识弯唇浅笑,“无事。” 虽后她若无其事的移开眼,生怕眼底的情绪泄露。 她就说为何清王的面色怪异,瞧着活脱脱像是被吸干了精气的衰竭样子。 她若是没猜错的话,大婚那日清王嗅了她身上携带着的香囊的气味,那味道闻久了对身体有害,最直接便是体现在情动之际不举上。 清王的身子弱,闻上一会都够呛,她猜的不错的话那药能让他两日不举。 清王身子是弱,但又不至于不能行人事,他心底着急,孟清姣这个重生者自然也急。 许是昨夜清王终于能人道了,两人一激动,两人便缠绵一夜,才会导致清王这一副虚脱模样。 他为了陪孟清姣回门或许又进行了大补,多吃两粒药,才能使他正常站在此处。 大虚之后大补,于清王的身子会造成极大的损害,严重些说不定会殒命。 瞧孟清姣这副模样,或许还沉浸在清王宠爱她,她未来能成为皇后的美梦中。 孟亭月唇边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带着抹讽意。 孟亭月垂首,从清王的角度只能瞧见孟亭月温和的眉眼,比起方才交谈时那般矜贵明媚的疏离模样,这幅模样多了丝女子的娇羞和柔意。 清王的目光一时间忘了从她身上移开。 这一幕恰好落在孟清姣眼底。 她脸上的笑意渐消,步伐略急来到清王身侧,一屁股直接坐到他身侧,抬手抓着他的手,“夫君。” 清王收回目光,眉眼温和的看着孟清姣,“为夫在。” 她不满的努嘴,一举一动尽显小女人姿态,“夫君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我方才唤你你都没听见。” 清王很快便寻了个话解释:“方才觉得皇嫂身上的衣裳漂亮,若是穿到姣姣身上一定更漂亮。” 这话落在孟清姣耳中,又唤起那段令人恼火的丢人之事。 她暗暗瞪了孟亭月一眼,“姐姐那衣裳我可无福消受,谁知道那衣裳上会不会再做什么手脚。” “皇弟怕是要失望了,这衣裳是专程定制的,并非妹妹的尺寸。”孟亭月轻抿了口茶水便放下。 清王没听出什么不妥,另外三人皆愤恨的瞪了孟亭月一眼。 孟清姣揽着清王的手臂,“夫君,可愿陪我在府中逛逛。” 清王眉梢微蹙,神情迟疑,“能否请皇嫂和姣姣去逛逛?” 孟亭月还没有表示,孟清姣倒是不悦出声,“我才不要跟她一起去。” 孟亭月虽然瞧不上孟清姣,但她这人就喜欢跟别人对着干。 “我也欲去府中逛逛,下次也不知道何时会回来。” 孟亭月爽快起身。 孟清姣依旧不愿。 还是孟大人出声她才不情不愿出了院子。 “贤婿见笑了,姣姣给我们宠坏了。” “无事,姣姣也是真性情。” 踏出前厅后,孟亭月渐渐听不见他们交谈。 孟清姣在前面走的飞快,她倒是悠哉悠哉的在后面跟着。 倒也算不上跟,不过孟府小,没几条路可走。 行走间思索着她爹会将她娘遗物藏在哪。 书房,库房,还是紫薇院? “我听说姐姐欲开几家新铺子?” 孟清姣的声音响起,她懒懒掀眸看了眼,孟清姣眼底满是得意。 孟亭月瞬间了然。 “确实有此打算,妹妹可是有推荐之处?” 孟清姣瞬间移开眼,“没,前些日子看到姐姐身边的丫鬟在外露面,了解之下知道此事,姐姐若是要选铺子可要精挑细选,仔细斟酌,可不要选错了。” “多谢妹妹的忠告,我会认真挑选铺面地址的。”孟亭月咬字重了些。 孟清姣并未发现,反倒是在洋洋自喜。 若是不出意外,今日她就能将铺子买下。 她近日可派了人在哪儿守着,不论是孟亭月的人还是萧家人都没去过那铺子。 她记得孟亭月买那铺子也是一两月后的事儿,她这次定要抢占先机。 短短一会儿,孟清姣眼底的情绪一变再变,虽然有掩饰,但仔细观察她神情的孟亭月确实精准的捕捉到那些转变的情绪。 瞧孟清姣这幅模样,许是凑足了钱买那件铺子。 这么着急买那铺子,依她对那铺子掌柜的了解,那铺子少说要八九千两银子才能拿到。 孟清姣手上定然是没有这么多银子,清王手上也没有,所以她这是要回府找人借? 就是不知道她那便宜爹舍不舍的出出血了。 孟亭月随意逛了会,专程领着孟清姣往书房和库房逛去。 两地的守卫都不少,她瞧不出到底哪儿藏了她娘的遗物。 孟府不大,但也不小,找一个不知模样的东西如同大海捞针, 一番思量之下,孟亭月转头重返前厅,打算同孟大人好好交谈,或许能借孟清姣之手将东西拿到手。 此时,前厅之内,清王和孟大人正相谈甚欢,气氛融洽。 清王虽然病弱势虚,但口头话术不错,将孟大人哄得开怀大笑。 既不失身为王爷的尊贵,又有身为女婿的诙谐。 孟亭月回来的显然不合时宜,孟大人脸上欢喜渐歇,他垂眼持杯喝茶,不乐意看到孟亭月。 孟亭月也不在意,目光澄净的注视着清王,“我同爹爹有几句体己话要谈,不知皇弟可能一避?” 清王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而过,轻咳起身,唇微启欲说话,突然觉得眼前发昏,咳嗽声止不住从唇瓣溢出,伴随而来的还有那鲜红的血液挂在唇边。 第48章 为何不告诉孤 此番变故骤起,场上众人皆是一惊,唯有清王的随从木夏最先回神,他迅速从袖中掏出清王常备的药,小心翼翼地喂入清王口中。 “快?快请吴太医过来。”木夏惊慌失措。 话音未落,一位年迈的太医匆匆入屋。 孟大人亦是迅速指挥着府中下人来过来帮忙。 孟亭月却是静静立在人群之外,仿佛那些慌乱与她全然无关。 她的眸眼幽深而冷漠,心中莫名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乏味。 她似乎什么都不必做,五皇子的身体状况便会日复一日地衰弱下去,或许会死的比前世还早。 她微微侧目,目光流转间发现孟清姣似乎是被这突入而来的变故震撼的呆立当场,一时之间忘了反应,只是木然的伫立在哪。 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难道孟清姣误以为清王的病症是假的,而今日这番突然的病发,才让她措手不及,惊惧难安?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孟清姣为何会傻站在那的愿原因,亦想不通五皇子初到之时那仿佛被吸干了精气的虚弱样从何而来。 孟清姣确实是被吓到了,她满心困惑不解,清王不是跟她说他的病无大碍吗?前世清王确实是装病,如今怎么不一样了,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发生了何事?” 院外传来一道冷言。 孟亭月目光投向外院。 沈允珩带着一身冷气疾步入屋。 见到沈允珩,孟亭月心底有些意外。 沈允珩了解完情况下意识看向孟亭月,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眸底幽色愈重。 吴太医是专门负责治疗清王病症,稳住清王病情后便提议带着人离开。 沈允珩当即下令,下人小心翼翼将清王抬下去。 孟清姣亦是在此时回过神跟上去。 临行之际,她忍不住又向孟亭月投去一瞥,不期然地与那双淡漠无波的眼眸相撞,心中猛地一揪,慌忙移开视线,匆匆追了出去。 堂室瞬间冷清下来,凌肖见气氛不对瞧瞧退了出去。 沈允珩的眸色幽深,似那漆黑的夜色般无法读懂。 孟亭月望着沈允珩微微弯唇,“夫君怎么这般看着我,臣妾还以为夫君今儿不来了。” 沈允珩方才一来瞧见的便是众人因五皇子昏倒担忧聚拢,孟亭月如局外人一般伫立在一旁,冷眼旁观,周身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淡漠。 他不由又想起那信中的话,目光染上丝丝探究和冷意,仿若冬日里不经意凝结的冰凌。 “孤此时来,可是令你不如意?” 闻言,孟亭月神情微滞,反应极快,“夫君何出此言,夫君能来臣妾心底自然是欢喜不已,怎会不如意。” 言罢,她轻盈地向前几步,纤手微扬,似欲轻挽沈允珩的衣袖。 然而,沈允珩仿佛洞察了她的意图,脚步轻动后退几步,不止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更是躲开了她的手。 孟亭月手滞空半瞬,若无其事收回。 “今日乃是你回门之日,为何不等待孤一同前往?”沈允珩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 “不过是回门这等小事,臣妾一人前往也是可以的。太子殿下每日要处理的事务繁多,臣妾怎敢因这等小事而让殿下分心,浪费殿下的宝贵时间呢。” 孟亭月舒然一笑,言语中充满了理解和体贴。 孟亭月暗暗思量着,她这般善解人意,太子只要不是块木头就一定会感动。 却不料此话一落,沈允珩的神情并未因她的话而有丝毫的触动,反而变得更加疏离与冷漠。 “这么说,孤还要感谢太子妃了。” 孟亭月脑袋动了动,感受到沈允珩身上透露出的丝丝不悦,不解的歪了歪脑袋,眸子微垂思索着。 果然是木头。 “夫君若是觉得臣妾不对,臣妾道歉,夫君不要生气。” 无论如何,不管错在何处,道歉总是没问题的。 孟亭月上前抓住沈允珩的袖口,宽大的袖子被她拽在指尖轻缓,似那湖面独自游荡的孤舟,晃晃摇曳着。 孟亭月比沈允珩矮上不少,微仰起头看他,眸光柔和乖巧。 同母后养那只狐狸还真像。 沈允珩心中暗忖,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眸色寡凉,淡淡看着孟亭月。 孟亭月从他神色中并未得到想要的答案,心中不由气馁。 她就这般没魅力吗? 她今日可是上了妆的,哪怕算不上风华绝代也算的上小有姿色,怎么太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不成木头眼里看见的只有木头? 孟亭月苦恼之际,凌肖那略带迟疑的声音悄然。 “殿下,太子妃,吴太医来了。” 凌肖心中虽万般不愿打扰两人独处,但清王的安危亦是殿下心头所系,容不得半点疏忽。 两人齐齐侧目看向院外候着的吴太医身上。 吴太医对于孟亭月来说可是老熟人了。 “老臣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 沈允珩微颔首,黑眸染上一丝担忧,“清王殿下如何了?” 吴太医微微欠身,回答谨慎:“回太子殿下,清王殿下目前性命已无大碍,老臣正准备派人去熬药,不过有味药清王府中没有。” “何药?” “百年份的人参。” 闻言,孟亭月并无惊讶,人参确实能用在治疗清王病症上,效用最好。 且人生稀有昂贵,放眼整个京城之中,除了权贵之家有私藏,只有皇室能有那等能力有百年份人参。 皇后前两日送来的慰问品中正好有一株百年份人参。 沈允珩目光悄然划过孟亭月面容。 孟亭月已然做好沈允珩同她讨药的准备。 “孤知道了,孤现在便派人入宫同母后取。”沈允珩沉声道。 吴太医得到回复后便退下准备其他药材。 沈允珩唤来凌肖,“你带着孤的令牌入宫以孤的名义向母后求一株百年份的人参。” 凌肖显然不是第一次做此事,接下沈允珩递来的令牌便马不停蹄进宫。 孟亭月眸眼流转,落在沈允珩脸上,问出心底疑惑,“殿下明知臣妾那儿有一株,为何不同臣妾拿?” 第49章 生母遗物 沈允珩默然片刻道:“那是母后赐给你养身体的,便是你的,孤无权向你取要。” 话虽如此说,沈允珩确实闪过同孟亭月先借借,一旦这个念头升起,他就不由自主会想起那信中的话。 太子妃同皇弟之间似乎有龃龉,如此情形下太子妃又岂会那般轻易借出人参。 借了还要欠人情,权衡之下,或许直接向母后借更为妥当,待日后再寻宝物补偿母后便是。 沈允珩这一番话落在孟亭月耳中,无端在她心底荡起一层淡淡波澜。 她从来只听说过夫妻一体,以前多的是未经她允许便做主拿走的例子,不论是孟家还是清王都一样。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说法,心尖泛酸,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情愫。 她掩下眼底的别扭情绪,“夫君不去看清王吗?” 孟亭月心思紊乱,不欲同他继续相处下去。 沈允珩确实打算去看望清王,便顺势离开。 堂室只剩下孟亭月一人。 青蓝青靛在沈允珩离开后入屋。 “太子妃要去看望清王殿下吗?” 孟亭月轻摇首,那边的人那般多,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我爹呢?” 青蓝很快就去而复返,“清王殿下需静养,老爷便去了书房。” “走,我们去书房。” …… 好好的一个回门日,变成这幅模样,孟大人一度懊悔自己这选择是否正确。 五皇子这般动不动便吐血吃药的病弱模样,姣姣还非要嫁给五皇子,如今得不偿失,还无法给他任何助力。 那梦难道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梦吗? 孟大人忆起这些日子做的梦,心中愈发纠结,其中更夹杂着浓重的懊悔。 他方才是不是不该对亭月那般说话,万一亭月要是记恨上了,在太子耳畔吹枕边风,他的仕途该怎么办。 “爹爹。” 一个八岁孩子欢喜的冲到孟大人怀中。 孟大人脸上愁容消散,转而变成慈爱,他轻轻将孟逸堂抱起来,“堂儿怎么来了?今儿不是要听学?” 孟逸堂嗓音稚嫩,“今日书院休息一日。” 孟大人吃惊,抬眼看了眼立在门边的齐珅铭:“怎么没人通知我?” 齐珅铭还未说话,孟逸堂抢先一步开口:“是我让齐三哥不要告诉爹爹的,要给爹爹一个惊喜,爹爹开不开心?” 齐珅铭点头。 孟大人笑逐颜开,“爹爹开心,多谢珅铭将堂儿送回来了。” “孟叔不必客气,正好顺路。”齐珅铭轻笑,“既然堂儿到家了,我就先……” 话音未落外院就传来下人的声音。 “老爷,太子妃来了。” 孟亭月入屋时,见孟逸堂在并不意外,倒是意外会在这里看见齐家人。 齐珅铭,就是上次在臻宝堂同花了十二两买了个镯子的冤种齐佳柔的哥哥。 “爹。” 孟大人见她来,脸上的笑容微敛。 孟逸堂平静地喊了声:“大姐姐。” 齐珅铭持着折扇欠身,“齐珅铭见过太子妃。” 孟亭月矜贵的颔首,然后目光转向孟大人,“我有事同爹商量。” 闻言,齐珅铭自觉退出。 转身出屋后脸上的恭敬不复存在。 孟亭月的目光落在孟逸堂身上,等着他自己离开。 孟逸堂却是转身抱着孟大人,“我要跟爹爹在一起。” 孟大人大抵猜到孟亭月要说什么,“堂儿不是外人。” 很快他又接了一句话:“你是来要萧氏遗物的吧。” 孟亭月颔首:“自然。” 见她态度如此冷漠,孟大人轻咳,眼底染上淡淡的不悦和慈爱,“我是你亲爹,是站在你这里的,没必要这般戒备我。” “李一,将书柜三层的匣子拿来交给太子妃。” 东西入手,孟亭月就迫不及待打开匣子,里面是一本陈旧的册子。 孟大人道:“这里面都是你娘记录的关于你儿时的事。” 闻言,孟亭月眼底轻颤,指尖缩了缩,珍重的翻开第一页。 虽然她已经记不清娘的字迹了,但那第一行字便几乎要她泪奔。 她克制着情绪,迅速将册子合上,抬眸时眼底已经泛起淡淡红色。 孟大人趁机打感情牌,“为父若真不在意你娘,为何会留下这册子,就是因为太在意了,才会留下这册子,你娘生前最担忧的就是你了,所以为父才会百般谋划。” 又是一堆意思相近的话语。 孟亭月抱着匣子,垂首默不作声听着。 孟大人说的口干舌燥,准备给自己倒杯水,刚转身孟逸堂就递来一杯水。 “爹爹喝。” “真乖。”孟大人欣慰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孟逸堂笑的乖巧软弱,一旦低下头脸上的笑就消失了。 “大姐姐要听话,爹爹最疼的就是大姐姐了,大姐姐要懂事,不能一直让爹爹操心。” 孟大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欣慰不已。 孟亭月抬眸,微微发红的眸子对上孟逸堂那毫不掩饰讨厌的眸子。 她轻笑,“爹爹的话我记住了,若是无事我先走了,太子殿下还在外边等着呢。” 孟大人赶忙道:“那你快些出去,别让太子久等了,你要记着孟家同你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孟亭月转身离开。 孟逸堂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眸子滴溜转着,抬头对着孟大人道,“爹爹,我想起来我有东西落在齐三哥哪里了,我现在去找齐三哥拿。” “爹爹派人替你去拿。” “不用,爹爹在这里等我就行了,我很快回来。” 孟逸堂地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孟大人的视野中。 孟亭月抱着怀中的册子,有些漫不经心。 青蓝和青靛默默陪在她身侧。 “青靛,你去同太子说一声,就说我先回去了。” 青靛领命离开。 青蓝:“太子妃要直接回府吗?” 孟亭月思索片刻后摇头,“一会先去趟仁心堂。” 走到荷花池边上时,她刻意放慢了脚步。 随着身后的脚步声越近,声音越发急促,孟亭月拉着青蓝往边退了几步。 “你害娘亲生气,你就是个大坏蛋。” 噗通— 一个人影猛的扎进荷花池,荷花池中炸出一朵硕大的水花。 第50章 撞见 青蓝循声望去,目光锁定在那片漾起涟漪的湖面,“三公子怎么落水了。” 孟亭月的眸光悠悠地落在湖中挣扎的身影上,那是一抹不带丝毫温度的淡然,像那冬日里凝固的冰凌。 “救命,救命,救命啊。”孟逸堂在水中拍打着水花。 “我去救人。” 青蓝挽袖欲冲下水。 孟亭月轻轻一扬手,拦住了青蓝的去路 青蓝身形一顿,疑惑的望向孟亭月,“太子妃?” 孟亭月静静伫立在那儿,周身萦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那既不是纯粹的愤怒,也非单纯的冷漠,让青蓝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寒意。 总之,她敏锐的察觉出太子妃现在心情很不好。 “太子妃,我会凫水,能将三公子救起来。” 孟亭月眸色发沉,未语。 她知道孟逸堂会跟出来。 前世孟逸堂如现在一般从后边冲出来要将她退下荷池。 当时她微微侧身恰好躲过了,孟逸堂落水,青蓝会凫水便下去救他,谁料,孟逸堂疯了一样的打青蓝,手劲极大,活生生将青蓝打晕过去。 后来是府中家仆赶来将两人救起来。 青蓝因此病了好几日,脸上也被孟逸堂抓花了。 她后来才知道,孟逸堂会凫水,那日之举纯属有意的。 知道孟逸堂心中藏着算计,意图加害于青蓝,孟亭月自是不会再让青蓝下水。 唯恐青蓝心生疑虑,孟亭月轻描淡写地吐露了真相:“他会凫水。” 青蓝虽然未听闻此事,却对孟亭月说的话深信不疑。 孟逸堂在水中挣扎片刻,见岸上二人既不呼救,亦无援手之意,心中愤懑难平,只得咬牙切齿,挥动手臂奋力游回了岸边。 目睹此景,青蓝一脸愕然,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孟亭月,满眼的不可思议。 太子妃真厉害,连这都知道。 “你为什么不喊人救我。”孟逸堂浑身湿漉漉,狼狈至极。 孟亭月语气淡淡:“你不是自个会凫水吗。” “若我不会呢?” “连凫水都不会还妄图加害人,丢了命是也是咎由自取。”孟亭月的语气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 孟逸堂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满眼怨毒:“我母亲说得对,你心肠狠毒,你就是想置我于死地,所以才冷眼旁观,你为什么不与你那短命的娘一同死在江南。” 这话从一个只有八岁的孩童口中说出来,可想而知蒋晴柔平日是怎么教孩子的。 孟亭月心底未起任何波澜,只有听到最后那一句话时眼底起了波澜。 她疾步上去,抬手一巴掌落在孟逸堂脸上。 孟逸堂捂着脸一脸不可思议,“你居然敢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孟亭月揉着有些疼的手,“这巴掌是替我娘打的,教你一句什么叫祸从口出。” 她余光瞧见了几道身影,若无其事的转身。 孟逸堂自小受尽宠爱,何时经受今日这般屈辱,瞬间红了眼,“我要打死你。” 小家伙如炮仗一般朝着孟亭月冲去。 孟亭月被撞的踉跄几步,最终失了平衡往地上摔去,脑袋重重地磕在石头上。 在她意识逐渐涣散的边缘,耳畔依稀捕捉到了几声或远或近的惊呼,她唇边弯起一丝转瞬即逝的笑。 “太子妃!” 这边,青靛已顺利完成孟亭月托付的任务,沈允珩察看完清王的伤势正好要离开。 青靛便跟随沈允珩的步伐返回花园。 恰在此时,得知太子即将离府的孟大人,急匆匆地赶来相送。 花园又是他们要离府的必经之路,一群人便轰轰烈烈来到了花园,正巧瞧见孟逸堂在孟亭月身后推她的画面。 孟亭月额头磕出一个血窟窿,鲜血泊泊,染红那张素白的小脸,人也因此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 沈允珩望着那张巴掌大的脸庞上血色尽失,毫无生气的模样,心中无端划过一丝他都未察觉的怜惜。 “送太子妃去找吴太医。”沈允珩命令完,目光转而凝视着那个孩童,面上的表情冷冽如霜,不带丝毫温度,“胆敢蓄意谋害太子妃,来人,拿下。” 话音未落,凌肖身形一闪,已是一把将孩童制住,动作干净利落。 孟逸堂被沈允珩冰冷的神情以及身后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吓的魂飞魄散,竟不顾一切的哭喊起来,声音尖锐刺耳。 “放开我!爹爹!我要爹爹!” 孟大人此刻心中亦是翻涌不息,孟亭月脸上的血迹与方才那一幕的触目惊心,让他心神俱震。忽闻儿子哭喊,他抬眼望去,只见宝贝儿子双手被紧紧束缚着,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 他心中焦急:“太子殿下,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堂儿不会伤害亭月的。” 沈允珩冰冷的目光转向孟大人,“孟大人的意思是孤看错了?” 孟大人闻言,心中猛地一沉,双腿不由自主地弯下,跪倒在地,声音中带着颤抖:“臣不敢,臣之子心性纯良,想必是两人嬉闹时不慎碰到的……” 沈允珩打断他的辩解:“孤还是第一次听说,嬉闹要从背后撞人,如若是这样,不如孟大人同孤嬉闹一下?” 此时,一个稚嫩而委屈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不是我,是她先把我推进池塘的,她不仅不救我,还扇我巴掌,我才推她的。” “对,就是这样,都是误会。”孟大人频频点头。 “可有证人?” 孟逸堂张口便哑然。 哪有证人,他专门将下人支走了。 见孟逸堂说不出后,沈允珩眼底浮现冷意,太子妃都嫁与他了,还能在孟府经历这等事情,那先前几年她又是如何过来的。 难怪身上的病十年都好不了。 他心中划过一丝心疼。 “四周无人,若她致你于死地为何要救你?你说她打你,可你脸上却无任何红印,这你又要作何解释。” 不论是孟逸堂还是孟大人都无法为此事辩解。 “堂儿今日伤害了太子妃,臣立刻带回去教训。”孟大人知晓此事不能细究,迅速出声。 沈允珩冰凉的眸子扫过孟大人,“此子不教好,长大后怕是会惹出更大的祸端。” 孟大人头皮一紧,低头道:“是,是。” 第51章 多灾多难 待孟亭月苏醒时,嗅见那熟悉的香味,微微侧目,瞧见一旁守着的秦嬷嬷,目光放长,望见屋内熟悉的摆设。 她回到太子府了。 “谢天谢地,佛祖保佑,终于醒了。”秦嬷嬷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青蓝和青靛凑上来,两人眼底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之光。 “我昏迷了多久。” “一个时辰半,太医说太子妃这下磕得狠,需要好好静养休息。”秦嬷嬷的话语中满是对孟亭月的疼惜。 青蓝闻言,眼眶不禁泛红,满心愧疚,“都是我的错,没有护好太子妃……” “好了好了,我不是没事吗,他要推的是我,你又不能未卜先知,如何能猜得到他的想法。” 见青蓝掉眼泪,孟亭月连忙哄着。 起身时牵动头上的伤,疼的她拧起了眉。 青蓝见状,眼泪瞬间凝住,忙不迭地道:“小姐快些躺好,可别再动了。” 孟亭月依言再次躺回去。 “那孟逸堂,父亲打算如何处置呢?” 青靛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愤愤不平地道:“听说是要交给老爷处置,可老爷那般疼爱三公子,只怕不过是象征性地小惩一番,连他的皮毛都舍不得动上一动。” 孟亭月却道:“不会,这次他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伤了我,太子殿下也在场,爹不会像以往那般做法,他需要给太子殿下一个交代,孟逸堂少不了受一顿皮肉之苦。” “最好打的他一个月下不了床。” “那样也不解气,太子妃身子多金贵啊,脖颈上的伤还没好,如今又伤了脑袋,您是不是跟这儿犯冲啊,怎么才来三日就受了这么多伤。” 青蓝抱怨着。 沈允珩停在门外,正巧将这番话收入耳底。 “殿下还进去吗?”凌肖的声音低而轻,带着一丝试探。 沈允珩轻轻摇头,转身离去。 “罢了罢了,此事莫要再提。”秦嬷嬷道。 几名下人手捧托盘,鱼贯而入。 青靛快步上前,仔细端详着托盘上的物品。 “太子妃,太子殿下送了些东西过来。”青靛的声音清脆悦耳。 哦?是什么?”孟亭月微微侧头,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一些滋补身子的药材。” 那就收下吧。”孟亭月的兴致瞬间消散,语气中透着几分淡淡的失落。 心底暗自思量,她都受伤了太子殿下为什么没来? 真就是块木头人毫无感情吗? 孟亭月心底升出一丝烦躁。 …… 孟亭月头上的伤口养了几日,在屋内待了几日闷得不行,等到伤口结痂她,伤势好的差不多时她迫不及待出门。 “太子妃,才休息三日,伤口还没彻底好,还是不要出去了。”青靛忧心。 “我就是大夫,我说没事就没事。” 她将青靛手上的帷帽夺来带在头上。 出了府便马不停蹄赶往仁心堂。 仁心堂中有几位买药的客人,她便在一旁等待。 待客人全部卖完药离开,青靛才上前去找药童。 “郭大夫可在?” 药童自然是人的青靛,抬手指向内室:“郭大夫就在里面。” 孟亭月身侧跟着青蓝和青靛,三人一同进入内室。 郭大夫正在内室检查新进的药材,听见有人进入的动静,径直走向旁边的小桌旁。 坐下后才缓缓抬首,“那边不舒服……” 望见青靛,他的神情划过一丝不自然,“原来是青靛姑娘啊,今儿是来看病还是取药?” 言语间,他的目光不由自主投向身后那带着帷帽的人。 孟亭月悠悠落座,将头顶的帷帽纱撩开,露出一张未施粉黛,清丽脱俗的素净脸庞。 “郭大夫。” 无需孟亭月介绍,郭大人便已恍然大悟,连忙跪倒在地。 “草民见过太子妃。” 孟家两位千金,一位嫁入东宫,一位许配五皇子,此事在京城早已是街知巷闻。况且郭大夫与孟亭月有过一面之缘,虽然时光荏苒,但记忆依旧清晰。 “郭大夫请起。”孟亭月虚虚抬手。 郭大夫擦着汗入座。 “不知太子妃莅临可是身体有不适之处?” 孟亭月微微摇头。 青蓝迅速取出两份药包和一张药方置于郭大夫面前的案几上。 郭大夫缓缓伸手去取药方。 他目光一凝,细阅其上字迹,心中不禁猛地一颤,“这不是草民开给太子妃疗养身体的药方吗?” 孟亭月微微颔首,“劳烦郭大夫察那两份药。” 郭大夫将两份药包解开,在孟亭月的注视下开始检查里面的药材。 “郭大夫可有发现不妥?”孟亭月轻描淡写的出声,声音清冷而悠扬。 这话落在郭大夫耳中如那催命符一般,每一字一句都敲打着他的心弦,令他脊背发凉。 “草民不知道太子妃在说什么。”郭大夫强作镇定,言辞间却难掩颤抖。 见他咬死不承认,孟亭月悠悠说出几个药名。 “倘若郭大夫仍要坚持这份无辜,本宫也不介意将这两份药材送至宫中,交由太医院的诸位太医细细检查。” 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腿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太子妃明鉴,这一切皆非微臣本意,微臣也是受人胁迫,才不得已将那些药材进行替换。” 孟亭月的双眸静如止水,没有一丝惊讶。 反观她身后的青蓝与青靛,眼底却如惊涛骇浪,震撼之情难以掩饰。 “何时替换的药?” 事已至此,郭大夫也没有任何隐瞒。 “九年前。” 这三个字,如同千斤重锤,落在孟亭月的心头。她手心的帕子,被不自觉地绞紧。 “九年前,那不就是太子妃江南归京不久后的事吗?” 青蓝的声音愤怒如同即将喷涌的火山,她再也按捺不住,一脚狠狠踹在郭大夫瘦弱的肩上。 郭大夫颓然倒地,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此刻布满了绝望与灰败。 “难怪我这些年病一直好不了,原来如此。”孟亭月了然颔首,随后目光锐利地追问,“究竟是谁指使你行此事?” “萧家。” 孟亭月一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哪个萧家?” “江南萧家。” 第52章 走了半个时辰 “江……南……萧……家……”孟亭月轻声呢喃,仿佛每个字都重若千斤,击打着她的心脏。 “怎么可能,太子妃的外祖怎么会加害太子妃。”青靛最先从震惊中抽离,眉头紧锁,满脸的不置信。 “在下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愿遭天打雷劈,永生沉沦,不得解脱。”郭大夫急切地辩解,眼中满是焦急。 孟亭月努力平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缓缓开口:“你可有证据。” “太子妃若是不信,大可亲自向萧家人求证。”郭大夫极力辩解。 言罢,他猛地起身,步伐凌乱地奔至药箱旁,一阵慌乱翻找后,终是抽出一张百两银票。 他紧握着银票,大步流星回到孟亭月面前,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这便是萧家前日所赠之银票,他们还特意嘱咐我,日后照方抓药,无需再做任何更改。” 一百两的银票,纵观整个京城,有多少人能一口气拿出一百两,就只是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药铺。 “太子妃。”青蓝和青靛并不了解江南萧家,但知晓孟亭月对江南萧家的在意,目光不约而同凝聚在孟亭月身上,满含忧虑。 孟亭月沉默未语,眸眼微垂,令人窥不清眼底的情绪。 郭大夫见她未曾言语,误以为她心存疑虑,急忙又开口辩解起来。 “那日萧家之人寻上门来,提出要抓药替换几味药时,草民心中实是千百个不乐意。可他们言之凿凿,说这药绝不会伤及人性命,草民……草民一时被蒙蔽了心智,鬼使神差应承了下来了。” “这些年里,小人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太子妃的安危……” “你确定不是利诱熏心,才答应的吗?”青靛目光锐利,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说辞。 郭大夫一顿,神色不由自主地变得复杂起来,似有挣扎,又似有苦涩。 孟亭月见状,漫不经心的威胁,“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身为医者,擅自替换药材乃是大过,无异于自掘坟墓。倘若你能坦诚相告,本宫或许能网开一面,不予深究。” 郭大夫闻言,神色几经挣扎,终于吐露了实情。 九年前他还是个赤脚大夫,因一腔热血与对医术的执着,被所谓的挚友诱骗至繁华京城。 未曾想,这竟是好友精心布下的局,他不仅被无情背叛,还落得个身无分文的下场。 在最落魄之时,是萧家向他伸出了援手,慷慨解囊,助他在京城一隅开设了药铺,让他得以在这繁华之地立足。 而萧家的唯一要求,便是让他在替换药材中的几味药材。 “这些年草民一直提心吊胆,担心药方出岔,伤及人命,整日受梦魇困扰,难以入眠,如今事情暴露,草民任凭太子妃处置。” 郭大夫似被抽离了所有力气,颓然坐地。 孟亭月凝视着郭大夫,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捕捉到一丝谎言的痕迹,一丝心虚的闪烁。 然而,她失望了,郭大夫的眼中,唯有的懊悔和无奈。 此刻,孟亭月的心境已渐渐归于平静。 无论此事真相如何,她都必须亲自去找舅父,寻一个真相。 “此事本宫自会彻查清楚,郭大夫若是个聪明人便别想着逃跑,否则本宫不能保证你亲妻儿的安全。” 话落,孟亭月抬步走出去,青蓝青靛跟随在她身后。 出了药铺,孟亭月在青靛的搀扶下进了马车。 毫无波澜的声音自马车内传出,“去锦味楼。” 她轻轻合上双眸,倚靠于马车内壁,感受着车身随着马蹄轻扬而起的微妙颤动,脑中不断浮现这些年同苦涩药汤相伴的悠悠岁月。 很快,脑海中又涌现出前几日与舅父相处的画面,那些对话、那些眼神,在她的心头细细咀嚼,她试图从中分辨出隐藏在温情背后的真实与谎言。 马车行进的速度渐渐放缓,直至完全停下,青靛的声音适时响起,“太子妃,锦味楼已至。” 孟亭月骤然睁眼,目光中暗藏焦灼。 这个时辰并不是用膳时间,锦味楼中食客不多。 青靛寻了个伙计问萧家人落脚的房间。 自从孟亭月大婚之后,萧怀风和萧无忧便以不想见到孟大人几人为由住进了客栈。 伙计带着她们上了楼,停下一间房外轻敲门,无人开门又去了另一间。 片刻后,伙计道:“萧家两位客人许是出来门,几位贵客不如在此稍等片刻,晚膳时分萧家两位客人一定会回来。” 闻言,青蓝和青靛不约而同望向孟亭月。 隔着薄薄轻纱,她们窥不清孟亭月的表情。 孟亭月语气平静温和,“若是萧家两位客人回来,还望道太子府送消息。” 伙计闻言,态度更加恭敬了,“是,要是人人来了小人立刻去送信。” 青靛从荷包中掏出一锭碎银递给伙计。 伙计收了碎银极为热情的将人送出门。 两人出门无外乎是去看铺子,孟亭月大可以派人去铺子里寻。 思索之下她还是决定等萧怀风和萧无忧回来后再亲自去一趟锦味楼。 回府后她依旧无法平复心情。 秦嬷嬷瞧出她心不在焉,端着一洗净切好的水果置于她身侧的小几上。 “这些是大公子和三小姐送过来的橙子,据说很甜,太子妃试试。” “舅父和姨母送来了?何时送来的?”孟亭月手肘支在小榻上,立起半个身体。 秦嬷嬷见她这般激动,不假思索道:“半个时辰。” “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吗?” 秦嬷嬷摇头。 孟亭月垂眼又躺了回去。 “太子妃要找大公子和三小姐可以派人去他们落脚的客栈寻。” 孟亭月点头,未说要派人去寻,而是望着秦嬷嬷道,“将我那日从孟府拿回来的匣子取来。” 她那日磕到脑袋在床上躺了几日,秦嬷嬷以她伤势为好不宜过于劳累收走她手上的医书和那个匣子,她至今还不知道里面写了何。 第53章 皇后传召 秦嬷嬷将匣子取来交给孟亭月,见孟亭月从匣子里取出一本册子,见那册子时她微怔。 册子书封上无字,秦嬷嬷无端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孟亭月轻轻垂下眼帘,犹如对待世间罕见的瑰宝,温柔而谨慎地摩挲着那本泛黄的书册封面。 那册子在她手中仿佛承载着千钧之重,待秦嬷嬷将果盘悄然移开后,她才缓缓将其置于小巧的几案之上。 指尖微微颤抖,犹豫片刻,终是鼓起勇气伸手将书封掀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行行娟秀的小楷,字里行间透着温婉与欣喜。 孟亭月只是匆匆扫了第一行,便觉得眼眶便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温热。 “庆元十年,腊月,吾之爱女降生,恰逢窗外腊梅盛放,漫天飞雪飘落,皎月当空,繁星相迎……” “这字迹,好像是夫人的字迹。”秦嬷嬷亦是认出了纸上字迹,“难道这是夫人当年亲手记录太子妃日常点滴的册子。” “庆元十一年,一月,亭月,孟亭月,明月姣姣,亭亭玉立。” “同年一月,满月宴上囡囡抓了银锁,爹爹说囡囡同我幼时一般,未来定是一个从商的好苗子……” 秦嬷嬷听着孟亭月的叙述,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回到了往昔岁月,心中感慨万千:“那时候夫人似乎打算未来让太子妃同她一样学商学文,可谁知道……” 谁料世事无常,后来萧常乐早早便香消玉陨,而后孟亭月又因体弱多病,被困于闺阁中与汤药相伴,亦无机会从商。 秦嬷嬷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眸,此刻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隐隐闪烁着泪光,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好在姑娘现在成了太子妃,脱离了孟家魔爪,身子逐渐恢复如初。” 孟亭月眼眶湿润,任凭那泪水滑落,目光倔强不肯从那册子上移开,直到眼前被泪水糊住,字迹模糊。 秦嬷嬷见状,心中焦急,连忙轻声细语地劝慰道:“太子妃,您的身子还未痊愈,可千万别再哭了。若是哭坏了眼睛,夫人知道了定要心疼不已的。这册子又不会飞走,咱们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看。” 孟亭月闻言,胡乱地点了点头,双手微微颤抖着将册子合上。 她瞧过了,她娘写了大半本书,她一时间还真看不完。 许多事都没调查清楚,她的身体可不能垮,要死也要死在孟家人和清王后面。 秦嬷嬷将册子收走后,她仍在用帕子擦拭面上的泪水。 青蓝和青靛回来后见她双眸通红发肿似兔子,吓了一跳。 “是不是有人欺负姑娘了。”青蓝一着急,连称呼都喊错了,“是谁,我去替姑娘报仇。” 孟亭月将人拉了回来,“在府内谁敢欺负我,我欺负别人还成,不过是忆起伤心事,我没事,你们方才调查的如何。” “郭大夫在仁心堂中并没有逃跑。” “锦味楼那边也没有消息,已经派人去铺子上问了。” 两人接连回答。 孟亭月微微颔首,“继续盯着,若是有消息及时通知我。” 孟亭月尚未来得及接收到锦味楼的丝毫讯息,却不承想,皇后的传召竟先一步翩然而至。 沈允珩眉头紧锁,目光深深落在孟亭月那双犹带泪痕、略显红肿的眼眸上,一时竟无言以对。 孟亭月自己也是始料未及,刚刚拭去泪水,便听闻沈允珩带来了皇后的召见。 “若你身子尚未痊愈,孤便派人入宫同母后说明,改日再进宫拜见。” 沈允珩的原因刚落,孟亭月连忙摆手,急切地回应道:“不必,不必,我无碍的。还请夫君稍候片刻,容我更衣梳洗一番。” 沈允珩颔首,抬脚出屋,“孤到前厅等你。” 孟亭月抬手揉了揉脸,中闪烁着不容动摇的坚决,“青蓝青靛,替我更衣梳妆。” 上次就未能入宫拜见帝后,过了这么久就,皇后都亲自传召了,她若是再不去岂不是太不识抬举了。 皇后本来就不喜她了,万一因此生了恼,背后跟太子说坏话,她辛辛苦苦在太子心中精心营造的美好形象,怕是要付诸东流了。 一番梳妆打扮过后,孟亭月如仙子般翩然来到前厅。 沈允珩的目光在她身上轻轻掠过,随即转身,大步流星地迈向府门之外。 孟亭月已经习惯他面对自己精心梳妆毫无波澜的态度了,扬唇挺胸跟出去。 臭木头,走那么快做甚! 孟亭月步出府邸的大门,沈允珩的身影亦然消失不见,唯余一辆装饰雅致的马车静候门外,凌肖则在一旁恭谨地守候。 她轻提着裙摆,缓缓步入马车之内,,瞧见沈允珩在马车内闭目养神,她便也尽量放轻动作,悄然落座。 橘红色的晚霞如织锦般铺展开来,偶尔透过轻轻摇曳的车帘,洒下斑驳光影。 对于孟亭月而言,这是她此生初次面见帝后,心中难免紧张。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目光坚定,似那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忐忑又决然。 “母后又不会吃了你,那般紧张作甚。” 孟亭月闻声侧眸,发现沈允珩竟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眸,正静静盯着她。 马车内光线柔和而昏黄,使得她无法窥清沈允珩眼底流转的情绪 “我不过是一介平民,对皇宫心生向往和恭敬,初次入宫,心中自然会忐忑和紧张。” 沈允珩听后,再次缓缓合上眼帘,未对孟亭月的话进行回复评价。 按常理,太子的车驾不能轻易驶入宫闱。 而今日,宫门外身着铁甲的侍卫们一见车架上的标识,立刻整齐划一地侧身,让太子府的马车通畅驶入。 马车行驶在空旷的皇宫内,四周沉浸在一片幽寂之中,只能听见彼此浅浅的呼吸声。 “恭请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下马车。” 尖细的嗓音划破这份宁静。 沈允珩轻轻跃下马车,随即转身伸手去扶孟亭月下来。 两人并肩行了一段路,才终于踏入那座雄伟壮观的宫殿。 大殿之内,象征着大周权利巅峰的两人端坐于上,他们的身影在明黄色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威严而慈爱。 “儿臣沈允珩,携太子妃孟亭月,拜见父皇、母后。”孟亭月随着沈允珩的动作,缓缓屈膝行礼。 第54章 大径不同 “你便是珩儿新迎娶的那位太子妃吧。” 皇后的声音平静而深沉,喜怒难辨。 孟亭月心中暗自描绘,仿佛已能勾勒出皇后言及此事时的要威严严肃。 “是。”她轻声回应,语态谦逊。 “来,走近些,让本宫好好瞧瞧。” 孟亭月闻言,步履轻盈,乖巧向前。 皇后缓缓抬手,轻轻握住她的手,目光如炬,自上而下细细审视,眼中的满意之色愈发浓厚意。 “真是个标致的人儿,倒是让珩儿那不解风情的木头小子占了便宜。”皇后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打趣,却也难掩对孟亭月的喜爱之情。 孟亭月缓缓抬眼,眼底蒙上浓郁的困惑。 与她心中的预想大相径庭。 皇后这般和颜悦色吗? 察觉到孟亭月神色有异,皇后的黛色蛾眉轻轻蹙起,目光越过她,落在了沈允珩的身上,带着几分嗔怪。 “你是不是背地里编排本宫的不是了。” 沈允珩浓眉微蹙,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儿臣能编排什么什么?” 皇后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也对,连你父皇都不敢随意说本宫的坏话。” 皇上:“……” 皇上在一旁,神色略显尴尬,清了清嗓子,道:“这与朕又有何干。” 皇后斜睨了他一眼:“这不是你儿子?” 皇上缄默。 须臾之间,孟亭月感觉自己往日的认知被推翻,记忆中严厉寡言的皇上,与那个总是对他诸多挑剔,百般刁难的皇后,都变得极为陌生,同她记忆中的形象大径不同。 面前这一幕温馨的仿若最平凡的农家小院,完全不像是宫廷宅院会发生之事。 太监入内汇报。 皇后自始至终紧握着孟亭月的手,如同母女般亲密无间,引领着她步入偏殿。 “不知你的口味如何,本宫便吩咐厨房将各式菜肴都准备了一些。”皇后的话语里满是亲切。 “儿媳不挑食,多谢皇后娘娘费心”孟亭月的目光缓缓掠过桌上摆满的佳肴,心中涌动着前所未有的感动和惶恐。 虽不知为何帝后的态度为何会同上辈子有天差地别的区别,但她很喜欢这种关心。 “还叫皇后娘娘。”皇后嗔了她一眼。 “母后。” 皇后笑逐颜开,“来,试试这些菜合不合口味。” 孟亭月轻启朱唇,浅尝辄止,含笑点头,“好吃。” 皇后眼中温柔更甚,“既然喜欢,那便多吃些。” 皇后拉着孟亭月,一会让她试试这道菜,一会让她试试那道菜,不亦乐乎。 而一旁的皇上和沈允珩便被冷落在了一旁。 两人皆有所察觉,却并未流露出丝毫异样,只是神色淡然地继续用餐,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孟亭月渐渐发现,自己面前的菜肴悄然间已全换成了她平日里偏爱的菜系。 她眸光微微颤动,一抹不易察觉的感动悄然爬上心头,不由自主地侧首望向身旁那位始终含笑注视着自己的皇后。 “可是这菜肴不合你心意?”皇后问。 孟亭月缓缓摇头,“很好吃,谢谢母后。”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晚膳用的极为愉悦。 晚膳后皇后还带着孟亭月回到凤仪宫,沈允珩则是跟着皇上去御书房谈事。 待沈允珩从御书房出来,皇后才依依不舍的送别孟亭月。 “平日若有空,可以多多进宫陪本宫说说话。”皇后怀中抱着一只雪白小狐,目送她出寝宫。 乘坐在出宫的马车上,孟亭月还有些恍然,目光落在沈允珩身上,脑海中不禁浮现起皇后今夜所言。 “母后是不是同你说了什么?”沈允珩被孟亭月直白的目光看得眉心微拧。 孟亭月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其实今夜皇后同她说了很多,其中很多都是沈允珩小时候的糗事。 比如沈允珩同师傅学武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爬树,上树之后被站稳摔下来磕掉了一颗牙,好在年幼,之后又长出来了。 那之后他便记恨上那棵树了,一次半夜放火烧树,那棵树在御花园中,树旁边种了花圃,那火差点将花圃都烧了,还是巡逻士兵发现及时灭了火。 那之后他便被皇上狠狠责罚了一顿。 小沈允珩估计是心底不服,有一次宫人发现皇上穿的靴子上被剪了个洞,皇后怀疑是小沈允珩做的,却未找到证据。 那一个时辰皇后说了很多事,孟亭月听完唯一的念头便是沈允珩极其记仇,很喜欢在事情结束后,众人想不起来的时候报复,也不会让人怀疑上他。 “母后最喜欢将事情夸大,你随便听听便是,不用当真。”沈允珩道。 孟亭月眉梢微扬,“我觉得母后人挺好的,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沈允珩注视着孟亭月,示意她继续说。 “世人常说,婆媳之间,冰火难容,我原以为,母后亦会……” “你多虑了,母后不是那种无故刁难人的性子。”沈允珩顿了顿,补充道,“母后挺喜欢你的。” 回到太子府后。 孟亭月才知锦味楼的伙计来过,因为她不在府,青靛只能将人先打发走了。 “这是那伙计送来的信。” 青蓝将一封信递给孟亭月。 孟亭月拆开信看。 当即便知白日那事落入舅舅耳中了,舅舅约她明日锦味楼一见。 “我若没记错,前两日有人送了帖子过来。”孟亭月若有所思。 青靛颔首,“是落嘉公主的帖子。” 孟亭月黛眉微颦。 若是寻常人家的邀约,她尚可寻个由头婉拒,可这落嘉公主的帖子她无法拒。 落嘉公主是皇上唯一的公主,颇为受宠,行事向来不拘一格,行踪更是飘忽不定。 前段时日,落嘉公主似乎是在别国游历未归。 青靛与青蓝亦是面面相觑,对于公主归来的消息,她们同样一无所知。 落嘉公主的性情,就如同她的行踪一般难以捉摸,时而张扬于世,时而又神秘莫测,令人无法揣测。 回想起前世与落嘉公主仅有的几次交集,孟亭月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公主对她的态度,实在难以用简单的言语来形容——既非深仇大恨,亦非厌烦不喜,而是一种微妙而复杂的情绪,她至今都猜不透。 她缓缓叹气摇首。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第55章 落嘉公主 落嘉公主设宴,广邀宾客,座上既有名门望族的显赫权贵,亦有寒门书生的清俊之士。 宴请之地便在鹤风轩。 孟亭月到之际里面已经停了不少人。 在这之中她还瞧见了乔廷风和清王夫妇。 对于孟清姣与清王,她并无太多意愿共叙旧情,遂只是礼貌性地浅笑点头,便悄然寻得一处幽静角落,独自品茗。 她如今身份有变,身份尊贵,自是不必再如前世那般刻意逢迎无需她主动奉承。 这些夫人,往昔皆是围绕在孟清姣身侧,嬉笑奉承她,而今却对她态度迥异,孟亭月淡然以对,心中却也不免感慨世事无常。 她偶尔与几位夫人交谈几句,言语间不失温婉得体,却也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既不失礼数,又不显亲昵。 孟亭月笑着颔首附和夫人的话,余光瞧见清王正努力同权贵之子交谈,那些人对他虽恭敬,但却未曾愿同他交心。 此情此景下,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滑向了依偎在清王身旁的孟清姣。 这场宴会仿佛是女子的盛宴,男子反倒成了点缀,数量上远远不及。 这种情况,若孟清姣能主动出击,哪怕只是主动同那些夫人交谈,依照蒋晴柔对她的栽培,定能夺得一些夫人的青睐,也定能为清王增添几分助力。 可孟清姣如那依附大树的莬丝花,柔弱的附庸着清王,只等时机成熟,果实自然成熟后摘取熟果,而不愿主动为果实浇水翻土施肥。 着实可笑愚昧。 孟亭月垂眼,微不可及的叹息摇头。 此刻,室外忽地扬起一阵纷扰,伴随着一声清脆响亮的通报:“落嘉公主驾到。” 众人的交谈戛然而止,所有目光不约而同投至门外。 紧接着,一列侍卫步调一致地步入厅内,他们手中皆小心翼翼地捧着被鲜艳红布覆盖的各式物件。 这些物件大小不一,错落有致地排列着,数量之多,令人咋舌。 不少人见到那些红布,眼底闪烁着期待。 正当一切安排妥当之时,落嘉公主终于踏入了门槛。 落嘉公主的容貌温婉甜美,杏眼含情,琼鼻秀挺,樱唇轻抿,小脸精致如画,那双眸子扑闪扑闪的,似那山间最为灵动的小鹿。 落嘉公主自入屋后目光便在屋内扫视,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倏地,她的视线凝固在了角落的一隅。 她的双眸瞬间迸发出璀璨的光芒,她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几乎是带着几分急切,蹭蹭蹭地迈向了那个角落。 目睹这一幕的孟清姣,眼底悄然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暗喜。 先前周围人的冷漠与忽视,已让她的心湖泛起了层层不悦,如今见落嘉公主那般气势汹汹地朝孟亭月逼近,便知孟亭月要吃苦头了。 上辈子她为了讨好落嘉公主可废了不少劲,还受了诸多委屈与磨难。 再则上次孟亭月害得堂儿被爹爹罚了家法如今还跪在祠堂里受罚呢,她可要看着孟亭月经历她上辈子所经历之事。 乔廷风知晓今日太子要务缠身无法到场,便暗中观察着孟亭月的情况,见落嘉公主这架势心中暗叫不妙,赶紧冲上去。 乔廷风身长腿长,转瞬便冲到落嘉公主跟前。 公主未曾防备,冷不防与乔廷风撞了个满怀。 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一带,竟一同失去了平衡,跌落在地。 “乔廷风,你有病吧。”落嘉公主压在乔廷风身上,眉宇间染上一抹薄怒。 乔廷风无辜成了肉垫,反遭一顿数落,心中自是怏怏不乐,“疼的又不是你,你骂我作甚。” “我好端端地走着,你何故猛然冲出来做甚。” “你那也叫好端端地走?分明是一副怒气冲冲,欲与人拼命的架势,我这是出来拦着你不让你做糊涂事。” “你才糊涂,你全家都糊涂,我要去找我皇嫂,你冲出来拦我做什么。” 两人在此大庭广众之下这般目无旁人的打闹,瞧得旁人面红耳赤,尴尬不已,纷纷侧目。 对于乔廷风与落嘉公主这对欢喜冤家的日常拌嘴,孟亭月早已习以为常,但见他们今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处事还是出乎她的意外。 五皇子见状,眉宇染上冷意,打断着滑稽又大胆的画面,“落嘉,还不快起来,如此行径,成何体统。” 话落五皇子又开始咳嗽了。 落嘉公主这才恍如梦中初醒,慌忙从乔廷风身上跃起,她环顾四周,以一种既俏皮又威严的语气警告道:“今日之事,若有半句风言风语传出,休怪本公主不讲情面。” 闻言,众人连忙点头答应。 落嘉公主狠狠瞪了乔廷风一样,将乔廷风撞开,“离本公主远点。” 乔廷风被撞的踉跄,反唇道:“你才是,我一见你就没遇到好事。” 落嘉公主越过乔廷风后径直来到孟亭月面前,眼看就要到了,再次被乔廷风拽住。 她回头瞧见是乔廷风,眼底的不悦凝为实质,“乔廷风,你真的很烦诶,你再不走开我让人将你丢出去。” 京城之内,只能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要将靖北王世子丢出去的,怕是只有落嘉公主一人了。 乔廷风梗着脖子无惧无畏,“有本事你就将本世子丢出去,你丢一次本世子回来一次。” 两人皆是这京城中出了名的纨绔无赖,两人谁也不肯退让分毫。 “乔世子,让落嘉公主过来吧。”孟亭月略显无奈的声音悠悠响起。 她算是看清楚了,这落嘉公主今日非要过来找她。 乔世子出手帮她也是为了太子。 两人皆执拗,她要是继续当缩头乌龟,今日宴会怕是不能安稳继续下去了。 “哼,皇嫂是向着我的。”落嘉公主如同一只斗胜的母鸡一般高扬头颅,得意洋洋。 乔廷风轻哼,环着手离开。 孟亭月身侧的夫人既有眼色的离开,给两人让出一个独处的空间。 孟亭月静坐着,等待着落嘉公主的刁难。 却不料落嘉公主落座后转而看向今日的来宾。 落嘉公主这话是对她带来的侍卫说的:“你们先将东西逐一展示出来。” “大家伙先欣赏欣赏。” 第56章 说了我便是小狗 在落嘉公主的命令下,随行的侍卫们逐一揭开序幕,展示着她游历各国后精心搜集的珍宝。 宴会上的宾客,无一不被这些来自奇珍异宝所吸引。 只有少数目光还停留在角落两人身上。 “皇嫂。” 落嘉公主眼眸晶亮,望向孟亭月时满是专注与热切,就像是终于寻得了心中久盼的至宝,言辞间更是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热情与亲近感。 孟亭月有些受宠若惊,“公主。” “皇嫂无需这么生疏,同皇兄一般叫我落嘉就行。” “落嘉。” “诶,皇嫂~”落嘉公主应答的声音清脆悦耳。 孟亭月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心中却泛起了层层涟漪,一股难以言喻的不真切感悄然蔓延。 此生所历所见,怎么与前世记忆大相径庭? 先是仁心堂之事,再是皇后和落嘉公主的态度。 落嘉公主亲昵地挽着孟亭月的手臂,笑容温婉,举止间尽显亲近。 这一幕落在孟清姣眼中,更是嫉妒的眼都红了。 凭什么,凭什么孟亭月如此轻易就得到落嘉公主的青睐,凭什么,果然,落嘉公主也是个见人下碟的货色,全都瞧不起她的出身。 清王的瞧见两人相处融洽,心中生出一丝意外,意外落嘉那般挑剔之人居然会对孟亭月这般亲近。 清王目光发现孟清姣的异样,轻唤道:“姣姣,姣姣” 孟清姣恍若从思绪中惊醒,迅速换上了一副温柔婉约的笑容,“夫君。” “你也在担心皇嫂和皇妹?”清王眸色探究。 孟清姣强颜欢笑点头,“没想到姐姐居然能同落嘉公主如此亲近,若不是先前有接触,或许就是脾性相投。” 清王颔首,温和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转向前面,“她们既已相处融洽,那便于我们无关,专心看宝吧。” 孟清姣笑容僵硬,强迫自己不再去关注那边的动向,渐渐地,她被上方那些珍宝引走了注意。 “夫君觉得那颗珍珠如何,臣妾还是第一次瞧见那般大的珍珠。”孟清姣倚着清王,视线那紧紧黏在那颗珍珠上,眼底满是爱不释手。 “很漂亮。” 清王凝视着那颗熠熠生辉的珍珠,心中暗自盘算着它的价值,随即思绪飘转,落到了自己眼下的困顿之境,一股深深的愧疚之情悄然涌上心头。 自责自己无力能让姣姣过上好日子。 这段时间,他的并频繁发作,耗费了大量银两于购买药物上,以至于此刻连颗珍珠都买不起。 “皇嫂瞧瞧那些宝贝可有喜欢的?”落嘉公主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孟亭月望着那些琳琅满目的珍宝,其中有不少都是她见所未见的。 想来能被落嘉公主看中带回来的珍宝自然是经过她精挑细选的。 说孟亭月心中没有丝毫波动,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她对上落嘉公主的目光还是缓缓摇头,“美则美,却不是我所需之物。” 喜欢这些宝贝的人不少,免不了一顿争抢,凡有争抢,所需银子便不少,她银子还未赚多少,可不能随意挥霍。 落嘉公主闻其言,心间不禁泛起淡淡的失落,随之一缕懊悔悄然爬上心头。 她不该大张旗鼓地设宴,应私下诚邀皇嫂到府里,将自己这两年珍藏的奇珍异宝一一展示,任由皇嫂挑选。 她好不容易盼到剧情重归正轨,就算是皇嫂全要了她也得咬牙割舍,她可不想再走上和亲的道路,她还没潇洒够呢。 孟亭月见落嘉公主的情绪在自己话音落后又低沉了几分,正欲寻些言语以作慰藉,就瞧见落嘉公主那双杏眸再次抬起,眸眼中闪着细碎的光。 “皇嫂,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是关于我皇兄的就是我皇兄幼时……唔……” 落嘉公主的声音戛然而止。 “太子幼时怎么了?”孟亭月侧耳倾听却没等到下文。 “没,没事了。”落嘉公主摇头,神情有些气馁。 还是说不出来,每次她想改变剧情,都会被一股力量给制止,说不出,做不了,只能当个看客看着剧情发展,看着剧情从辉煌走向毁灭。 孟亭月越发觉得落嘉公主的情绪起伏变化极快,令人捉摸不透。 她试探道:“若是觉得这屋中闷,不如同我出去走走透透气。” 落嘉公主的抬眸,眼底满是欢喜雀跃,“好呀好呀,我陪皇嫂出去逛逛。” 一定是皇嫂觉得闷想出去逛逛想让她陪的。 “你们继续,不用管我们。” 落嘉公主留下这句话就牵着孟亭月的手出了屋。 屋内熏香环绕,出了屋便是清风拂面,风中裹挟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两人在鹤风轩中随意逛了逛。 期间落嘉公主多次欲言又止,又多次戛然而止,孟亭月从最初的好奇到最后的心无波澜,对落嘉公主的印象也多了一分。 落嘉公主脾性古怪,喜欢吊人胃口。 走了一会两人便觉得有些热了,索性寻了处阴凉处休息。 落嘉公主通过这一路的相处也想清了,关于剧情的事她是一点都不能说,所以她决定换个法子促进剧情。 “皇嫂觉得皇兄怎么样?”她轻声问道,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与期待。 孟亭月闻言,几乎是脱口而出:“太子很好,英明神武,俊美无俦,深受百姓敬爱……” 落嘉公主越听越不对味,连忙制止,“不对不对,皇嫂你这也太敷衍了,你这番话谁都能用,若不知道你说的是皇兄,还以为你说的是父皇呢。” 孟亭月表情讪讪。 “皇嫂会不会觉得皇兄跟块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皇嫂你要认真回答我,这儿就咱俩,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更不必担心皇兄会听见半句。” 话落她又拍拍胸膛道,信誓旦旦地道:“我一定守口如瓶,若有半句泄露给皇兄,我就是小狗。” 孟亭月闻言,微微蹙眉,沉思片刻后,缓缓颔首,却又轻轻摇头。 太子确实跟石头一样,似乎什么伎俩在他那都失去了效用。 但若说臭的话,倒真不臭,那龙鳞香,气味清雅宜人,还挺好闻的。 第57章 汪汪 落嘉公主思索片刻,只觉得她这回答还是中规中矩,点头便是赞同,这摇头算什么。 她晃了晃脑袋。 算了,无所谓了。 “皇嫂对皇兄的初印象如何?” 孟亭月斟酌道:“寡言,冷,凶。” 闻言,落嘉公主猛地抬手拍向大腿,闷响之大吓了孟亭月一跳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 落嘉公主下手没轻没重的,给自己拍得龇牙咧嘴,但还是倒吸着冷气道:“没事,没事,我这是赞同,我觉得皇嫂说的很对。” 见孟亭月相信了,她就背过身不停的揉那被她拍疼的腿。 同时还有些恨铁不成钢,皇兄给皇嫂留下那种坏印象,难怪追妻要追一本书。 她要看别人谈甜甜的恋爱,她不想看苦行僧搁那冷脸看老婆,事后火葬场。 “皇嫂同皇兄成婚后可有发现皇兄身上的优点?” 孟亭月沉默,似乎在努力思考那所谓的优点。 最后试探说了个词,“俊美?” 落嘉公主闻言,呆滞片刻,而后开始捶腿。 啊啊啊啊,她要疯了 怎么有人成婚都快半个月了,给人的印象还要只有脸好看。 这恋爱还能不能谈了不能谈她来谈,她为什么不穿越到太子身上,她一定会好好谈恋爱的。 落嘉公主恨铁不成钢的同时,又发现对方自己打不过,使唤不来,她只能在此原地狂怒。 “你……可好?”孟亭月的手指轻轻颤动着,欲伸又止,心中暗自忐忑,生怕自己的一番好意换来落嘉公主的怒意,反遭责罚。 “我,没,事。”落嘉公主优雅的微笑,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 “我只恨皇兄那木头疙瘩,竟对皇嫂这等绝世佳人视而不见!那石头现如今估计连圆房都没圆房吧。” 孟亭月闻言,眸中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息。 落嘉公主的言辞怎么能如此肆意妄为,全无闺阁女子的矜持!她分明尚未出阁,怎么会有此等大胆之语! 虽然她确实还未圆房,自成婚那日太子狂躁症犯至今,太子一直宿在书房,未曾踏入婚房半步。 见她这番神情,落嘉公主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心情逐渐麻木。 “屋内还有不少好东西,皇嫂可以回去瞧瞧有没有心仪的。” 孟亭月早就有些待不下去了,她觉得落嘉公主的情绪有些怪异,但又不放心离开。 “洛乙。” 随着落嘉公主的一声轻唤,一名暗卫自树上跃下停下她身侧。 “皇嫂放心吧,我没事。” 孟亭月望着那侍卫,一时无话,只能怔怔颔首转身离开。 不是说此处只有她们两人无旁人吗?落嘉公主的话就不能全信! 孟亭月离开后,落嘉公主彻底忍不下去了。 “洛乙,你觉得皇兄是不是太过分了,跟块捂不热的石头一样,放着个大美人不抱,去当苦行僧。” “皇嫂跟着皇兄真是苦了皇嫂了,要不是因为,因为……” “哎,真烦,活着怎么就这么的难啊。” 在洛乙的眼中,落嘉公主的日常的情绪起伏波动已如四季更迭般自然。 他静默地立于一侧,宛如一尊无生命的雕塑,对公主那些纷飞肆意的言语,只作秋风过耳,不着一丝痕迹。 落嘉公主也没期待洛乙回应,不过是想发泄一下情绪。 一盏茶后,她心境逐渐平稳。 “一会你替我写封信,就说我见过皇嫂了,还同皇嫂谈心了,再写一堆情话上去,就说是皇嫂的心里话,到时候盖上本公主的章送去给皇兄。” “属下听令。”洛乙。 “下去吧。” “汪,汪汪。” “不就是小狗吗,小狗多可爱,我爱做,汪汪,汪汪汪。” 落嘉公主轻轻提起裙摆,步伐轻盈,口中呢喃着细碎的话语,缓缓朝回走。孟亭月独自一人回屋引得一些人瞩目。 其中就有孟清姣。 “咦,姐姐怎的独自一人归来?莫非是在外头不慎触怒了落嘉公主,使得公主殿下不愿与姐姐一同回来?” 孟清姣寻了侍卫介绍的间隙,完全没有压低声音。 孟亭月对于孟清姣这般随时随地寻找由头挑事的习性,早已是波澜不惊,她面含浅笑,举止从容,“落嘉公主欲在外多欣赏会风景,本宫身子不适便先行一步回来。” 孟清姣面上挂着一抹看似关切的笑意,轻声道:“可我瞧姐姐的面色也不像是身子抱恙的样子,若姐姐身子不适,夫君身边便携有太医,可给姐姐探脉看看。” 清王闻言亦是附和道:“皇嫂若感微恙,本王即刻命人唤来吴太医,为皇嫂诊视一番。” 孟亭月轻轻摆手道:“无妨,本宫这身子骨自己最是清楚,些许不适,歇息片刻便好,无需劳烦吴太医。” 这不过是她随口胡诌的托词,若是唤太医前来岂不是漏了馅。 孟清姣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倒是学得有模有样,这法子原是她上次设计坑害她的伎俩却不曾想落到自己身上。 孟清姣故作欢喜道:“我就知晓姐姐没事。” 孟清姣这话可有意思,变着法暗示她被落嘉公主给讨厌了 孟亭月目光微浓,已经感觉到周围传来的目光被她的话语引导变了质。 她轻笑,话语中满是从容不迫,“妹妹若真好奇本宫同公主之间是否出了间隙就该等公主回来一问便知,如今这般着急,难免让人觉得你居心不良,看似关心,实则诱导旁人,污蔑本宫。” 孟清姣黛眉拢了一瞬,似乎没想到局势这般轻易便被她扭转。 “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妹妹也是担心你……” 孟清姣手被清王握住,清王知晓情况已被孟亭月三言两语给扭转,姣姣多说无异,恐会给自己惹麻烦。 “既然皇嫂无事,我们便放心了,姣姣也是关心而乱,只望皇嫂不要因此同我们生了间隙。” 孟亭月听出他话中拥护的意思,只觉得没意思。 “皇弟都这般说了,看来真是误会一场,不过妹妹要每次都这般说话,难免会被人误会成有意为之,遇到如本宫一般心善的也就罢了,要是遇到性情急躁,脾气火爆的……” 亭月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意,“皇弟日后可要看好妹妹,免得她哪日不慎祸从口出,惹下大祸。” “你……”清姣刚要开口反驳,手却突然被清王紧紧握住。她心中一紧,误以为清王是在偏袒孟亭月,顿时一股怨恨与愤怒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落嘉公主恰好归来,一进门便察觉到了屋内那股不同寻常的氛围,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 “发生什么了?” 第58章 撑腰 方才孟清姣率先发难,言语中引导着众人怀疑孟亭月,此举已让乔延风心生不悦了,恰在此时,见落嘉公主悠悠然入屋,乔延风当即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责难:“你不是同嫂子一同出去了吗?怎么让嫂子一个人回来了。” “你吃炸药了,语气这般差。”落嘉公主闻言不悦的看了乔廷风一眼,“本公主方才去料理了些琐事,皇嫂原本执意要陪伴本公主的,是本公主顾虑到她体弱,吹风受寒,便让她先回来了。” 乔廷风心中微感诧异,未曾料到落嘉公主居然会这么好心,不过还是顺势道:“原来如此,那你可得解释清楚了,免得让旁人误会了。” “误会?”落嘉公主轻蹙黛眉,眸光流转,细细审视着周遭的一切,将屋内众人的微妙神情一一捕捉。 直至注意到孟清姣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躲闪,心底有了几分猜测。 略作沉思后,她迈着轻盈的步伐,几步便到孟亭月身前,以一种近乎宣告的姿态道:“她可是我心中最尊贵的皇嫂,在我心底的分量跟我皇兄不相上下,谁若与她作对,便是与我落嘉为敌。” “也是跟我靖北王府为敌。”乔廷风接话。 落嘉公主闻言,佯装不悦地瞪了乔廷风一眼,却也只是轻轻哼了哼,并未真正反驳。 多一人站在皇嫂这边,为她撑腰,自然是件好事。 两人此言一出,众人心中对孟亭月的敬意又添了几分。 且不论这位太子妃是否深得太子欢心,单凭身后有这两位大人物撑腰,她在京城中也能横着走。 孟清姣自然是嫉妒得恨不得将手上的帕子绞坏,满心愤懑。 落嘉公主款款落座,眉宇间带着一丝玩味,轻轻斜睨着随行的侍从,“东西可都展示完毕了?” 侍从恭恭敬敬地答道:“回公主的话,只剩下最后一样了。” “既然如此,剩下这样也快些展示了,展示完我们便去玩点别的。”落嘉公主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迫不及待。 玩些别的?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好奇更甚。 落嘉公主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却并未多做解释,反而亲昵地挽起孟亭月的手,一副不愿多言的模样。 待最后一件珍宝展示完后,众人心底皆有了欲买下的目标。 却不料落嘉公主却道:“今日,让我们换个玩法,不进行拍卖了。” 此言一出,几位夫人不禁面露焦急之色,低声交头接耳:“不拍卖了?那我们看中的宝贝可如何是好?” 她们此行可谓是有备而来,带足了银两,只为能在公主府上觅得一两件心仪之物,作为下月忠勇侯老夫人寿辰的珍贵贺礼。 “莫急,今儿不拍卖了,今儿玩个游戏,能得魁首之人可从中选一样心仪的宝贝当头彩带走。”落嘉公主轻轻抬手,漫不经心的划过周围琳琅满目,价值不菲的珍宝。 “那么,咱们究竟要玩些什么呢?”有人按捺不住好奇,轻声问道。 “自然是些简单易懂,人人皆可参与的趣事。”落嘉公主在众人热切期盼的目光中,缓缓启唇,嘴角勾起一抹淡雅的笑意,“就玩投壶吧,前四人都能从本公主这选样心仪的彩头回去,如何?” 此言一出,瞬间在众人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欢声笑语中,气氛被推至高潮。 有人欢喜有人忧。 ‘投壶’二字瞬间将孟清姣的思绪扯回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之中。 虽然那日之后并未在京城中听说到风言风语,可那日她的糗态是真真切切被人瞧见了。 那日在场的人有几位今日也来了。 清王闻言瞬间侧眸察看孟清姣的情绪,见她面色如纸,苍白中透着几分无助,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怜惜与自责,暗暗埋怨起落嘉的疏忽大意。 落嘉的视线,则在不经意间掠过孟清姣那张失去血色的容颜,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畅快,转瞬即逝。 皇嫂有她护着,谁都不能欺负,就算是剧情中的女二都不行。 孟亭月眸光轻轻颤动,缓缓落到落嘉公主身上,是有意为之还是意外? 她更偏向于前者。 可那日之事一定被清王下了封口令不会被散播出去,落嘉公主不在京城是如何得知的? 众人来至投壶的场地。 巧合的是那场地还是上次那。 孟清姣心中羞愤欲死,直接将一切全部归咎于孟亭月,心中一定认定了这是一场两人精心策划的阴谋,就是为了让她忆起这屈辱事。 清王揽着孟清姣的身子无声安抚,面上却是对落嘉公主投去责备的目光,“不若换个地方,本王瞧着这地方并不适合用作投壶的场地。” “五皇兄,此处不正是我们平日里投壶嬉戏之地吗?怎会突然变得不合适了?若非我记错,这选址还是五皇兄您当初力排众议所定的呢。”落嘉公主以一双灵动而略带狡黠的眼眸,意味深长地望向清王。 清王闻言,喉头不禁微微一滞,仿佛被无形之手轻轻扼住。 在众兄弟之中,他的投壶技艺堪称一绝,即便是几位已远赴封地的兄长,在往昔相聚之时,亦是由他倡议在鹤风轩中投壶为乐,亦是他在鹤风轩中选定这里的。 此地宽敞,风景优美平心而论确实是个适宜投壶的场所。 可谁知之后会发生那种事。 归根究底罪魁祸首还是孟亭月。 思及此,清王瞧着孟亭月的目光也泛着丝丝冷意。 孟亭月无意中对上清王和孟清姣的目光,瞬间猜到两人的想法。 心底顿生讽意,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不予理会。 “照旧例,男儿郎自成一队,女儿家另组一队,两队之中,各选出一名魁首,一名从魁,共计四人,此四人皆能来本公主这人挑样彩头。”落嘉公主言简意赅,言辞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对这规矩已是耳熟能详,只待公主一声令下,便可展开较量。 “至于五皇兄与五皇嫂,你二人自是要各择一人为代表,不过嘛,若五皇兄亲自下场,怕是有些胜之不武了。”落嘉公主微微一笑,语中暗含几分戏谑,显然对五皇兄的实力心知肚明。 “我听说五皇嫂投壶技术一佳,也让本公主开开眼呗。” 第59章 挑衅 这段话与乔廷风那日所言几乎如出一辙。 乔廷风猛地恍过神来,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尖,尴尬地笑了笑。 “清王投壶技术技艺高超,清王妃自然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只是,清王妃还是给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留点生存空间吧。” 一旁几位尚未明了其中奥妙的夫人,闻言掩嘴轻笑。 “乔世子此言差矣,清王妃身为女子,即便是争抢,那也是与我们这些同为女子的人争,怎会与你们男儿家一较高下?你们这般惶恐,倒是显得有些多余了。” 乔廷风轻轻摇头,表示不以为然,“周夫人此言差矣,这可不是惶恐,本世子心里头是敬畏。本世子可听说清王妃投壶技艺高超,未出阁前还曾得过魁首,本世子这可是替你们考虑。” 那位夫人嘴角轻扬,挂着一抹淡然而略带轻蔑的笑意,似乎并未将乔廷风的话放在心上。 孟清姣对乔廷风话中的微妙相助浑然未觉,只当他是暗地提起她那日败于孟亭月之事,眼底闪过一丝不甘,“本王妃自然参加。” 她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誓要在这日将前耻一笔勾销。 “我记得姐姐曾言,投壶技艺在我之上,今日我可得好好向姐姐讨教一二。” 言罢,她轻轻抬起眼眸,其中挑战的意味不言而喻,目光直直射向正与落嘉公主低语的孟亭月。 而此刻的孟亭月,正与落嘉公主相谈甚欢,忽而被孟清姣那略带稚气的挑衅话语打断,她不经意地侧首,投去一抹淡然的目光。 对孟清姣孩子气的挑衅和话语不以为然,她敏锐地捕捉到周围几位夫人投来的好奇目光,心中暗自思量。 随即扬起一抹温婉恰合的淡笑解释:“妹妹过誉了,不过妹妹怕是记混了,我确曾有过此言,但那已是陈年旧事了,孩童时期的戏言,又岂能当真呢?” 此言一出,那些原本因误会而对她略生敌意的目光,顿时柔和了许多。 鹤风轩的场地够大,足够男子和女子一同比试。 清王自是无需下场同他们争一个输赢。 即便他心中真有争胜之念,也绝非针对这群曾在他手下败北的旧日对手。 思索间,他的眸光不经意越过那些观望等候的夫人,精准无误地定格在那位神情淡泊如水,仿佛与此地喧嚣格格不入的女子身上。 她脸上挂着一抹略显虚假的淡然微笑,却在听闻身旁人低语时,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讶异与好奇,神情瞬间变得灵动鲜活,与他平日里所见的那个她截然不同,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他亦不由想起他那战无不胜的皇兄。 孟亭月在皇兄面前也是这般活灵活现的神情吗? 思索间,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他循声望去。 原是乔廷风投中了贯耳。 孟亭月位列稍后,遂与落嘉公主并肩立于一侧观望。 偶尔能同落嘉公主口中听闻几则趣闻逸事。 “皇嫂你可要努力得魁首啊,要是皇兄在这魁首一定是皇兄的,不过皇兄也不会参加这种活动,在他眼中,这些不过是些索然无味的琐事罢了。” “他也不动动脑筋仔细想想,京城里还能有什么有趣的,是读书有趣还是当兵在军营操练有趣。” “再说了,有心思来玩投壶之人定不是读书的料,能投进壶的也不一定是从军的料,这么多世家子弟都去当兵,军营里可有的热闹了。” 落嘉公主言辞爽直,心中所念便即可化作言语道出。 “公主何以笃定我能拔得头筹?”孟亭月眼眸轻转,波光潋滟,一丝探究悄然流露。 落嘉公主顿了顿,似在思索,“你能嫁给皇兄一定是有过人之处,皇兄不投壶是觉得此事无聊,不然他分分钟能投个满贯。” “皇嫂估计也是在扮猪吃老虎。” 孟亭月闻言,眉宇间泛起一抹不解:“何为扮猪吃老虎?” “就是说那些实力深不可测,却故意伪装成柔弱无害模样的人。” 话落,落嘉公主担心自己说多则错,会引起孟亭月怀疑,“不过哪怕是皇嫂没得魁首,皇嫂喜欢什么直接跟我说,我直接送到太子府上就当是皇妹那日未参与婚宴的赔礼。” “皇嫂可不要跟我客气,要不是皇兄,我还没法像如今这般潇洒快活,指不定就被送去和亲了。” 落嘉公主说的话真假掺半。 不过最后那句话确实真的。 孟亭月听完后,愈发觉得这份亲近与喜爱,皆是因为太子。 她暗自盘算,定要紧紧傍住太子这颗参天大树。 “皇嫂,轮到你了哦,千万别紧张,即便赢不得比赛也无妨,看中什么,本公主大方送你便是。”落嘉公主在后方为孟亭月鼓劲。 这话落入一众夫人耳中,不免心中艳羡。 孟亭月只觉心间涌上一股暖流,指尖轻旋的箭矢仿佛也带着温柔。 而孟清姣的心中,嫉妒如同野草般疯长,难以遏制。 “瞧姐姐与公主那般亲密无间,真是让人羡慕呢。”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酸涩。 孟亭月淡然一笑,回应道:“尚可罢了。” 孟清姣却不依不饶,“公主对姐姐可真是宠爱有加,若是姐姐心仪之物同得魁之人相撞,公主说不定会毫不犹豫地将那稀世珍宝赠予姐姐呢。” 此言一出,孟清姣再次将孟亭月置于风口浪尖之上,暗流涌动。 孟亭月依旧保持着那份从容不迫,轻声细语道:“妹妹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被那居心叵测之人听了去,恐怕会生出诸多不必要的枝节,甚至会误解妹妹是在暗指皇室有所偏颇,那可就不好了。” 孟清姣神情一滞,连忙解释,“我没有这个意思……” “本公主倒是不知道原来本公主在五皇嫂那儿是那般言而无信之人。”落嘉公主轻哼,神情不悦。 清王担忧事情越发不受控制,出声阻止闹剧,“先开始吧。” 孟清姣这才不情愿的从侍女手上拿了支箭,垂眸看着箭的目光似带着熊熊怒意。 她一定要赢了孟亭月夺得魁首。 专注于面前陶壶,持箭对准那壶口,指尖轻抬果断投出。 第60章 落败 落嘉公主命人布置的壶距离远,难度更大。 每人执四支箭,轮到孟清姣时,随着她最后一箭的轻盈离手,那箭矢竟不偏不倚,再次稳稳倚在壶边。 又同上次一样。 孟清姣脸上的笑容一顿,悄然淡去。 “倚竿,可惜了,差点‘全壶’,清王妃还是很厉害的。” “如此看来,今日投壶之魁,怕是要落入武夫人囊中无疑了。” 武夫人,便是方才同乔廷风辩论那位夫人。 武夫人以一抹温和而深邃的目光投向孟清姣,其中既有对对手的尊重,亦不乏对清王府这对璧人的欣赏,“清王与清王妃,果真是才情相投,投壶之艺亦是相映成趣,令人钦佩。” 清王笑容清浅,眼底皆是与荣有焉,“是姣姣厉害,与本王无关。” 孟清姣轻轻晃了晃脑袋,将脑中那些丢人画面撇去,重拾欢喜,“武夫人才是,投壶之艺一流,不愧是曾多次斩获魁首之人。” 一番恭维后,她望向孟亭月,假仁假义道:“姐姐不要太紧张,我相信姐姐能表现得更为出色。” 落嘉公主在一旁暗暗撇嘴,心中暗自腹诽,皇嫂随随便便便能夺得魁首,哪用得着她这般虚情假意的宽慰。 孟亭月的目光轻轻掠过她,淡然无波,仿佛未曾察觉那微妙的心思。 孟清姣投了四箭,两箭连中,一箭贯耳,一箭倚竿,共计四分,她只要略高便行。 箭矢在她指尖轻旋,在她轻轻投掷之下投入壶口。 落嘉公主瞧见这一幕,不由抬手捧着脸颊,眼眸中闪烁着抑制不住的欢愉,心中暗自欢呼。欢 皇嫂也太帅了! 紧接着,第二支箭矢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精准无误地滑入壶口,动作与前次别无二致,优雅而果决。 场上之人面上并未显露过多讶异。 直至那决定性的第三箭,于空中划出一道完美弧线,稳稳穿透壶耳,这才终于有人惊叹。 “真没想到,太子妃的投壶技艺竟也如此精湛,三箭之下,已与清王妃平分秋色。只要第四箭落空或倚竿,今儿的从魁就是太子妃了。” “是啊,这孟家可是有什么投壶技巧的特许,怎么家中女子个个投壶技艺超群,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不如你去孟家问问,学学艺?” 男子那边的魁首和从魁至始至终就从那几人挑出,大家不过是走个过场,只待结束后找落嘉公主购买心仪之物。 听闻另一侧传来的动静,不少人投去目光。 乔廷风率先比完,更是直接来到女子比赛场地看热闹,瞧见孟亭月三连中后更是直接喝彩。 “嫂子好生厉害。”言罢他主动鼓掌,还顺势带动旁人同他一起鼓掌。 不明真相的人亦跟着鼓掌,一时间,孟亭月便被那热闹的鼓掌声包围其中,成为了场上最为耀眼的焦点。 她望向罪魁祸首,罪魁祸首则是咧着一口白牙朝她笑,孟亭月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意外与无奈。 孟清姣心中感受不到任何的喜悦,只有难堪。 同样是连中三箭,为何她无掌声欢呼。 当她亲眼目睹孟亭月那最后一箭稳稳落入壶口,心中的防线瞬间崩塌。 她缓缓摇头,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轻声喃喃着:“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孟亭月微笑,“我赢了,妹妹。” 孟清姣的眼眸紧紧锁定着对方,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齿间艰难挤出:“你是故意的,故意只比我高出一分,对吗?” 孟亭月轻轻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淡然与自若:“妹妹言重了,我这不过是侥幸得之,哪有什么故意之说。” “不,我不信,这绝不可能……”孟清姣依然不肯相信。 就在这时,落嘉公主如同一阵欢快的风,猛地冲进了两人之间,她不顾一切地挤开了孟清姣“皇嫂好厉害啊,你得了从魁诶,太厉害了。”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孟清姣,语气中带着几分安慰与调皮:“五皇嫂也别太难过啦,其实你也超级厉害的,只是比皇嫂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哦。 周围的人群也纷纷附和着。 这些话语在孟清姣听来,却如同锋利的针,句句刺入心扉,提醒着她,无论何事,她总是稍逊孟亭月一筹。 恰在此时,清王猛地拨开人群,大步流星而来,一把将孟清姣紧紧拥入怀中。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内心的失落与无助,心疼之情溢于言表。 他抬头望向孟亭月,目光中交织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他着实未曾料到,孟亭月投壶的投壶技艺居然也那般的高超,甚至高于姣姣。 “姣姣身子不适,本王先带她离开了。” 清王向落嘉公主解释完后便拥着孟清姣离开。 直至上马车,孟清姣才缓缓回了神,眼中瞬间盈起水雾,直接扑进清王怀中,“夫君,姐姐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用那种手段羞辱我,她明明能得魁首的,她偏偏要用比我高一分的手段羞辱我。” 清王迟疑,“会不会是你想多了,皇嫂不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 闻言,孟清姣心底越发难受,“竟然连夫君都不信任我了,夫君你到底是站在这边的还是站在皇嫂那边的。” “我自然是站在你这边的。”他的手轻缓的落在孟清姣背上,轻柔的安抚着。 “既然夫君是站在我这边的,夫君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孟清姣缓缓抬眸,被水雾浸染过的杏眸似外边那边澄澈的天空,眼底泛起的淡淡绯色令他心生怜惜。 清王望着她眸中那属于自己的倒影,心中一软,“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孟清姣眼中迅速划过一丝亮光,“当真?” “当真。” “那我想要府中的管家权。” “为何突然要管家权?” “我听说女子出嫁后是要持家管家的,而我都嫁与夫君这么久了,整日在府中闲着未能执掌中馈,总会令我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是王府的主子。” 孟清姣姣好的面容上浮现淡淡的愁绪和怅然。 她寻得角度自然也是最好的,露出装扮精致的侧颜,极为轻易便引起清王的怜惜。 清王目光柔和,当即将人拥入怀,“好好好,都听你的,回去之后我就让关老教你管家。” “好。”孟清姣靠在清王胸膛上,笑容甜蜜,眼底尽是计谋得逞的笑。 鹤风轩内,自清王夫妇离去,投壶比赛很快便落下帷幕。 男子组获胜的是乔廷风和一名叫舒宇的男子。 女子组获胜的是武夫人和孟亭月。 待两名魁首自个给自个挑了样宝贝做彩头后,孟亭月才选了样心仪之物做彩头。 投壶结束后落嘉公主便宣布宴会结束,她会将剩余的珍宝暂放在鹤风轩,明日同一时辰,可来此拍买心仪之物。 回程的路上落嘉公主牵着孟亭月的手同坐一辆马车,马车上问了数次可还有什么喜欢之物。 孟亭月数次强调没有之际,落嘉公主才勉强作罢。 当公主府的马车缓缓停在太子府门前之际。 “落嘉可要进府坐坐?”孟亭月主动邀请。 落嘉连忙摆手,“我一会还有下个场子要赶,等过段时间有时间我再登门拜访。” 公主府的马车离开的又急又快,活脱脱像后面有吃人的野兽一般。 落嘉公主轻拍着胸膛呼吸,“信件可送到太子府上了?” 第61章 看账 马车夫尽职尽责回答道:“回禀公主,已经送至太子手上,属下还将今日太子妃得从魁之事添入信中一齐送去了。” “好伙计,回去给你们加鸡腿!”落嘉公主拍手叫好。 闻言,马车夫瞬间眉开眼笑,“多谢公主。” 太子府书房。 沈允珩黑眸缓缓扫过信上的每一个字。 前面通篇的废话他扫了一眼便略过了,眸光定定的落在最后一张纸上那寥寥可数的几个字上。 信纸被置于桌上,他的指尖轻轻点在那纸上。 “太子妃回来了吗?” 凌肖回道:“太子妃半盏茶前回了府,如今正在厨房给殿下做吃食。” 沈允珩黑眸微凝,缓缓落在凌肖身上。 “凌肖,你近日无用的言语似乎有些多。” 凌肖低头,“属下不敢。” 沈允珩轻哼着移开眼。 “将架子三层倒数第二本册子给孤取来。” 凌肖闻言,手脚麻利的去取册子。 与此同时,凌棋捧着一幅画入屋。 “殿下,这是宫内送来的画。” 听闻“画”一字沈允珩眉峰拢得紧,思绪瞬间被拉回今日进宫的场面。 他上次答应国师要让国师替他作画,却不曾想在宫内一待便是半日,平白浪费了他半日时间。 画卷被凌棋置于他面前。 他倒要看看国师替他作画那画了足足有半日的作品到底是何模样。 画卷被他缓缓摊开,画中内容被他尽数收纳入眼底。 他瞬间将画合上,目光发沉。 凌肖正好取来书置于他书案上,余光瞥见画中内容,心中大撼。 殿下和太子妃何时画了幅丹青。 不对,殿下和太子妃在府中都甚少见面,更何况是一同描绘丹青。 所以那画中女子不是太子妃了。 殿下何时在外和别人有了首尾!殿下他居然是那等花心之人。 他平日一直跟随在殿下身侧,怎么就为发现殿下寻花问柳。 他真是实失职。 沈允珩将画卷合上便发现身侧立着一个人,黑眸划过,准确无误的锁在凌肖身上。 见凌肖那番神情便知他瞧见其中内容。 沈允珩的嗓音发沉,“可看够了?” 凌肖瞬间回神,后退数步,“属下什么也没看见。” 完了,殿下不会杀人灭口吧。 沈允珩声音冷冽,“自行去领罚。” “啊……是……” 凌肖垂头丧气离开。 当凌棋被告知到沈允珩身侧侍奉之际,便知凌肖又惹殿下生气去领罚了。 他猜测此事极大可能同太子妃有关。 因此当孟亭月提着食盒过来之际,见着的又是凌棋。 当孟亭月一如往常那般将食盒交给凌棋让凌棋带入屋时,凌棋道:“殿下在书房中处理公务,太子妃可以亲自进去。” 孟亭月微讶,轻轻颔首,提着食盒缓缓入屋。 沈允珩知晓孟亭月过来,将手上的册子合上放至一旁。 孟亭月将食盒中的红枣银耳汤取出。 “夫君尝尝,担心夫君喝不惯甜的,臣妾少放了些蜂蜜。” 沈允珩未语,持着碗将里面的红枣银耳汤一饮而尽。 孟亭月似乎也只为了送一碗汤过来,见他和碗后便将碗收起来,拎着食盒要离开。 见她这般干脆的离开,他又想起方才所见的信中内容,出声将她喊住,“等等。” “夫君?”孟亭月回身,眼中带着浅浅的惊喜。 “听闻你今日投壶得了从魁,恭喜。” 闻言,孟亭月微怔,而后慢慢弯唇,眼底染着柔和笑意,“多谢夫君。” 静待片刻,见沈允珩无话吩咐,孟亭月才轻移莲步悄然离开。 沈允珩将落嘉公主送来的信寻出,丢给凌棋,“拿去丢了。” 凌棋不敢多问,捧着信赶忙拿去处理了。 孟亭月回屋之后天色渐黑,用过膳之后她取出郑管家给她的账本开始翻看。 “太子妃三五年前的账本就没必要看了吧。”青靛望着案上厚厚一摞快比她还高的账本,眼底盈满了心疼。 这些若真看完,太子妃好不容易养好些的身体又要变差了。 “无事。”孟亭月头也未抬回道。 郑管家就是故意将这五年的账本全部取来给她,赌的就是她不会认真看。 而她赌的就是郑管事无法将这么多账面都做的干干净净。 若她认真看定能找出其中的问题所在。 青蓝和青靛对经商之道一窍不通,帮不了孟亭月。 秦嬷嬷年纪又大了,孟亭月担忧她的身子,也只是让她帮忙看了几本,待时间差不多就将人赶回去休息。 秦嬷嬷千叮咛万嘱咐之下,她才答应着再看一会就休息。 她也确实只多看了一会儿。 不过这一会是小半个时辰。 一夜过去她也就看了几本,桌上还有许多。 望着那一摞的账本,孟亭月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头疼。 第一次觉得府中铺子田地多的坏处。 她嫁妆中的田地少,更多的是铺子,铺中人都是她信任之人,她偶尔抽查便行,还是第一次这般劳累。 揉了揉酸疼的脖颈,青蓝贴心的替她按揉肩颈。 一夜未眠,晨曦初现鸟鸣声起。 她早早便起身梳洗,用过膳便出了门。 乘着马车来到锦味楼。 “舅父。”孟亭月环顾四周,只见着萧怀风一人,“姨母呢?” “她去临朝城了,过两日才能回来。”萧怀风请摊手,“坐。” 孟亭月落座。 萧怀风轻啜一口香茗,动作悠然自得,随后缓缓启唇,“你前日匆匆来锦味楼寻我所为何事?莫非是铺子里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 孟亭月轻咬朱唇,微微摇头,动作中带着几分犹豫。 萧怀风敏锐地捕捉到了她面上的微妙变化,眼神中闪过一丝探究,“若非铺面之事,那究竟是何等要紧之务,能让你如此急切?” 孟亭月思忖片刻,而后郑重抬眸,眸光中满是坚定,舅舅可曾听说过仁心堂?” 第62章 售卖铺子 言毕,孟亭月细心观察着萧怀风的反应,只见他依旧保持着那份从容不迫,轻轻吹拂着茶面上的浮沫,面上未露出一丝心虚或是惊讶之色。 孟亭月的心不由自主往下一沉。 “自是知晓,那不正是这十年里,为你配制汤药的那间药铺吗。”萧怀风眼帘微垂,动作优雅地将茶盏轻轻置于桌上,声音平和无波,“那间铺子怎么了?” 他这般轻描淡写的模样让孟亭月心生疑虑,这事会不会是误会。 “铺子上的郭大夫言,萧家给了他一张银票。” 听闻此言,萧怀风抬眸,眸中含着淡淡歉意,“看来你都知晓了。” 言罢,他轻柔地将手中温热的茶盏置于桌上,茶香袅袅。 “这十年间我汤药不断,不是因为那次大病落了病根,而是那副药有问题。” “没错。”无需孟亭月主动提问,萧怀风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道出。 “当年,孟家来人,欲将你带回去,我们虽万般不舍,但你的名字早已镌刻在孟家族谱上,若我们强留孟家会将我们告到官府,官大人最后还是会让孟家将你带走。” “索性我们便想了个办法,求了副药,喝完不会伤身,却会给人造成身体孱弱的假象,以此迷惑孟家人,让蒋晴柔因你的身体情况不能对你下手。” 孟亭月心中的疑惑得以解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安心。 她突然忆起往昔,孩童时期的她极抗拒和那巨苦无比的药,每次她都会向秦嬷嬷撒娇,表示不想喝药。 每到此时,平日里待她极为好的秦嬷嬷却格外严厉,日复一日的监督她,哪怕她一口蜜饯一口药,都要将药喝完。 孟亭月恍然悟道:“所以,秦嬷嬷也是你们派来监督我每日喝药的。” 萧怀风略微颔首,“不止监督,亦是保护。” “我们的初衷,本是待你嫁入清王府,再由仁心堂悄无声息地替换掉那药方,如此,你的身体便能循序渐进地恢复康健。” 本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她会提前察觉。 孟亭月听罢,心中顿时明悟如镜。 难怪前世大婚后,她孱弱的身子日渐好转,她还曾以为是清王府的风水好,原是婚后所服汤药早已被暗中替换。 “若你心中有所怨怼,便尽情责怪吧,此事虽关乎萧家,但我亦难辞其咎。”萧怀风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自责。 在那日做此决定之日,萧怀风便知,终有一日会浮出水面,迎来外甥女责备的目光。 试想,有谁甘愿同苦涩汤药作伴,度过漫漫十年光阴? 更何况,这十年间,疾病如影随形,让她无法像其他孩童那般,在阳光下自由奔跑嬉闹。 萧家终究是欺骗了她。 孟亭月陷入凝思,倘若是在前世,她或许会毫不犹豫地责怪萧家,那时的她,满心满眼皆是孟家的好,自然而然地疏远了萧家。 而今生,她早已看透孟家人嘴脸,无比感激萧家人未雨绸缪般的谋划。 若非萧家早有防备,以蒋晴柔那阴狠毒辣的手段,又怎会放过她? 恐怕,她的饭菜中早就会被悄悄掺入了慢性毒药,日复一日,她的身体愈发虚弱,直至某日,一场微不足道的风寒便能轻易触发体内的毒素,让她在病榻之上,悄无声息死亡。 思及此,孟亭月心中涌动着感激之情,她轻声说道:“萧家顾虑我知,故而我不会怪萧家,若不是萧家依照蒋晴柔的性子,我或许活不到及笄。” 孟亭月那份超乎年龄的豁达,让萧怀风心中既惊又喜,他轻轻垂下眼帘,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我起初还担忧你会因此是疏远了萧家,却未曾料到你心智如此成熟。” 谈及此,萧怀风的心底不禁泛起一阵酸楚与疼惜。若非孟家未能给予她应有的庇护,她又怎会在这青涩年华,便早早领悟了世间诸多冷暖。 孟亭月轻启唇,用最为轻缓的语气道出,“娘亲曾留下一句话,世事无常,枕畔之人或许难测,但萧家,永远是她最坚实的后盾,永不背弃。” 这话是她从娘亲的手记中瞧见的话。 萧怀风的眸子微微颤动,眸光柔和,望着面前比他小许多的外甥女,似能从外甥女身上窥见几分妹妹的影子,“是啊,萧家永远是你们的后路。” 此时,房门被敲响,一位面容透着凛然正气的男子步入室内。 孟亭月的目光落在来人身上,不由自主地轻轻颤动,此人,她自是识得。 元陈禀报道:“老爷,孟家今日突然将文青坊的伙计全部辞退,似乎打算着急售卖铺子,还为此找上小人,小人记得这铺子曾是二小姐的,便立马赶来汇报。” 萧怀风同孟亭月对视一眼,“孟家的动作居然这般快。” 元陈又道:“据小人方才的观察,发现孟家人还去了胭粉铺……” 萧怀风心中暗自盘算,揣测着孟家此举背后的深意,眉头微蹙:“孟家经济状况并无异样,为何要如此急切想转手铺面?” “我或许能猜到一二。”孟亭月思忖片刻问,“舅舅能否派人调查来清王妃如今在何处?” 萧怀风的目光落在元陈身上,元陈见状几乎是脱口而出:“清王妃一早便去了孟府,小人方才离开时,她仍未从孟府出来。” 孟亭月顿时了然,她眉眼含笑给萧怀风解惑,“舅舅可记得锦华街那间名为古宝斋的铺子?” 他略微颔首,神情略显专注,“自然,两者有关联?” “孟清姣大抵是对那间铺面情有独钟,急不可耐地想要将其盘入手中,却不慎落入了古宝斋掌柜设下的圈套。”孟亭月轻掩朱唇,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萧怀风恍然,“那铺子,我曾遣人暗中探询过。若要即刻接手,须得连同店内所有物件一并购入,价格也要上万两。” “即便它坐落于锦华街那等繁华之地,市值也不过四五千两而已,如此翻倍成交,着实是笔亏本买卖。” “更甚者,我派去之人已细细查验过铺中货物,虽是货真价实之物,却皆是些过时的旧货。相较于它们,世间不乏更为精致上乘的珍宝,比比皆是。” 孟亭月轻点头,“那铺子的东西不值那个价,然孟清姣浑然未觉,她满心以为那店铺地段绝佳,便急匆匆地想要将其收入囊中。想来她手头拮据,故此动了出售自家铺子的念头,以筹集足够的银两。” 第63章 胸有成竹 萧怀风不禁嗤笑出声,心中暗道孟家人皆是如此愚不可及,竟会轻信这等坑骗之言。 那铺子纵是地段再好,若无经营之道,赚不回本钱来,终究不过是一场泡影。 京城之地,繁华似锦,铺面鳞次栉比,若不能在众多商贾中脱颖而出,又怎能奢望赚取那上万两纹银呢? 就在这时,孟亭月心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她那双明眸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转向萧怀风,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我有一法,可以坑孟家人一把,只是需要舅父相助。” “你有何主意直说便是。”萧怀风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孟亭月便将心中所想缓缓叙述了一遍,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颇为周全。 “如此甚好,此事便交由我去安排。”萧怀风听罢,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狡诈之色。 “至于银钱,铺子本就是你的,这只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若银子不够你再来寻我。” 孟亭月轻启朱唇,“对了,舅父,我欲在京城开一家赌石坊。” “哦?赌石坊?”萧怀风闻言,眉宇间掠过一抹深思,“京城之内,此类坊市尚属空白,然则,玉石远道而来,其间风险重重,一旦半途遭劫,岂不前功尽弃,损失惨重?” 孟亭月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将心中筹谋已久的计划,细细道来,与舅父逐一商榷。 待两人聊完,亦临近午时。 孟亭月拒绝了萧怀风邀请同用膳,拎着两样点心从锦味楼离开。 …… 孟府。 “什么?那商铺竟只估价五百两银子?那铺子地段虽不是最好,但怎么也算是装潢精致,怎么说也值一千两。” 孟清姣闻听下人的禀报,秀眉紧蹙,怒气在心中游走,终是忍无可忍,纤手一挥,将桌上的一套茶具扫落尘埃。 清脆的碎裂声瞬间充斥着整个房间。 孟夫人目睹此景,心疼之情油然而生。 目光从那一地残骸转向女儿那张因愤怒而略显扭曲的脸庞。 她缓缓上前,轻声细语地劝慰着:“罢了,罢了,若真如此不合算,那铺子咱们便不要了。京城中店铺千千万,总有一间不必那差的,我们再找便是。” “不行,那铺子我一定要拿到手,一旦到手,区区九千两银子算得了什么,即便是九万,十万,我也有信心轻松赚回。”孟清姣信誓旦旦。 孟夫人微微皱眉,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你何时学了经商,你如何能那般胸有成竹。” 孟清姣嘴唇轻抿,心中盘算着如何圆这个谎,随即开口道:“娘,您可知那铺子本是萧家相中的。” 她亲昵地挽起孟夫人的胳膊,撒娇道:“娘,您想想看,萧家在商界的眼光何等毒辣,他们看中的铺子,定是极好的地段,绝佳的商机。” 孟夫人听后,心中颇觉女儿所言在理,但眉宇间仍有一丝犹豫徘徊:“咱们大可待到那店铺中的货物清空后再行购置,何必如此仓促行事?” 孟清姣急切地辩解道:“娘,我苦候多时,才见那店铺的价格从一万两银子缓缓降至九千,倘若此刻还犹豫不决,万一被萧家捷足先登,那岂不是白白错失了一个生财的绝佳良机?” 她拉着孟夫人的衣袖,撒娇中带着坚定:“娘,您就相信女儿一回吧,我定会想法子将本钱赚回,而且,我心中已盘算好一个极妙的赚钱策略了。 孟夫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之色,柔声问道:“那你且说说,究竟是何等妙计?” “咱们卖净香丸。” “净香丸是何物?” “净香丸便是有鲜花所制的小丸,只需将其轻轻投入清水中,待其融化,再将衣物沉浸其中,衣裳便会自然而然地沾染上一抹清新淡雅的香气。” 孟夫人听后,兴趣似乎稍减,“平日里,咱们的衣物也都熏了香,这净香丸又能有何不同,非得用上它不可?” 孟清姣耐心解释:“娘,您想啊,有了这净香丸,岂不是省去了繁琐的熏衣步骤?而且,咱们还可以随心所欲地调配净香丸的香气。娘,您就信女儿一回,这净香丸一旦推出,定能让咱们投入的银两成倍地赚回来。” 孟夫人摇头依旧不同意。 孟清姣闻言,贝齿轻咬朱唇,秀眉紧蹙,她温柔地握着孟夫人的手,轻轻摇晃着,眼中闪烁着期盼的光芒。 “娘,咱们只需暂售两间铺子应急,待到日后银钱周转回来,女儿定当为娘重新置办三间、四间,甚至更多的铺子,可好?娘,您就依了女儿这一回吧。” 她心中暗自盘算,手中已握有五千两纹银,这其中三千两是她忍痛割爱,变卖了嫁妆中田地的所得,而余下的两千两,则是分别从清王府与娘亲那里筹措而来。 至于那尚缺的银两,她心中已有了主意。 清王府名下的铺子,需得忍痛割舍几间。 娘亲手中的铺子,也得暂时出让几间,如此银两便是够了。 在孟清姣持之以恒下,孟夫人终于松了口,“铺子可以卖,不过不能只卖五百两,把这些铺子卖给孟亭月。” 孟清姣柳眉轻蹙,疑惑溢于言表:“娘,为何要将那些铺子卖给孟亭月呢?” “这些铺子曾经是萧氏的铺子,将它们卖给孟亭月,咱们还能多卖些银子,我相信她一定很想将她娘的铺子拿回去。” 闻言,孟清姣眸子迸发出欢喜的光芒,“娘真是高明!如此一来,我们便能趁机多要些银两,最好能让她心甘情愿地掏出四千两银子来购买这两间铺子。” 孟夫人轻轻拍了拍孟清姣的手背,笑道:“没错。” …… 孟亭月拎着点心回府,回府后听闻沈允珩刚回府,去了书房。 她拎着点心去书房。 “夫君尝尝,这是锦味楼的新品,臣妾试过了,清甜不腻。” 第64章 免费赠与 “放着吧。”沈允珩未曾抬头,声音淡然如水。 察觉孟亭月依旧伫立未动,他缓缓抬眼,“还有何事?” 孟亭月微笑,眸光柔和,缓缓轻轻福了一福身,“无事。”随即缓缓后退。 沈允珩收回目光,不经意间,眼角余光瞧见那食盒,伸手将其打盒,映入眼帘的是几块颜色粉嫩、形态可人的糕点,他拾了块放进嘴里。 细品之下,只觉一股甜蜜在舌尖缓缓化开。 确实甜而不腻,恰到好处。 孟亭月原先欲同他谈谈开镖局的事,思一番思量之后,她觉得还是先将计划细细筹谋,待时机成熟,再与他详谈不迟。 毕竟,府中的账目需得先理清。 她不经意间抬首望向苍穹,只见天边如洗,碧空如洗,没有丝毫风雨欲来的预兆,仿佛连一丝会降下暴雨的影儿都寻不见。 她的眉宇间轻轻蹙起,心中暗自思量。 若记忆无误,过两日京城便会接受数日的暴雨洗礼。 待这雨歇上几日,必有关于恒城洪水肆虐,村庄淹没的消息传入京城。 届时,朝廷定会紧急筹备赈灾物资,派遣官员前往恒城。然而,这一路注定不会平坦。 雨水如注,连绵不绝,不仅模糊了天际,更在山间引发了泥石流。那滚滚的泥石流,如猛兽般肆虐,将通往恒城的道路彻底淹没。 当他们不得不绕路而行,而这一绕,却错过了最佳的救援时机。 当他们终于抵达那片被洪水肆虐的土地时,映入眼帘的,已是一片狼藉与无尽的哀伤,无数无辜的百姓死于洪水之中。 同时,疫病胜行,朝廷派去赈灾人员亦染上了疫病,他们带去的药草中,甚少能用于治疗疫病。 朝廷得知消息后赶忙筹集草药送去。 先是粮食,再是草药,她是否可以在此时做谋划。 侍女柔声禀报:“太子妃,午时膳食已备妥,可要即刻享用?” 孟亭月微微颔首,眸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现在就用。 “可需去请太子殿下过来一同用膳?”青靛问。 孟亭月略作沉吟,终是轻轻摇头,“今日便罢了。” 她连续请了几日了,也不见太子殿下来用膳,今日就不请了,她要速速用过膳食,好去寻舅父商讨那迫在眉睫的赈灾事宜。 “你且派人给舅父送信,便说我用完膳找他有事商榷。”孟亭月对青靛吩咐道,言语间已是一派从容不迫。 她方才用完膳,便收到了孟家递来的帖子。 望着帖子,她略加思索,望向青靛,“你去同舅父说一声,便说我先去趟孟府再去锦味楼寻他。” 书房中。 “殿下,该用膳了。”凌棋轻轻入屋道。 沈允珩方才抬首,“几时了?” “禀殿下,已经午时了。” 沈允珩缓缓颔首,将手上册子合上后道:“传膳。” 直到用膳之际,望着那一桌虽简陋,但色香味俱全的食物他才终于忆起有何不对劲之处了。 “太子妃何在?” 凌棋心中感动,殿下可算是想起来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尽职尽责汇报,“太子妃已经用完膳去孟府了。” 沈允珩淡淡颔首,未多言,而是专心致志用膳,极快吃完后吩咐人将残羹收下,再次回书房处理公务。 凌棋瞧着他果决离开的背影,心中暗自叹息。 太子妃都未来请殿下一同用膳了,殿下居然一字未提。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啊。 孟府。 孟大人并不知晓孟亭月来此所谓何事,一想到方才下人来汇报,孟逸堂在祠堂中哭闹着想见他,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孟亭月。 他寻了个理由不见孟亭月。 孟亭月便直接被人带着去后院寻孟夫人。 她方才踏入屋内,孟夫人笑意盈盈,伸手欲挽住孟亭月的臂膀,以示亲昵。 被她极为巧妙的躲过,转而侧目略感意外的看着孟清姣,轻启朱唇:“原来妹妹也在此处,真巧啊。” “不巧,不巧,姣姣可是专程在此等着你呢。”孟夫人见手落空,却丝毫不显尴尬,顺势笑语盈盈地接道。 孟清姣心中暗自懊恼,昨日之辱犹在眼前,本想给孟亭月几分颜色瞧瞧,但念及今日之计划,只好强压下心头不快,面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姐姐。” 孟亭月自个寻了个凳子落座,轻轻抚平裙摆上不经意间泛起的细微褶皱,神情淡然,“说吧,今儿喊我来所谓何事。” 孟夫人脸上的笑意略显僵硬,随即也抛开了那层薄如蝉翼的虚伪面纱,直言不讳道:“我深知你一向孝顺,欲将生母遗留之物完好无损地带回身边。” 孟亭月轻颔首,示意她继续说。 “我手头握有两间原属于萧氏的铺子,本已洽谈妥当,即将易主。奈何姣姣念及你们姐妹间的情谊,认为你定是不愿见到生母的心血落入外人之手。因此,她特地央求我……” 孟夫人的话同她预料中的一般,亦同上辈子的一样,为了突出孟清姣一直惦记着她这个姐姐,事事为她考虑,甘愿自背负恶名之姿。 可她怕是不知道,她与孟清姣之间那层脆弱的“姐妹情深”面纱,早已被撕的支离破碎,留下的唯有在人前刻意维持的一片虚假宁静。 孟亭月轻轻颔首,那动作里满是不经心的敷衍,“原来如此,那我倒要好好思量,如何答谢妹妹这番美意了。” 孟清姣含笑道:“姐姐若真心感激,何不将那银两用于购置我提及的两间铺子,如此,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得以圆满。” 孟亭月闻言,面上掠过一抹讶异之色,似是不敢置信地笑道:“哦?还要我自行出资盘下铺子?我还当是好妹妹你的一片心意,要将那铺子白白送给我呢。” 孟清姣一听此言,心中不由一急,险些脱口而出:“白白送你?岂不是痴人说……” 话未说完,便被一旁的孟夫人温婉地打断,她轻声道:“即便是姣儿有此心意,我也是不依的。毕竟,即便是至亲骨肉,账目上也要分得清清楚楚,方能长久和睦。” “若你要那两间铺子,我们便便宜些给你。” 第65章 两份地契 孟亭月的话语里夹杂着几分讥诮,“便宜些银两卖给我?我若没记错的话,这铺子原先姓萧,并不姓蒋,怎么我这体内留了一半萧家血脉的人要回自家铺子还要花费银子。” 孟夫人面上波澜不惊,语气温婉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缓缓开导:“你也明白,即便是手足至亲,在钱财之事上也需分明。更何况,你我之间并无直接血缘,这店铺昔日虽非蒋姓,但今日亦非萧家所有,它已归属孟门。” “你虽也姓孟,可你毕竟是个外嫁女,平白无故取走孟家的铺子别说我不同意了,你爹能同意?” 孟亭月轻轻嗤笑一声,心中已明了这两人是背着父亲暗中谋划的此番举动。 然而,她并不打算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以免惊动了父亲,否则,那两间铺子便再无收回之日了。 “那成,既然如此,那这两间铺子究竟要多少银两?” 听她如此说,两人心中皆是一喜,仿佛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在向他们招手。 孟清姣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连忙开口:“两间铺子,一共五千两银子。” 见她如此肆无忌惮地漫天要价,孟亭月属实开了眼,“哪两间铺子那般值钱,难不成是锦华街的铺子?” 孟清姣毫不犹豫嘲笑:“若是锦华街的铺子,两间怎么也值一万两,姐姐怎么这般愚昧无知。” 孟亭月听后,面上并未露出丝毫愠色,依旧保持着那份从容不迫,悠悠然道:“哦?那你且说说,是哪两家铺子能有如此天价?” 孟清姣不暇思索地报出了两个地址。 孟亭月轻轻颔首,语调平缓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据我所知,那两间铺子无论是收益还是地段,皆属平平无奇。” “更有甚者,那附近曾有铺子因经营不善而急于抛售,成交价也不过区区几百两银子,又如何能被你夸大到两三千两呢?” 孟清姣道:“再怎么值钱也是京城的铺面,再说了,那可是你娘的遗物,你作为女儿的多话些银子买下怎么了,若你不喜欢,有的是人要。” 孟亭月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虽想要,但也不是傻子,你们另请高明吧。” 言罢,她轻盈起身,步伐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直至她半只脚都迈出门框了,孟清姣和孟夫人才知她是认真的,连忙出声挽留。 “价格之事,尚有转圜余地,何须如此匆忙离去?”孟夫人边说边以眼神示意孟清姣,言语间尽是安抚之意。 孟清姣的神色里满是不甘,樱唇微启,嗫嚅半晌,终是屈服于金钱的诱惑之下,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是我方才言语冲撞了,还望姐姐莫要往心里去。我们真心实意地盼着姐姐能接手那铺子,价钱嘛,自然是好商量的。” “据我所知,那两个地段的铺子哪怕再贵,一间也不超一千两,两间合计不过两千两封顶,若超出了这个数目,便是赔本的买卖,我可不做赔本买卖。”孟亭月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如此低廉的价格,孟清姣心中自是百般不愿,她手头正紧,还缺着整整两千两呢。 孟夫人见状,依旧不死心,柔声劝道:“这价钱嘛,委实是低了些,同我们联系的人可说了,愿意出三千两买这两间铺子。” 孟亭月面上挂着一抹浅笑,那笑容里藏着不容动摇的坚决。 孟夫人与孟清姣交换了一个无奈而又略带几分妥协的眼神,最终,也只能轻轻叹了口气,选择了让步。 孟亭月按捺心底的激动,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是一份淡然和冷静。 随着地契与银票的交换,她那双秀眉不经意间微微蹙起,那抹转瞬即逝的忧虑,却恰好落入了孟夫人敏锐的目光之中。 待孟亭月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孟清姣内心的情绪终是如潮水般汹涌而出,再也难以遏制。 “区区两千两,她分明手头宽裕,为何不愿再多添三千两,难道在她眼中,她娘的遗物就那般廉价吗?”孟清姣的话语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懑与不甘,“我看她也没想象中那般在意她娘。” 孟夫人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银票,随后将其缓缓递至孟清姣手中。 耐心叮嘱道:“这两千两你先拿去应急,若仍不够,便耐心等上几日。切记,嫁妆中的商铺田地,万不可轻易动用。” 孟夫人的心思转而飘向了别处,关切地问道:“如今清王府中,可是你在当家做主?” 孟清姣轻轻点头。 孟夫人语重心长,言辞间满是深沉的关怀:“姣儿,你初入清王府,纵是手头拮据,也万不可觊觎府中财物。一旦被清王察觉,只怕会心生嫌隙,致使你们夫妻离心。” “你既认定清王乃人中龙凤,是可托付终身之人,便需用心经营这份情谊,紧紧攥住他的心。” 孟清姣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娘亲放心,清王对我情深意重,满心满眼皆是我,他又怎会与我离心呢?” …… 待上了马车,孟亭月脸上那抹强撑的平静终于如潮水般褪去。 她紧紧地将那两张薄如蝉翼的地契贴在胸口,仿佛那是她失而复得的至宝,珍贵无比。 她原本以为,孟清姣与蒋晴柔会因那间铺面的盘金而犯愁,或许会多卖两间以筹集足够的银两。 却不曾想,她们仅转手了两间铺子便作罢。 看来她们二人手上余钱不少,只是不知孟家库房中究竟被她们悄悄取走了多少银两。 若此事被她爹知晓,又会作何感想呢? 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她不禁轻笑出声,眸光幽幽,似那望不见底的深潭般寒冽。 待孟清姣将铺子顺利盘下后,她定要好好地为她们“宣传宣传”,让这铺子的名声响彻四方。 “太子妃,锦味楼已至。” 孟亭月将两张地契稳妥收好后,手搭在青蓝手背,缓缓走下马车进入锦味楼。 第66章 欲开药铺 孟亭月将今日从孟府得来的两张地契放置在桌面。 “舅父,此乃蒋晴柔母女以两千两白银购得的店铺地契,我意将其改造为一家药铺。” 萧怀风闻言,轻轻一笑,随即又将那两张地契缓缓推回至孟亭月面前,“那两处铺面,位置虽不算显赫,但改为药铺也未尝不可。只不过,论起盈利,不一定能比得过其他铺面。” 孟亭月微微一笑,自信满满,“舅父放心,我心中有主意。” 见此,萧怀风眼底闪过一丝宠溺和了然,“既是你心意已决,那便放手去做吧。” “恰好你姨母此去临朝城,正是为了购置一批药材,若你有所需,这批药材可先供你使用。” 孟亭月将地契重新推至萧怀风面前,有条不理的分析着,“这两间铺子,我打算借萧家之名开设。” “这两间铺子乃是我从蒋晴柔母女手上买来的,我爹定然不知晓她们私下转卖铺子之事,我欲等到孟清姣的买下古宝斋重新张灯结彩之际,替她好好宣传一波。” “让我爹知晓她们私卖府中产业,对她们心生不满。” “待那东窗事发的日子来临,父亲大人定会寻我而来,一番推心置腹之后,免不了要提及收回铺面之事。” “到那时,他或许会以孝道之名,试图让我屈服,与其那样,不如将其赠予舅父,以舅父的名义经营,只要铺子在舅父手上,我爹就无计可施。” 其实这只是孟亭月的托词,那点微末亲情于她而言,早已如过眼云烟,她并不在意。 她的本意是想让萧家在京城开间药铺,用于不日以后的恒城疫情。 可京城之中,药铺林立,竞争激烈,若萧家贸然涉足,恐难在诸多老字号中脱颖而出,萧家商行的名声亦很难出头。 她又不能直接同舅父说明过几日恒城暴雨疫病之事,只能用此法,若行事成功,萧家商号会彻底在京城打响名号。 孟亭月分析得有理有据,逻辑缜密,令萧怀风难以找出反驳的缝隙,心中不由暗暗叹息,外甥女还是惦记着那点亲情,不愿同孟家人撕破脸。 萧怀风复又问道:“如此安排倒也无妨,只是那另一间铺子,你意欲售卖何物?” 孟亭月微微一顿,随即答道:“至于那另一间铺面,我暂且打算用作存放药材之用。” 言罢,她敏锐地捕捉到萧怀风投来的目光中,隐约含着几分不赞同。 她连忙补充道:“我近日偶得一种药香,能凝神静气,只是其效用尚不稳定。待我完全掌握其制法后,那另一间铺子便可用来售卖这药香。” 萧怀风闻她言之凿凿,心中稍安。 “只是,太子殿下可会允你整日抛头露面和从商?” ,闻听此言,孟亭月嘴角轻扬,漾起一抹浅笑,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太子殿下心性非凡,对商人并无世俗之偏见。” 萧怀风听她如此说,心中大石方才落定,安然不少。 孟亭月似是不经意间提及,“我偶闻近日京中将有暴雨临城,就在两日之后。舅父与姨母何不稍缓归期,多留京城几日,也好领略一番京城风光。” 闻其言,萧怀风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那片湛蓝又明媚的天空,略一思索,便道:“既是如此,我们便依你所言,在京中多盘桓几日。” —— 不出孟亭月所言,两日后京城便变了天。 萧无忧恰好在那场倾盆大雨前夕,匆匆踏进了京城的地阶。 脚步刚在锦味楼的门槛内落定,天边便如墨泼洒,暴雨倾盆而下。 萧怀风倚窗而立,目光穿透雨幕,对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感到几分诧异。 转瞬间,他注意到萧无忧已步入屋内,她周身干爽,未见丝毫雨水的痕迹,不禁关切问道:“此去临朝城,可还顺遂?” 萧无忧未作多言,径直走向茶案,提起紫砂壶,为自己斟满一杯清茶,一饮而尽。 “甚是顺利,”她简短回应,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药材的品质上乘,我还意外收获了几株珍稀的二三十年份人参,打算妥善收藏,以备不时之需,或许将来能成为咱们萧家子孙的一份福泽。” 听她的这番言辞,萧怀风因暴雨紧蹙的眉宇间悄然舒展,几分笑意漾开。 “你倒是想的挺久远。” “那可不,人活一世,目光要放远,也要想得多些。” “我却不信你真能守着那株人参,留给子孙后代。说不定哪天你身体不适,便将它炖了去。”萧怀风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 闻此,萧无忧嘿嘿一笑,随即大大咧咧地坐下,“那便只能说明我的儿孙辈与那人参无缘了。待我日后有缘,再寻一株,权当是给他们的另一份传家之宝便是。 萧怀风轻摇头,似有些无奈,换言道:“这两日亭月来找过几次。” 萧无忧脸上的嬉笑收敛了几分,多了几分期待,“亭月来了?” “蒋晴柔母女卖了两间铺子……”萧怀风缓缓将事情的始末向萧无忧道来。 “哼,区区两千两,真是便宜她们了。”萧无忧冷哼一声,但随即神色又转为忧虑,“不过,真要开药材铺子吗?这行当在京城可不太受欢迎啊。” 萧怀风淡然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纵容:“亭月喜欢,便让她去试试吧。倘若那药材当真无人问津,大不了低价出手,权当是买个教训。” 萧无忧闻言,细细思量之下,亦觉此言在理,那点银两萧家还亏得起。 此刻,萧怀风的目光悠悠转向窗外,只见雨幕如织,斜斜地击打在窗棂之上,耳畔唯余细雨轻敲的淅沥之音,分外宁静。 “这雨下得太突然了,倾盆而下,不像是好迹象。” 他的话语间,眉眼再度紧锁,一抹深深的忧虑悄然爬上心头。 “这么大的雨,待雨停后咱们可能需要换路回去了,原先那条路怕是会被滚落的山石埋了回去路。” “是啊。”萧无忧轻点头赞同。 第67章 暴雨突至 孟亭月静坐在雕花木案前,指尖轻轻滑过太子府繁琐细腻的账册,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窗外那朦胧的雨帘。 “这雨下的可真大啊。”青靛步入屋内,刚自一场急雨中归来,她边整理着被雨水打湿的衣角,边轻声叹息。 “不过是去厨房为太子妃取药,回来时衣裳都湿了,拧一拧,怕是能装小半盆水。” “行了行了,快去换身衣裳,别着凉了。”青蓝将药接过来,催促道。 青靛匆匆离开。 秦嬷嬷的声音自屋外响起。 “世事无常,昨日还晴空万里,今朝便乌云压顶,暴雨倾盆。今晚,需得为太子妃多加一重锦被,以防这湿冷的夜气侵了她的身子。” “你们自个儿也得当心些,莫要被那风寒侵了体,届时反倒成了他人的累赘,需人照料。。” “知道了嬷嬷。”院中侍女轻声应和。 “嬷嬷。”孟亭月轻唤。 “诶,老奴在。”秦嬷嬷应声步入屋内。 听闻她的自称,孟亭月眉间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淡淡的无奈之色。 她曾多次相劝,希望秦嬷嬷能如往昔般,不必过分拘礼。 秦嬷嬷却固执己见,言之凿凿,道是入了这太子府,无论身份如何,皆需恪守本分,一视同仁,不可有丝毫特殊。 孟亭月深知秦嬷嬷性情刚正,一番苦心劝解终是化作无奈的轻叹,只得依了她。 “锦味楼那儿可有消息?”孟亭月接过青蓝递过来的碗,捏着瓷勺轻轻舀着碗中散发着苦涩味道的药。 秦嬷嬷恭敬回道:“三小姐赶在暴雨倾盆之前安全返回了锦味楼,未曾沾上半点雨露。” 闻此,孟亭月微微颔首,心中的忧虑仿佛随着窗外淅沥的雨声一同消散,。 “这连绵暴雨,怕是会持续数日之久。嬷嬷年岁已高,不必为我太过操劳,还是回屋歇息去吧,免得自己受了风寒。我这儿有诸多丫鬟侍候,嬷嬷只需顾好自己便是。” 秦嬷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暖意,轻声道:“老奴身子尚还硬朗,能为太子妃分忧,自是乐意之至。” 孟亭月轻启朱唇,换了一种说法劝慰道:“嬷嬷,这一院的人还需要你管教,你若是现在倒下了,青蓝青靛可应付不来。” 秦嬷嬷闻言,神色间流露出几分犹豫与不舍。 这时,青蓝在一旁抿嘴一笑,俏皮地说道:“嬷嬷,您可得好生保重身子,万一您有个头疼脑热,我和青靛没了您的严厉监督,说不定就偷偷懒,懈怠了呢。” “再说了,嬷嬷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万一将来太子妃生了小主子,还等着您这位经验丰富的前辈帮着太子妃照顾的。” 青蓝这般说,秦嬷嬷才终于是恭敬地行了一礼,安心地退了下去。 孟亭月正欲饮下那碗苦药,忽闻此言,动作不由微微一顿。 随后她面色未改,毅然将碗中深褐色的药液一饮而尽。 苦涩瞬间在唇齿间蔓延开来,但紧接着,一枚蜜饯入口,那甘甜迅速覆盖了舌尖的苦涩。 甜中带苦,恰似她此刻五味杂陈的心境。 孕育子嗣,这念头对她而言,犹如天际流云,遥不可及。 她与太子之间,尚存有名无实的夫妻之份,如今更是分房而睡。 待两年后太子殿下一死,她大仇得报,她又该何去何从。 “殿下可已归府?”她轻声询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与迷茫。 “奴婢这就派人去打听。”青蓝迅速退下。 问话甫落,她望着青蓝那匆匆消逝于视线中的背影,眼底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迷惘之色。 知晓太子归期与否,又能如何?她又能做什么? 孩子……倘若这未出世的小生命,终将如她一般,得不到父亲的半分喜欢,那她不如不要。 她的目光,渐渐凝聚成一抹坚决。 若要诞下这骨血至亲,唯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孩子的父亲能真心疼爱他; 要么,这孩子便无须有父亲的存在。 …… 皇宫。 沈允珩、皇帝与国师三人,正襟危坐于书房之中,共商国事。 “国师,朕昨夜忽被噩梦缠身,心中甚是不安。此番京城突遭暴雨侵袭,莫非预示着有何不祥之兆?” 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在这静谧的书房中缓缓响起。 国师将帷帽揽于胸前,眉宇间凝聚着深沉的专注,“雨往往伴随着吉与凶,雨水能给百姓带来希望,孕养一方土地,可若着雨来势汹汹,且接连不断,只会给一方土地带来灾害。” 国师的言辞,无疑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雨,披上了一层不祥的阴霾。 沈允珩的眉头紧锁,目光中闪烁着凝重与焦急,他低声询问:“国师可能洞察天机,算出这天灾将会降临在何处?” 国师微微颔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需两日时间。” 皇帝闻言,大手猛地拍在书案,震得桌上茶盏微微颤抖,他神色肃然,急切地道:“还请国师速速回去卜算。” “臣遵旨。”国师俯身一拜,随即转身退出大殿。 皇帝的目光随之流转,先是落在沈允珩那沉稳的身影上,旋而又移向一旁侍立的大太监苏福。 “不论是何地出了天灾,当务之急乃是筹措赈灾银两,苏福,你速去传旨,请户部尚书即刻进宫议事。” …… 待沈允珩从宫中回来,天色已晚。 “殿下,今儿太子妃来问过殿下何时归。” 凌肖边伺候沈允珩更衣边汇报。 凌棋将淋湿的伞收了便瞧见凌肖这般狗腿的行为,暗暗翻了个白眼,静静候在一旁等候沈允珩吩咐。 “何时?” “未时、申时和酉时皆来了一趟。”凌肖尽职尽责汇报。 沈允珩若有所思,转身出屋,“去听雨轩。” “诶,殿下,殿下。”凌肖抱着刚换下来的湿衣裳,有些目瞪口呆。 凌棋身上拢着湿气,身上亦湿了不少,对凌肖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而后跟出去给沈允珩打伞。 两地相隔不过咫尺,加之二人步履匆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已抵达。 即便是新换的衣裳,也无法抵挡这狂风骤雨,沈允珩新换的衣裳再次被细雨打湿。 守在屋外的丫鬟有些惊讶,款款行礼,“殿下。” “太子妃呢?” “回殿下,太子妃此刻正在屋内。” 沈允珩一把将屋门打开,眸光正正好对上欲听闻动静欲下榻的孟亭月。 第68章 狂风骤雨 “夫君回来了。”孟亭月将嘴边欲脱口的“殿下”二字又咽了回去,面上漾着笑意下榻迎上去。 屋内被暖意轻柔地包裹,空气中流淌着一缕淡雅的熏香,同孟亭月身上的味道几乎一样。 面前的女子身形纤瘦,穿着一件鹅黄褙子,衬得整个人更为恬静。 青丝随意挽起,几缕碎发不经意间垂落肩头,面容素净,未施粉黛,却意外令人移不开不光。 沈允珩的目光不由落在她脖颈处露出的莹白肌肤上,不由自主移开目光,大步流星迈向桌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白日里,你遣人来寻孤,所为何事?” “不过是心中挂念夫君,故而遣人前去探问。” 话落,孟亭月又道:“得知夫君终日勤于国事,又恰逢暴雨倾盆,妾身便以为,夫君今夜或许会留宿东宫。” 沈允珩淡淡道:“不会。” “见夫君回府便知答案。”孟亭月将方才翻阅过的账簿轻轻置于沈允珩面前的桌上,人顺势落座。 “这是这些年的账簿,我这些日子细细查看,发现了些问题……”孟亭月怕沈允珩不懂,细细同他解释。 两人之间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孟亭月为了更好地说明问题,不自觉地伸长手臂,倾身向前去指账簿。 时间一长,她的胳膊与脖颈间便泛起淡淡的酸楚,于是,她自然而然地拖动凳子,缓缓向他那边靠近了几分。 沈允珩的眼尾捕捉到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眸光深处仿佛有暗流涌动,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难辨的情绪,似乎被某种遥远的记忆轻轻触动,脸上的线条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孟亭月专注分析面前之事,并未发现沈允珩的异样。 哪怕是发现了她也不会觉得有何不妥,两人为夫妻关系,哪怕是如今回床榻上共赴云雨,亦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郑管家将账目打理得滴水不漏,她即便是再细心搜寻,也不过是揪出了几丝不易察觉的疏漏,倒像是郑管家故意露出的马脚。 簿面做的如此干净,她怀疑郑管事早有准备,提前替换了账簿。 太子早年忙于疆场征战,府中事务多有疏忽,这使得郑管家在府中一手遮天,想要暗中替换账簿,对他来说,无疑易如反掌。 既然簿面上寻不出问题,她便换个法子入手。 “这些小事务倒无大碍,不过放在郑管家身上倒显得有些不应该。” 孟亭月似无意提了一嘴,在沈允珩心中留下一抹似疏淡墨点一般不易察觉的痕迹,随即她悠然转入正题。 “我细细盘算过,府中这些铺面在京城中所占地段都不差,跟同地段同类型的铺子相比,府上铺子的收益却差了些。” “细细想来,这背后的缘由,无非三点。” “其一,铺中伙计或有些许懈怠,未能尽心尽力;” “其二,所售之物,品质平平,难以在琳琅满目的市场中脱颖而出,顾客自然倾向于那些更胜一筹的选择;” “其三便是有人饱中囊私。” 见沈允珩拧眉思索,孟亭月继续说道:“这两日我抽空去那些铺子逛了圈,又暗中遣人向百姓们打听他们对这些铺面的看法与评价。” “对这些铺面售卖之物的品质评价皆是一般,虽不必其他商家差,却未高上多少,价格亦比别家贵,铺子上的活计更是眼高手低,惯会看人下碟子。” 这番话并非孟亭月信口雌黄,而是她经过一番精心调查所得出的结论。若沈允珩有心,只需稍稍派人查证一番,便可知晓其中真伪。 沈允珩闻此,怒意勃发,一掌重重拍在桌上,震得茶盏微颤,“好大胆子!” 他深知孟亭月绝非轻率之人,断不会在此事上戏耍于他。 “凌棋!”他怒喝一声,门外守候的凌棋闻声,连忙踏入屋内。 “殿下。” “为何此事至今无人来报?”沈允珩质问,语气中满是责备。 凌棋心中一紧,膝盖不由自主地弯下,跪倒在地,“属下候在府中之事,并未听郑管事提起此事,亦未收到任何相关信件。” 孟亭月若有所思,若凌肖是陪伴着太子征战沙场的亲信,而凌棋许就是帮太子在两边来回奔波传递消息的。 孟亭月主动伸手揽住沈允珩的手臂,善解人意道:“或许郑管家也被蒙在鼓中并不知晓此事真伪。” 沈允珩蕴含着薄怒的眉眼扫了孟亭月一眼又移开,“不论是意外与否,都是他的疏忽。” “凌棋,速派人调查此事真伪,若属实……孤需要郑管事的交代。” “是,属下这就去办。” 凌棋转身的刹那,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将院中的植被照的明亮,也令人看清外头呼啸肆虐的狂风骤雨。 雷鸣声紧随着闪电消失而至,孟亭月虽心底早有准备,但还是被吓得花容失色,不由自主地朝身旁那份隐约的安全感依偎而去。 沈允珩怀抱中突入一股温软,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香气,却让他眉头紧锁,本能地将这份突如其来的温存轻轻推开。 恰在此时,屋外惊雷再度炸响,仿佛要吞噬一切声响,烛火摇曳几下,终是熄灭了,屋内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黑暗中,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悄然缠上了他的腰间,而他的胸膛则贴上了一个温热的小脑袋。 他无奈地抬起手,轻轻搭在孟亭月微微颤抖的背脊上,指尖下是她瞬间紧绷的身躯,他努力放轻语气,“别怕,是我。” 孟亭月被吓的六神无主,脑袋中好不容易凝聚起一丝精神也被那黑暗给驱散。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无助与惊慌,“灯……怎么黑了?” 此时,一名丫鬟匆匆步入室内,目光迅速扫过熄灭的烛火,轻声禀报:“回殿下,烛火已燃尽,奴婢这就去换上新的。” 丫鬟入内检查烛火,回道:“回殿下,是烛火燃尽了,奴婢这就去更换新烛火。” 轰隆隆—— 恰在此时,屋外雷声轰鸣,电光闪烁,如同天际的怒龙在肆意翻腾。 而孟亭月耳边,却始终回响着沈允珩那坚定而沉稳的心跳声,不经意间替她驱散了周遭的不安与恐惧,带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安宁。 第69章 猝不及防 待丫鬟换上蜡烛并将其点燃,屋内瞬间恢复亮堂。 此时,屋外的雷鸣声渐歇,只余下远处隐约的回响。 孟亭月缓缓自沈允珩坚实的怀抱中抽离,她的小脸因方才的惊吓而失去了血色,眸中犹带着未散的惊悸。 即便如此,她仍强作镇定,声音细若蚊蚋,却满载感激:“多谢夫君。” 见她这般客气的样子,沈允珩心中方才升起的一点情愫消散,淡去了几分温度,眼底不自觉地蒙上了一层薄雾般的不悦。 “嗯,好好休息。”言罢,他起身,步伐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恰在此时,又有一道惊雷轰鸣,划破了夜的寂静。 “啊——”孟亭月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那声音里既有未褪的恐惧。 这一幕,让沈允珩的脚步微微一顿,他回首,见她如受惊的兔子一般,眸中闪烁着不安的波光。 他眉峰紧蹙,略加思索后径直出了屋子。 半晌后再次回归,他已换下了身上那沾染了点点湿意的衣裳,连鞋袜也一并更换成了干的。 “夫君怎么回来了?”孟亭月眼中惊恐未散,又添了几分疑惑。 “这是孤的屋子,孤为何不能来。” 沈允珩的声音里夹杂着一抹淡淡的不悦,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腰间,动作优雅地褪去了身上的外袍。 孟亭月回过神正想上前替他解衣,却见他动作极快,三两下便褪下衣物。 沈允珩身姿挺拔,虽非那种粗犷的武将体型,却自有一番恰到好处的力量与美感。 然而,孟亭月此刻心中纷乱如麻,全然无暇欣赏这份风采。 她的思绪仿佛被两股力量撕扯。 一方是对屋外肆虐的风雨雷电的惊惧。 另一方则是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紧张与不安。 若平日便罢,今日这种情况她怕自己因恐惧表现不好,万一惹得太子心生不愉,厌恶上她怎么办。 雷声轰鸣,雨点如注,屋内的氛围却有些微妙。 沈允珩对她的心思浑然不觉,自顾自地从橱柜深处拎出一套崭新的被褥,轻柔地铺展在床榻之上。 “不就寝?”他立于床边,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淡淡地望向她。 “啊,是,是。”孟亭月恍若初醒,迟钝地抬起眼眸,脚步虚浮地向前挪动几步,手指无意识地在衣襟上摩挲,解衣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而慌乱。 沈允珩微微蹙眉,静静地看着她在那繁琐的衣裳间挣扎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开口:“需不需要喊个人进来帮你更衣?” “不必了,真的不必,我自己可以的。”孟亭月连忙摆手,强作镇定地将外袍褪下开始解中衣。 外边再次鸣雷,将她吓得一激灵,解衣的动作再次乱了。 沈允珩无奈的叹了口气,直接上前拽着她的手腕往床榻而去。 “若是害怕今儿就凑合着睡。” “啊,凑合?怎么凑合?不能凑合。”孟亭月的话语里已带了几分慌乱与无措,言辞间略显颠三倒四。 沈允珩深知外面的电闪雷鸣扰了她的心神,并未深究她言语间的混乱,只是轻轻一指床榻的内侧,示意道:“躺进去。” 孟亭月愣愣地点了点头,缓缓褪去鞋袜,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铺,这时才惊讶地发现床上铺着两层柔软的被褥。 她疑惑地抬眼望向沈允珩,欲问个究竟,却见沈允珩已缓步至摇曳的火烛旁,轻声问道:“需要吹灭?” 孟亭月身子微微一僵,随即轻轻摇头,声音细若蚊蚋:“不必了。” 沈允珩闻言,也未多言,同样褪去鞋袜,安然躺在了外侧,轻轻拉过被子覆在身上,随即合上了眼帘,仿佛一切自然而然。 孟亭月则抱着属于自己的那层被子,蜷缩在床铺的内侧,脸上写满了茫然与无措,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 “就只是睡觉?”她终是忍不住,低声问道。 闻言,沈允珩幽幽睁开眼,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戏谑在摇曳的烛光下更显分明。 “你竟将本王看作何种人了?本王绝非那些满脑子腌臜念头的凡夫俗子,即便真要谈及圆房之事,也绝非在这种时候。” “再者,本王亦非轻浮孟浪之辈,你对本王无意,本王亦不会强求半分。” 言毕,他再度合上眼帘。 孟亭月被他这番话语惊得愣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她何时表达过对他的不喜? 正欲开口问个明白,却不料此时,一阵轰鸣之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话语。 孟亭月下意识将被褥蒙到头顶,试图隔绝那恐怖的雷声。 许是因为身侧躺了个人,那人又是大周赫赫有名的战神,她心中多了几分安心。 在这份莫名的安宁中,孟亭月逐渐放松,意识逐渐模糊,最终沉入梦乡。 沈允珩感受到身侧响起均匀的呼吸声,他缓缓睁眼,望向那张睡容恬静的人。 许是因为闷热,孟亭月将掩着头的被褥掀开,露出一张因热气熏蒸而泛起淡淡红晕的脸庞,似那熟透的苹果一般,令人生出采撷之意。 沈允珩的眸底清澈无澜,未染丝毫情欲之色,凝视片刻后,眼帘缓缓合上。 蓦地,胸膛上传来一股不轻不重的压迫感,他悠然睁开眼,目光平和地转向身旁那位睡姿并不安稳的人。 视线不经意间掠过一处,他的眼神倏然有了微妙的变化。 暖白的脖颈上,一条红绳醒目,红绳末端,一枚吊坠随着她侧身的动作轻轻滑落,半块残玉便猝不及防映入眼帘。 他眸光微颤,抬指伸向残玉。 熟悉的玉落手,玉上似乎还残留着女子淡淡的体温,温暖而真实。 沈允珩眸眼微变,欲细细查看清楚,女子似乎有些不满,不满地呢喃了几句,随即翻身,睡得香甜。 玉也随之从他的指尖滑落,归于静谧。 沈允珩如墨的眸眼注视着孟亭月的后背,思绪万千,其中蕴含着浓郁复杂的情绪。 第70章 结仇 一夜无梦。 细雨如织,轻轻叩击着窗棂,自内望去一片雾蒙蒙。 孟亭月醒来时身侧已凉,唯有床榻上那两层被褥预示着昨夜之事并非一场梦。 “青蓝青靛。” 闻唤,青蓝与青靛轻步踏入内室。 青蓝轻巧地掀起床幔两侧,“太子妃醒了。” “几时了?”孟亭月轻轻侧身,自榻上坐起,目光落在正忙碌于衣橱前的青靛身上。 后者正细心挑选着今日适宜穿戴的衣裳。 “已经辰时末了,外面雨势未歇,比昨日还冷上几分。” 青靛边答边转身,手中拿着一袭质地柔软、色泽温润的衣裳,轻声询问,“太子妃体质偏弱,今日便穿这身吧,保暖又舒适。” 孟亭月眸眼轻轻扫过她手上淡青色的衣裳,轻轻颔首,自鼻腔中发出一声轻轻的“嗯”。 “殿下何时走的?” “卯时便入宫了。” 一番梳妆打扮用膳之后,孟亭月悠然立于屋檐下。 细雨如织,轻轻拂过天际,织就一幅朦胧的雨帘。 她轻轻伸出手掌,接住那自屋檐滑落的水珠,那水珠在她的掌心缓缓晕开,带来丝丝凉意。 “果然不出太子妃所料,殿下已经派人去调查那几间铺子了。”青靛悄无声息立在孟亭月身侧。 孟亭月眸底一片淡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今日郑管家那儿必有动作,不妨猜猜,殿下会如何罚这位‘忠心耿耿’的郑管家。” 青靛微微蹙眉,片刻后缓缓开口:“应该不会重罚,许是骂一顿,再扣些月例。” “不是说郑管家是皇后母族的人吗?太子会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口头警告几句?”青蓝自屋内出来,立于孟亭月身旁另一层。 闻言,孟亭月望着雨幕悠悠叹息,“就权看咱们的殿下会不会顾及皇后母族的面子了。” 太子府的侍卫们行动如风,不过半日时间,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梳理得清清楚楚,待到沈允珩踏出宫门,消息已稳稳落入手中。 凌棋此番探查,比起孟亭月来,更是细致入微。 “殿下,”凌棋低声道,“那几家铺子的情况,与太子妃所述大致吻合。” “此外,属下还查出,这些铺子竟私下里借着殿下的威名,与一些小官员暗中勾结,那些官员不惜私下光顾,妄图借此与殿下攀上些许关系……” 沈允珩闻言,怒气瞬间涌上心头,脸色铁青,“竟敢打着孤的旗号,行此私相授受之事,真是胆大包天!凡与此事有染者,一个都别想逃!” 沈允珩一番雷厉风行的处理下,数个铺子都进行了大整改。 那些与商铺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小官吏,此刻皆如惊弓之鸟,紧闭府门,生怕太子的怒火不慎波及,让自己无辜遭殃。 一时间,许多店铺因这番大规模的整改而挂起了歇业的牌子。 有人欢喜有人忧。 郑管家听闻此消息之际,当即知晓此事与孟亭月有关。 他的心腹趁机添油加醋道:“这太子妃,分明是针对您而来,账本上找不到漏洞,便去铺子里找茬,真是煞费苦心。” “太子殿下这一轮雷厉风行的整顿,已将咱们的人马削弱大半,而今这些店铺的经营大权,又全然落入了太子妃之手。日后,咱们想要再动些手脚,只怕比登天还难。” 郑管事的眼神瞬间阴冷如蛇,心中对孟亭月的怨怼如野草般疯长,闻此更是怒不可遏,手中紧握的青花盏猛地掷向那心腹。 “你还有脸提及此事?平日里我千叮咛万嘱咐,要你行事低调,你却置若罔闻,行事那般张扬,如今东窗事发,若殿下因此迁怒于我,我第一个便拿你去喂那池里的鱼!” 心腹低眉垂眼,连忙道歉。 郑管家深吸一口气,将胸中翻腾的怒火细细压下,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既然太子妃执意与我们为敌,我岂能让她日子好过。稍后,我便修书一封,你速遣人送往宫中,呈给皇后娘娘。” …… 郑管家的处置很快便下来了,同青靛的猜测差不多。 太子殿下大发雷霆,郑管家又推了一个替罪羊出来,最终只是因为监管不力而被罚半年月例。 至于那管家大权,则彻底落入孟亭月之手,郑管家成了她的左膀右臂。 孟亭月自然也从太子处置郑管家的行为中知晓他的态度,对待郑管家便更有法了。 至少太子于旁事公私分明,不谈私情。 青靛身后随着一名唤作二泉的小厮,两人一并踏入屋内,青靛恭敬禀报道:“太子妃,这位名唤二泉的小厮,言有要事需向您禀明。” 孟亭月心中略过一丝疑惑,记忆中并没有关于此人的印象,“让他进来。” “奴才见过太子妃。”二泉低低首敛目,跪于孟亭月面前。 孟亭月细细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人,“起来吧。” 二泉依言起身,姿态谦卑,眼帘半垂,开始细细道来:“回禀太子妃,奴才适才无意间撞见郑管家心腹阿青,自后门匆匆而出,行色匆匆,似往皇宫方向而去。” 孟亭月略微起了点兴致,面上不显,“那与本宫有何关系,本宫同郑管家无冤无仇,知晓他的行程做什么。” 二泉语调从容不迫,缓缓道来:“卑职深知郑管家在府中权势显赫,久居要职,自是不愿轻易割舍手中的管家大权。且太子妃您乃人中翘楚,龙凤之姿,自是无法容忍有人在您眼皮底下玩弄心机。” 闻此,孟亭月眼眸轻轻抬起,青靛即刻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将门合上。 闻言,孟亭月不紧不慢道:“郑管家对太子忠心无二,这些年为太子府劳心劳力,即便是没有赫赫战功,也有诸多辛劳。本宫对他心怀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会心生不喜?” “哪怕太子妃不愿同郑管家交恶,可郑管家心底未必是这般想的,郑管家此人心胸狭隘,极为享受旁人的阿谀奉承,享受权势在握的感受。” “太子妃近日的行为早已惹怒了郑管家,郑管家自然会想方设法扳回一筹,甚至会想方设法将管家权取回。” “郑管家本就是皇后母族之人,他此番派人送信,自然是想在皇后耳边说太子妃坏话。” 闻言,孟亭月脱口而出:“你同郑管家有仇?” 第71章 抱怨 孟亭月静静地听完他这一席话,心中暗自思量,若非有仇,如何会冒着风险来寻她。 二泉沉默片刻,仿佛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奴才确实与郑管家结有私仇,也是真心实意想帮太子妃。” “你认识厉娇玉?” 二泉微微一顿,随后缓缓点头,那动作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孟亭月见状,心中顿时有了几分了然。 在这府中,能洞悉她心中所想的人寥寥无几,厉娇玉便是其中之一。想必是厉娇玉得知了她近日的种种举动,这才派此人前来通风报信。 “你来通风报信,仅仅只是为了扳倒郑管家吗?”孟亭月继续追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二泉垂着首,孟亭月瞧不清他的眼神,只能听出他坚定的回答,“是。” 孟亭月未置可否,声音清冷如泉,只淡淡吩咐道:“青靛,送他离去。” 二泉闻言,面上闪过一抹焦灼之色,他抬头,试图捕捉孟亭月哪怕一丝的动容。 “太子妃,我说的句句属实,天地可鉴啊。” 见孟亭月神情平淡,似对他的话不感兴趣,他暗自咬牙,眸光发红,似下定了决心。 “我的亲人曾被郑管家所害。” 言罢,他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身躯微微颤抖,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浓郁的愤怒和悲伤。 青靛捕捉到孟亭月微妙的眼神示意,不动声色地将他带回来。 “我大伯一家无辜惨死,旁人皆道他们是半夜屋内走水才会死于非命,可我知晓真相并非如此。” “我大伯母才诞下一名婴儿,我听说婴儿睡眠短而频繁,时常半夜都要喝奶,我大伯母自然不可能一整夜都未醒,那一家子人不可能全不死在火中,一个不剩。” 二泉父母双亡,他大伯一家曾经送给他一些银两给父母治病,虽然病未治好,但他却记着那份恩情,专程来道谢。 却不料大伯一家全部惨死,调查之下发觉郑管家有问题,历经千辛万苦进府,意外同厉娇玉联系上,越发确定是郑管家所做的恶。 知晓太子是百姓之光,大周战神,他曾经动过念头要想将此事汇报给太子,却得知郑管家同太子的关系。 无法报恩和报仇的愤怒交织在内心,直到得知太子妃和郑管家不对付,在知道郑管家送信入宫他便第一时间过来通风报信。 送走二泉之后,青蓝轻轻蹙起眉峰,神色中带着几分沉思,“太子妃,您觉得二泉说的是真的吗?” 孟亭月轻轻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手中那本账簿之上,语气淡然却透着不容小觑的警觉,“不论其言真假,我们总得多个心眼,以防万一。” 若那郑管家真的如二泉所说,暗中向宫中传递消息,不论是皇后因此对她心生误会,还是二泉为了复仇而故意编造谎言,利用她,她都需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派人暗中调查此事真伪。” 青靛闻言,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太子妃。”随即领命而去。 孟亭月轻轻垂眸,凝视着手中那本泛黄的账簿,心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昨夜那抹朦胧的记忆片段。 她缓缓将视线从密密麻麻的账目中抽离,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解与疑惑,轻声问道:“青蓝,你可曾记得,在我未嫁入东宫之前,是否曾见过太子?” 青蓝闻言,秀眉微蹙,细细思索,而后摇头,“奴婢自太子妃身边侍奉以来,未曾见闻太子妃与太子殿下有过任何交集。” 孟亭月闻言,不禁低语呢喃,眉宇间拂过一抹困惑:“那奇怪了。” 为何昨夜太子说她讨厌他。 她怎么会讨厌太子,太子可是她未来要抱稳乘凉的大树,她稀罕还来不及,怎会讨厌。 青蓝见她自言自语,心中已然明了几分。 “太子妃何必为此感到奇怪?太子殿下回京不过是大婚前两个月的事,在此之前,太子妃就是想见上一面也是难如登天。” 孟亭月闻言,陷入了沉思:“那么,我过往可曾有过对太子的不敬之言?” 青蓝不假思索道:“太子妃以前不是整日向奴婢抱怨这桩婚事吗?” 孟亭月面容一黑,似有些头疼的捂着脑袋,那些不妙的记忆瞬间浮上心头。 的确,那段日子里,她没少与青蓝、青靛二人倾诉对这桩婚事的无奈与不满。 还是因为交换信物五年,这五年间太子绝大多数时间都在战场。 即便是年节时分,他匆匆回京,也只是短暂地与帝后团聚数日,随即又匆匆离去,未曾踏入孟府半步,更别提与她相见。 而孟清姣却时常在她耳边抱怨,说太子殿下不在乎她,未来她嫁入东宫自然也不会受宠。 久而久之她对太子多少生了一丝怨怼。 “我可曾在外人面前抱怨过?” 闻言,青蓝细细思索,还真让她想起来了。 “奴婢记得太子妃出阁前曾同二姑娘参加了一个宴会,曾在那宴上抱怨过,不过那次也只是在花园中抱怨,周围也就只有二姑娘在。” 经青蓝着这番提醒她还真想起来了。 “就这一次?” “就这一次。” 孟亭月轻轻点头,她记得,那次宴会似乎是孟清姣特意带着她去的,参宴之人大多已有了婚约,她们便在席间自然而然地谈起了各自对未婚夫婿的种种期许与不满。 其中炫耀之声最多,她越听心底越不是滋味。 最终慌慌张张离开的宴会,去花园散步。 孟清姣如影随形,跟了出来,虽字字关心,却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诱导,意欲让她对这婚姻愈发不满。 她也就在当时不顾场合的抱怨着。 可也就那一次,不会那么巧落入了太子耳中了吧? 孟亭月越想越心惊。 她依稀记得,当初休息的那座亭子后边便是假山,若是有心窥探之人藏匿其间,想要偷听只言片语,确是易如反掌之事。 懊悔如潮水般涌来,孟亭月不自觉地以手击额,眉头紧锁。 青蓝见状,心头猛地一紧,连忙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柔声劝慰:“太子妃切莫如此,若心中有气,只管朝奴婢撒便是,。” 孟亭月面色凄楚,望向青蓝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无助:“我怕是那日不经意的抱怨,已不慎的传入太子殿下耳中了。” 青蓝闻言,亦是心中一凛,面上难掩惊讶之色:“那次宴会也未听闻太子曾去,怎么会那么凑巧。” 孟亭月心中亦是不愿相信这等巧合,然而联想到太子昨夜的言行,或许世间真的这般巧的事。 “走,去厨房,我要亲自做一桌子佳肴,向太子殿下赔罪。” …… 太子书房。 “殿下,皇后传召宣殿下入宫。” 第72章 退后一步 青蓝脚步匆匆,踏入厨房,带着一抹急切的气息:“太子妃,殿下入宫了。” 孟亭月身着轻便衣裙,侧身立于吴厨子身旁,正同吴厨子商讨午膳的菜单。 青蓝的话音刚落,孟亭月细长的黛眉便轻轻蹙起,“可有说何时归?” 青蓝摇头。 吴大厨见状,试探性地问道:“太子妃,那今日是否还需安排人前去采购那些食材?” 孟亭月摆了摆手,“暂且不必了。” 她要哄的人都不在,她精心准备这些吃食又有何意义。 “先回屋。” 青蓝撑起伞,两人一同步入这绵绵细雨织就而成的雨幕。 雨下得不大,孟亭月身上未沾到多少湿润之意。 只有脚下那双沾了泥土,有些湿意的鞋子被她换成了新的。 屋内温暖,孟亭月将身上披着的衣裳褪去,坐在书案前细细翻看府中铺子的人员名录,目光专注而深邃。 那些铺子辞退了不少人,她需要再安排些人进去。 铺子售卖物品有重叠,她决定将其进行改造。 不由得,她又萌生出开办镖局的念头了。 孟亭月手执着笔杆,一下又一下的戳着脸颊,目光透过支摘窗望向外头的雨幕。 院中那棵柿子树亭亭如盖,枝叶在细雨的轻抚下轻轻摇曳,水珠在翠绿的叶尖汇聚,又悄然滑落,带着几分不舍,将叶片压得微微低垂。 透过这层层叠叠的绿意,墙根处那几株名贵的花卉隐约可见,它们经历了昨夜暴雨的洗礼,花瓣散落一地,如同被风雨摘下的梦,零乱而凄美。 雨丝绵绵不绝,模糊了绿意,钩织出一幅美妙富有意境的画。 秦嬷嬷顺着孟亭月的目光朝外望去,不由感慨道:“瞧着这雨似乎这两日便会停了,这昨夜的暴雨险些将花枝都压塌了,这花漂亮,压塌了也可惜。” 孟亭月目光清浅,微启唇:“嬷嬷,太子殿下那儿可说要何时归?” 秦嬷嬷闻言,忙回道:“方才有侍卫来禀报,说是太子殿下今日不回府用午膳了。” 闻言,孟亭月轻轻颔首,吩咐道:“青靛,你去挑选一件合适的外衫,稍后派人给太子殿下送去。” 青靛应声领命,动作利落。 秦嬷嬷的眼眸中闪烁着按捺不住的喜悦之光,以为是昨夜两人相处过后感情升温,以为两人的关系已有了微妙的进展。 “太子妃,您这是在挂念着殿下吗?” 孟亭月闻言,动作微微一顿,而后缓缓点头。 这雨前世便没那么轻易能停歇,不然也不会引的讨恒城发大水,细雨绵绵也不过是白日里的一场假象,待到未时一过,暴雨必将卷土重来。 她心中暗自忧虑,若太子殿下未能在那之前归来,恐怕又要被雨水淋得浑身湿透。 暴雨倾盆,她无法亲自去接,那便送件衣裳过去聊表心意,好抓紧洗脱自己在太子那日对自己言语的误解。 待沈允珩忙完欲回宫,已经申时末了,细雨绵绵再次化作瓢泼大雨,肆意倾泻。 苍穹之上,乌云密布,沉甸甸地压人心头,恰似他此刻心绪,阴霾难散。 苏公公悄无声息地立于一侧,轻声询问:“殿下,可要留在宫中用膳,待雨势稍减再行回府?” 沈允珩轻轻摇头,语气虽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不必了,余下的路程,苏公公无需相送。孤欲独自归去,公公且回父皇身边侍奉吧。 苏公公闻言,眼帘低垂,恭顺之态尽显,缓缓注视着沈允珩的身影渐渐融入那漆黑如墨的雨帘之中。 直至消失不见,他才转身回去向皇帝汇报。 皇帝闻此言,心中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欣慰,“瞧他这般,与太子妃情谊笃深,便是暴雨倾盆亦要归心似箭,相伴左右,倒是比当初的朕多了几分知情识趣。” 皇帝的口吻中带着淡淡的追忆,随着一声叹息悠悠叹出。 苏公公默默候在一侧,仿佛未曾捕捉到那抹飘忽的自语,只一味地恭谨。 “陛下,淑妃那边遣人来问,今日是否移驾淑文宫用晚膳?”苏公公适时地打破了这份静谧。 皇帝略作沉吟,目光中闪过一丝温柔,“今日便罢了,今日去皇后那里陪她用膳。” 与此同时,沈允珩已行至宫外,轻盈地踏上马车。甫一入内,便见车内井然有序地置放着一袭墨色长袍。 凌肖在马车外,隔着如注的暴雨,声音穿透雨帘,清晰而急促地禀报道:“殿下,这是午时太子妃亲手送来的。” 待沈允珩稳稳地坐定在马车内,马车便缓缓启程,朝着太子府的方向驶去。 他轻轻拾起那件外衫,仿佛还能捕捉到孟亭月身上那一抹淡然而幽远的熏香,心中某个柔软而隐秘的角落似被轻轻触动。 沈允珩的指尖不自觉地落在衣物上那精致细腻的暗纹之上,轻柔地摩挲着。 …… 孟亭月原以为在这暴雨倾盆的情形,太子定会先在宫中用过晚膳才回来,却不了她方才落座准备用膳,便听见下人火急火燎来传报的声音。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沈允珩的身影已悄然出现在内院的雨幕之中,穿越了重重雨帘,步入听雨轩。 今日雨下得大,孟亭月才命人将晚膳移至这听雨轩内。 此刻,孟亭月望着沈允珩,他浑身被暴雨淋湿,衣袍紧贴着肌肤,透出一股冰冷的寒意,让人不禁心生惧意。 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略显局促地站在桌前,轻声问道:“雨下的这般大,夫君怎的回来的这般早。” 沈允珩周身被瓢泼大雨浸透,每一寸肌肤都透着刺骨的寒意与湿润。 孟亭月瞧见这一幕,不由自主地迈步向前,本能地想要拉他进屋,替他换下湿衣。 他却轻轻后退一步,低垂的眼眸中藏着深邃的情绪,望向孟亭月时,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孤去换身衣裳。” 言罢,他未做停留,径直掠过孟亭月的身旁,步入了屏风之后。 第73章 万两银子 孟亭月伸出去的指尖缩了缩,缓缓抽回,眸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太子不让她帮忙,她只能在外头候着,心中那份忐忑如潮水般涌来。 “青靛,挑身衣裳送进去。” 闻言,青靛则迅速从衣橱中挑选出一件合适的衣裳送到屏风之内。 孟亭月此刻满心惴惴不安,担心她今日在屋中吃饭不合规矩,引得太子生气。 方才太子不让她上前侍奉许就是因此生了气。 待沈允珩更衣完后出来,凌肖带着湿漉的衣裳离开。 “夫君,臣妾以为你今儿会在宫中用膳,雨势凶猛,臣妾才让人将晚膳送到屋内吃的,若夫君生气,臣妾以后都不会了。” 孟亭月低垂着眉眼,如同做错事的小孩一般认错。 沈允珩黑眸转到她身上,带着一丝疑惑。 “此事合乎其理,为何要道歉?” 孟亭月闻言,眸光瞬间亮了几分,却又迅速被一抹不解所取代,她微微抬眸,“殿下不是因此对臣妾有所介怀?” 沈允珩越过她落座,“孤并非那拘泥于礼法之人。” 青蓝在太子入屋更衣之际,就在桌上添了一副新的碗筷。 孟亭月心中生了几分安心。 只要不是因她生怒就行。 她款款落座后望向一桌的吃食,眉宇间浮现一丝忧虑,“臣妾以为殿下今日不回来用膳,厨房做的都是臣妾喜欢的,不如臣妾现在吩咐厨房重新做几样。” 她喜好的都是些甜口和辣口,若她没记错的话太子吃食似乎比较清淡。 沈允珩闻言,语气里带着几分随意与宽和,“无妨,孤并不挑剔。” 仿佛生怕孟亭月心中存疑,他再次补充道:“边陲之地,条件艰苦,能有一餐温饱已是难得,哪敢奢望是否符合脾胃。” 见沈允珩用餐之时,举止从容不迫,神色未改分毫,孟亭月心中的疑虑这才消散了几分,信了几分他的言辞。 一顿宁静的晚餐过后,丫鬟们训练有素地将桌上的杯盘狼藉一一撤去。 青蓝与青靛则忙着开窗通风,驱散饭后的余味,又小心翼翼地重新点上熏香,让屋内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孟亭月悠然坐于软榻之上,目光温柔地落在沈允珩的身上。 他正立于书案前,手中拿着她白日里所书、关于铺中人员调配的册子,细细端详着。 见状,孟亭月轻启朱唇,柔声问道:“夫君可觉得有何不妥?” 沈允珩略作浏览,随即轻轻放下手中的册子,“此事你比孤更精通,无需征询我的看法。” 这般全心全意的信任不由令孟亭月一怔,心底泛着暖意。 “夫君,您可还记得臣妾上次提及的,关于开设一间镖局的念头?”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 此时,一阵寒风穿窗而过,带来丝丝凉意,孟亭月不自觉地轻颤,微微缩了缩肩颈。 沈允珩见之,目光一沉,黑眸中情绪渐浓。 青靛眼疾手快,连忙取来一件衣裳,手法娴熟而温柔地披在了孟亭月的肩头,动作轻柔而体贴。 沈允珩见状,眸光轻轻一闪,片刻的沉思后,缓缓开口:“你可是打算将府中那处闲置的铺子,改头换面成一家镖局?” 孟亭月轻缓点了下头,“正是如此,那间铺子昔日所营之货,竟与府中其他商铺多有重合,与其白白浪费那些资源,如另辟蹊径。” “京城之中,商铺林立,若无独特之处,最终难免落得个关门大吉的下场,臣妾私以为,何不将那家铺子翻新为一间镖局。” “至于镖局之中,镖师之选,何不聘请那些退伍的英勇将士?如此,既能为他们觅得一份安身立命之业,又能彰显朝廷体恤将士之心。” “再者,萧氏有意于京城开设一间赌石之铺,一旦赌石铺开张迎客,两家若能携手合作,那镖局便可多次为赌石铺保驾护航,彼此相辅相成,共谋发展。” 似是担心沈允珩没听闻过萧氏,孟亭月又一次补充:“萧氏一族,虽源自我先母的母家,却在江南商贾中赫赫有名。非但在江南之地声名远播,就连周遭城池,萧家商行的招牌亦是响亮,实乃不可多得的合作良伴。” 孟亭月心中藏着一丝私心,但所言字字珠玑,毫无半点浮夸不实。 她仔细观察着沈允珩的神情,但凡见他眉宇间有一丝蹙痕,或是眼底掠过半点不悦之色,她就将打好的腹稿全数说出,只要沈允珩能同意。 半晌后,沈允珩才缓缓张开薄唇,吐出一个简单的词:“可以。” 孟亭月一时竟有些恍惚,待确信那确实是沈允珩的应允之声后,心中的喜悦如潮水般涌来,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隐秘的微笑。 沈允珩捕捉到她眼底的欢喜,心情愉悦。 沈允珩捕捉到她眼底那抹转瞬即逝的欢愉,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一丝暖意。 他微微一顿,似是在考量着什么,最终还是以一种试探的口吻问道:“府中还能支出多少银子?” 孟亭月压下心中的喜悦,细细思索着沈允珩的话。 “夫君需要多少银子?” 沈允珩稍一迟疑,给出了一个概略的数字,“可有万两?” 孟亭月闻言,心中迅速盘算开来,面上却不动声色,“夫君此银,可是为公务所筹?或是用以军需,以解燃眉之急?” 她心中早有计较,账簿之上,沈允珩未归京的日子里,大额银两的支出屡见不鲜,而那些去向不明的款项,往往只简单标注为“太子所需”,经由凌棋之手悄然流出。 她便大胆猜测太子手下之所以会经营着这么多铺面,便是起了用府中银子补贴军粮的意思。 沈允珩的眸光中,一抹淡淡的愧疚悄然掠过。 他并不觉得账簿上的事情能瞒得过孟亭月。 自他让郑管家将管家权全部交予她手那日开始,未见她有过丝毫对凌棋的盘问,更未曾向他探听半句。 那时,他便已然明了,这位聪慧过人的太子妃,心中早已如明镜般透亮。 “府中银钱之缺,我定会设法填补,绝不让你有丝毫委屈。” 第74章 倒也不亏 孟亭月那双泛着浅淡琥珀光泽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沈允珩。 “银两府中自是充裕,夫君若有所需,取用并非难事。只是臣妾如今掌管家中琐碎,对每一笔银钱的流向都需心知肚明。” 沈允珩闻言,神色愈发认真:“此番连绵暴雨,必将在大周某地酿成灾祸,孤身为太子,自当挺身而出,为大周分忧解难,略尽微薄之力。” 孟亭月闻言,心中已明了他的心意,微微颔首,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片刻后,她缓缓开口,分析着其中的利害关系,“夫君心系大周百姓,臣妾自是理解,只是此番赈灾银两除了朝廷和夫君出,可还有旁人出?” “有孤以身作则,其他官员自然也会出银子。”沈允珩言之凿凿,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然而,他的眼神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 “若臣妾猜想的不错,此番赈灾银子大头定然在朝廷和殿下身上。” 沈允珩默然。 昨日,父皇诏令户部紧急筹措赈灾银两,以备不时之需。 然则,仅仅过了一夜,户部便面带戚容来至御前哭穷,称国库空虚,仅能支出二十万两纹银以应燃眉之急。 国师曾言道此番灾祸,当以历朝历代之最重灾情为鉴来筹备赈灾款。 而各朝各代以来,最严重的一次灾害朝廷拨了四十万两银子赈灾。 二十万两不过一半,且远远不够。 他若是能拿出万两银子,余下的十九万两若由各家官员联合出,各家竭尽全力,这十九万两之缺,自可迎刃而解。 可他深知以这些官员的惜财程度,欲令其真心实意地掏出私囊,实非易事。 见沈允珩沉默,孟亭月继续道:“臣妾虽不通官场之事,却是个商人,商人懂人心,天底下能有几人能心甘情愿在不谋利益的情况下,白白出那么多银子。” “臣妾有一拙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允珩抬眼,眸色黑沉,“你说。” “官员最好的之物除了银钱、权势,无外乎就是名声了。权势愈大者,往往对名声越是珍而重之。” “夫君何不以此为切入点,将此次投身赈灾事宜的官员一一记录在册,待到赈灾功德圆满之际,便将这些名单公示于受灾之地,使之昭告天下。” “且朝廷能考虑周边商户合作,让商户也参与赈灾,此举也能让商户在百姓心中树立起乐善好施的形象,彰显朝廷恩泽广被,又能促进商户与民心相通。” “殿下或许会觉得,此举对商户与官员而言并无明显裨益,然而臣妾曾亲眼目睹一幕:一人立于两家货物无异的店铺之前,却毅然选择了那名声遐迩的一家。” “殿下可知,这背后藏着何种缘由?” 孟亭月缓缓道来,言辞间条理清晰,沈允珩听后,心中顿时豁然开朗。 “世人往往未曾深入了解一物之全貌,便容易因其在外界的名声而心生好感。” 孟亭月轻轻颔首,声音清越,“正是如此。士农工商,商者常被置于末位,世人对于商户,往往抱有诸多偏见与误解。。” “臣妾并非要为这些偏见辩护,只是不愿见到因偏见而忽略商户在某些事务中扮演的关键角色。试想,若朝廷能与商户携手,彼此借力,此举对朝廷而言,无疑利大于弊。” 沈允珩闻言,轻轻颔首,眸中闪过一丝赞许,“你所提的两点建议,孤会慎重考虑。 这简短的话语,对孟亭月而言,无疑是这几日阴霾天色中破出的一缕阳光,是天大的好事。 余下之事,只要朝廷中无昏人,事情定然能顺着她所料那般发展。 孟亭月轻轻抿了抿唇瓣,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想要询问太子今日入宫之时,皇后可曾有过什么言辞或举动。 然而,话到嘴边,她却又不禁犹豫起来。 生怕自己这番贸然询问,反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还会给自己平添不必要的猜疑与麻烦。 这番纠结之下,她还是没敢问出口。 瞧太子神色无异,想来在宫中并未发生其他事,或许今日太子因忙于赈灾银两之事,未曾拜见皇后。 窗外,暴雨仍旧肆虐,无情地拍打着枝头,狂风怒吼,呼啸而过。 孟亭月轻声细语地问道:“殿下今夜可要在此留宿?” “孤以后都回屋休息。” 闻言,孟亭月极为缓慢的眨了眨眼,缓缓颔首道:“好。” 正说话间,忽闻屋门被轻轻叩响。 “殿下,属下来送奏折了。” 凌肖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凌肖周身缭绕着一股刺骨的冰寒之气,衣襟被突如其来的雨水浸透了大半,手中紧紧抱着两个沉甸甸的书盒立于门外。 他微微侧目,向外瞥了一眼,正欲举步踏入温暖的屋内,却忽地一顿,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几分狼狈。 孟亭月见状,轻缓上前两步,“我来拿吧。” 凌肖轻轻摇头,“不敢劳烦太子妃,盒子重。” 言罢,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盒子转交给候在门侧的丫鬟。 那丫鬟双手甫一接触,险些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一个趔趄。 孟亭月自诩力气不如院中丫鬟,见之讪讪收回手,转身回到软榻上。 两个书盒中皆装着满满的奏折,其中还夹杂着几本书籍,孟亭月瞧见了其中一本书的名字,似乎是《长短经》。 沈允珩端坐于书案前,神情认真的审阅着每一分奏折, 而孟亭月,则斜倚在柔软的榻上,手中握着一卷医术,却只是漫无目的地轻轻翻动,心思早已飘向了远方。 她的视线,总是不经意地溜向那侧,落在那个全神贯注的身影上。 不得不承认,太子殿下容貌生得真好,正好合她眼缘。 抛去利用,同这人相敬如宾度过一生倒也无妨,哪怕是圆房了,她也不吃亏。 她的思绪越飘越远,眸光直白落在沈允珩身上,丝毫没有掩饰。 若她真同太子生了孩子,无论孩子模样是随她,还是随太子都不会差。 “孤面上可是有何不妥,乃至于你看痴了。” 第75章 箱中画卷 沈允珩早就发现那双炙热的视线,微微侧目便同其对上视线。 后者沉浸于自己的思索,若非沈允珩提醒还未曾发现自己被发现了。 孟亭月一回神便对上沈允珩墨黑的眼眸。 被本人当场抓包后,孟亭月双颊瞬间浮绯。 慌乱之中,她本能地举起手中的书卷,半遮着脸庞,声音细若蚊蚋:“没……没什么。” 沈允珩注视着她绯红的耳朵,静静观看她拙劣的掩饰,眼中划过一丝隐晦的柔软喜悦,转瞬即逝。 “你可曾去过温水县?” 沈允珩突如其来的提问成功转移了孟亭月的注意。 她轻轻地将手中的书卷滑落至胸前,眼眸半掩,似在思索。 片刻的沉默后,她摇了摇头,语气坚定而清晰:“未曾。” 沈允珩闻言,动作微微一顿,复又问道,声音里多了几分确认的意味:“当真未曾去过?” 这一问,孟亭月的眼中闪过一抹不解的微光。 见她神情不似作假,沈允珩淡淡道:“无碍,只是随口一问。” 沈允珩复又回过头专心批阅奏折,仿若方才那一问是他不经意间的随口一问。 孟亭月则以手托腮,陷入沉思。 她记忆中并未听说过温水县这处地方。 可见沈允珩这幅模样,温水县似乎是个极为重要的地方。 翌日清晨,沈允珩入宫上早朝。 孟亭月则慵懒地倚在柔软的榻上,眉宇间凝结着一抹淡淡的愁绪。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流转,落在了身旁侍立的青蓝与青靛身上,“你们可知温水县在哪吗?” 两人目光交汇,不约而同地轻轻摇头,口吻中带着一丝迷茫:“不知。” 待秦嬷嬷入屋后,孟亭月又询问秦嬷嬷。 “温水县在江南,不过同夫人母家所在的晋城相距有些远,即便是乘坐马车,往返也需耗上一日时光,太子妃怎么突然问起温水县了?” 听闻秦嬷嬷解释,孟亭月又问,“嬷嬷可知我幼时是否去过温水县?” “太子妃当时还小,怎么可能去那么远的地方,等到年龄稍长些又来了京城,更无缘去温水县了。” 闻言,孟亭月悠悠颔首,若有所思。 秦嬷嬷复又下去忙碌。 青蓝候在她身侧悄然问,“太子妃怎么会突然问起温水县?” 孟亭月想不出其中问题,索性提出让两人帮她一同想:“太子殿下昨日同我说起那温水县,还问我是否去过。” “秦嬷嬷说太子妃未曾去过,那自然不会是假的……”青蓝喃喃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神情突然激动。 “该不会殿下将太子妃认成别的姑娘了吧。” 孟亭月投去疑惑的目光。 “奴婢曾经看过一些话本,话本中的主人公便是将自家夫人认错旁人的替身,太子殿下心中另说旁人!”青蓝说的振振有词,且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若非如此,陛下为何又早早下旨定下太子妃,一定是太子觉得太子妃同心尖上的人模样相似,故而将太子妃娶来当替身。” 孟亭月拧眉细细思索青蓝的猜测。 “太子应该不是那种人,你别将你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当做现实。”青靛蹙眉。 “那你怎么解释太子突然问姑娘是否去过温水县的事?”青蓝反问。 青靛一时语塞,心中思绪万千却找不到合适的反驳之辞。 青蓝越发坚定心中的猜测,不免抱怨道:“若太子殿下真是这样的人,万一他心中佳人出现,不会直接同姑娘翻脸吧。” “万一那位佳人一耍脾气,非要争个太子妃的头衔,那姑娘该怎么办啊。” 忧的青蓝连太子妃都不喊了。 孟亭月轻轻举起手中的书卷,轻敲了敲青蓝的手背,“行了行了,别想那么多无须有的事。” “若真有那么一位佳人在又如何,我既是陛下亲赐的太子妃,太子若要降我为妾或是解除婚约,也需得陛下点头同意。” 话虽如此,孟亭月的心湖仍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圈细微却不易察觉的涟漪,一丝不易言说的酸楚悄然掠过心头。 “此事勿要再提,更不能让外人知晓。” “知道了。” …… 午膳前,凌棋奉太子之命将太子留在书房的一些物件送过来。 这之中更多的是奏折,还有一些琐碎之物。 其中一个箱子略显得有些神秘,其上未加锁扣,只简单地覆盖着一层防雨的油布。 凌棋将东西放好后便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了。 孟亭月心中想着今晨青蓝的话,心底越发不是滋味。 此刻,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只未上锁的箱子上,手中紧握的薄被边缘,因内心的挣扎而不自觉地泛起了细微的褶皱。 一番内心的交战之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自软榻上起身,每一步都踏得异常轻盈,生怕别人发现。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箱盖,不付吹灰之力便将箱盖打开了。 箱子最上层的一物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个画卷,画卷极为新。 她轻轻将画握在手心,心底想不出能让太子妥善藏着的是什么画。 心中的忐忑如同微风拂过湖面,激起层层细浪,但她强自镇定,指尖轻巧地解开束缚画卷的红绳。 随着画卷的逐渐展开,画面缓缓流淌入她的眼底,先前的紧张情绪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的冷意,悄然爬上心头。 孟亭月握着画卷的手,不自觉地轻轻颤抖,心中浮上一丝讽刺和悲凉。 还真被青蓝猜对了,她还真是一个替身。 画卷缓缓展开,其上绘有男女二人。 男子端坐在书案前,似乎在翻看书籍,女子立于他身侧,他便将目光抽回落在女子身上,温柔地落在了女子的身上,眼底反复盛满了世间所有的柔情与眷恋,满心满眼,唯有她一人。 女子虽只有半张容颜,但那半张脸同她无比相似,女子脸上也满是笑意,全心全意注视着男子。 多么郎才女貌的一副画啊。 第76章 画中人是谁? 孟亭月望着这幅画看了半盏茶,看着看着发觉出一丝不对劲。 瞧画中太子的模样,结合实际情况,这画应该是这两个月前太子回京期间画的。 京城中有同她模样相似的姑娘吗? 这么相似,不会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姐妹吧? 难不成她娘生她的时候是个双胎?她还有个同胞姐妹? 孟亭月将画放至一旁,思绪开始发散。 若非如此,如何解释会有一人模样长得同她如此相似? 总不能她娘还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妹,生了个同她模样相似的表妹? 这也没听外祖或者秦嬷嬷说过啊。 正思索间,房门传来细微响动,孟亭月抬眸,正巧同轻手轻脚入屋的青靛对上眼。 青靛神情微讶,“太子妃何时醒的?” 孟亭月有些慌乱的将画卷往身后藏,讪笑着掩饰:“眯了一会就醒了。” 她看入迷了,竟忘了时间,让青靛撞了个正着。 “那奴婢换人入屋……” “等等。”孟亭月出声打断青靛的声音,黛眉微颦,小心翼翼朝青靛招手,“你先过来。” 青靛转身将门合上,步伐轻巧来到孟亭月面前。 孟亭月纠结片刻,先是问:“你可在京城中见过同我模样相似的之人?” 闻言,青靛认真思考着,很快又坚定摇头,“未曾。” 孟亭月似是做了什么决心,将身后的画卷拿出来,“你且自己看看,将画中人记下,若日后遇到同我说。” 青靛被她这般严肃的神情吓了一跳,不由神情凛然,目光极为郑重的投向画中丹青。 她先是看见了画中男子的模样同太子一般,心中微骇,再去细看女子面容,眼中的惊骇严肃如潮水般转瞬消失。 她抬眸看着孟亭月,欲言又止。 “怎么了?可是想出在哪儿瞧见过画中女子。” 青靛微启唇,轻声道:“这画中人不就是太子妃吗?” “怎么可能,我从未跟太子画过丹青,这画中人怎么可能是我。”孟亭月下意识摇头否认。 她有没有和太子一同画过丹青她还不知道吗? 听闻此言,青靛也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目光落在画中女子容颜上看了许久,细细辨认,而后语气迟疑道:“画中女子同太子妃模样当真是一模一样,连那鬓角那一点青痣都毫无差别。” 孟亭月狐疑的看着那女子的鬓角,款款来到铜镜前,纤纤玉手挑起鬓角垂落的几丝碎发,当真看到了一粒浅浅的青痣。 她黛眉紧拢,越想越不对,轻声喃喃着坐回床榻边,“世间怎么可能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相似到连鬓角的小痣都一样。” “且这屋内摆设,瞧着也不像是太子书房的摆设,嫁入太子府后,除了进宫和回门,我也未曾在外同太子相遇过,更不可能约画师描丹青。” 青靛亦想不通原因,她的直觉告诉她这画像中人就是太子妃,可她一直跟随在太子妃身侧,从未瞧见过太子妃同太子请过画师画丹青。 青靛提建议:“不如等殿下回来,太子妃好好问问殿下?” 孟亭月轻轻摇头,“我本就未经允许看了他的画,若直接询问,万一太子因我这行为同我离了心该怎么办?” “奴婢觉得太子不像是那种人,太子妃若不问清,万一这画中人当真是太子妃,万一这话是太子心仪太子妃,专程命人绘制的,只不过是将画中人的面容更换成太子妃的脸。” 青靛这番话轻飘飘的落入孟亭月耳中。 孟亭月轻轻颦起黛眉,眼中染上纠结,缓缓将画卷起收好,“我再仔细考虑考虑。” 青靛将卷好的画卷重新放回箱中,缓缓来至支摘窗前将支摘窗支开。 带走丝丝凉意的风吹拂入屋,将孟亭月心中的满心混乱的愁思吹散。 青靛出屋里告诉院中丫鬟太子妃醒了。 …… 皇宫。 皇帝坐于龙案前,沈允珩、国师、户部尚书,以及负责此次赈灾大臣立于御书房内。 国师侧身站出,将这两日卜算出的结果道出:“此次暴雨会接连下半月,而此次受暴雨侵害最为严重的是恒州地带。” 大臣目目相觑。 “恒州离京城遥远,平日自京城出发去恒州都需要半个月,若这雨真会连续下半月,路途遥远,且道路定是泥泞难走,花费的时间只会更远。”郑大人思忖道。 其他大臣皆是附和颔首。 “除非能立刻凑足粮食出发,否则会有不少百姓死于此次的暴雨洪涝之中。” 大臣所言亦是皇帝心中所想。 “朝中筹银如何了?”皇帝望向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闻言立即一哆嗦下跪,巍巍颤颤半晌缓缓说出一个数目,“五万两。” 沈允珩一听着数目登时面容便冷下来了。 五万两中有一万两是他从府中支出来的,偌大一个朝廷,上百官员,居然只凑出了四万两。 他缓缓闭上眼,心中无端生出一丝愤怒和无力。 虽早有预料,但还是不免心寒。 皇帝知晓这五万两中自家儿子占了大头,其他人却只凑出四万两,龙颜大怒,除了问心无愧的太子和国师,其余人皆是惶恐下跪。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闻言,皇帝怒拍龙案,“息怒,有你们在朕如何息怒!” 沈允珩垂眼,深吸一口气,缓缓上前一步,“父皇息怒,儿臣许有一计。” 皇帝胸膛因愤怒起伏不定,眸中盛满的怒火在看见沈允珩之后消退了不少,“你说。” “恒州相距京城数千里之远,如郑大人所言,除非如今能筹备好粮食送过去。” “可如今不仅银两未能凑够,粮食都未必及时凑够,真到凑足粮食运送过去,大周定会损失不少百姓。” “臣倒以为,不如就近找恒州附近,未受暴雨波及的商户合作,借去粮食赈灾用,皆是朝廷可写下欠条支付银两。” 沈允珩经过一夜思考,将孟亭月提出的建议进行了优化。 此言一出,瞬间就有人不同意了。 “什么?同商户合作?商户狡诈且地位低下,如何能跟朝廷合作。” 第77章 银子去哪了? 除了户部尚书之外,其他人多少也觉得有些不妥。 “是啊,太子殿下可不要被商户迷惑了,商人一身铜臭味,且一贯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样,朝廷若真和商人合作,他们还指不定如何用鼻子看人呢。” “没错,且历朝历代商人都是士农工商的最低位,从商者不能科举,此乃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这规矩如何能费。” 几人七嘴八舌说着,试图让沈允珩改变主意。 沈允珩神情未有变动,只是用那双漆黑的眸子平静的扫过他们,“如若不然几位大人可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几人瞬间闭嘴。 国师立于一旁,嗓音虽淡,却透露着丝丝讽刺意思,“几位大人可真有趣,口口声声说着商人低贱,瞧不起商人,可在座哪一位府中未经营着几间铺面,若当真这么说,几位大人不也是满身铜臭味的商人?” 此话一落,立即有人愤愤不平的解释:“国师,两者不能同概而论,我们府中虽经营了铺子,但那也是为了能养家糊口啊。” “若说养家糊口,哪一个商人不是为了养家糊口,抛去官位,你们又比他们高贵多少。”国师这话可谓是毫不客气将全场人都骂了。 所有人皆是敢怒不敢言。 恰在此时,皇帝颇为不耐烦的出声制止闹剧“行了行了,要吵出去吵。” “太子,你再将你的规划详细解释一遍,若其他人有异议不妨多出些银两米粮,银两米粮够了咱们也无需跟商人合作。” 此话一出,众大臣哪还敢说话,只能不甘的闭嘴。 沈允珩将孟亭月所说的募捐名单提出来。 皇帝细细听完之后,眸眼中流露出赞赏,“好,此法甚好,太子是如何想出此等方法的。” “此等法子其实不是儿臣想出来的,是内子想出的法子,儿臣觉得此法可行才大着胆子在父皇面前提出。”沈允珩实话实说。 “哦?此法居然是太子妃说的?”皇帝眼底划过一丝惊诧,语气中满是欣赏和欣慰,“太子倒是娶了个贤内助啊。” “太子妃想出妙计当赏。” “儿臣替内子谢过父皇。”沈允珩不卑不亢。 御书房外电闪雷鸣,暴雨连绵。 屋内聊得热火朝天。 花了一日才将最终方案定下。 …… 清王府。 “王妃在哪?”清王身子弱,身上披着厚厚的大氅,将手头刚得来的消息放进火炉中烧了。 “回王爷,王妃在皎月苑。” “去皎月苑。” 皎月苑中,孟清姣望着下人送来的清单,眼底迸发出强烈的喜悦。 子晴候在她身侧,望着上头数目庞大的粮食,眼底满是惊骇,语气担忧,“王妃,咱们偷偷卖了一座铺子就算了,还用那些银子购置这么多米粮,万一卖不出去岂不是会砸在手上。” 孟清姣睨了她一眼,轻声哼哼道:“你懂什么,这可是商机,待我将这些粮食抬高价格尽数卖出去,不止会赚回本,到时候别说一间铺子了,多买一件回来都成。” “王妃为何如此确定?”子晴眼底流露出迷惘。 “你个笨脑子,同你说你也不懂。” 子晴见她神情不耐,只好闭嘴。 “王爷。”屋门口的丫鬟行礼拜见。 孟清姣抬眸望向门外,见清王入屋,欢喜的迎上去。 “夫君来了。” “你在看什么呢,那么高兴。”清王抬起修长手指轻轻在她鼻梁上勾了下。 “这是秘密,现在还不能告诉王爷。”孟清姣拉着人到床榻边坐下。 清王眉梢微扬,轻笑道:“哦?居然这么神秘?” “那可不,要是成了咱们可能赚不少钱呢。”孟清姣神情骄傲。 “没想到姣姣在商道上居然还颇有造诣,是为夫小瞧你了。” “那可不,臣妾会的可多了,夫君可不要小瞧臣妾。” 清王望着孟清姣的眸光中缀满骄傲,“是,本王的姣姣最厉害了。” 孟清姣满脸娇羞又自豪。 清王步入正题,“为夫今日来是为了找姣姣讨些银子的。” 孟清姣眼中划过一丝慌张,“王爷要银子做什么?” “朝廷要筹备赈灾粮,本王身为皇子自然也要尽一份力,也不需要很多,一千两便行了。” 他自知自己的能力还有这副病弱的身体,无法向皇兄那般一下便拿出万两银子。 他府中需要有余银买药材,出一千也是为了能让自己的名字上募捐清单上。 届时他在派人去恒州地带宣扬一番,让百姓知晓他亦是在尽力帮助他们了。 孟清姣满心慌乱,她如何能想到清王会来找她要银子,她明明记得上辈子没有这件事的。 “朝廷赈灾应当朝廷出钱,夫君凑什么热闹。”孟清姣不满抱怨。 清王将募捐名单之事告诉孟清姣。 孟清姣听了满心不以为然,“不就是一个名单罢了,那么多人捐了银两,也不缺夫君一个,百姓就算要感谢也只会感谢募捐最多的朝廷和太子,也轮不到我们头上。” 见她这般说,清王心底暗自叹息,仔细给孟清姣解释其中好处。 孟清姣听完之后还是不以为然,见此清王也不再解释,语气稍微重了些,“本王意已决,姣姣就取一千两银子出来给我吧。” 孟清姣听见他语气加重,登时不满了,噘着嘴一脸哀怨地看着清王,“王爷娶我为妻,第一次凶我就是为了这没什么用的赈灾募捐银子。” 闻言,清王立马松了语气,安抚道:“为夫不是故意的,这官场之道你个女人家不懂,为夫保证,这一千两捐出去于我们定然是利大于弊的。” 孟清姣侧过身子,刻意避开了清王那探寻的目光,“没银子。” “怎么会没银子?”清王闻言,不禁一愣,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没有,就是没有,你凶我也没有,银子被我拿去用了,我保证,我一定会赚回来的。”孟清姣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你全拿去用了?” 孟清姣轻轻点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见清王面色阴沉,她心中的委屈如潮水般涌来,终是忍不住,泪珠沿着脸颊滑落,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片斑驳。 第78章 自选赏赐 “我这也不是为了夫君着想吗?我不过是想多积攒些银两,以便日后能请得起名医,购得良药,彻底根治夫君的病。” “我所求不过是夫君能长久伴我左右,共度时光,此心此情,天地可鉴。” “我保证,我这次取用府里的银子,日后一定可以赚回来的补上。” 话至此处,孟清姣的眼眶再难承受泪水的重压,豆大的泪珠沿着她娇美的面颊滑落,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清王心中的那点不悦,在孟清姣句句为他着想的话语中渐渐软化,直至烟消云散。 就连那最后一丝残留的怒意,在触碰到她脸颊上颗颗晶莹的泪珠时,也瞬间化为乌有。 “莫哭,莫哭,是为夫的不是,为夫不该凶你的,我知晓姣姣一切都是为我着想。”清王抬手,以指腹轻柔地拂去她眼角那温热的泪珠,话音中尽显无奈和温柔。 见此情景,孟清姣心中一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委屈,径直扑入清王怀中,低声啜泣着。 清王轻言细语,耐心安抚着她的情绪。 一刻钟后,孟清姣终是平静下来,沉沉睡去。 清王望着床榻上恬静安睡的容颜,目光在她眼尾的淡淡红痕上驻足片刻,才缓缓移开。 随即大步走出屋子,外头阴云沉沉,木夏替他撑伞,清王抬手抵唇轻咳,眸光沉沉的进入雨幕。 雨势渐大,雨点急促而有力地敲击在伞面上。 从皎月苑回到书房,他身上衣裳已染上淡淡水雾。 王岐申候在书房内,闻声几步迈出,迎上前来,轻声唤道:“王爷。” 清王的目光略显微闪,似有一丝愧疚,轻轻咳了一声,低声道:“先入屋。” “王先生,本王再三思虑,不欲参加这次的募捐。” 王岐申闻言,眉头紧锁,浓墨般的眉宇间透出一丝不解:“王爷,此事利远大于弊,只要我等筹划得当……” 清王轻轻抬手,打断了他的进一步劝谏,语气坚定:“罢了,本王心意已决,王先生不必再多言相劝。” 王岐申心中疑惑更甚,细细回想清王前后的变化,终是忍不住试探问道:“可是因为王妃……” 清王垂眼,言语中颇有几分欲盖弥彰,“此事与她无关。” 未过多久复又转移话题,“可调查到祁神医如今的位置?” 如此拙劣的掩饰王岐申如何看不出,眸中翻滚着淡淡怒意,几乎是将此怪在孟清姣身上。 起初,他对王爷未能迎娶孟家大姑娘还抱有一丝惋惜,想着这孟二姑娘也是孟大姑娘的妹妹,哪怕没办法助王爷登至高位,也应在王爷大计得逞之时安守本分,不给添乱。 然而,这孟二姑娘不单身份比孟大姑娘差,是个不入流的私生女,即便后来成了嫡次女,也掩盖不住那股子难登大雅之堂的气质。如此紧要关头,她竟也看不清局势,糊涂至极。 王岐申压下心底的怒气,嗓音冷硬了几分,“据查,祁神医已入大周境内,观其行进轨迹,似有意往江南水乡一带行去。” 清王微微颔首,以手抵唇,轻咳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虚弱,“那便劳烦王先生多加留意,一旦事成,咳咳咳……” “王爷务必珍重身体。”王岐申连忙躬身行礼,言辞恳切,“待请来祁神医为王爷根治顽疾,只待太子出事,这至尊之位定然是属于王爷的。” …… 当沈允珩带着皇帝的赏赐回府,告知孟亭月喜讯之际,孟亭月是惊讶的。 她没想到沈允珩居然会将这功劳让给她,虽说这建议本就是她提议的。 “父皇让孤问你可有何想要的赏赐。” 白日商榷完赈灾之事后,皇帝特地将沈允珩留下,就是为了商讨给孟亭月的奖励。 朝廷上下正紧锣密鼓地筹备着赈灾物资,故而无法以金银财宝或是珍稀宝物作为奖赏。 皇帝又摸不清给这个好儿媳什么,思来想去决定问这个亲儿子,毕竟是给他媳妇的赏赐,他作为丈夫一定知晓什么赏赐最好。 沈允珩细细思索还真想不出孟亭月喜欢什么,若真要算上喜欢之物许只有那金银了,可金银上次乃是朝廷先今最稀缺的。 “父皇让臣妾自己决定奖赏吗?”孟亭月听闻此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陷入了沉思。 她心中暗自思量,自己确无特别渴望之物。 金银珍宝乃身外之物,光是舅父姨母给她添的嫁妆中就有不少稀罕物。 孟亭月冥思苦想,倒还真想出了一道赏赐。 “臣妾想替亡母求一道追封诏书。” 沈允珩闻言,略显意外,眸光微闪,旋即缓缓点头,语气温和:“可以,孤明日便禀明父皇。” 孟亭月轻轻一笑,又添一句:“只是,臣妾斗胆,想请殿下容臣妾稍延时日,再行兑现此赏。 “可以。”沈允珩未问缘由,轻声答应。 闻言,孟亭月眉宇间漾开一抹明媚笑意,宛如春日绽放的花朵,娇艳又不媚俗。 沈允珩注目了会儿,心中无端地浮现出国师那幅令人难忘的画作。 那画中人的笑容,与孟亭月此刻的笑颜十分相似。 这世间,或许唯有国师才拥有那般神奇的能力,能够凭空描绘出未曾亲眼见过的场景与情感。 思索之间,发觉孟亭月投来视线,他下意识地移开视线,转而走向书案,开始处理手头事务。 孟亭月也轻轻收回目光,重新倚回软榻之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籍,细细地翻阅起来。 淡淡的熏香悄然弥漫满室,空中唯余雨珠轻敲屋檐的清脆声响,以及翻动书页时细微的沙沙声。 直到凌肖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凌肖将怀中护得稳妥的书交至沈允珩手上,声音低沉而恭敬:“殿下,属下已详尽搜集了恒城周遭商贾的名录,其中,规模最大、名声最盛者,当属萧家商行,紧随其后的是周家……” 第79章 锦味楼商谈 沈允珩轻轻接过那本册子,细致地翻阅起来。 对于萧家商行,他自是有所耳闻,毕竟那商行的现任***,正是他的舅丈人,他同舅丈人也就大婚那日见过一面,而后再未寻找机会拜见。 而孟亭月,在听到“萧家”二字时,便已无心再顾手中的书卷。 她的耳朵不自觉地竖起,全神贯注地聆听起沈允珩与旁人的对话,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夫人。” 沈允珩这声轻唤惊的孟亭月手上书籍都没拿稳,轻轻朝榻下砸落,轻轻巧巧地落在了榻边,发出了一声虽不刺耳却异常清晰的声响,在这宁静的环境中格外突兀。 孟亭月连忙伸手,将那本掉落的书籍拾起,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尴尬与羞涩:“夫君唤臣妾何事。” 沈允珩似并未察觉她的慌乱,径直问道:“夫人可曾听闻恒城?” “听过,在江南地区,且同晋城相距不远,夫君为何突然问起恒城?” “大周连日暴雨,国师推算出此番暴雨会诱得恒城周边起洪涝,而萧家商行又是恒城附近最大的商行,手头拥有数家售卖米粮的铺子,仓库储粮丰富,若晋城此番受暴雨波及不严重,朝廷欲派人向萧家商行借粮食用以赈灾。” 言罢,沈允珩并未刻意遮掩,三言两语便道清一切。 孟亭月惊讶他竟会将这等朝廷机密同她说,心头不由泛起隐秘的欢喜。 她故意轻咳清嗓,而后温婉一笑,赞同道:“夫君若有此主意,臣妾明儿便联系舅父,舅父听闻此事定然乐意相助。” 沈允珩闻言,心中也多了几分柔软和感激,“那便劳烦夫人了。” 孟亭月还未适应他这般唤自己,弯唇乖巧一笑,见沈允珩再次回过头同凌肖商讨事情,悄然用书籍掩面,掩下眼底的激动。 事已至此,只待明日舅父同太子商谈其中关键,她相信舅父一定能想清其中利益,迅速抓住其中商机。 翌日,细雨绵绵。 沈允珩上完早朝早早便回了府,两人一同用完膳便相携去了锦味楼。 萧怀风早早就收到孟亭月的传信再客栈等候。 孟亭月信中已道清太子此行目的,萧怀风也一早便同萧无忧商量过此事。 “草民等拜见太子殿下。”萧无忧与萧怀风两人躬身行礼,举止间透露出对皇室的敬重。 沈允珩轻轻抬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温煦:“无妨,舅丈人和姨岳母无需多礼,二位是亭月的长辈便是我的长辈。” 他这番举止,没有丝毫太子身份的架子,不仅让萧怀风和萧无忧暗暗吃惊,就连一旁的孟亭月也是心头一震,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之色。 萧怀风思绪一转,旋即含笑试探道:“既然甥女婿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不再客套了,若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沈允珩轻轻点头,以示应允 随后,萧怀风领着沈允珩入屋,萧无忧领着孟亭月紧随其后。 萧无忧朝着孟亭月眨巴着眼,眉宇间尽是戏谑之色。 亏她原先还担心外甥女嫁给太子会受委屈,可瞧太子今日这幅模样,都愿意对她们这些商人和颜悦色,便是外甥女与太子鹣鲽情深。 孟亭月扬唇回以一笑。 她自己都不清楚太子今日为何是这般态度,不仅亲切地唤她“亭月”,更是全然不见平日的皇家威严,一派平易近人。 此时,凌肖与凌棋已率人恭候于屋外,守卫得密不透风。 待众人进屋落座,萧怀风便不再迂回,径直切入主题。 “亭月已经同我们说过了,若朝廷有需要,萧家商号甘愿以市面价格五折之惠,倾其仓廪之粮,以供朝廷赈济灾民之用,且萧家还愿捐出白银五万两,全力支援恒州此番救灾事宜。” 五折之价,实则已越过了盈亏之线,足见萧家此番心意之诚; 捐助的这五万两白银更是数目巨大,不禁令人咂舌。 孟亭月心中不禁泛起涟漪,未曾料到舅父竟会如此不惜血本,全力相助。 沈允珩闻听萧怀风此言,神色不由凝重起来,目光中闪烁着几分戒备:“舅丈人如此慷慨,不知有何所求?” 萧怀风捕捉到沈允珩语气中的微妙变化,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语调平和而深沉:“其一,萧家身为大周的一份子,与大周同呼吸共命运,百姓有难,萧家自当义不容辞,鼎力支持。” “其二,朝廷愿同萧家合作乃萧家的荣幸,萧家别无所求,唯愿能与朝廷促成长久的合作。” 此话一落,沈允珩便陷入深深的思考。 萧怀风则是不紧不慢的给沈允珩倒茶。 半盏茶过去了。 萧怀风已连饮数杯,那温热的茶水似乎也难以驱散他心中的忐忑。 见沈允珩一直保持着垂眼沉思的样子,心中不由有些失望。 是他异想天开了,居然奢望用此条件同朝廷提条件。 他心中暗自苦笑,怪只怪自己一时被太子那平易近人的表象所迷惑,便自顾自提出他们今晨商榷出的最大胆的方案。 一旁的萧无忧同样心急如焚,但她深知此事的分量,关乎家族的未来,容不得半点轻率。 孟亭月察觉萧无忧的紧张,于桌下攥紧她的手,这才发觉她因紧张而沁出细密汗水湿润了的手心。 萧无忧侧目,同孟亭月对视,知晓她的心意,轻轻勾唇回以一笑。 沈允珩终于有动作了,他缓缓抬眸,黑眸沉稳令人窥不清其中思绪,嗓音轻缓,“此事我需回宫与父皇及朝臣们商议,明日之前,定给舅丈人一个答复。” 此言一出,几人心中那块沉甸甸的石头仿佛瞬间落地。 “有劳殿下费心,与陛下详议此事。”萧怀风也随之起身,双手轻抱于胸前,行了一礼,语气中带着一丝释然。 有商量意味着此事会有转机。 相较于萧怀风与萧无忧的暗自忐忑,孟亭月的心中却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激动。 以沈允珩的谨慎程度,以及陛下对他的信任,他深思熟虑后还愿意进宫去提的事,那便十有八九能成。 此事稍落,孟亭月状似无意提道:“我听闻洪涝之后会起疫,朝廷可需在此方面做应对?” 第80章 合作 “历年来确实有过几例洪涝后起疫的情况啊,不过也只是寥寥可数的几例,此次恒城是否会起疫,是否需要筹备草药运送过去还待商榷。” 一旦面对其他事,沈允珩的回答皆是模棱两可。 孟亭月也理解,并未深究,只是淡淡弯唇一笑,声音清浅,“夫君所言极是,世事难料,未雨绸缪总无大错。况且,若真有需要,姨母那儿恰好有一批草药正待运回江南,即便朝廷无需,那草药也能物尽其用,不致浪费。” 萧无忧心中微怔,在沈允珩那抹探寻的目光落至她身上之时,她不着痕迹的微笑颔首回应,“前些时日,我确实前往临朝城置办了一批草药,若是朝廷有需要,也可先拿去用。” 沈允珩小幅度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我需即刻入宫,与父皇共商此等要务,你可要同我一同回去。” 闻言,孟亭月扬唇温柔摇头,“夫君先行入宫,难得出来一趟,臣妾想同舅父姨母再聊一会,夫君一会再让府中马车过来接我便是。” 沈允珩闻言,未露声色,只是微微颔首。 待他身影消逝于视线,马车辘辘与马蹄声渐渐远去,终被茫茫雨幕吞噬,三人这才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萧怀风轻轻叹息,眸中满是感激之色,望向孟亭月,诚挚言道:“此番之事,无论结果如何,萧家皆是对你感激不尽。” 孟亭月轻笑:“舅父客气了,萧家乃是我血脉相通的亲人,帮萧家亦是帮我自己。” 言罢,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不言而喻的亲近,分明是在无声地宣告,于她而言,萧家这份来自外祖的血脉之情,比她生父所在的孟家更为重要。 萧怀风和萧无忧心中惊喜交织。 萧怀风率先表态,声音坚定而温暖:“我萧家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萧无忧紧随其后,“对,萧家在仕途上或许并无显赫之功,但在银钱上却也颇为殷实。只要你有所需,萧家便是倾囊相助,也再所不惜。” 这两句承诺对孟亭月而言,无疑是世间最珍贵的礼物。 她父亲素来轻视商人,更对她母亲不屑一顾,那她就要将萧家推上大周商户之首,让萧家变成大周唯一一个同皇室合作的商户。 待她同孟家彻底撕破脸,亲手将娘亲的名字自那肮脏的家谱上移除,再向陛下求一个封诏,她要让她爹为昔日的抉择后悔。 孟亭月压下心中的感动,轻声道:“待暴雨停歇后,劳烦舅父姨母回江南途中打听一个叫做孟栋梁之人。” 萧怀风和萧无忧轻声复述这个名字。 “这人姓孟?是否同孟辞有关?”萧怀风突然警惕。 他忆起先前孟亭月所说的,孟辞亲生父母皆还在人世的事。 孟亭月在他们的注视下轻轻点头,逐字道:“此人是我爹的胞弟,名义上算是我叔父,年岁应该就比我大不五六岁。” 话音未落,萧无忧的手掌猛地一拍桌面,震得茶杯微颤,那双眸子里仿佛有熊熊怒火在燃烧:“好啊,孟辞的亲人,这事包在我身上,待我抓住他就将他带到孟辞面前,问问他这个父母双亡的人是如何有一个这么小的弟弟。” “你从何调查到此人?”萧怀风问。 闻言,孟亭月不急不缓解释:“前些年无意中听到父亲同一个下人说话,我便留了个心眼,嫁给太子就借用太子的人展开调查,一番细查之下,方知这位孟栋梁,竟是我名义上的叔伯。” “且我听说他似乎有意朝京城来,毕竟是家事,我不好借用太子的人去细致调查和抓人,以免落人口实。因此,只能有劳舅父与姨母,代为费心了。” “据说在暴雨前夕,他曾在邑城现身。” 此事也是她前世才知,那时舅父姨母早已回到江南,孟栋梁是在暴雨彻底停歇后几日才到京城。 她之所以会知道此事,还是一次无意间在外巡视着自家的铺子遇见了孟栋梁,那孟栋梁就是一个败类,愧对‘栋梁’二字。 上辈子,他给她父亲平添了诸多烦恼与困扰,之后似乎是被蒋晴柔母女设计给害了。 萧怀风了然地点头,“待雨水稍歇,我便即刻遣人前往邑城,一探究竟。” 孟亭月同萧怀风和萧无忧又聊了一会,她才搭乘着护送太子归府后返程的马车,缓缓驶回了自己的府邸。 待夜幕降临之际,沈允珩才踏着雨水回归。 一回来便给孟亭月送来一则好消息。 “父皇答应了,旨意已快马加鞭送至锦味楼,想必此时已经送到舅丈人手中了。待侍卫取得舅丈人亲笔所书的回信,便会即刻启程,星夜兼程赶往晋城。” “国师预言,这连绵不绝的暴雨,自明日始,将逐渐收敛,不再如近日般无常肆虐。” “如此,明日赈灾的钦差大人便能顺利前往,清点那些救命的草药,并筹备足够的米粮,以解恒地之困。” 沈允珩仔细将今日朝堂上所决定之事逐一道出,似是为了让她安心。 “待赈灾彻底结束,白日所言关乎合作的圣旨便会送至江南萧家,此等大事,非同小可,圣旨内容自当字斟句酌,力求周详,故而还需些时日精心筹备。” 孟亭月闻此,心中的大石终是稳稳落地,一抹释然悄然爬上眉梢。 至于那运粮送药途中突遭泥石流阻断的惊险一幕,她暗自思量,终是无意提出。 一来,她身为闺阁女子,对这等外界风波本应一无所知; 二来,萧家既已同朝廷合作,若真有疫疾之危,他们也定会出手援助,无需她多此一举,有萧家的帮忙,恒城自然能撑到朝廷换路支援。 且她知晓,疫病兴起的原因本质还是因为牲畜和人的死亡带来的,若这次洪涝伤亡不重,或许这疫病也不会兴起。 况且,只要草药足够,师傅就能研制出治疗针对此次疫病的救命良方。 念及师傅,孟亭月心中五味杂陈,思绪万千。 若记忆无误,如今这个时间,师傅从大周返回的消息便定然已经送到清王手上。 正是这场突如其来的疫病,师傅为解民倒悬,毅然出手,也因此让清王得以确切掌握师傅的行踪。 待到疫病阴霾散去,清王必将派遣使者,前往江南,请师傅前来救治。 前世,是她毅然决然地踏上旅途,亲往江南恳请师傅进京为清王疗疾。而今,这一切尚未有她的介入,不知道清王能否顺利请来师傅。 第81章 把脉 上辈子,祁神医曾语重心长地对孟亭月道,清王此人,绝非她命中注定的良人。 师傅说,清王性情中野性难驯,利欲之心极重,只因病痛缠身,才显得这般无害。 可一旦他的病症有所好转,为了达成目的,他必定会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孟亭月当初听闻此言,只是淡然一笑,道:“这世间之人,又有谁的心中能没有半点野心呢?” 师傅终究还是不愿亲手治愈清王那顽固的病症,但在孟亭月的一再恳求之下,终于松口,将治愈之法传授于她,由她亲自来为清王治病。 而病情治愈后的清王也确实同师傅所言的一样,心狠手辣,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她前世临终之际,曾隐约听闻清王欲对师傅不利…… 若真因她一时之念,累及师傅罹难,此生她的心灵都将被愧疚的重轭所困,难以解脱。 “殿下,药已备好。”丫鬟轻叩门扉,得到应允后,缓缓步入室内。 沈允珩瞥见孟亭月周身环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低沉气息,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滑过那置于桌上的药盅,“将药端给太子妃。” “太子妃,该喝药了。” 丫鬟的声音唤回孟亭月的心神。 她闻着那苦涩的汤药,黛眉轻蹙。 “这是什么药?” 丫鬟正欲回复,沈允珩的声音先她一步响起。 “这是预防风寒的药,孤这两日瞧见你咳嗽,特地命厨房熬的。” “喝了它,孤可不想有人整日在孤耳畔咳嗽,若传染给孤,只会影响孤处理政事。” 闻言,孟亭月心中的感伤和一瞬间浮现的感动俩门消失,她的目光在沈允珩面容和汤药中徘徊。 她勉强端起小半碗药汁,每饮一口都似是在与内心的抗拒做着无声的较量,直至碗中药液见底。 随后,她几乎是急切地抓起三粒蜜饯,一股脑儿塞入口中,以那丝丝甘甜驱散了口腔中久久不散的苦涩。 她的目光复又落在沈允珩身上,他正全神贯注地处理着案头的公务,侧颜如画,却也掩不住那份与生俱来的尊贵与疏离。 孟亭月暗自在心中腹诽:若真怕她传染那别搁这睡,偌大的太子府,还缺一张给太子这金尊玉体休息的床榻吗? 别告诉她太子认床换了床无法入睡,若真认床也前些日子也不会宿在书房。 思来想去,孟亭月也只得出一个结论——太子没事找事。 沈允珩早已察觉那未经掩饰的目光,微微侧首,目光如炬,直刺向孟亭月,“你可是对孤有什么意见?” “怎会,臣妾哪敢呢。”孟亭月弯唇一笑,笑容极其敷衍,笑意不见底。 “孤看你倒是敢得很。” “夫君怕是近日政务繁忙,有些心神不宁了吧?竟生出这等幻觉。不如让臣妾为您把一脉,免得您无端担忧,或是被臣妾这不经意间带过的风寒所侵扰。” “风寒”二字孟亭月咬字格外重。 沈允珩望了她一会,在孟亭月的注视下说出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答案,“好。” 孟亭月闻言,微微歪头,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夫君这般信任我?” 她这带着点憨态的举动落入沈允珩眼底,他眸底的浓黑似乎都暖化了不少,矜贵点了下头,将手腕翻转示意孟亭月来检查。 孟亭月也不惧,从旁取来柔软的布包,细心地垫在沈允珩的手腕之下,指尖轻轻搭在他的脉搏上,。 那一刻,女子白皙如玉的肌肤与男子那略显糙犷的麦色肌肤交相辉映,形成一幅鲜明而生动的画面,不经意间触动了沈允珩的心弦。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随着那双灵巧的素手缓缓移动至她微微裸露的、宛若凝脂般的脖颈,最终定格在她那张小巧精致、仿佛不足他掌心大小的脸庞上。 沈允珩深邃的目光便落在她面上,似乎在透过她看什么故人一般。 孟亭月被看得浑身不适,只能垂下眼睑认真去替他把脉检查身体。 沈允珩的身体比之大婚那日状态更为差。 孟亭月缓缓收回搭在他腕上的手,目光凝重,言语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殿下本就身负狂躁之症,情绪稍有波澜,便如同烈火添薪,只会令病情愈发汹涌。” “敢问殿下,近日是否按时服用那剂静心安神的汤药?” 沈允珩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轻轻颔首,“近来国事冗杂,偶有疏忽,时而会忘记此事。” 孟亭月闻言,秀眉轻蹙,言辞间透露出一丝不悦与关切:“殿下如今的身体状况,那汤药需得严格一日三次,分秒不差,方能稳住病情。稍有差池,药效便大打折扣。” “殿下身份不菲,情绪波动难免,如此一来,那药即便是喝了,也与未喝无异。” “殿下若如此不爱惜身体,哪怕如今将大周事务处理的再井井有条,可陛下终有一日会老,待那时政务越发繁重,殿下的身体可还能撑到那个时候。” 身为大夫,最不喜的就是病人不爱惜身体,不按时服用汤药。 即便她再厌恶药汤苦涩,为求康健,亦会咬紧牙关按时喝药。 想来太子前世之所以英年早逝,便是这金刚不坏之躯,也经不起如此无度的耗损与轻视。 “孤的身体状况,孤心中自有权衡。”沈允珩淡然言道。 闻言,孟亭月怒意更盛,“臣妾斗胆,妄言一句。古往今来,多少帝王英年早逝,皆因年轻时不知节制,待到年迈之时,方才追悔莫及。” 她微微一顿,目光如炬,继续道:“曾经辉煌一时的前朝,不正是因内里被蛀虫长久侵蚀,才渐渐失去了根基,最终轰然倒塌,化为尘土。” “人之身体不正是如此。” 第82章 恒城洪涝 孟亭月这番比喻可谓是大胆,可若细想便知其中的道理。 沈允珩自然也知晓她话中的意思,自然不会因此而责备她,只是用那双如墨一般浓郁的瞳眸注视着孟亭月,那眼神中既有审视也有赞赏。 半晌后,沈允珩缓缓启唇,声音带着一丝轻快,“孤倒是小瞧你了。” “凌肖。” 候在外头的凌肖听到传唤入屋。 “派厨房重新熬一份孤所喝汤药。” “是殿下,属下这就去!”凌肖嗓音中带着一份欢悦,转身迫不及待冲出雨幕。 侯在门口的青靛瞧见他冲进雨幕,甚至来不及将人唤回来。 心中不免嘀咕着:外头还下着雨,就这么冲出去一定会着凉,这太子殿下的随身侍从怎么这么马虎莽撞,他要是感染上风寒传染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再传染给太子妃怎么办。 青靛越想越不妥,秀眉微颦,她将候在一旁的小丫鬟喊过来,“你替我在这儿守着,我离开一趟。” “是。”小丫鬟缓缓屈膝点头。 青靛拿起一旁的油纸伞,撑着伞步入雨幕。 屋内,暖黄的烛火微晃,孟亭月听闻太子松口喝药,心头悬着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臣妾知道,无法求殿下的情绪不再波动,但只希望殿下能按时服药,臣妾可想着和太子殿下一起,长长久久,白头偕老呢。” 话落,孟亭月唇边弯起一抹有些调皮的笑。 沈允珩望着她脸上的笑,知晓她此话半真半假,不能全信,可他却意外地听了进去。 沈允珩轻轻颔首,“孤知道了。” 短短四个字,虽然语气同往常无异,但却无端让人听出了他的认真。 “那日后就由我负责监督夫君按时吃药,一次都不能落。” “好。” “那落了的话,落了的话……”孟亭月冥思苦想,想要如何惩罚。 她怎么敢惩罚太子殿下…… 这可是她的靠背乘凉的大树啊。 “那要不……” 她正想说要不算了,便见沈允珩的声音传来。 “若我落了一次,任由你处置。” 沈允珩的眸子便平静地看着她,面上虽然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木头样子,可孟亭月却无端感受出了几分柔和。 她不由将脑中的胡思乱想掐灭。 ‘柔和’这个词,和太子就完全不搭边。 “好,殿下这可是你说的。” 沈允珩所用的药味道更为苦涩。 只是闻到味道,孟亭月就感觉到整个人都染上苦味了。 不由猜测着:太子会不会是因为这药液苦涩才不喝的? 见太子面不改色将碗中苦涩汤汁一饮而尽,孟亭月端着方才配药还未吃完的蜜饯缓缓走过去,柔言细语问:“殿下可要吃颗蜜饯压压味?” 凌肖下意识想替太子解释,就看见太子抬起那支尊贵的手从碗中挑了颗蜜饯放嘴里,还说了句“多谢”。 孟亭月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离开。 凌肖只觉得今日的太子同以往的不太一样。 以往太子就算中了敌军暗箭,生拔出来都只是皱了下眉头,未有任何的痛吟。 如今喝个药都要吃蜜饯了。 “可还有事?” 平淡中泛着丝丝冷意的声音冷不丁传入凌肖耳中。 凌肖的思绪戛然而止,下意识抬眸,对上那双无比熟悉的黑眸,他几乎是直接弯了腰鞠躬,“属下先行告退。” 沈允珩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思忖着:是不是这几日给凌肖安排的事务太轻松了,还有功夫搁那胡思乱想。 —— 暴雨果然如国师预言那般次日便弱了,再过几日又变成了细雨绵绵,将整座京城笼在雨雾之中,如梦似幻。 事情也如前世一样,恒城因暴雨起了洪涝,恒城地势本就低,洪涝淹了不少屋舍,造成了不少伤亡。 哪怕恒城百姓早有预料,还是损失了无数米粮。 存活的人赶到高处,望着家乡变成一片浑浊汪洋,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暴雨持续了半月有余,屋舍被淹了大半,百姓流离失所不说,更是饿得饥肠辘辘,不少人因为温度骤降和淋了雨感染了风寒。 这其中以妇女、老人和孩子最多。 消息传入京城之际,京城的暴雨已慢慢停歇,晴日当空。 恒城的惨状送入朝堂,当着一众大臣的面念处。 而后又过两日,又有信件快马加鞭送至京城。 “恒城已得到萧家为首的一众商户支援,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只待洪涝褪去便能开始重建恒城了……” “太好了,太好了,百姓无虞便好。” “太子殿下出的这个主意真是太好了,要不是太子殿下,恒城还不知会因这次暴雨造成多少伤亡呢。” “是啊是啊……” 一群大臣接二连三地献殷勤和拍马屁。 沈允珩面不改色,只是轻颔首算是回应,待他们都说得差不多才出声解释:“一切都是内子的主意,内子自从知晓恒城有危便想出这个法子。” 闻言,不少大臣都在夸沈允珩娶了个聪慧能干的媳妇。 这之中,没有几人真的相信此方法是一个后宅妇人所想出的,只觉得太子谦虚,不自傲。 清王立在一旁却是听得极为认真,虽觉得不可置信,但心底隐隐有声音告诉他,这件事就是孟大姑娘想出来的。 他知晓孟亭月母亲是萧家人,萧家是江南商户,也是这次带头赈灾的商户。 想清这些后他心头不由划过一丝酸酸涩涩的难受。 王先生的话仿佛就在耳畔。 “王爷,若是能娶来孟家嫡长女,那她身后的萧家便是王爷的助力。” 而他当时嗤之以鼻,只觉得商户地位低微,无法给他造成助力。 如今…… 清王猛的摇头,想将脑中的胡思乱想撇去。 他最喜欢的是姣姣,孟大人又极其疼爱姣姣,四品官的助力虽然微末,但一定会比商户更为大。 “清王可是身子不适?”皇帝发觉清王的异样出声询问。 清王回神,缓缓回道:“回禀父皇,儿臣无事。” “无事便好,身子若有不适朕允你提前退朝回去休息。” “儿臣知道了。”清王垂眼。 皇帝轻轻点头,继续同大臣商谈此次赈灾事情。 清王便立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们议论,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孤立在外,格格不入。 他虽是皇子,可朝务政事上全然没有他说话的地。 哪有他这么凄惨的皇子。 他心中自嘲。 第83章 事与愿违 京城天气转晴,太子府再次忙碌起来,该清洗的清洗,该修整的修整,该替换的替换,该补齐的补齐。 孟亭月也开始忙碌起来。 郑管家也老实本分的配合着她处理府中事务,没有任何的小动作。 据二泉那日所提及,郑管家送信至皇宫这事,已过去十多日了,孟亭月没收到任何的皇后背后使绊子或者发怒的消息。 太子也未曾提过。 若不是今日她照例询问凌棋太子今日可服药,她甚至都已经忘了这茬。 “回太子妃,殿下被皇后娘娘留在宫中用午膳。” “哪怕是在宫中用午膳也要准时喝药,派人将熬好的药送进宫,务必要送到殿下手中让殿下喝。” 孟亭月言语间显露出属于太子妃的威严。 凌棋听命退下。 孟亭月望着湛蓝的天空眉宇间染上淡淡愁绪。 不知道皇后娘娘留太子在宫中所为何事? 可是因为郑管家送的信的原因? 待她下次入宫,皇后娘娘对她的态度是否会变得如前世那般的不喜和刁难? —— 皇宫。 凤仪宫内。 沈允珩专心用膳,对于皇后投来的复杂目光视若无睹。 皇后深思熟虑后,神情凝重发问:“珩儿,你是不是还同太子妃闹矛盾啊?” “没有。” “没有?”皇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若是没有为何你同太子妃迟迟未同房?” 闻言,沈允珩手上的调羹一滞,他缓缓抬头望着皇后,神情和语气皆听不出喜怒,“母后监督儿臣?” 皇后对上他的目光心中无端生出一丝心虚,迫不及待否认,“哪有,本宫这是关心你们小两口的感情,本宫年纪不小了,再过几年就要老了,老了就抱不动孙子了。” 皇后捏着帕子,故作悲伤的沾了沾眼尾不存在的泪珠,“本宫这辈子毫无所求,只求能早日儿孙绕膝,享天伦之乐。” 沈允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一系列的举动,声音轻缓,逐一细数,“儿臣十岁之际母后担心儿臣找不到媳妇,日后会有憾。” “待十五岁之际,母后和父皇替儿臣定下孟家大姑娘,彼时儿臣同孟家大姑娘素未谋面,母后当时曾言能见到儿臣成亲便此生无憾。” “儿臣在边关这些年,母后所憾所忧皆是如此。” “可当儿臣如今成亲,母后又道担心儿臣与太子妃关系不和,无法让母后早日抱上孙子,日后会有憾,母后此生的憾不止多,还不是唯一。” 皇后越听他这话越心虚,眼珠子微转,身板又正了,“本宫就你一个亲子,本宫求多些怎么了,你若真能给本宫抱上孙子,本宫就不在你耳边念叨了。” 沈允珩淡淡道:“母亲还年轻,儿臣也不急,亭月身子骨弱,待她身子骨养好之后再考虑此事。” 皇后半信半疑地望着他,“此言真假?你可别骗本宫。” “母后不信,那儿臣日后不说了。” “那我姑且信你一回,等过些日子我送些上好药材到太子府给亭月养身体。” 话音刚落,皇后又想起一件事,她斟酌言辞,欲言又止,还是说出口了,“儿啊,你告诉母后,你不会身子不行吧?” 沈允珩面色铁青,浑身散发着森冷寒气。 皇后见状,心中有些怵,忙讪笑道:“你是我儿子,身体自然倍棒,一定是他们胡说八道,我回去就命人惩罚他,先用膳,再不用膳菜就要凉了。” …… 郑管家在府中坐着,突然收到心腹送来的信。 看完心中的内容后,他面色煞白。 心腹悄然问:“可是皇后娘娘发怒了要惩处太子妃?” 闻言,郑管家直接将信甩到心腹脸上,似乎还不解气直接一脚踹到心腹身上,将其踹倒。 郑管家兀自喃喃着,言语间满是不敢相信,“不可能啊,太子和太子妃不可能已经同房过了,若正同房了不可能一次水都不叫啊,不可能啊……” 心腹被踹到后也是第一时间站起来,听到他所说话语内容,猜测道:“难不成是叫过水了,但下人未报?” 闻言,郑管家觉得他言之有理,心中不由腾升起怒火,“没想到这么早就有人投奔太子妃了,该死的,枉我平日待他们那么好。” 心腹闻言,垂着头未言语。 …… 清王府。 “王妃,调查过了,朝廷没有再派人采购米粮和药材。”子晴弱弱地将自己调查来的消息说出。 “什么?”孟清姣嗓音上扬,满眼皆是不可置信,“不可能,怎么可能没人来买,不可能,我不可能记错的,一定是你调查得不认真,再派人去调查。” 子晴跪在地下瑟瑟发抖,欲哭无泪,声声诚恳劝说着:“王妃,我们已经调查了不下五次了,朝廷除了最开始派人买过一些米粮和药材,之后就再也没有买过了。” “当时暴雨的时候似乎是朝廷的人来购买米粮,他们没买就走了,奴婢怀疑是,是价格太高了,他们才走的。” 孟清姣嘴中反复喃喃着‘不可能’三字,无论她如何绞尽脑汁去想,都想不通为何这辈子同上辈子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明明上辈子那些店铺也涨价了,她不过是有样学样,难不成是因为她的价格比上辈子那些铺子好高了几文的原因。 可她购入时便花了不少钱,售出时多赚些又如何,为什么朝廷不买了?朝廷凭什么又不买了?它们不救恒城的百姓了吗? 孟清姣一把将桌面的茶具掀翻在地,装在茶壶中滚烫的热水因她的动作倒出,热水直接烫红她的手背。 “啊!疼!”孟清姣捂着自己发烫的手,望着地上的茶壶的残骸满腔怒火,“连你都欺负我。” 她一脚将地上的碎瓷片踢飞。 瓷片飞到子晴面前,径直撞上她的膝盖。 子晴双手捂着自己被热水溅到的脸,膝盖处的疼痛令她险些痛呼出声,担心喊出来会引得孟清姣发更大的怒,只能咬着唇不让自己喊出声,眼尾却早已盈上丝丝泪花。 第84章 愿得一人心 孟清姣再度遣人细探一番,却仍如石沉大海,未能探明朝廷究竟如何秘密筹备赈灾所需的粮草与草药。 思前想后,决定去清王面前侧敲旁击问问。 月华如练,她轻步至清王身侧,纤纤玉手温柔地按压在他的肩头,语调温婉:“王爷,臣妾听说朝廷要赈灾,可却未见朝廷购买赈灾粮,这是为何啊?” 清王闭目养神,闻言语气轻缓地回复着,“朝廷同江南的商户合作了,粮食直接找江南商户购买,如此一来,赈灾之粮便能以最快的速度运抵恒城,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什么?找江南的商户合作了?” 孟清姣揉肩的手蓦地一顿,眸中惊骇之色难以掩藏。 “是啊,你为何如此惊讶?”清王缓缓睁开眼帘,目光柔和地落在孟清姣身上。 孟清姣勉强勾起一抹笑,指尖继续在那坚实的肩背上游走,“朝廷怎会突发奇想,要与商户结盟呢?” “这是是皇嫂建议的。”提及此事,清王心中五味杂陈,所幸他背对着孟清姣,那抹转瞬即逝的悔意,未被她捕捉。 而他,亦未能窥见孟清姣眼底翻涌的波涛,仿佛要将孟亭月给吞噬。 孟亭月,怎么又是你,怎么每回你都要跟我作对,你为什么当初不能跟你那短命的娘一起死在江南。 孟清姣思绪纷飞,怒气在胸腔中翻腾,手上的力量不由自主地加重。 “嘶——姣姣,你……”清王吃痛,轻呼出声,那呼唤中带着几分不解与无奈。 发现未能唤回孟清姣的思绪,他终是抬手,缓缓覆上了孟清姣的手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孟清姣缓缓回神,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聚焦在清王那略带忧色的面容上。 “夫君可是唤我了?” 清王轻颔首,耐心询问:“你在想什么,这般入神,都快将为夫的肩给捏碎了。” “可曾弄疼了你?让我瞧瞧。”孟清姣神色略显慌措,欲伸手掀开清王衣襟一探究竟,却被清王轻轻执住了皓腕。 清王在她的手背落下轻柔一吻,眸中柔情似水,“咱们还是回榻上吧,让夫人细细为为夫检查一番。” 孟清姣娇嗔地望了清王一眼,脸颊染上一抹绯红,羞赧道:“好。” …… 太子府。 孟亭月原先担心天气彻底转晴后,太子会重新回到书房休息,因而在屋内瞧见太子的时候眼底拢上淡淡的惊讶。 这份惊讶恰好被沈允珩收入眼中。 “今儿母后召孤入宫,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孟亭月眉宇间掠过一抹不安,“妾身愚钝。” “母后言及,她一生历经风雨,成就斐然,却独有一憾,萦绕心头,难以释怀。” 见沈允珩说的越发玄妙,孟亭月越发疑惑。 沈允珩目光落在孟亭月脸上,继续道:“母后说,她余生所愿,唯愿儿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 话毕,孟亭月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绯红,娇羞中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羞赧与窘迫,仿佛被春风不经意间拂过的桃花,艳丽而又娇羞。 皇后娘娘怎么能跟太子说这种事! 沈允珩瞧见她这幅模样,倒是觉得稀奇,心中生了几分逗弄她的兴趣。 然则,说出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孤告诉母后,太子妃心中无孤,母后心中所愿怕是要落空了。” 此话一出,孟亭月郝然的面颊迅速褪去血色,转变成苍白。 “夫君听我解释,我当初真是被旁人给误导了,才会对夫君生出埋怨,那也是因为夫君边关征战数年,从未回来见过我。” “而旁人的未婚夫都会约着姑娘外出踏青,互赠礼物,而我却连见都未见过夫君一面,故而心中有了埋怨,可自从见到夫君后,臣妾心中只有欢喜,再无埋怨。” “臣妾真心,天地可鉴。” 孟亭月迫不及待解释着,越说越着急,越说越混乱,她的眼眸不自觉地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像蒙尘的珍珠一般,令人生出想擦拭干净,看见背后珍珠的璀璨。 沈允珩见状一惊,未曾料到她竟当了真,黑眸捕捉到了她眼尾那抹不易察觉的绯红与湿润,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细腻的涟漪,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去。 他伸出略显粗糙的手指,轻柔地拂去她眼角即将滑落的泪珠,动作中透露出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出来的怜惜与温柔。 沈允珩拧着眉心中盘算着如何哄她,最后也只想到实话实说,“孤没告诉母后那件事,孤只是告诉母后说你身子好,待养好身子再考虑这件事。” “此言可真?”孟亭月轻轻仰起脸庞,眸光宛若山间清泉,潺潺流动。 沈允珩轻轻颔首,“当真。” 孟亭月似劫后余生一般生出庆幸,片刻之后,她才恍然惊觉沈允珩在故意逗他,那双明眸倏地睁大了些,闪烁着意外的光芒,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秘密。 “夫君似乎同往日不同。” “有何不同?”沈允珩眉宇间扬起一抹好奇。 孟亭月细细思索着,眸子在烛火的映照下一闪一闪的,像是缀满了星星一般,熠熠生辉,“夫君今日心情似乎不错,竟有雅兴与我嬉笑打趣了。” 闻言,沈允珩不置可否。 他今日的心情确实不错。 许是今日在母后宫中用完膳后,宫人提着汤药到他面前,专门同他说明这是太子妃特地嘱咐要让他服用的汤药之际。 或许是母后知晓后望向他的调侃目光,以及那一句“看来太子妃是真的心悦于你,你在宫中都不忘送药入宫,你可不能辜负人家”。 也或许是他第一次真切觉得诗文中的:愿得一人心,白头不想离”或许是真的。 思及此,沈允珩望着孟亭月的目光柔和许多。 孟亭月也发觉了,却不知道是不是烛光作祟给她的错觉。 第85章 我帮殿下治治…… 在孟亭月以为,今日能顺理成章的同房之际,沈允珩却忽地伸手,一把拽过她的被褥,将她由上至下包裹得密不透风。 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从这一团温暖中探出头来,映入眼帘的却是沈允珩已安然躺好,眼帘轻合,一副准备沉入梦乡的模样。 此情此景,让孟亭月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挫败感,仿佛精心筹备的戏码突然落了空。 但她并未气馁太久,很快又从被褥的束缚中挣脱,灵活地翻身一跃,稳稳坐定在沈允珩的腰腹之上。 沈允珩倏地睁开了眼,黑眸深邃,犹如夜色中最迷人的漩涡,仿佛要将孟亭月所有的勇气和决心一并吞噬。 面对这双眼睛,孟亭月心头莫名涌起一股怯懦。 她不停在心底给自己鼓劲,这才没有犯怂的躺回去。 “殿下你是不是不行,你若是不行,臣妾可以给你治上一……” 音未落,周遭的世界便以一种令人猝不及防的速度颠倒旋转。 沈允珩的动作迅疾而有力,瞬间将她翻转过来,自己则稳稳压在了孟亭月的上方。 他的黑眸在此刻显得格外深邃,微微眯起,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锐利,上下打量着身下的孟亭月,那眼神仿佛要将她每一寸肌都拆吃入腹。 孟亭月心中再次腾升起惧意,她感受到了沈允珩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 沈允珩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孟亭月,孤奉劝你一句,莫要玩火自焚,那后果,绝非你所能承受。” 闻言,孟亭月耸了耸鼻子,强装镇定,嘴角勾起一抹倔强的弧度,试图用言语来掩饰自己的不安:“怕的,怕是殿下您自己吧。” “殿下若身上真有疾可别懈……唔……” 孟亭月的双眸倏地睁得滚圆,其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与沈允珩那深邃如夜的墨瞳交相辉映。 在那双眸子里,她清晰地映照出了自己此刻的模样,以及……一抹强烈到几乎要将她整个灵魂吞噬的炽热欲望。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悄然袭来,仿佛连呼吸都被这股力量悄然剥夺。 孟亭月只能无助地顺从,用尽全身力气去捕捉那稀薄的空气。 半盏茶后。 终于,孟亭月如同久旱逢甘霖的鱼儿,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周围的空气,被捂在被褥中的四肢绵软无力。 耳膜静得只能听见那如鼓点般急促的心脏跳动声。 沈允珩从床上下来,一双饱含欲望的眸子浓浓地望着孟亭月,似要将她拆分入腹一般。 孟亭月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惊慌,她慌忙间用被褥紧紧捂住脸颊,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令人心悸的目光。 沈允珩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意中带着几分玩味与深意。 他深深地看了孟亭月一眼,随后转身,大步流星地朝屋外走去 而被褥之中的孟亭月,耳边除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外,再无其他声响。她不知道沈允珩是否已经离开,只能感受到鼻腔中呼出的热气,渐渐地将她的脸颊熏染得通红。 她颤抖着手,轻轻抚上自己发烫的脸颊又摸了摸有些疼和麻的嘴唇,脑中皆是方才那些画面。 她一度为今夜的决定后悔。 沈允珩离去不过短短两刻时光,待他归时,周身携着一缕外界的清冷,于屋内静立片刻,待那由外而入的寒意渐渐褪去,方缓缓踱步至床榻边沿。 他轻手轻脚地躺下,察觉身旁之人依旧沉睡未醒,便温柔地将覆在她面上的锦被轻轻掀开。 一张因热气熏蒸而泛起绯红的小脸便这样映入眼帘,宛如晨曦中初绽的桃花,娇嫩欲滴。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流连于她那双略显饱满、色泽诱人的唇瓣之上。 眸色不由自主地加深了几分,喉结轻轻滑动,内心燃起的渴望被他极力克制,只化作一声悠长而细微的叹息。 视线不经意间瞧见她脖颈上的红绳,指尖一勾,半截玉落手,指腹轻轻摩挲着玉。 片刻之后,他用被褥将孟亭月整个裹起,就着这姿势直接抱着人入睡。 翌日清晨。 孟亭月醒来后身侧的床榻又是冷的。 她轻抬皓腕,缓缓坐起身,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唤来了守候在门外的青蓝与青靛。 青蓝闻声而入,目光一触及孟亭月,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微微肿胀的唇上,“太子妃的嘴怎么破了?” 她眸里又浮现出一丝心疼,“一定很疼吧,太子殿下也真是的,就不知道轻一点,还好太子妃身上没留下别的伤。” 此言一出,孟亭月的脸颊瞬间染上了绯红,那抹红晕比窗外初绽的花朵还要娇艳几分,仿佛能滴出血来。 青靛正指挥着仆人步入屋内,忽见孟亭月,连忙加快脚步凑近,关切地问道:“太子妃脸怎么这么烫,可是起高热了?” 她的手轻轻搭在孟亭月的脸颊上,眉宇间微微蹙起,眼神中满是认真:“是有些烫……” “奴婢派人去熬些药送来。”青靛转身欲吩咐。 “不用了,我没事。”孟亭月连忙出声,拦住了即将离去的青靛。 青靛虽心存疑虑,却也未再坚持。 这时,青蓝悄悄拉过青靛,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青靛的脸上瞬间染上了几抹羞涩的红晕 “看来奴婢送的那本书还挺奏效的,太子妃这才看了一天,就成功获得了殿下的青睐呢。”青靛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轻声说道。 闻言,孟亭月有些尴尬的移开眼。 青蓝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要不是那书……她也不会尝试着去挑衅太子的龙威,差点真给自己搭进去了。 “你……你真将你那些稀奇古怪的书给太子妃看了?”青靛一脸愕然,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 青蓝见状,忙不迭地躲至孟亭月另一侧,脸上堆满了笑意,赔笑道:“我这不是为了太子妃好吗?你难道你关心主子们的感情?” “可,可那也不该给太子妃看那种书籍啊啊。”青靛的神色中依旧满是不赞同,眉头紧锁。 “你只需告诉我,那法子是否奏效。” 青靛闻言,眉宇间纠结更甚,似是在权衡着什么。 第86章 试试别的法子? “罢了罢了,此事就此作罢,往后谁也不许再提及半句。” 孟亭月捂着滚烫的双颊,连忙制止她们的谈论。 青蓝见状,调皮地向青靛吐了吐舌头。 “好歹咱们确定了那画中人就是太子妃。” 闻言,青靛不置可否。 “其实……我跟太子殿下还未同房……”孟亭月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难以启齿的羞涩,“所以咱们并不能确定那画中人到底是不是另有其人。” 这些时日以来,青蓝与青靛总爱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那画中人的身份。 青蓝给了她两本书,说可以照着书中的办法试试。 她便挑了个可信的法子试试,可谁知道她都那么做了,太子还是不动于衷。 要么太子不太行,要么太子心中另有其人。 青蓝见状,小心翼翼提议:“那咱们要不要再试试别的法子?” 此话一出,孟亭月猛地摇头拒绝,“不必了,只要我还是太子妃一日,那就无需顾忌那画中人。” 孟亭月将青蓝给的那两本书归还,“把书拿回去。” 青蓝抱着书,欲言又止,最后只化作一个简单的“哦”字。 一旁的青靛眉头紧锁,目光落在她怀中色彩斑斓的书本上,“这些书你都是从哪买来的。” 青蓝微微一笑,答道:“从新开的‘言情书轩’买来的。这些日子,那书铺极为火爆,而这两本,更是其中的翘楚。若非我恰好替太子妃办事路过,还真不一定能抢到呢。” 话落,青蓝嬉皮笑脸凑到青靛身旁,“怎样,来一本?” “我才不看呢……哎呀,你快走开,我不看。” 孟亭月眉眼含笑望着两人绕着圆桌嬉笑追逐的活泼身影。 秦嬷嬷甫一进屋子,映入眼帘的便是这番嬉戏打闹的场景,脸色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你们两个,如此吵嚷嬉闹,成何规矩。” “嬷嬷。”两人一听,立刻收起了玩笑,青蓝慌忙将手中的书卷藏至身后。 秦嬷嬷注意到青蓝的动作,正欲让她将藏于身后的东西拿出来,便听见孟亭月的声音。 “她们是在故意逗我开心呢,嬷嬷就不要责怪她们了。”孟亭月轻声出声替她们解围。 秦嬷嬷闻言,面上的严厉之色稍减,轻叹一声道:“既然太子妃都开口为你们求情了,我今日便暂且饶过你们这一遭。” “多谢太子妃宽宏大量,多谢秦嬷嬷开恩。”两人如释重负,面上绽放出感激的笑容,随即轻盈地退出了房间。 秦嬷嬷缓步移至孟亭月身旁,语调柔和了几分:“太子妃,过些日子就是平阳侯老夫人的寿辰,这是府上准备的寿礼单子。” 孟亭月接过细细看了眼,又交回给秦嬷嬷,“可拿去给太子殿下看了?” 秦嬷嬷恭敬答道:“待殿下归来,老奴即刻命人送去,请殿下过目。” 孟亭月轻轻颔首。 秦嬷嬷略加思索后,轻声禀报:“太子妃,这几日西苑那些人来闹了。” “哦?”孟亭月闻言,秀眉轻挑,心中已大致猜到了几分,“可是因着这月的份例有所削减?” 秦嬷嬷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不过,老奴已找了个由头,将她们打发回去了。” “若她们再行闹事,便让她们直接来见我。” “是。” …… 沈允珩身着朝服,大步流星入府,朝着书房而去。 “此事交由你去妥善处理,务必确保……”沈允珩眉头紧锁,逐字逐句嘱咐尉礼。 “是,殿下。”尉礼认真颔首。 “殿下,殿下,请您大发慈悲,救救我们吧!太子妃她对我们严厉苛责,实在难以承受。” 就在这时,一阵略带凄楚与绝望的呼喊从不远处传来,打破了原有的沉静。 沈允珩前行的脚步不由自主地一顿,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右侧。 见此,乔鹂歌眼底划过一丝欣喜,眼底迅速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喜悦,紧接着,眼眶便泛起了盈盈泪光,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她身旁的丫鬟见状,虽心中焦急,却仍尽力阻拦着,不愿放她过去。 “那是何人?”沈允珩的脑海中并未浮现出关于那张面容的丝毫记忆,遂转身向身后的凌棋询问。 “回禀殿下,那是乔渠的妹妹。”凌棋言简意赅。 经此一提,沈允珩的记忆这才被轻轻唤醒,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如水:“让她过来吧。” 丫鬟得令这才放她过去。 乔鹂歌暗暗向那些丫鬟投去一瞥不满,随即提起裙摆,目光紧紧锁定在那道尊贵非凡的身影上。 待到距离愈发接近之时,她故意脚下一软,崴了脚踝,身子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人倾斜而去。 “哎呀……” 就在这一瞬,乔鹂歌感觉自己被一股温暖而坚实的力量稳稳接住,落入了一个宽广而温暖的怀抱之中。 她心中暗自窃喜,面上却巧妙地掠过一抹绯红,刻意压低声线,放柔声音:“真是多亏了殿下,救了小女子一命~” “乔姑娘慎重。” 乔鹂歌敏锐地察觉到对方似有抽身之意,心中一急,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轻轻环上了他的腰际,眼中闪烁着盈盈水光:“哎呀,人家的脚不慎受了伤,好疼呢~殿下能否大发慈悲,护送小女子一回?” 凌肖的脸色倏地一沉,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慌忙间去解那缠在腰间的柔荑。 慌乱之中,他的动作略显粗鲁,乔鹂歌只觉手上传来一阵细微的痛楚,双臂的力量松懈下来,她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轻拉开。 就在这一刻,她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容,面上的赫然瞬间如流水般退散。 她的视线越过凌肖,看到后边黑脸的沈允珩,以及满眼震惊和看热闹的尉礼。 “太子殿下误会了,我没有,我不是,我只是把他当成了你,我……” “够了。”沈允珩的话语如寒风掠过湖面,轻易便打断了她的辩解。 第87章 英姿飒爽 乔鹂歌望着他逐渐冷却的面容,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冬日寒夜,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她的心猛地一紧,喉咙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原本欲出口的言语尽数消失。 “孤曾说过,前厅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回去。”沈允珩的话语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乔鹂歌的心上,周身气质不怒而威,令人心生畏惧。 乔鹂歌此刻,除了呆立原地,点头应允,再无其他作为,眼底满是对何为太子殿下深深的敬畏。 丫鬟见状,忙趁机将乔鹂歌带离此处。 待那抹身影消失于视线,沈允珩的目光方冷冷扫向凌肖,声音不带丝毫温度:“你若有心仪之人,欲结秦晋之好,孤自不会横加阻拦。” “但西苑中的女子,你休要妄念。若被孤察觉半分不妥,日后,你也不必再留在孤的身边伺候了。” 言罢,沈允珩再不赘言,大步流星,径直朝书房的方向行去,留下一地未尽的寒意。 凌肖欲要辩解的话语,哽在喉头,终究未能及时脱出,只能眼睁睁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 尉礼叹了口气,重重地拍了下凌肖的肩,眼中满是怜惜:“真是无妄之灾。” 凌肖望着尉礼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的苦涩难以言表,眼眶微红,却硬是挤不出一滴泪来。 他连姑娘的手都没有牵过,无端被个陌生姑娘抱了就算了,还被殿下误会了。 他真是冤啊。 …… 前厅的这番闹剧,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飞入了孟亭月的耳中。 “什么?你是说,那乔鹂歌跑着跑着,竟一头栽进了凌肖怀里,还错把凌肖当成了殿下,向他表明心意?” 孟亭月手执瓜子,一脸难以置信地追问,瓜子壳轻轻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后来呢?” 青蓝讲得眉飞色舞,顺手接过孟亭月递过来的瓜子:“我听人说,殿下当场就把乔鹂歌好一顿数落,不仅如此,连凌肖也未能幸免,一同受了责骂。这之后,乔鹂歌被赶回西苑了。” 青靛轻摇着头,笑道:“这叫什么,偷鸡不成倒蚀把米。” 孟亭月闻言,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眼尾微微上扬,弯成了月牙状,满是愉悦之情。 她轻巧地将手中瓜子啜尽,随后以帕子细细擦拭指尖,起身言道:“咱们且去瞧瞧那位正伤心的人呢,看看她究竟有何等委屈,值得闹出这般丢人的事。” 一行人便缓缓步向西苑。 乔鹂歌正于屋内,怒气冲冲地拧着手中的帕子。猛然间听闻孟亭月将至,心中顿时明了,知晓此人是前来瞧她笑话的。 思及此,瞧见孟亭月入屋她既没有去迎,也没有起身问候,而是冷脸看着孟亭月,“你来这里做什么?我这里不欢迎你,快走开。” 孟亭月也不恼,慢条斯理的坐到青蓝搬来的凳子上。 指尖轻柔地抚平裙摆上的细微褶皱,语态中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尊贵与从容:“这整座太子府都是本宫的,什么地方本宫不能来?” 乔鹂歌的手不自觉地紧握裙摆,置于膝上的双拳微微泛白,内心的嫉妒与怒火如同暗潮汹涌,几欲将她理智的堤坝冲垮。 她声音中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这里乃太子府邸,府中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属于太子殿下,而非你这名义上的太子妃的,你顶多算是府中的一份子,是太子的所有物罢了。” 言及此,乔鹂歌的缓缓弯唇,挑衅目光锁定在孟亭月身上,“对,这府中的一切都是太子的,包括你和我,都是太子的。” 此话像是对孟亭月说,又像是对她自己说的。 孟亭月闻言,轻轻摇了摇头,语气轻缓冷静,“本宫与太子,乃是明媒正娶,拜堂成亲的,不比其他人,不过是只连太子都记不得的跳梁小丑。” “今日造访,并非炫耀,不过是想告诉你,西苑的月例是本宫缩减的,不仅是西苑,整个太子府的月例本宫都缩减了,不止缩减了月例,本宫还缩减了太子的衣食。” 孟亭月迎上乔鹂歌那双满是不敢置信的眸子,继续道:“可,那又如何,太子殿下都未有不满,你又算是什么东西,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郑管家,届时便知真假。” 言毕,孟亭月悠然起身,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乔鹂歌,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的笑意,随后便缓缓离去。 身后,伴随着一声重物狠狠砸在桌面上的巨响,她微不可及轻笑,头也不回出了院子。 既然已经踏入了西苑,孟亭月便决定顺路探访厉娇玉。 由于今日来得稍晚,院子里只剩下厉娇玉一人在坚持着日常的锻炼。 孟亭月驻足在院门口,眸眼朝内望去。 院内,厉娇玉正手握一根木棍,身姿矫健地舞动,每一个动作都尽显英姿飒爽。 孟亭月驻足看了会,虽然看不懂,但总归是瞧得出有点身法。 比之孟亭月,青蓝青靛更能从她这几下中看出她些东西,心中不由自主地萌生出一股想要与之切磋较量的冲动。 孟亭月的目光不经意间窥见青蓝青靛眼底闪烁着的跃跃欲试。 她幼时虽然未学过武,但青蓝和青靛为护她周全,特意勤修武艺,不过这些年用得少,多少有些懈怠生疏了,不知和厉娇玉相比,谁更胜一筹。 正于心中盘桓之际,厉娇玉已察觉到了她们的存在。 “见过太子妃。”厉娇玉微喘着气,恭敬一揖,行动中带着几分潇洒。 礼毕,厉娇玉方觉自己举动稍显唐突,念及面前之人的尊贵身份,忙欲更正礼数,手忙脚乱间,却被孟亭月温柔制止。 “无碍,本宫观你的身法,可是专程学过武?” 厉娇玉轻声解释道:“回太子妃,幼时曾随父亲粗略学过一些,兄长离家前,又得兄长指点一二。” 孟亭月若有所思,“本宫身边的这两个丫鬟,也略懂些拳脚功夫,不知可否请你指教一二?。” 厉娇玉闻言,心中涌起一股受宠若惊之感,连忙谦逊道:“我这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敢在太子妃面前班门弄斧。” “无碍,不论输赢,本宫都能答应你,替你去殿下面前问问关于你兄长之事。” 第88章 铺面 厉娇玉爽快地应承了下来。 一刻钟后。 青蓝和青靛先后败于厉娇玉手下。 两人垂头丧气回到孟亭月身侧。 “奴婢们给太子妃丢脸了。”两人皆是满心愧疚地向孟亭月道歉。 孟亭月望着眼前的情景,心中五味杂陈。 回想起上辈子,清王登基为太子后,身边总是危机四伏,暗杀与阴谋层出不穷。那时,青蓝与青靛为了保护她,毅然决然地重拾武艺,替她和清王抵挡袭击。 然而这辈子,生活平静,再未遇到任何危险。在这样的环境下,青蓝与青靛也逐渐放松了警惕,武艺更是大不如前。 孟亭月目光微移,落在厉娇玉身上,“这两日我便去询问太子,一旦有了确切的消息,必定第一时间告知于你。” 厉娇玉听后,心中满是感激,连忙福身行礼,“多谢太子妃。” 孟亭月微微颔首,目光掠过身旁静默的两人,心中暗自叹息,却只是轻轻转身,留下一句仿佛能随风飘散的话语,“回吧。” 回去的路上,就连平日叽叽喳喳的青蓝都安静下来了,见此孟亭月便知方才那件事,切切实实在她们心底留下来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两人对她忠心耿耿,定能想通她的用意,如此才能达成她的目的。 前路尚不知明暗,她不能懈怠,陪伴在她身侧青蓝青靛更不能放松。 踏入居室,二人未及喘息,径直跪倒在孟亭月面前,言辞恳切:“多谢太子妃点醒,奴婢接下来几日一定会重拾少时学的武艺,只为未来能更好地保护太子妃。” 闻言,孟亭月轻轻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欣慰。 自今日起,凡是孟亭月在屋中之际,两人便轮流在她身侧候着,另一人则是重拾武艺。 若她踏出府邸,两人才一同在她身旁候着。 膳毕药尽,孟亭月悠然斜倚于软榻之上,耳畔是燕红细致入微的禀报声。 “如太子妃所料,西苑的乔姑娘于午时一刻离开西苑去,悄然去寻郑管家。于郑管家处,她逗留了小半时辰,随后带着一抹不悦之色,悄然离去。” 燕红的话语,如同细水长流,不急不缓,每一字一句都清晰可闻。 孟亭月听完后漫不经心点头,若有所思,“可能知道两人在屋内谈什么?” 燕红闻言,身形微欠,更显恭敬:“若太子妃想知,奴婢可以去调查。” 孟亭月不过随口一问,似乎没想到她真能查,眼中不由得掠过一抹淡淡的惊讶。 燕红是太子给她派的丫鬟,她深知自己身边可用之人寥寥无几,便打算试着启用太子留下的人。 毕竟,她暗中观察郑管家和西苑的举动,即便传入太子耳中,也无甚大碍。 “你且去试着查一查吧。”她轻启朱唇,吩咐道。 “是,奴婢遵命。”燕红应声而退 待燕红离去后,秦嬷嬷与青靛一左一右地候在孟亭月身侧。 孟亭月收回目光,缓缓询问道:“西街那间铺子,装潢得如何了?” 青靛闻言,赶忙恭敬地回禀:“回禀太子妃,那铺子已然装修妥当,连同府中闲置的两间铺子也一并拾掇得井井有条。今日,铺中的掌柜还特地来问,这铺子打算改营何种生意。” “咱们手中的铺子暂且封门歇业,待到镖局成立,遣镖师押送一批货物归来后,再择日开张。”孟亭月淡然吩咐。 “至于府中那两间空置的铺子,其规模如何?彼此间距可远?”孟亭月接着问道。 青靛略一沉思,随即答道:“那两间铺子与太子妃在西街的铺子相比,面积略逊一筹,但胜在毗邻而居,相距不过咫尺之间,奴婢估摸着,大抵不过五百步之遥。” “五百步,距离尚算亲近,只是这尺寸若欲改为镖局之用,恐怕略显局促。”孟亭月轻轻摩挲着案几,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青靛自是明了主子的心意,轻轻颔首,“正是如此,奴婢已暗访过数家镖局,其余镖局的面积都比这两间铺子更大。” 镖局开设孟亭月是势在必行,而要解决眼前场地局促的难题,寻觅一处新的铺面无疑是最直接的途径。 然而,京城之地,商铺价格昂贵,寸土寸金,若想寻得一处适宜开设镖局的店面,所需银两数目不菲。 她手上暂时没有闲银,府上闲银也不多,若从库房中临时拼凑些银两,倒也能勉强应付,但她心中却不愿如此行事。 镖局筹备至盈利,少说也得费两三个月的光景,光是大老远运回石料,便需耗费月余时间。 此间若有任何差池,待到发放月银之时,她若囊中羞涩,难以兑现,只怕会引得府中上下人心惶惶,生出诸多不必要的风波。 彼时,倘若郑管家再度心生事端,孟亭月方才稳固的管家之权恐怕又要拱手让人,此举实在欠妥。 不若先找舅父姨母先借借救个急? 正这般思量间,一名丫鬟急匆匆地踏入屋内。 “何事如此慌张?”秦嬷嬷沉声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威严。 “回禀嬷嬷,萧家有书信至。”丫鬟喘着气答道。 孟亭月闻言,猛地抬头,目光中闪烁着期待。 秦嬷嬷则迅速上前,从丫鬟手中接过信件,恭恭敬敬地递到孟亭月面前。 信封略显厚实,孟亭月小心翼翼地拆开,一眼便瞧见信纸下压着的一叠银票。 她的眼眸中瞬间绽放出惊喜之色,轻轻抽出最上方的信纸,细细查看看上方的内容。 信中大意是说这一万两银子先交由她支配,京城中的几家铺子也暂时由她代为照看,至于那玉料之事,则交由姨母去交涉。 信末,还提到他们已经调查到孟栋梁的行踪,并已派人暗中跟随。一旦此人踏入京城半步,便会即刻向她禀报。 读完信,孟亭月的眉眼间流露出一丝的惊喜。 这一万两银子来得正是时候。 欢喜间,丫鬟再次入屋通报:“太子妃,落嘉公主来了。” 第89章 相约 落嘉公主望着门口翘首以盼,见到那抹魂牵梦绕的身影缓缓步入,她立刻欣喜地站起身,小步快跑迎上前去,双手紧紧握住孟亭月的柔荑,甜糯地唤了一声:“皇嫂!” 孟亭月的脸上绽放出一抹温婉的微笑,声音轻柔而亲切地回应:“公主。 一听这话,落嘉立刻撅起了小嘴,眼神中闪过一丝假装的不满,撒娇地抱怨道:“皇嫂,我都说了好多次了嘛,皇嫂就像皇兄那样,直接唤我落嘉就好啦,别这么见外嘛。” 孟亭月闻言,眼中笑意更甚,温柔地点了点头:“好,落嘉今儿特地来寻我,可是有何事要谈?” “没事就不能来寻皇嫂了吗?” “自然是可以,若你想寻我可以随时来太子府找我。” 落嘉公主的脸上再次绽放出明媚的笑容,宛如春日里初绽的花朵,“那我们便如此约定了,待到日后闲暇之时,我必来寻访皇嫂,届时皇嫂莫要厌烦我才好。” 恰在此时,沈允珩自书房缓缓步出,不经意间掠过前厅,目光触及厅内和谐共处的两人,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他脚步稍顿,声音温和而略带一丝探究:“落嘉,你怎么来了。” 尉礼见状,连忙上前,动作恭谨,语态谦逊:“卑职见过太子妃,见过落嘉公主。” 孟亭月闻声,轻盈转身,欢喜雀跃喊道:“夫君。” 落嘉公主的目光越过孟亭月温柔的脸庞,轻轻落在沈允珩身上,轻哼着,“皇兄可别误会了,我来当然是来找皇嫂了。” 沈允珩语气淡淡:“你胡闹便是了,别带着你皇嫂一块胡闹。” 落嘉公主一听这话,面上顿时染上了几分不悦,“我哪有胡闹,我这可是正正经经地邀着皇嫂一同寻乐子呢。” “哪像皇兄你,终日里忙得脚不沾地,连陪皇嫂的片刻闲暇都抽不出来。万一哪天皇嫂心灰意冷,不理睬你,不要你了,到那时,你可有得后悔了。” 话语甫落,落嘉公主霎时感受到了沈允珩投射而来的冷冽目光,以及那简短二字中蕴含的熊熊怒火:“落嘉。” 落嘉公主立刻噤声,小动作地咽了口唾沫,悄悄挪动步伐,躲至孟亭月温婉的身影之后。 “是我失言了,皇兄与皇嫂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皇兄风度翩翩,英姿飒爽,睿智非凡……皇嫂自然是对皇兄满心倾慕。” 孟亭月温柔地抬起皓腕,轻轻护住身后的落嘉公主。 她的目光与沈允珩那隐含不快的眼神交汇,声音中带着一抹柔和的安抚:“既然我已为夫君之妻,自当与夫君同心同德,,落嘉年幼无知,还望夫君莫要见怪。” 沈允珩的目光落在孟亭月巴掌大的脸上,对上她那双似饱含爱意的眸子,心中微暖,周身的冷气尽散。 “看在你皇嫂的面上我便不予计较,若再胡言乱语,日后就不必进太子府了。”沈允珩给了落嘉公主一句警告便离开。 落嘉公主从孟亭月身后悄悄探出半张俏皮的脸庞,对着沈允珩的背影调皮地扮了个鬼脸。 而后抬眸看向孟亭月,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轻哼道:“哼,你说不让我来,我偏偏要来,皇嫂,你可得替我撑腰,别让皇兄真把我拒之门外了。 话音刚落,落嘉公主便轻抬皓腕,温柔地环住了孟亭月的腰际。 孟亭月有些无奈,若太子真的发怒,她还真不敢拦。 今儿不过是知道太子疼爱落嘉,她便大着胆子求情,太子又顺水推舟给了她面子。 孟亭月略带探寻的目光落在落嘉公主身上,“落嘉,今日特地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落嘉公主闻言,身形轻轻一旋,脱离了刚才的拥抱,站得笔直:“明日我打算前往天福寺,为恒州的百姓们祈福,皇嫂可愿同行?皇嫂也能顺便为皇兄求一道平安符,护佑他万事顺遂。” 孟亭月略加思索,微微颔首:“可以。” 落嘉公主眼波流转,复又挽起孟亭月的手臂,依偎其旁,姿态娇俏如灵猫,腻声道:“那便如此约定,明日辰时之末,我遣人至此迎你。” 言及此处,她语调忽转,又道:“皇嫂稍后可有闲暇?我听说绣裳铺新进了几款花色的料子,我瞧过了,制成衣裳穿身上一定美丽。” “可那铺子因皇嫂之故,门庭若市,我昨日亲临亦未能预订,想着今日若得皇嫂相伴,或许能侥幸订到两件。” “而且,香满楼也研究出了几样新菜式,我想带皇嫂去品尝品产,给给意见。” …… 孟亭月与落嘉公主同乘一驾华丽的马车,悠然抵达了绣裳铺的门前。 铺内,几位身着华服的客人正细细挑选着各色精致布料。 踏入门槛那一刻,绣裳铺的掌柜眼尖地认出了孟亭月,连忙满脸堆笑,快步迎上前来。 “夫人来了,里面请,里面请。” 孟亭月与落嘉公主在掌柜的引领下,步入了一间装饰雅致的客室。 掌柜躬身行礼,语气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太子妃亲自莅临,莫非是昨日送去的布料有何不妥之处?” 孟亭月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意,“掌柜多虑了,那些布料质地细腻,色泽纯正,确是难得的上品,并无半分瑕疵。” 掌柜闻言,心中的一块大石这才落了地,笑容也更加灿烂了几分,“如此便好,如此便好,那不知太子妃今日来此,有何吩咐。” 孟亭月轻轻侧首,目光缓缓落在落嘉公主身上。 落嘉公主朱唇轻启,轻轻道出了她昨日一眼相中的珍稀料子之名。 须臾之间,掌柜便知她的来意,恭敬回复:“回禀公主,这料子库中确实没有了,若公主不介意,那外头摆着的那套公主先取回去?” 闻言,落嘉公主轻摆手,“没有就算了。” 她自然知晓摆在外头的样品的重要性了。 正当此时,店铺外忽地传来一阵清脆却略显尖锐的女声 “你们这店里的衣裳怎会有破损?这不是明摆着欺骗顾客吗!” 第90章 质问 齐佳柔抬手指着货架上的布料,目光望着店中伙计,语气中带着几分高傲与不满:“亏你们还是太子妃手下的铺子,竟敢用这等粗制滥造的货物来搪塞顾客。” “若非亲眼所见,旁人怕是要误会是太子妃本人有意为之,用次品来糊弄客人。” 店内伙计不卑不亢的解释着,“这位小姐有所不知,您指的那件衣裳,实则是本店特设的展示之用,并不在出售之列。” “哼,即便是展示的样品,竟也是布满瑕疵之物,叫人如何相信那些真正出售的货品又能好到哪里去?” 齐佳柔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咄咄逼人,不经意间已吸引了周遭几缕好奇的目光。 伙计见状,神色依旧从容,继续他的解释:“凡本店所售之物,一旦有损,皆按原价双倍赔偿,本店从不以次充好,欺瞒顾客。” 孟亭月和落嘉公主立在客室门口,静静望着外头的闹剧。 孟亭月一眼便识破了齐佳柔的来意,她分明是有备而来,蓄意滋事。那些摆放在外供人观赏的货品,本就是精挑细选出的略有瑕疵之物,意在展示而非出售。 想来,齐佳柔是因昔日之事怀恨在心,此番特意寻上门来挑事。 “那位伙计瞧着年岁不大,遇事毫不慌乱,泰然处之。”落嘉公主赞赏。 孟亭月心中也是如此想法。 掌柜见状,不失时机地介绍道:“这位小兄弟乃是小人数日前新招的伙计,初时他心急如焚,欲即刻开始工作,但咱铺子里有规矩,新人需得先经过一番培训。” “可他言辞恳切,道出家中急需用钱解困,我便心生恻隐,破例让他一试。经我两日细心观察,见其确有能耐,这才正式录用。” 孟亭月闻言,顿时明了掌柜的一片良苦用心。 对于有才之士,能帮则帮,方能聚人心,使铺中上下一心,共谋发展。 在金钱方面,孟亭月向来慷慨大方,从不吝啬于对那些可用之才的投资。 “若他确是可用之才,银两方面我自是不会有所保留。只是,他初来乍到,若贸然提升待遇,恐怕会引来旁人的嫉妒与不满”孟亭月略加思索。 闻言,掌柜脸上也浮现一丝愁容。 这时,落嘉公主轻声一笑,悠然提议道:“此事易解,倘若他售出的布料颇丰,你们不妨给予他一份合理的提成。” 孟亭月闻言,眉宇间浮现出一丝疑惑,“何为提成?” 落嘉公主耐心解释:“提成,乃是对那些勤勉尽责、卖力工作的伙计的一种奖赏,亦是凝聚人心的手段。” 孟亭月听后,眸光微闪,似有所悟,侧目望向掌柜轻声道:“这倒是个好办法,便按公主说的做。” 她心中暗自盘算,若此法成效显着,日后也可在手下其他铺面中推广施行。 掌柜一听,脸上顿时绽放出喜悦之色,躬身行礼道:“小人替他谢过太子妃,谢过公主殿下。” 齐佳柔本就是无事找事,外头那伙计能应付妥当,孟亭月和齐佳柔在客屋内小坐片刻,便相携离去。 晚膳之际,落嘉公主又带着孟亭月去香满楼用晚膳。 用完膳后,落嘉公主更是亲自护送孟亭月返回府邸。 甫一回屋,便让丫鬟准备热水,沐浴更衣。 时辰还早,她悠然倚于软榻之上,随手翻阅起账本,细细审视着每一笔账目。 此时,燕红步入屋内,轻声细语地汇报起今日探查的结果。 “郑管家与乔姑娘密谈之时,特意避开众人耳目,只能从乔姑娘偶尔提高的语调中捕捉到些许字眼,分别是‘陈家’、‘无用’、‘告诉’。” 孟亭月以纤手轻轻托腮,眉宇间凝聚着深思,认真思索着着三个词的关联。 “本宫知道了,辛苦你了。” 燕红闻言,福身一礼,“能替太子妃做事是奴婢之幸事。” 言罢,她缓缓退出了屋子,留下一室静谧。 陈家…… “青靛,你明日便遣人暗中探查,看是否真有陈氏一族,不幸罹难于熊熊烈火之中。”孟亭月望向一侧的青靛,吩咐道。 青靛应声领命,“是。” 随后,孟亭月又添一语,“再去问问凌肖,太子今日的药可曾按时服用。” 青靛领命而去,不过片刻,便带着消息返回。 “奴婢已向凌肖确认过,太子殿下酉时初回府,至今晚膳未用,药也未喝。” 酉时初,如今已经快戌时末了,过去一个半时辰了。 思及此,孟亭月立即将手上的账簿放下,“青靛,速去厨房安排,备下几样热汤热菜,还有那未动的药汤,也需重新熬制。本宫要亲自为太子送去,不可有丝毫怠慢。” 在青靛的服侍下,她换了身衣裳,带着厨房送来的食盒,疾步朝着太子书房而去。 凌肖与凌棋静静地伫立于门口,目光穿越柔和的烛光,聚焦于正埋首于繁重公务之中的沈允珩,心中皆期盼着太子妃能尽快过来。 此刻,夜色中的一缕微风拂面,引领着远处蜿蜒而来的灯火,以及那抹最为醒目的青影,缓缓步入他们的视线之中。 两人心中皆浮现一丝欢喜,默契地迈出步伐,迎上前去,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欣喜,异口同声地唤道:“太子妃。” 孟亭月轻颔首,目光落在书房内,书案前坐着的沈允珩身上。 沈允珩似乎也听闻屋外的动静,缓缓抬头,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烛光的映照下,与孟亭月的目光悄然交汇。 一方,眼神平静得宛如无风的湖面,在孟亭月出现后出现了丝丝涟漪。 另一方,则暗藏着难以言喻的情绪,似有一丝幽怨。 孟亭月脚步匆匆,轻盈地穿过了凌肖与凌棋的身旁,踏入充满龙鳞香的内室。 沈允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那紧随孟亭月身后、丫鬟手中提着的精致食盒上掠过,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 “殿下今日,莫非是遗漏了什么?”孟亭月轻轻启齿,声音清冷,面上没有丝毫笑意。 第91章 祈福 沈允珩的话语,也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决断与利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晚膳未曾用,汤药亦未曾服下。” “原来,殿下心中也是有数的。” 孟亭月身后的丫鬟将食盒放在一旁的小桌上。 沈允珩自知今日确实是忙忘了,他自书案边缓缓起身,长腿轻展,几步间已至小几旁落座,举止间流露出自然而不失风度的气韵。 小几之上,几碟简单却精致的菜肴静静摆放,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望着那些菜肴,他忽觉腹中有些饥饿。 丫鬟轻巧地提起已空的食盒,缓缓移至一旁。 沈允珩端起碗筷用膳,他的吃相算不上优雅,似乎是在军营中养出来的习性,不消一会,桌上的菜肴便空了一半。 孟亭月见状,轻巧地从汤盅中舀汤装碗递给沈允珩。 他毫不犹豫地接过,仰头一饮,汤水尽入喉间。 孟亭月瞳眸轻颤,声音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夫君不觉得烫吗?” 沈允珩言简意赅,“并不觉得。” 孟亭月沉默片刻,指尖落在那瓷盅上,感受汤水的热度,陷入沉默。 待沈允珩用餐完毕,孟亭月这才将那苦涩的汤药端到他面前。 沈允珩的大手稳稳接住,未有丝毫犹豫,一口饮尽。 孟亭月随即递上装有蜜饯的小碟,沈允珩随意拈起一颗,放入口中,甜蜜瞬间在舌尖绽放。 见此,孟亭月的唇边终是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 沈允珩注视着她唇边漾开的笑,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愉悦,微抿唇,眸光愈浓。 孟亭月轻轻扫过书案上堆叠如山的公务,随后她收回目光,劝道:“臣妾知晓殿下公务繁忙,不过别忘了时辰,早点休息,身体为紧。” 沈允珩的目光追随她渐行渐远的倩影,直至那抹倩影淡出视线,他的心却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难以平复。 他不愿意中途停下手中事务便是这个原因。 他轻轻阖上眼帘,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纷扰都暂时隔绝于外。 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坚定,他重新埋头处理桌上堆积的公务。 待沈允珩处理完繁琐的公务,踏着夜色悄然回到屋内,孟亭月早已入睡。 许是天气回暖,被褥有些厚,孟亭月不自觉地掀开了被褥的一角,露出一段柔美的脖颈,脖颈上的那条红绳更衬得她肤如凝脂。 沈允珩静静地凝视了片刻,心中泛起温柔的涟漪。 换好寝衣,他再次步入室内,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被床上那幅慵懒的画面所吸引。 此时的孟亭月,已然将被褥踢至一旁,半侧着身子,一只手紧紧抱着剩余的被褥,而另一条腿则随意地搭在被褥之上。 沈允珩见状,眸光微微一黯,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情愫。 他轻手轻脚地走近床边,细心地将滑落的被褥重新盖回孟亭月的身上,动作轻柔地仿佛怕惊扰了她的美梦。 沈允珩轻柔地为孟亭月掖好被褥,自己方才缓缓躺下未多久。 身旁的人儿却似梦中寻觅着什么,不经意间翻身贴近了他,纤纤玉手不经意间搭上了他的胸膛。 沈允珩的黑眸在夜色中悄然睁开,宛如深邃的墨池,凝视着那不经意间侵入他世界的雪白皓腕。 他重重地合了合眼帘,极力平复着略显紊乱的呼吸。 片刻的静默后,他终是忍不住侧身,将这不安分的佳人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她发丝间淡淡的芬芳,他便伴着这股幽香缓缓入睡。 翌日。 孟亭月醒来,只觉右臂隐隐酸痛,不禁轻揉着以缓解不适。 秦嬷嬷在一旁细心照料,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太子妃这是右臂伤到了?” 孟亭月摇头,尽管她也不知自己这是什么回事,还是柔声宽慰秦嬷嬷,“许是昨夜睡时压到了右臂,故而有些酸楚,不过无碍,稍加揉捏便好了。” 秦嬷嬷闻言,心中的忧虑并未完全散去,依旧坚持道:“要不,还是请位大夫来瞧瞧吧?又或者,今日的天福寺之行,咱们暂且搁置?” “嬷嬷,我自个就是大夫,我心中有数,这点小恙,不妨事的。” “实在难受太子妃一定要说,相信落嘉公主一定能体谅。” 孟亭月扬唇微笑,“嬷嬷宽心便是,若身子真有不妥,我又岂会硬撑。” 辰时末之际,数辆马车悠然停驻于太子府巍峨的门前。 “皇嫂!”落嘉公主身姿矫健,轻盈跃下马车,满面春风地向孟亭月奔来,那份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与此同时,其余几辆马车内的宾客也纷纷掀开帘幕孟亭月打招呼。 孟亭月辨认一番,认出这些人的身份。 “嫂子,别来无恙!”乔延风的声音从一辆马车中传出。 “皇嫂跟我坐一块儿。”落嘉公主揽着她的手缓缓朝着马车走去。 天福寺距离京城有段距离,待一行人抵达时,已是日正当空,午时过半。 “皇嫂,待会儿定要尝尝天福寺的素斋,那可是别有一番风味,定能让你回味无穷。”落嘉公主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期待与俏皮。 “好。”孟亭月心中生出几分期待。 落嘉公主一路上跟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的,孟亭月路途上也不会觉得枯燥。 落嘉公主紧紧挽着孟亭月的手,踏着青石铺就的阶梯,一步步登上天福寺。 时至午时,寺庙内显得格外宁静,香客稀疏。一行人先是在寺中享用了闻名遐迩的素斋,才转而步入祈福的大殿。 正如落嘉公主所言,寺庙里的素斋味道着实不俗,十分和孟亭月的口味。 和乔延风一同的几位公子哥都是陪着家人一同来的。 几位公子的本意不是祈福,不过也在乔延风的劝说下去求了个姻缘签。 “乔世子,我们都求了,你也来求一签呗,看看你和落嘉公主何时能修成正果。” 宰相之子率先挑起话题,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与期待,引得周围人一阵轻笑。 乔延风正欲开口,一道清脆中带着几分傲娇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声音。 只见落嘉公主从殿内翩然而出,眼波中闪烁着不悦。 “去去去,谁要嫁给他,我才不嫁给他。” 第92章 姻缘树 乔延风双臂环抱胸前,斜睨着落嘉公主,轻哼道:“哼,试问这天下,谁甘愿娶一个全无女子温婉之态的你?” 落嘉公主闻言,轻启朱唇,带着几分讥诮回道:“又有谁会对一个整日游手好闲、胸无点墨的纨绔子弟心生欢喜?你浑身上下,也就那世子之位勉强算作一个闪光点。” “若非你的公主身份,恐怕你连一个真心相待的朋友也难以寻得。” “你既然如此看不上我,为何还要陪本公主前来这天福寺?” “我不过是因兄长未能亲至,代为履行保护嫂子的职责罢了。” “就凭你那半吊子的武艺,还想护人周全?公主府上最普通的侍卫都能将你打趴。” “皇嫂乃是我亲自邀至府邸的贵宾,自当由我亲自守护。再者,皇兄和你无亲无故的,何时成了你的兄长了?别乱攀亲戚。” 眼见二人争执愈演愈烈,几近失控,孟亭月急忙上前,轻挽落嘉公主的衣袖,柔声劝解:“好啦好啦,不是说要陪我去求平安符吗?咱们快些走吧。” 与此同时,宰相次子也拉住了乔廷风的手臂,笑眯眯地打圆场:“世子,世子,咱们也适可而止吧。” 宰相次子压低声音,“落嘉公主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身为女子,你且多担待些,毕竟她还年幼于你。” 乔廷风虽心有不甘,话语间却已带了几分妥协:“我已退让多次,是她非要凑上前来挑起争端。” 一旁之人见状,试探性地问:“世子当真不求一支签文?” 乔廷风闻言,目光低垂,静静凝视着那桶中的签条。 另一边,孟亭月轻挽着落嘉公主的手来到求平安符的僧人前。 她们各自将心底最诚挚的愿望镌刻于一方小小的木牌之上,随后一同将木牌挂到树枝上,愿心中所想能有所现。 待做完此事,两人转身回到那僧人面前取了两个平安符。 落嘉公主目光促狭的望着孟亭月手色的平安符,“若是皇兄知晓,皇嫂特地为他祈求了一个平安符,心底一定会十分欢喜。” 孟亭月弯唇,不置可否,转而侧目,目光轻轻拂过她手上紧握的平安符上,“那公主是给谁求的?” “我是给我自己求的。”落嘉公主俏皮一笑,将手上那枚平安符小心翼翼地塞入精致的荷包之中,“愿它能护佑我永**安。” 闻言,孟亭月微怔。 她才忆起落嘉公主的情况同她极为相似,一样是幼时母亲早亡,被继母抚养。 落嘉公主自幼被皇后抚养在膝下,同太子,清王一同长大。 她作为唯一的公主,帝后待她自然也不差,至少比她幸福很多。 可,这般高高在上,生活优渥的公主,为何会专程来天福寺,只为替自己求一道平安符? 落嘉公主仿佛未曾察觉她眼底流转的情绪,依旧笑得明媚如春,轻盈地挽起她的手臂,“我听说天福寺有一片池塘,里面养了不少鱼,反正时间还早,我们去看看吧。” 孟亭月被她挽着手臂一路朝着池塘走。 通往池塘的小径旁,矗立着一棵参天古树,枝叶繁茂,宛如翠绿的华盖,遮蔽了半边天空。 树干与枝桠间,密密麻麻地缠绕着红绳与小巧的木牌,随风轻轻摇曳 “砰——” “嘶——谁啊,乱丢东西。” 落嘉公主轻呼出声,抬手抚上被不明物体击中的额头,一阵隐痛传来。 秀眉微蹙,望向脚边躺着的一块挂着红绳的木牌,她缓缓蹲下身,轻轻将其拾起。 还未看清上面的字,就听见几道熟悉的声音随风传来。 “挂上去了吗?” “不清楚呢,咱们四处瞧瞧,说不定有哪个没挂稳,掉落到地上了。” 话音未落,落嘉公主心中一紧,慌乱之中,她忙不迭地将手藏于身侧,衣袖不经意间滑落,掩住她的手,也将她手上的小木牌给遮住了。 几位公子从古树的另一侧过来。 在宰相次子瞧见两人上前问道:“不知道太子妃和公主可有瞧见一块挂着红绳的木牌落下?” 孟亭月正欲回答,却被一旁的落嘉公主抢了先,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经意的娇嗔:“什么牌子?你们怎么能随处乱掷东西?” 宰相次子连忙摆手澄清:“公主误会了,并非随意丢弃,实则是乔世子所掷的姻缘牌。他一时兴起,抛得高了些,如今正担心那牌子是否如愿挂上了枝头。” 落嘉公主闻言,袖中的纤纤玉手不自觉地紧了紧,面上却不动声色,轻轻摇了摇头,“没瞧见过。” 与此同时,其他几位世家公子也陆续归来。 “没看到。” “应该是挂上去了。” 乔延风悠然踱步而来,嘴角挂着一抹自得的笑意。 “我就说本世子的抛掷技术一绝,那牌子一定会稳稳的挂在树顶,你们还不信,非得找,回去之后,可别忘了,每人需得请我一顿佳肴,以作赔罪。” 众人闻言,相视苦笑,却也只得无奈点头应允。 乔延风心中暗自窃喜,无端间便多了几顿美食的邀约,面上更是笑意盈盈,目光转向孟亭月,诚挚邀请道:“嫂子若得空闲,不妨一同前往,反正也是他们请客。” 言罢,他的目光又转向落嘉公主,“见者有份,公主殿下若愿意,也可一起。” 落嘉公主却轻轻侧首,嘴角勾起一抹傲娇的弧度,冷哼一声:“哼,我才不稀罕呢。” “皇嫂我们走,那池塘就在前面。” 落嘉公主揽着孟亭月的手便要越过他们离开此地。 “你们要去赏鱼?好啊,我们去问问庙里僧人,看能不能拿些鱼食喂喂。”乔延风满脸兴味盎然,提议道。 落嘉公主看了他眼一眼,没吭声,拉着孟亭月便离开。 几位公子见状,相视一笑,随即结伴前往寻找寺僧。 另一边,落嘉公主与孟亭月已至池塘畔。 已经未时了,但池塘边依旧没几个香客。 公主轻扯着孟亭月至一侧,压低声音,宛如细语:“皇嫂,落嘉求你件事,你可别跟他们说这牌子的事。” 第93章 叔父? 落嘉公主一脸诚恳的望着孟亭月,嘴上辩解着:“我可不是喜欢那家伙,只是这牌子被他们发现后免不了一顿胡言乱语,一会我就派人将这牌子给他丢回树上去。” 孟亭月听着她这番像是掩饰的解释,心中有几分猜测,含笑着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他们的。” 落嘉公主这才松了口气,挽着她的手撒娇道:“皇嫂最好了,我最喜欢皇嫂了。” “咱们且先去那边的石椅上小憩片刻吧。”孟亭月提议。 两人相携来到一旁的石椅,款款落座。 落嘉公主紧紧握着孟亭月的手,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兮兮的模样:“皇嫂想不想知道皇兄幼时是什么样子的?” 孟亭月心中暗自思量,她虽从皇后口中听闻过不少太子幼时的趣事,但其中真假难辨,如今能听落嘉公主亲自道来,想来也能辨辨真假。 故而她轻轻点头。 落嘉公主压低声音,将沈允珩幼时的糗事一件又一件抖落出来。 孟亭月听的津津有味。 “皇兄十岁的时候,一个人孤身跑到江南去,最后还被匪徒给绑了,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可给母后吓一跳。” “朝廷派出许多人去调查皇兄的踪迹,最后还是皇兄自己逃出来找官府报官,还记住了那土匪营的位置,带着官兵杀了回去。” “我当初问了皇兄,皇兄说他是瞧见有人绑小孩,他将计就计假意被绑深入匪营剿匪。” 孟亭月眼露惊讶,“太子那时候便这般有勇有谋了?” “是啊,连国师都夸皇兄机智过人,有勇有谋。”落嘉公主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似是与荣有焉。 “而且,在那匪徒营里,皇兄还遇到了一个……” 孟亭月等了片刻没有等到下文,不由出声询问:“遇到了谁?” 落嘉公主对上她好奇的目光,眼底划过一丝无奈。 “皇嫂还是自个去问皇兄吧,这事还得皇兄自己跟皇嫂说才有意义。” 落嘉公主心底气愤不已。 她原先以为今天可以将一切说出,让皇兄皇嫂早日修成正果,谁知道这该死的天道…… 轰隆隆—— 天空传出几声雷鸣。 落嘉公主抬头望着一片湛蓝的天空,心中犯怵,瞬间连在心底吐槽都不敢了。 孟亭月打量着天空,眉宇间染上一丝疑惑,嘀咕着:“这天色瞧着也不像是会下雨的样子,怎么会无端打雷。” 落嘉公主摸了摸鼻尖,讪笑着:“许是一会会下雨,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闻言,孟亭月赞同的颔首。 乔延风几人空手而归。 给她们的解释便是:“这鱼今早喂过了,贪食乃其天性,过犹不及,反为其害。” 这也是僧人给乔延风几人的原话。 为此,几人只是在池塘边赏了会儿鱼,待随从传来消息,称其余人都准备好了,可以回程了。 他们才和其余贵女贵妇汇合,一并下山回京。 众人回到京城时已是日落西山了。 孟亭月自马车上下来,告别了落嘉公主,在青靛的陪同下缓缓朝着府内走。 青靛扶着孟亭月,低声在她耳边道:“未时有一个自称是太子妃叔父的男子来太子府,太子正在府中,便将那人给迎了进来,一会许是回一同用膳。” “叔父?”孟亭月脑中几乎是瞬间便浮现一个名字。 她的眼帘微微下垂,遮掩住了眼底不易察觉的寒意。 真是巧了,他竟自己找上门来,这无疑是天赐良机。 孟亭月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带我去见见‘叔父’。” 最后两个字,孟亭月咬字咬得格外的重。 孟亭月方才进入前厅,便听见孟栋梁对着前厅的花瓶念念有词。 “这花瓶,想来也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不过,世人眼光未必犀利,偶尔摆上几件赝品,也未必有人能识破。既经济实惠,又不失格调,岂不更好。” “再者说,若你们这些侍奉左右的仆从稍有不慎,将这娇贵的瓷器碰了个好歹,那才可惜了。” “这把椅子,坐着确是舒适至极,雕工也堪称一绝。但我曾亲眼见过更为上乘之作,相比之下,这里的摆设,怕是还不足以匹配太子府的显赫与尊贵呢。” “若是你们有需要,我那的上乘佳品随时可以奉上,至于这屋内摆放的这些次品,我便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孟栋梁絮絮叨叨了半天,凌棋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种近乎冷漠的淡然,仿佛对孟栋梁的话充耳不闻。 孟栋梁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言语无人回应,眼底逐渐泛起不悦之色。 他伸出手指,直指凌棋,语气中带着几分傲慢与不屑:“我可是太子妃的嫡亲叔父,更是太子的叔丈大人,你们这些人不过是太子的狗……” “够了!”孟亭月终于忍无可忍,她面色如霜,直接打断了孟栋梁的狂妄之言,“何人竟胆敢冒充本宫的叔父,还妄图对府中事务指指点点?来人,速将此等狂徒拖下去,杖责后逐出府门!” 孟栋梁闻言,目光转向孟亭月,见她衣着华丽,非富即贵,心中顿时有了几分揣测,眼底不由自主地闪过一抹喜色。 他急忙几步上前,企图拉近关系,“大侄女,我是你爹的胞弟,你的叔父啊!” 孟亭月冷眼看着他,青靛敏捷地抬手,轻轻一拍,将他欲伸上前的手给拍落。 “大胆,狗奴才,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我可是你主子的叔父,女啊,你这侍女竟敢对我无礼,还不速速将她杖责至死,以正家风!”孟栋梁手指着青靛,一脸怒气。 孟亭月面若寒霜,眼中戾气涌动,她冷冷地吐出一句:“凌棋,动手,将他擒下,敲断那根不安分的手指。” 凌棋心中早已憋着一股怒火,只待孟亭月一声令下,他身形一闪,犹如鬼魅,瞬间出现在孟栋梁身旁。 只听“咔嚓”一声,孟栋梁的一只手已被他巧妙地卸去关节,痛得他惨叫连连。 随后,凌棋铁钳般的手掌紧紧扣住孟栋梁的双腕,将他牢牢制住,动弹不得。 第94章 痴人说梦 屋内,孟栋梁的哀嚎如同被宰杀的鸡一般刺耳,一声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青靛动作麻利,随手扯过一块布,干净利落地堵住了他的嘴。 瞬间,孟亭月的耳畔恢复了宁静。 “我爹在向我娘求亲之时,便自称父母双亡,在这世上已无亲人,更别说有什么同胞兄弟了。” “你这人,连最基本的调查都未曾做过,就胆敢擅自闯到太子府上撒野,真是胆大包天。” 孟亭月的声音冷若寒冰,字字句句都透着寒意。 她敏锐地捕捉到孟栋梁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心底不禁轻嗤一声。 恨又能如何?当初他们合谋欺骗她娘的时候,可曾料到有朝一日,此事会被戳穿?会引得她的满腔恨意? 待时机差不多,孟亭月才让青靛将他口中的布扯下来。 孟亭月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孟栋梁,她的声音冷冽而决绝:“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如实招来,你究竟有何目的,竟敢冒充本宫的叔父?若你坦诚相告,本宫或许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孟栋梁恨得牙痒痒,但又不得不忍气吞声。 心中暗自道:等他证明身份,要她给自己下跪道歉! “我有证据,我身上有孟辞,也就是你爹所写的亲笔书信,你一看便知我所言非虚。” 孟亭月轻轻向凌棋示意,凌棋心领神会,迅速对孟栋梁展开了搜查。 果然,在他的衣襟内搜出了一个信封。 青靛接过凌棋手上的手,转而恭敬地用双手呈上信封,递到孟亭月面前。 孟亭月缓缓接过,从中抽出一张信纸,细细检查辨认信纸上的字迹。 她低垂的眼眸中满是冰冷恨意。 半晌,孟亭月缓缓放下手中的信件,声音平静无波,“这信上的笔迹,确是我父亲无疑。” “瞧瞧,我都说了,我是你叔父,你还不肯信。这下总该信了吧?还不赶紧把我放了。”孟栋梁使劲扭动着身躯,语气中满是急切与不耐。 凌棋却依旧牢牢抓着孟栋梁的手腕,未曾有丝毫松懈。 孟亭月启唇,轻声道:“字迹确实不假,但父亲曾明确说过,这世上他已无亲人。这一点,你又该如何解释呢?” “这是因为……”孟栋梁一张口便哑然了,他额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居然险些将真相说出来了,虽然他觉得这秘密的揭露与否似乎并无大碍,但他爹娘让他一定保密,还让他一进到城中便去找兄长。 可他可是听说有个侄女当上了太子妃。 太子妃,那不就是即将母仪天下的存在?如此算来,他便是未来国舅爷的身份,等当今圣上驾崩那一日,太子登基,他就是国舅了,届时,举国上下,何人不对他礼敬三分?这可比一个小小的五品官亲戚都有面子。 他这才直接跑来太子府找侄女的。 “你若想知详情,何不直接询问你的爹?何必来问我。”孟栋梁眼神闪烁,企图岔开话题,“我既是你的叔父,还不快让这不知好歹的狗奴才放开我?” 孟亭月望着他那副欲盖弥彰的模样,心中已然断定,此人必定知晓诸多内幕。 “倘若你不能道出个中缘由,本宫岂能轻易相信你?” 言罢,孟亭月目光转向凌棋,冷声吩咐道:“此人言语不实,尽是谎言。凌棋,将他押入地牢,严加审讯,务必从他口中问出他冒充本宫叔父的原因。” 语毕,孟栋梁的眼眸倏地瞪圆,满是不可置信的光芒,他声嘶力竭地吼道:“我确确实实是你的叔父,你怎敢将我囚禁?此举无异于忤逆不孝,我定要上告官府,让官府缉拿惩处你!” 凌棋闻言,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犹豫。只因眼前之人,面容上与孟大人确有几分神似,极有可能是亲属。 倘若此人所言非虚,一旦太子妃将自家叔父囚禁于暗无天日的地牢,施以严酷审问的消息不胫而走,势必会在朝堂内外掀起轩然大波,恐会对太子和太子妃不利。 孟亭月的眸光淡淡扫在孟栋梁那张与她爹极为相似的脸上。 “不论是你假扮我叔父这,还是真如你口口声声所言,你确是我血脉相连的叔父,而我爹对我娘有所隐瞒——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只要闹到官府前,那承担罪责的一方,未必就是我。” “带走。” 孟亭月的语气重了几分,凌棋知晓她动了怒,赶紧两人压下去。 打算一会将人关起来后,先去找殿下禀告此事,请殿下做决定。 孟栋梁的口中仍在徒劳地呼喊,青靛见状,毫不犹豫将那块布塞进了他的嘴里。 孟栋梁含糊不清的呜咽声逐渐远去。 “青靛,你替我去盯着他。”孟亭月的目光紧紧跟随青靛消失在拐角的身影,声音轻,但又异常坚定,“一定要想办法撬开他的嘴,让我知道当年爹爹究竟是如何瞒骗我娘的。” “是。”青靛坚定颔首。 待孟亭月踏入屋内,秦嬷嬷便迎了上来,言语间难掩对孟栋梁突然现身的疑惑。 “想当年,老爷向夫人求亲之时,老奴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老爷声称自己父母早逝,孑然一身,这才甘愿成为萧家的赘婿。如今,怎的又凭空冒出个叔父来?” 孟亭月知晓此事秦嬷嬷需要知晓,斟酌言辞,道:“嬷嬷,您且静心听完,莫要动气。嬷嬷听完切勿动怒。” 秦嬷嬷一听这话,脸色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心中已隐约猜到了几分。 “莫非老爷当年对夫人有所隐瞒?”秦嬷嬷试探性地问道。 孟亭月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确实骗了我娘,骗了整个萧家。只为借萧家之财,助他科举登第,在京城站稳脚跟。” “他谎称双亲已故,博取娘的同情,让萧家对他入赘之事放下戒备。如今,他的胞弟却厚颜无耻地找上门来,妄图成为国舅爷。” 孟亭月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第95章 无法万无一失 秦嬷嬷闻言,怒气更甚,“呸!那厮竟敢欺瞒夫人与萧家上下,还妄想做国舅,真真是痴人做梦,异想天开!” “我这便去,亲手揭开他的真面目,让他无所遁形!”说着,秦嬷嬷已不自觉地挽起了袖子,一副势要冲出门去的架势。 孟亭月见状,连忙伸手拉住秦嬷嬷,“嬷嬷,切莫动气。我心中已有计较,定会撕碎他们编织的谎言,给萧家,也给娘亲一个交代。” 秦嬷嬷闻言,胸中的怒火渐渐平息,理智回笼。 她深知此事需得谨慎处理,稍有差池,便会引来无尽的麻烦与纷扰。 但心中总窝着一股火,秦嬷嬷紧咬着牙关,声音从齿缝间艰难挤出:“那人如今在哪?老奴若不亲自骂上两句,这心头之气实在难以平息。” “我已将他囚禁于地牢之中。” 闻此,秦嬷嬷的眉头轻轻蹙起,一抹忧虑悄然爬上眉梢:“他终归是太子妃血缘相连的叔父,此事一旦泄露,为外人所知,太子妃的清誉怕是要毁于一旦啊。” 孟亭月温柔又坚定地朝秦嬷嬷摇头,“无妨,我心中自有计较。且此番我们占理,他们才是无理取闹的一方。” 秦嬷嬷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狐疑,却仍坚定地说道:“倘若真有那么一日,太子妃您只管将一切责难推给老奴,就说是老奴胡乱撺掇的。” “老奴这把老骨头,去了便去了,无足轻重,可太子妃您可万万不能有丝毫闪失。” 孟亭月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轻轻握住秦嬷嬷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手,唇边绽放出一抹温柔的笑:“嬷嬷,我忽而想念起您做的那碗莲子羹了,那清甜滋味,旁人可做不出来。” “哎,好,好。”秦嬷嬷慈爱地拍了拍孟亭月的手背,眼中满是宠溺。 话落便轻快转身,脚步轻快地迈向厨房,忙着去准备制作莲子羹的材料。 望着秦嬷嬷渐行渐远的身影,孟亭月缓缓收回视线,脚步沉重地踏回屋内。 对于此事,她心中并无十足的把握,能够让自己的清誉丝毫无损。 她个人的名声受损,或许还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如今她身为太子妃,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太子的颜面。 太子对她,始终都是那般体贴入微,她实在不愿让那些事情牵连、影响到太子。 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孟栋梁的口中,能透露出些许有用的线索来,好将这场风波的影响,尽可能地降到最低。 此外,还得留意蒋晴柔和孟清姣那边的动静,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线索…… 说起来,孟清姣的新铺子已经开始火热装修筹备,相信不日便能开张了。 孟清姣搞得那么神秘,就是不知道她到时会售卖何物。 若只是复述她上辈子所做的香丸,那孟清姣恐怕要失望了。 毕竟,她研制的香丸,绝非仅仅局限于衣物增香那般简单。 那些香丸之中,巧妙融入了能令人心神宁静的草药精华,每一味皆是她精挑细选而来。 即便其中暗藏草药,但制成的香丸却并无丝毫刺鼻药味,反而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雅香。 若非那香丸中暗含的奇效,也难以受京城贵女欢迎。 孟亭月这辈子倒无意同孟清姣争抢售卖同一物,她想到了更好的赚钱法子。 她这辈子要做香膏,同样有凝神静气的作用,在其中添入花香,又能涂抹在身上,留下淡淡的花香。 这二者的功效有异曲同工之妙,孟亭月需要做的,只是巧妙地将几味香料进行更迭替换便行了。 孟亭月让青蓝将买来的草药一一取来,摆放在案前,准备开始研究她的香膏。 恰在此时,沈允珩步入屋内,映入眼帘的,是孟亭月正专注地研磨着药粉的模样。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又不难闻的药香。 孟亭月伸长手去够远处的一味草药,突见一历经风霜,满是疤痕的手将她所需之物拿起,递到自己面前。 孟亭月顺着那双手抬眸望去,眸中闪过一抹惊异之色,轻启朱唇:“夫君,何时回来的?” 沈允珩的眸光深邃了几分,语调依旧平淡如水:“我今日未曾远行,一直在府中。 闻此,孟亭月心中微愣,片刻后才恍然忆起入门之时,青靛的低语提醒。 一抹歉然的笑意悄然爬上她的脸颊,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那夫君可饿了?可要先用膳?” 孟亭月蓦然惊觉,窗外已是一片深沉夜色,天不知何时黑了下来,也到了用膳的时间了。 沈允珩适时地向她伸出一只手。 孟亭月望着那只手,眼眸中闪过一抹犹豫,最终还是轻轻的,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沈允珩轻轻一拉,孟亭月轻巧自凳上站起,顺势落入了他坚实的怀抱。 一股不同于屋内浓郁药香的气息,悄然钻入沈允珩的呼吸之间。 然而,孟亭月掌心轻轻用劲,借势撑开沈允珩的胸膛,缓缓退出了那个充满龙鳞香的怀抱。 沈允珩的怀抱瞬间变得空旷,心中也随之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空虚,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染上了几分凉意,“先用膳吧。” 晚膳期间,孟亭月与沈允珩对面而坐,两人间唯有碗筷轻碰的声响。 直至餐毕,孟亭月缓缓搁下手中银筷,方察觉沈允珩仍端坐原位,未曾离去。 一抹微妙的感觉悄然爬上心头。往昔,太子总是在膳毕后匆匆离去,怎么还会留在这等她用完膳。 事出反常必有妖。 念及今日沈允珩种种异于往常的行为,孟亭月轻轻放下筷子,眸中闪烁着好奇与温顺,轻声细语道:“夫君可是有什么话要同臣妾说?” 沈允珩微微颔首,待侍女们将桌上残食撤去,室内复归宁静,他才缓缓开口:“你们都退下吧。” 待丫鬟尽数轻手轻脚地离开,屋内变得空荡宁静。 孟亭月迎上沈允珩那双深邃而认真的眼眸,不由自主地端正了坐姿。 如接受审判一般地等待着沈允珩的话语,心中兀自思量着自己今儿做了什么事惹太子生气了。 细细想来,唯一可能惹恼他的,怕也只有关于孟栋梁的那桩事了。 第96章 兄长可平安? “你可是将今日上门来的人关进府中地牢了?”沈允珩的语调波澜不惊,喜怒难辨,他的目光轻轻落在孟亭月身上,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孟亭月心道果然如此。 她眼眸中闪烁着无辜的清光:“此人胆敢假冒臣妾的叔父,如此谎言连篇之辈,臣妾自然要将其关进地牢,审问出他背后之人是何人,以免他离开太子府后,在外肆意诽谤,毁了太子府的名声。” 孟亭月言之凿凿,言辞间正气凛然,全然一副为太子府着想的模样。 沈允珩的黑眸沉沉地落在她身上,似乎在探究她话语中有几分真几分假。 孟亭月面对那双不怒自威的黑眸,丝毫不露怯,“难道夫君认为臣妾此举有何不妥之处?” 沈允珩薄唇轻启发问:“倘若他当真便是你的叔父,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他证明身份后,反过头来四处诋毁你的名声?” “并不到担忧,我爹当年曾在我娘与外祖面前立下誓言,称世间再无亲人牵绊。我信我爹,故而,他绝不可能是我的叔父。” 孟亭月一副对孟大人全身心信任的模样。 听闻此言,沈允珩一时间分不清面前这笑吟吟的人心底到底是如何想的。 据他所掌握的情报,孟亭月对那位岳父并无多少好感,至于那位继母与妹妹,更是难以让她心生欢喜。 若这些调查属实,那孟亭月今夜所言极有可能是在欺骗他,未对他说实话。 且,他曾调查到一些关于她生母死因的不寻常之处,倘若孟亭月也知晓此事,那绝不可能对孟家毫无怨恨,全心信任。 沈允珩的眸色缓缓转浓,似那不慎碰倒的墨水一般浓郁。 孟亭月巧妙察觉到面前人情绪似乎低沉得不少,变得越发摸不清。 她不动声色地以指尖轻轻摩挲着桌下紧握的手帕,巧妙地转移了方才的话题,“臣妾心中有一疑惑,不知夫君能否解惑。” 沈允珩微微颔首,语调平和无波:“但说无妨。” “西苑那些人,夫君是打算收为妾室还是有其他用途?” “自是另有用处。”沈允珩轻描淡写解释。 “那算是府上客人,还是府中的一份子?” “客人。” “既是客人,为何又限制了他的去留,不许他离开这府邸半步?” 言辞间,孟亭月目光紧紧黏在沈允珩身上,试图从他的神态中看出一丝慌张和心虚。 但她失望了。 “有些事情,知晓得太多,对你并无益处。”沈允珩并不打算过多解释。 话锋一转,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警觉:“莫非,是有人在你耳边嚼了舌根,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孟亭月摸不清院中人是否将她的一举一动汇报给太子,思索之下决定实话实说,“有人请求出府寻亲。” “可是厉娇玉?” 闻言,孟亭月微怔,“夫君知道?” “她来寻过凌肖几次。”沈允珩神情寡淡。 凌肖是太子近侍,寻他便等同于寻太子。 “夫君既然知道,打算如何处理她之所求?” “孤不能同意。”沈允珩的回答简短而坚决,五个字,却如磐石般坚定不移,不容置疑。 闻此一言,孟亭月轻蹙蛾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片刻后终是缓缓吐露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臣妾斗胆揣测,夫君之所以禁止她们踏出府门半步,或许正是意图将她们作为筹码,以此要挟某些人为夫君效力。” 她之所以会有此想法,实则是因太子仅仅是将她们囚禁于府邸之内,而非更为严苛的地牢之中,且对待她们亦是衣食无忧,礼遇有加。 故而能排除这些人是犯事受罚之人。 再者,经由厉娇玉之口,孟亭月得知厉娇玉的兄长正为太子鞍前马后,而厉娇玉被送入太子府邸之举,无疑也是她兄长保护她的举动。 太子只是将她们将其拘在府中,又不给妾室,可以直接排除厉娇玉的兄长是身份尊贵之人,这般藏着掖着只有可能她兄长是去做一些危险之事,比如做细作。 沈允珩望着孟亭月的目光带着几分惊讶和赞赏。 越发觉得今日之事格外鲁莽,不像是这位聪慧过人的太子妃能做出来的。 孟亭月捕捉到沈允珩眼底那份转瞬即逝的讶异,随后,他的情绪似乎又莫名地蒙上了一层阴霾。 孟亭月心中发懵又觉得怪异。 这太子情绪怎的转变得如此之快。 太子怕不是学过戏法变脸。 沈允珩缓缓出声:“你既然猜到了,便知晓那些人不能离开。” 孟亭月闻言,秀眉紧蹙,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与不忍:“夫君难道真要她们在这高墙深院之中,耗尽青春,孤独终老?这便是你所谓的保护吗?” 她目光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继续说道:“你将她们囚禁在这府邸之内,剥夺了她们的自由与追求幸福的权利。长此以往,难免会让人心生遐想,误以为你留下她们,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给予她们妾室的名分。” 沈允珩的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他静静地凝视着孟亭月。 不知过了多久,他眼睫微垂,嗓音轻缓缥缈。 “牺牲几人,救无数人,很值当,且,或许不用一生,她们便能出府,皆是孤会保她们一世平安顺遂。” 她心中顿时明了沈允珩的筹谋,眼神微闪。 她们能出去无外乎只有两种情况。 一则,亲人所负使命得以圆满。 二则,亲人魂归九天,阴阳相隔。 前者不易,后者痛苦。 沈允珩竟能坦然提出以少数人的牺牲换取多数人的安宁,这让孟亭月略感意外。 惊诧未在心头停滞太久,她缓缓了然 舍小顾大,不正是治国理政中的权衡之术吗? 孟亭月沉默了片刻,无声的叹息,知晓此事似是没有转圜之地。 “厉娇玉托我代为询问殿下,她的兄长是否安好?” 第97章 月银 沈允珩沉吟道:“待到时机成熟,我自会设法让她兄长修书一封,以安她的心。” 孟亭月点了点头,表示了然。 待孟亭月将这番话转述给厉娇玉时,后者先是静默了片刻,那双充满期盼的杏眼渐渐失去了光彩,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 她的声音也随之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多谢太子妃费心。” …… 恒城的消息再度传来,恰如孟亭月心中所料,洪涝肆虐的势头刚一停歇,疫病便如影随形,悄然蔓延开来。 但因朝廷准备充分,以萧家为首的几大商户,纷纷慷慨解囊,将一车车救命药材紧急送达恒城。 恒城中又出现了一名祁姓大夫,此人医术精湛,名震一方。 祁大夫一到,便迅速携手宫中太医及城中诸位医者,他们夜以继日,共同钻研,终于不负众望,研制出了对抗疫病的良方。 得益于祁大夫与众人**协力,恒城的疫病不过短短时日,便被彻底根除,城中百姓幸免于难。 除了洪涝之时死了几十人,大周此次的支援和治疗可谓是极富有效率,将损失降至了最低,伤亡更是历史上最少的一次。 消息传回京城,龙心大悦。 沈允珩下朝回府,给孟亭月带去了一个好消息。 “此番萧家在赈灾与治疫之事上,功绩显赫,父皇已下旨,特封萧家为‘皇商’。” “皇商?”孟亭月眸光闪烁,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这“皇商”二字,犹如御笔亲书的金字招牌,不仅是对萧家功绩的肯定,更是向天下宣告,萧家已与皇室并肩,成为了皇室的御用商贾。 望着她喜悦的模样,沈允珩的目光柔和了一分,“不日圣旨和御赐牌匾便会送至江南。” 不过,有人欢喜有人忧。 孟清姣知晓恒城洪涝已解,疫病已除,便知自己辛辛苦苦花高价买来的粮食和草药都尽数砸在手心了,哪怕日后倒卖,也是亏钱。 若无法寻得买主,她砸出去的银钱更是覆水难收。 那巨额花费中,近乎半数皆出自府库,是她如今也难以轻易填补的亏空。 眼看着府中下人向她讨要月银了,手头仅余的银两已全数倾注于香丸的制作之中,哪里还有余裕应付这些日常开销。 “王妃,下人又来讨银子了……” 子晴轻手轻脚入屋,望着孟清姣满脸怒火的面容,神情小心谨慎,大气也不敢出。 闻言,孟清姣阴鸷的眸子瞬间射向子晴,端起手旁的茶盏便朝着子晴丢去。 “催,催命鬼似的催!府中何时短缺了他们的衣食?难道还能让他们饿着?一个个跟没见过银子似的,贪婪成性。” “还有你,”她的语气更加严厉,目光如炬,“你这般无能,我不过让你多周旋几日,这才几天功夫,他们竟又找上门来!你究竟是怎么办事的?” 一番训斥,子晴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喘,心中五味杂陈,却只能默默承受着王妃的怒火。 她已拖延了近半个月光景,实在是府中下人催逼得紧,生怕再不发放月银,便会将此事闹到王爷跟前,这才来到王妃面前提此事的。 孟清姣心中自是明白,此事万万不可惊动王爷。 她轻轻阖上双眸,似是在做着一番挣扎,“将本宫嫁妆中的铺子变卖了吧,暂且用来给下人发放月银。” “是……”子晴低声应着,身形微微一屈,随即又似想起了什么,声音愈发的小心翼翼。 “王妃,再过两日便是平阳侯老夫人的寿辰了,咱们那边的寿礼,却还未曾备下……” 此言一出,孟清姣的眼眸猛地睁大,柳眉紧紧蹙起,咬牙切齿道:“你为何此刻才向本王妃透露此事!你究竟是如何当差的?” “本王妃对你那般信赖,眼看关键时刻你才来禀报,莫非存心想让本王妃颜面扫地!” 子晴双膝一曲,跪倒在地,娇躯因恐惧而轻轻颤抖,连声辩解道:“王妃息怒,王妃息怒,奴婢上月便已向王妃提及,是王妃吩咐,待到临近之时再行禀告。前些日子,奴婢确已禀报,只是……” “你还敢顶嘴,本王妃真是白养你了……” 孟清姣足尖踹在子晴的肩上。 子晴踉跄往后倒,头部重重地撞击在冰凉的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子晴无暇顾及头部的剧痛,只是本能地跪伏在地,不停磕头赔罪,“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她的额角已磕破,鲜血汩汩而出,沿着脸颊蜿蜒滑落,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但她浑然不顾,磕头的动作未有丝毫减缓。 “你们这是在做何?” 清王刚踏入门槛,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狼藉与纷乱,桌椅翻倒,瓷器碎片散落一地,孟清姣的贴身婢女还在不停地磕头道歉。 孟清姣面上的扭曲愤怒也来不及收起,尽数映入清王眼底。 孟清姣迅速将面上的情绪收敛,温婉轻盈地靠近清王,自然而然地挽起他的臂膀,巧笑嫣然道:“夫君怎么回来了。” 清王脑中还印着孟清姣的方才面容扭曲狰狞的模样,见她转变得这般快,他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 望着孟清姣的目光带着一丝丝的怪异。 孟清姣因银两的事情心中慌张,并无察觉他眼底的怪异。 她强作镇定,轻声细语地问道:“夫君今儿怎么这么晚下朝?可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耽搁了?” 提起这事,清王脸上的情绪便淡了下来。 他将手臂从孟清姣的臂弯中抽出,语气冷淡,带着丝丝的不悦。 “你是否囤了大量的米粮和草药,朝廷欲向你购买之际你还大肆抬价意图赚取国难财?” 闻言,孟清姣垂下的目光四下飘忽,“夫君怎么突然这么说,在夫君眼中姣姣就是这样的人吗?” 话落,孟清姣便捏着帕子背过身。 若放在以往,只要她做出这个动作,清王便会立刻上前拥着她,轻声哄着她。 而今日。 孟清姣等了好久,都未等到清王的动作。 清王眸光静静落在面前无比熟悉的倩影上,脑中徘徊着今晨父皇的警告,以及方才的所见所闻。 他一时间竟分不清,他心中所爱之人到底是何模样。 迟迟等不到清王的动作,孟清姣有些心慌。 她回身,眼底蓄出几滴虚伪的眼泪直接扑进清王怀中。 第98章 他或许……后悔了 “夫君怎地会对我心生疑虑?莫非是有人在你耳边嚼舌根?那些人皆是嫉妒咱们夫妻情深,试图用此法离间咱们,夫君可千万莫要中了那些宵小之辈的奸计。” “我怎会做出那等趁国难之际谋取不义之财的卑劣行径?夫君认识我这么年,难道还不清楚我的性子吗?我如何有胆量做那等事。” 孟清姣双手揽着清王清瘦的腰,话语中尽是委屈和挑拨之意。 清王垂眼注视着心爱之人毛茸茸的发顶,听着她的辩解,眼底带着浓浓的悲伤和沉重。 他缓缓合上双眸,声音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吐字冷冽。 “你可知,此事是谁同本王说的?” “是谁都不重要,这完全就是小人的挑拨。” 孟清姣满心满意都在想如何消除清王心中的怀疑,猜忌是谁将此事透露出去。 若被她知道是谁到清王面前告密,她一定要将那人的杖毙了。 “是父皇说的。”清王的话语如同冬日里突如其来的一场霜雪,让孟清姣的心猛地一颤。 “父……父皇说的?”孟清姣满心震撼,不由地松了手,怔怔往后退了几步。 父皇怎么会知道此事,她明明做得那么隐晦。 她绞尽脑汁都想不清其中缘由,只以为是铺子中有人走漏了风声。 清王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便知此事为真。 他一时间气息紊乱,胸膛起伏不定。 “咳咳咳……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着,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一般。 孟清姣见状,连忙上前,手忙脚乱地从抽屉中翻找出药瓶,小心翼翼地喂清王服下。 柔夷落在清王背上,轻轻替他顺气,眼底的慌乱更甚,“我……只是一时糊涂,被旁人的谗言蒙蔽了心智,才铸下大错。我从未想过,那竟是发国难财之举。” “夫君就看到我是初次犯错,原谅我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会了。” 言罢,晶莹的泪珠自她清丽的面庞滑落,如同断线的珍珠,一颗颗沉重地跌落在衣襟上。 细微而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交织着逐渐微弱的咳嗽回响在静谧的屋内。 清王心中浮现一丝心疼,随后又被一股淡淡的悲凉所取代,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你可曾想过,此举会带来何种后果?”他的声音低沉而沉重 孟清姣只是低低啜泣着,轻轻摇着头。 “父皇已下令,最迟过完这个年节,我便要启程前往封地。”清王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这话一出,孟清姣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上辈子明明没有这件事的。 若她去了封地,那还能回来吗? 这辈子出现了太多的变故,她担心此生太子没死,清王无法坐上太子之位,她也无法成为太子妃,成为皇后。 清王没有去看孟清姣的神色,兀自轻声自语着。 “一旦前往封地,便意味着与京城彻底隔绝,京城中的任何风吹草动,我都无法知晓。” “原本,父皇命我两个月后启程前往。” “可我这孱弱的身子,实在难以承受长途跋涉之苦,是太子向父皇求情,让我先养好身子再启程。” “但这又能拖延几时呢?若是与其他皇子一般,前往封地后,每年只有年节之时才能回京。” “而我这身子,如何能承受得住那长途跋涉的艰辛与刺骨的寒风。” 清王眼底浮起浓重的不甘。 只要他这幅残破身子能恢复,那他的计谋就能提上日程。 届时太子陨落,他作为京城中唯一未前往封地的皇子,他的比起那些封王的皇兄有更多的时间能拿下朝中大臣。 可如今…… “咳咳——” 清王低声咳嗽着,眸中的不甘转变为坚定。 他一定要赶紧请来祁神医替他治病。 待他的顽疾恢复,便能立刻实施设计。 就是不知道他派去的人是否能顺利成功。 “你可曾听说,那江南萧家在赈灾一事上立下大功,父皇究竟赐予了他们何等荣耀?”清王眸色清浅,平静的望着孟清姣。 孟清姣闻言,双眸含泪摇头。 “父皇命萧家为大周第一‘皇商’,更有御赐牌匾以示嘉奖,待到圣旨送达江南之日,使臣还将亲自引领萧家掌权人一同回京面圣。” “商贾之身,得见龙颜,此等殊荣,实乃我大周前所未有之盛事!咳咳——” 清王言及此处,情绪激动,不由得又是一阵轻咳。 孟清姣听闻此言,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她连连摇头,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萧家不过是江南的普通商贾,怎会有如此天大的脸面,竟能得到面圣机会,还能当上’皇商‘。” 闻言,清王疲惫的闭上眼。 普通商贾? 萧家不论是放在江南亦或是放在整个大周,都是显赫有名的大商贾。 往昔,因萧家生意鲜少涉足繁华京城,故而京城中的女眷们对其知之甚少。 今朝早朝之后,只怕萧家之名即将如春风拂面,悄然潜入京城百姓与妇孺耳中,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待到萧家人浩浩荡荡进京面圣之时,萧家作为皇商的身份与荣耀,必将般响彻整个大周。 清王再次问:“你可知此法是谁想的?” 孟清姣不停摇着头,满眼慌乱。 “是孟亭月提出的。” 清王甫一知晓这件事心情极其复杂。 让朝廷同商贾合作这种异想天开之事居然会是一介女流之辈想出来的。 若说这之间没有自己的私心,清王自是不信。 他如今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位皇兄娶了个好妻子。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想出这种法子!”孟清姣自然是不信的。 清王望着她微微扭曲的面容,脑中再次徘徊着王岐申的话。 “若能娶来孟家嫡长女,对王爷日后的帮助尤其大。” 是啊,确实很大。 是他小看了孟亭月。 他或许……后悔了。 第99章 相似之物 孟亭月悠然坐于书案后,持笔落墨。 面前的支摘窗外,院内婢女小心翼翼地将一册册书籍摊开,置于青石板上晒。 “太子妃,奴婢在整理柜子时,偶然发现了一幅画卷,您看是否需要拿去一并晒了”青蓝怀中轻揽着一轴画卷。 近日来,连绵不绝的暴雨让秦嬷嬷忧心忡忡,生怕库房中的书画珍品受潮受损,故而提议将珍藏逐一取出,仔细检查晾晒。 孟亭月轻轻颔首,“都拿出去晒晒吧。” “遵命。”青蓝闻言,抱着画卷轻盈地步入院中。 孟亭月将镖局的改造方案细细写在纸上,打算一会拿去给太子过目。 “诶,这画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啊,太子妃何时和太子画的。” 青蓝的声音带着几分好奇,从庭院外悠悠传入内室。 闻及自己的名字,孟亭月缓缓抬头,眼底清明平静。 画? 哪一幅画? 等等! 孟亭月心底一个念头猛然闪过—— 不会是那副画吧! 孟亭月的神色瞬间凝重,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急切地唤道:“等等,那幅画不用晒!” 言罢,她自书案后走出,急匆匆地朝着院落行去。 待她慌慌张张跨出门槛,映入眼帘的,是青蓝、青靛与燕红三人,脑袋紧紧凑在一起去看一幅摊开的画。 听见孟亭月的声音,三人不约而同抬头看向孟亭月。 孟亭月瞧见那幅画,心中猛的一咯噔。 “你们在看什么。” 青蓝手执画卷,轻盈地迈步至孟亭月跟前,欢喜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疑惑,“太子妃何时通太子画了这幅丹青?奴婢似乎是第一次瞧见这幅画。” 孟亭月的视线缓缓落在那幅细腻勾勒的画作之上。 画中绘着纷纷扬扬飘落的桃花瓣,画中女子依偎在男子坚实的胸膛,男子的手臂轻轻环绕,眼神温柔缱绻,半垂的眸中满载着对女子的深情与宠溺。 女子的脸颊轻轻染上了一抹绯红,嘴角的笑甜蜜和欢欣。 女子的面容与孟亭月如出一辙,而立于她身旁的男子,正是沈允珩。 孟亭月匆忙的将画卷夺回,言语中带着一丝慌乱与羞涩:“这……这是上次我们在郊外桃花林中绘制的……” 经此提醒,青蓝青靛恍然大悟。 “竟是那时画的……原来那时太子妃同太子殿下的关系便那般亲密了!”青蓝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喜,眼眸中闪烁着好奇与惊叹。 孟亭月启唇欲语,却又踟蹰起来,脸颊不自觉地染上了一抹浅浅的绯红。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当初就和太子那么亲密了! 她现在都做不到和太子那般亲密。 虽然两人早已同榻而眠。 可那也是一人一件被子的同榻而眠。 “咦,奴婢总觉得这画中笔触似曾相识,仿佛在何处见过一般。”青蓝微微蹙起秀眉,眼眸深处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她自言自语着:“究竟是在哪里呢……” 青靛闻言,也悄然移至孟亭月的另一侧,细细端详起那幅画来。 片刻后,她缓缓开口:“细观此画之笔触,倒和太子殿下所藏丹青极为相似,仿佛出自同一人手。” 青靛的手指轻轻抬起,落在落在画中女子发间的簪子,“这支簪子,我记忆中从未见太子妃佩戴过,我若没记错的话,那幅画中的女子,发髻间也恰好是这同一支簪子。” 孟亭月自从知晓这画中所画内容,便再无心细细打量这幅画。 经青靛这一提醒,她才恍然惊觉,画中女子发髻上的簪子,的确并非她日常所戴,而是与太子手中那幅画中的女子簪子一模一样。 当初也正是通过那个簪子,孟亭月才断定太子手上那幅画中的女子不是她。 思及此,孟亭月再次回屋将太子所藏的画取出,细细辨认。 “简直如出一辙。”青蓝在一旁惊叹,手指不由自主地滑向那幅描绘桃林的画作,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莫非这画中人并非太子妃?而是太子殿下心中倾慕的女子?” 话音刚落,青蓝就被青靛瞪了一眼。 青靛道:“这画可是太子妃亲自带回来的,是在那桃林中由画师亲自画的,那画师怎么可能看着太子妃画别人。” “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青蓝质问。 “或许这绘这两幅画的画师是同一个人,而这画中的人就是太子妃和太子殿下。” 青靛言罢,轻轻一侧首看向孟亭月。 孟亭月黛眉微蹙,看着这两幅笔触极为相似的画,目光最终定格在画中女子发间的簪子上,那簪形似曾相识。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你们可有觉得这画中女子头顶的簪子有些眼熟?” 青蓝与青靛闻言,皆凝神细观,片刻沉静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孟亭月心底的疑惑更甚。 “此簪并无繁复雕花,更看不出是金银还是玉制。”青蓝细细打量。 “此簪形制古怪,非但未见半圆之柔美,边缘更显得参差不齐,若真见过这簪子,奴婢一定不会忘记。” 青靛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揣测,“它更像是由某个圆形之物,被利刃一分为二,留下这不完整的痕迹。” “圆形?一分为二?” 孟亭月轻轻复述着青靛的话,脑中顿时浮现一物。 她缓缓抬手,指尖落在颈间那条细长的红线,轻轻将起拽出,带动着悬于其上的半块玉佩轻轻摇曳着。 “像不像这个?”孟亭月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目光紧紧锁定在青蓝与青靛的脸上。 青蓝和青蓝目光定在玉佩上片刻,又齐齐落在花上,而后皆是眼露惊喜。 两人异口同声道:“当真是一模一样诶。” 闻言,孟亭月心底的疑惑方解了一个,又新生了一个。 那画师究竟是何人,又为何会画这幅画?还知道她所戴玉佩的模样,更是将其画成簪子戴在她发间。 这倒像是有意为之。 若是能见到绘这两幅画的画师便好了…… 孟亭月轻轻垂眸,掩去了眼中的思绪万千。 或许需要去问问太子殿下了。 入夜,孟亭月专程在屋中等着沈允珩忙完公务回屋。 沈允珩入屋瞧见她未睡,而是在倚在软榻上看书,心中浮现一丝涟漪,“你在等孤?” 第100章 贺寿 孟亭月脑中的瞌睡虫在瞧见沈允珩之际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允珩自屏风后更衣而出,步伐从容。 孟亭月乖乖站在软榻边上,笑容乖巧,眼尾微微上扬的眸中闪着细细碎碎的光芒。 沈允珩只消轻轻一瞥,便知她有事相求。 他悠然踱至桌边,动作雅致地落座,落在孟亭月身上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嗓音低沉,“说吧。” 闻言,孟亭月抿唇微笑,动作干脆利落,双手轻捧着两幅画卷,轻巧地移至沈允珩身旁坐下。 沈允珩的目光顺其自然落在孟亭月臂弯中怀抱着的画上。 孟亭月先出声解释,“前些日子京城暴雨接连,臣妾便起了心思,将府中那些珍贵的书籍与字画拿到外头晾晒,收拾屋内字画书籍之际,无意中瞧见夫君所藏的画像。” 话落,孟亭月将其中一幅画摊开,纸上的画跃入两人眼底。 随后,她又轻巧地展开了另一幅画。 “这幅,是两个月前,臣妾同夫君供游桃林时,所遇画师所作的画。” 沈允珩只消一眼便知那画出自同一个人。 那一日他便认出那画师是国师,并未点出。 国师要替孟亭月作画他也是知道的,不过他未曾料到国师居然这般大胆,作了这么一幅画。 若他没记错,那日是他同孟亭月名义上的初见。 “观这幅画的笔触是出自一人之手,只是,臣妾心中存疑,画中景象似乎从未出现过,而那画师却能凭借超凡的想象力,将其描绘得如此生动逼真,恍若亲历其境,实在令人惊叹。” 孟亭月的话语中,既含赞叹,又带一丝好奇。 “画师技艺精湛,若能有幸寻得他,请他为我们绘制一幅画像,那该多好。” “不知夫君可曾知晓,这位画师眼下身在何方?” “若你心中真有所好奇,孤自可遣人替你寻觅这位画师。”沈允珩淡淡道。 “如此便谢过夫君了。””孟亭月将两幅画卷轻轻卷起,妥善收好。 话音一转,她又问道,“夫君可看到臣妾送去的计划?” 沈允珩轻轻颔首,神色间流露出一丝赞许:“孤已经细细阅读过了,你所提出的法子,既合乎情理,又条理清晰,你可以着手去办。” “如此臣妾便吩咐下去,着手布置一切。至于那镖行中的镖师,就劳烦夫君去寻了。”孟亭月眉眼舒展,眉眼间洋溢着愉悦之情。 接下来的数日,孟亭月全心投入到镖局的事务之中。 白日处理镖局之事。 入夜又转而去研究宁香膏的研究。 偶尔还能听说一些乐子。 “太子妃,奴婢方才在厨房偶遇张嫂,听她说起,近日京中有铺子正低价售卖米粮与药材。米粮咱们自是不缺,但那药材……是否需要奴婢去置办一些回来?” 青蓝知晓孟亭月这些日子需要药材,便见白日听闻之事说出。 “低价售卖米粮和药材?”孟亭月有些疑惑。 时下正值孟夏五月,新谷未收,何来大批米粮急于脱手? 且药材材之物,耐久储藏,部分品种更是岁月沉淀中方显珍贵,怎么还会有人着急出售药材的? 孟亭月轻轻出声,语气中华带着几分探究:“可知道是哪些铺子在低价售卖?” 青蓝早有所备,闻言即刻答道:“已查清,乃是城南的精粮老铺,以及城西的吴家药堂。” 闻此消息,孟亭月眸光微闪,瞬间有了猜测嘴角,勾起一抹淡然而略带讥诮的笑意。 青蓝望着自家小姐脸上那突如其来的微笑,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解地问道:“太子妃?” 孟亭月轻声细语,吩咐道:“明日你差遣一人,将我这些时日所需的药材悉数购回,且多买些以备不时之需。余下的,便入库收藏。” “随后,你亲自拜访罗太医,探问一番,看看他那儿是否还需添置些什么药材。” “毕竟,在这匆忙抛售药材之时,能如此从容捡漏的机会,可不多见。咱们,自是要好好把握。” 她记得不错的话,那两家铺子是清王府的产业。 若她猜测无误,孟清姣定然是知道此次恒州危难,朝廷需要许多米粮和草药用以支援,便动了赚国难财的念头,多囤了米粮和药材。 却不料,这辈子朝廷竟选择与萧家合作,这下她不止赚不了国难财,还面临着米粮会砸入手中的风险。 迫不得已才开始低价抛售,及时止损。 米粮便算了,可这药材可储存时间长,无需那般着急抛售。 若她猜的不错,恐怕已被孟清姣挥霍得所剩无几了。 孟清姣担心事情被清王发觉,只能暗中将购入的药材低价售卖,以填补漏洞。 她都不需要动手,孟清姣就能自己给自己弄出一堆麻烦,简直愚蠢。 思及此,孟亭月唇边再次浮现讽意。 青蓝感觉太子妃的心情愉悦,但又想不通她的心情为何会如此愉悦,只以为是因为能省些银子缘故。 “是。”青蓝颔首应下。 时至平阳侯老夫人寿辰之日,孟亭月同沈允珩一同去赴宴。 老侯爷生前替大周立下赫赫战功,老侯爷走后,他的子嗣也不遑多让,依旧在战场上保卫国家。 不过平阳侯府这一辈的男人没能立下显赫战功,平阳侯府也不比先前辉煌。 沈允珩能亲自上门,无疑令老夫人感到惊喜。 闻听宫中贵人亦遣人送来了贺礼,平阳侯老夫人眼眶泛红,泪光闪烁,双腿不由自主地欲弯下,以表敬意。 沈允珩见状,轻轻将其扶起,语气敬重,目光诚恳,“父皇心中,始终铭记着老侯爷昔日为大周疆土所立的汗马功劳。他深信,老侯爷的血脉,终有一日能如被尘土暂时掩盖的明珠,拂去尘埃,绽放耀眼光芒。” “会的,一定会的。”老夫人眼眶泛红,泪光闪烁,连连颔首,身畔紧随着她那稚嫩可爱的小孙子。 小少年听闻太子与太后对平阳侯府的看重,眼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温润的热意,心中更是洋溢着感动。 老夫人轻抬手帕,温柔地拭去眼尾的湿意,满含笑意地邀请道:“太子殿下、太子妃,里面请。” 太子亲临府邸赴宴,加之帝后赐下贺礼的消息,如同春风一般迅速传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那些曾因平阳侯府稍显落寞而不愿踏足此地的官员们,此刻皆怀揣着各式礼物,脚步匆匆地赶往侯府大门,生怕错过这难得的攀附良机。 平阳侯府一时间门庭若市。 第101章 解围 老夫人知晓一切皆因太子和帝后,心中涌动着满满的感激之情。 她轻轻拍了拍身旁孙儿的手背,眼神中满是语重心长:“陛下与太子对我侯府如此厚爱,你日后定要奋发图强,忠心报国,切莫辜负了他们的一片厚望。” “孙儿铭记在心,定不负所望。” 小少年郑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心底已立下鸿鹄之志。 而在一侧,孟亭月静坐于沈允珩身旁,场面热闹非凡。 沈允珩那侧,官员纷纷上前,或是热络地攀谈,或是谄媚地恭维。 沈允珩一贯面无表情,不欲回复那些人的献媚。 大着胆子上去的大臣也慢慢也因他的冷脸犯了怵,只是上前敬了杯酒露个脸就讪讪退下。 孟亭月身旁,官员的女眷们亦是络绎不绝,她们或温婉笑语,或殷勤示好,皆是为了能与孟亭月拉近关系,攀附交情。 有的夫人自称与孟亭月的生母曾是闺中密友,这话亦真亦假,孟亭月总能面容带笑,礼貌地回应她们几句,算是给足了颜面。 然而,更有甚者,竟声称自己是蒋晴柔的挚友。 遇到此等情况,孟亭月脸上的表情淡下来,轻声澄清事实,那些人见状,便知道自己拍到了马屁上,只能讪讪离开。 好不容易清走几个,又会有新人来,见此,她只能揉了揉笑的有些僵硬的脸继续应付。 这般疯狂的情况,孟亭月是闻所闻问,哪怕是上辈子清王成了太子都没这么夸张。 为此,她用余光瞪了眼一旁云淡风轻的罪魁祸首,心底暗骂了几句。 这一切直到落嘉公主的出现才解救了孟亭月。 “皇嫂。”落嘉公主身着一袭流光溢彩的紫裳,步伐轻快地来到了孟亭月的身旁,脸上愉悦的笑。 “我有几句体己话想与皇嫂私下聊聊,不知几位夫人能否暂且回避一二?” 几位夫人听后,虽有万般不舍,却也只得依依不舍地告退。 “皇嫂,我机智吧,给你解围了,不像皇兄,跟个榆木疙瘩一样,都知体谅你的辛苦。”落嘉公主俏皮地向孟亭月眨巴着眼,脸上洋溢着期待夸赞的笑容。 言语间还不忘俏皮地揶揄了一把沈允珩。 沈允珩投来目光,目光从落嘉公主面上移到孟亭月身上,眸中有一丝疑惑一闪而过。 见沈允珩只是默默注视,并未言语,落嘉公主心中不禁嘀咕:真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疙瘩,她都挑明了,还听不懂。 “此番真是多谢落嘉了。”孟亭月语含感激。 她的目光落在落嘉公主身上,由衷夸赞道:“这衣裳极为适合你。” 落嘉公主闻言,嘴角绽放出绚烂的笑容,眉眼弯成了温柔的月牙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是吧,我也觉得很适合,我还没好好谢谢皇嫂割爱呢。” 孟亭月含笑道:“也是适合你才赠给你的,如今一看确实很适合你。” 铺子里惯常送来成双的布料,知晓落嘉公主喜欢,孟亭月便送了一块过去。 “我这些日子研制出一种新的香膏,你可要试试?”孟亭月突然提议。 “香膏?”落嘉公主眉眼间绽放惊喜,迫不及待便应下了,“好呀,那皇嫂明日来公主府寻我便行了。” 落嘉公主在宴席即将开始之际离开,孟亭月身侧再无其他贵妇人的身影前来攀谈。 她暗中揉了揉笑得发僵的面容,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正当这时,她突然感受到有两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缓缓抬起眼帘,去寻找那两道目光,最后发现那两道目光是孟清姣和清王的。 孟亭月眼底露出奇怪之色。 孟清姣的眼神是嫉妒她,她看的出来。 可这清王的目光是什么意思? 清王察觉到孟亭月的注视,连忙垂下眼睑,将心中翻涌的复杂情感深埋于眼底。 他亦感到困惑,为何自己会对孟亭月如此留意,要知道,她可是他的皇嫂。 今日,当他得知太子府中有人悄然前往吴家药堂采购药材的消息时,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身影竟是孟亭月。 他深知,皇兄素来对这些琐碎之事不以为意,更不会有那般细腻的心思,用如此巧妙的方法为自己化解困境。 可孟亭月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不成孟亭月心底是喜欢他的? 清王的思绪飘回往昔。 以前他总爱携些精致小物去看望姣姣,每次都会顺带给孟亭月带一份。 之所以会给孟亭月带一份,也是因为吴先生所言,他才会那般做。 每当孟亭月接过他的心意,总是先是一番推辞,直至他耐心解释,她才收下。 每次收礼时,孟亭月脸上的表情是欢喜的,眸子比那明珠还亮。 清王望着她那视若珍宝的模样,心底属实瞧不上眼,因为那礼物不过是他让侍从随手买的,比不上给姣姣准备的分毫。 如今细想来,孟亭月能当初那般喜欢那廉价的礼物,是不是能证明她心底曾对他有过几分喜欢? 可若真喜欢他,为何大婚当夜,知晓换亲的孟亭月还是那般态度? 难不成是因为她心中有气?怨恨他?所以才这般做的? 清王心中仍抱有希望。 直到宴席散后,孟亭月回到太子府,依旧想不通清王那番意味深长的目光所谓何意。 难不成清王在憋着坏招想对付太子府? 孟亭月如何都想不通。 在她垂着眼思索之际,未曾发觉面前的门槛,险些被绊倒,还是沈允珩出手扶了她一般。 “多谢夫君。”孟亭月站稳后道谢。 沈允珩轻颔首,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复杂。 片刻后他缓缓出声,“今夜,是孤考虑不周。” 第102章 信在何处? 孟亭月轻轻抬起眼帘,眸中掠过一抹淡淡的惊异,略加思索便知沈允珩所说的是何事。 她微微扬唇,面上挂着温婉体贴的笑,“无妨,我深知夫君向来不耻阿谀奉承之举,,认为实干比虚言更为重要。” “平日夫君也甚少参与这等宴席,不清楚这之中的弯绕,臣妾并未怪罪夫君。” 沈允珩眉梢微动,眸色认真道:“这等虚与委蛇,你若不喜欢直接拒了便是,无需同那些人浪费时间。” 闻言,孟亭月默了默,心中只道太子深受陛下宠爱,身上又战功赫赫,自然无需倚仗朝臣的扶持,亦不将这类人际网络的编织放在心上。 可…… “你既已成为孤的太子妃,身份尊贵,有些事情,若不相干可以不去做,朝中官员无数,无需刻意同她们打好关系。” “孤觉得有用之人,哪怕是默默无闻的七品微末之官,只要有真才实学,我皆愿委以重任。” “反之,若空有其位,才疏学浅,即便他位居显要,与你我交情匪浅,我也绝不轻易提拔。” 他的语调与往日并无二致,但孟亭月却无端觉得他的态度认真又诚恳。 他的每一字一句,都仿佛是在无声地宣告,他是她坚实的后盾,足以抵挡风雨,让她不必费尽心机地为他筹谋布局。 思及此,孟亭月心中触动,如何能不感动。 她心底生出一丝她都揣测不清的情愫。 她微抿唇,复又扬唇抬眸,眼中的温柔少了几分逢场作戏,“臣妾知晓了。” 烛光摇曳,光影在两人侧脸上轻轻跳跃,时明时暗,将两人的面容映得格外柔和漂亮。 彼此的眼中,都清晰地倒映着对方的身影。 屋内,熏香袅袅升起,带着淡淡的香气,两人无端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殿下,太子妃,属下有要事要禀报。” 敲门声伴随着凌肖的说话声不合时宜响起。 孟亭月闻言,不由自主地移开了目光,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与不自在。 沈允珩的黑眸中染上一丝凉意,目光缓缓落在门外的凌肖身上,凌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开始寻找那似冷意从哪里传来的,捕捉到太子殿下眼底那一抹不易察觉的不悦,凌肖心中猛地一沉,心生不妙。 他本是见屋内烛火通明,大门敞开,猜想殿下与太子妃或许尚未就寝,这才贸然前来,也未扰两人休息,殿下怎么就生气了? 难不成是殿下和太子妃方才拌了嘴?他出现得不合时宜? 凌肖心底暗暗后悔,早知道让凌棋来汇报了。 他就不该抢着过来禀告! 他这个月是不是时运不济,犯了冲,不然怎么天天撞上殿下心情不愉之际,他是不是要去庙中算上一卦! “说。”沈允珩平复心情,不过周身的冷意越甚。 若凌肖说不出什么要紧事,他就要考虑将凌肖遣出去做其他事了。 凌肖顶着沈允珩充满杀意的目光,硬着头皮汇报,“孟栋梁称要见太子一面,才愿意将剩余的信件位置说出。” 孟栋梁要见太子? 孟亭月心底暗自揣测着孟栋梁在打什么算盘。 “他要见孤?”沈允珩眸光微凉,未经思索便同意了,“可以。” 言罢,沈允珩抬步便要同凌肖离开。 孟亭月的手,不自觉地伸出,轻轻拽住了沈允珩的衣袖。 沈允珩身形一顿,缓缓回首垂眼望向那柔若无骨的手指,目光缓缓上移,最终定格在孟亭月略显紧张的脸庞上,等候她的下文。 孟亭月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下意识地拉住他。她微微抿了抿唇,略作思索后,轻声道:“我同夫君一起去。” 她不放心太子一人去,万一孟栋梁胡言乱语,挑拨她和太子关系怎么办。 “我可以在外头偷听。” 沈允珩没有拒绝,“一起吧。” 二人悄然来到阴冷的地牢深处。 孟亭月匿身于暗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太子一步步走向囚禁孟栋梁的牢室前。 孟栋梁一见到太子身影,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雀跃。 他急不可耐地几步跨前,双手紧紧握住牢栏,言辞间满是热络与急切:“侄女婿你可算来了,快将我放出去,我真的是你货真价实的叔丈人,没有骗人,不知道我这侄女为何不相信。” “侄女婿若是不信,大可以现在去将我那兄长喊过来对峙便行了。” 孟栋梁这些日子被关在地牢中也没受刑,只是这地牢阴冷,他穿得又薄,牢中供应的食物更是清汤寡水,难以下咽。 这里偶尔还有鼠蚁造访,他长这么大就没有受过这种苦。 沈允珩略带压迫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孟栋梁身上,周身散发出的,是战场上磨砺出的冷冽杀意与身为上位者的无形威压。 无需多言,这份气势已足以让孟栋梁心中那抹试图拉近关系的热切冷却几分,心底悄然升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畏惧。 他兀自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心底不断告诉自己:此人虽是当今太子,但却比自己年幼几岁,且论起辈分,还是自己侄女的夫婿,他又何须惧怕? 沈允珩的话语平静无波,“夜晚更深露重,孟大人早已休息,不必去劳烦孟大人,你提及的,能证明你身份的书信在何处。” 孟栋梁喉头滚动,干咽了一下唾沫,试图同沈允珩商量,“能不能先放我离开这里。” 沈允珩的目光仿佛能洞察人心,“你若心中尚未想清,不妨在此继续想,待你想清了再来与孤言说。” 话落,沈允珩转身便要离去。 孟栋梁心急如焚,连忙呼唤,“且慢,且慢!我说,我说便是。那封信,藏于临朝城一名唤作李胜的人手中,只要给他十两银子,报我的名字,他就会将信拿出来。” “我都说了,这下可以放我出去了吧,我可是姣姣的亲叔父,若外人知道她将自己的亲叔父关进牢地牢里,这文人笔杆子该如何写她,太子就不为她考虑一番吗?” 第103章 有的是时间 沈允珩听闻他言辞间的隐晦威胁,薄唇轻扯出一抹冷冽而略带讥诮的弧度。 “连孤太子妃的闺名都不知道,竟也胆敢妄称是她的叔父。” 孟栋梁面色微变,旋即迅速回神,慌忙改口道:“口误,我一时口误说错了,是月月,月月,要是让文人知道月月……” “此事不过你我二人心知肚明,府中仆从皆是谨言慎行之辈,断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但倘若它日此事被外人所知……” 沈允珩意味深长的看了孟栋梁一眼,言语未道尽,场上几人皆知晓他未说完的话是何内容。 孟栋梁眼底浮现惊慌,目光对上沈允珩那充满冷意和杀意的眼睛,只能步步踉跄后退,连声应承:“我……我保证,绝不会吐露半个字……” 沈允珩闻言,那双寒光闪烁的眼眸缓缓垂下。 他轻旋身形,衣袂轻扬,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此事若属实,明日孤定会请叔丈人出来,给叔丈人赔礼。” “若胆敢有人冒充身份,孤定要让他悔不当初,生不如死。” 直到沈允珩的声音彻底消失,孟栋梁才如释重负般瘫坐于地,耳畔唯有自己心脏狂跳的轰鸣,背后已被冷汗浸湿。 他心中腾升出一丝后悔。 他就该先去找兄长,让兄长带着他过来太子府。 思绪翻涌间,他不禁埋怨起兄长的含糊其辞。 分明是大侄女将要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而非二侄女,兄长信中都未提明,害得他弄错。 若不是他反应快,他都怀疑太子会立刻让身旁的侍卫抽刀让他的脑袋落地。 他还没当上国舅呢,还没享福呢,不能死。 一旁的孟亭月,将这番对话听得真切,自然也听出了沈允珩的维护,心中浮现感动,那丝莫名的情愫缠绕心头。 太子真是个好人,这般替她出面威胁孟栋梁,那她就更要对太子好些了,替太子多赚些钱报答太子。 孟亭月同沈允珩先后离开地牢。 夜幕已深,晚风轻拂,带着丝丝凉意,两人相携踩着月色回屋。 天气转热,厚重的被褥已悄然换成了轻盈的薄被。 沈允珩忽而提议,减去一床被子,以节省空间。 他捕捉到孟亭月眼中闪过的不解,轻声解释:“两床被子太过占地,而这薄被宽敞有余,两人盖足矣。” 孟亭月闻言,轻轻点头,没有推辞。 心中暗自盘算,今夜她或许该往里侧躺些,以免占了大半的床榻,让太子没地儿睡。 沈允珩不知她心中所想,但看得出她对自己没有那等情愫。 尽管她每日里“夫君”二字不离口,唤得温柔又绵长,偶尔展露的笑颜,更是如春日暖阳般和煦。 但他总觉得她的态度像是逢场作戏,少了些真心实意。 但他并不急于一时,深知情感之事需慢慢来,细水长流方能深入人心,他有的是时间,可以让她慢慢喜欢上自己。 此时,青靛轻手轻脚地将一碗熬得浓郁的药汁端至近前。 见状,孟亭月的声音柔和如丝,轻声细语道:“夫君今夜还未喝药,先将药给喝了再休息。” 服药之后,两人轻手轻脚地更换了寝衣,缓缓躺到床上。 如今是两人盖一床棉被,孟亭月还有些不习惯。 原先也是躺在同一张床上,当时也没觉得那龙鳞香离自己这般近啊。 孟亭月琢磨不透,本以为自己今夜会失眠,倒没想到没多久困意来袭。 在那缕缕龙鳞香的萦绕下,她渐渐沉入了梦乡。 而沈允珩,则静静地凝视着身侧之人。只见孟亭月不经意间从床榻内侧翻了个身,轻巧地滚入了他的怀抱之中。 她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自然而然地环上了他的腰际,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胸前一蹭一蹭的,似乎在找舒适的位置睡。 不知是否是做了什么梦,他见孟亭月唇边漾出一抹心满意足的柔软笑容。 沈允珩将怀中的小人拥住,缓缓合上眼。 …… 侍卫很快便从临朝城回京,将孟栋梁提及的那些信件恭恭敬敬地呈到了孟亭月的面前。 一共有十六封信。 算上孟栋梁上次亲手交付的那些,一共有二十一封。 孟亭月迫不及待打开信封,逐一查看里面的内容。 看得越多,心中的怒意便愈烧愈旺,几乎要将她理智的防线吞噬殆尽。 尽管如此,孟亭月仍强自镇定,咬紧牙关,继续往下读去。 青蓝青靛都在她身侧陪着。 孟亭月担心秦嬷嬷年纪大了,恐怕难以承受信中可能带来的冲击,便将人先支走了。 此刻回想起来,孟亭月愈发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是明智之举。 那二十一封信件,她看了近半个时辰。 待她合上最后一封信,双眸已染上了片片绯红,眼底更是翻滚着无尽的恨意。 上辈子,她并没有拿到这些信。 她猜测当初孟栋梁进京便去太子府找孟清姣,这些信也被蒋晴柔和孟清姣母女给毁了。 阅完这些信,她才知道,孟辞很早之前便开始谋划此事了。 他知晓自己家境一般,虽然有天赋,但却没有能力去支付那书费和长途的盘缠,便设计用自己长的好的模样去找一个单纯的富家女,以她的家族势力做垫脚石。 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了娘亲身上,他步步为营,逐渐向她靠近,用尽心思赢得她的青睐与信任。 他小心翼翼地布局,不仅彻底赢得了娘亲的心,更一步步取得了全家的信任。 最终,娘亲在他的哄骗下怀孕,两人也因此顺理成章地结为连理。 做这些,他花了三年,谋划了三年…… 孟亭月重重地闭上眼,唇瓣微颤,咬牙切齿道:“去我的梳妆台抽屉中,将我娘写的手记取来给我。” 闻言,青靛旋身,轻快的去到梳妆台,将手记取来交给孟亭月。 孟亭月将娘亲的手记与近这些信件进行细细比对。 越读越心惊,她愕然发现,娘亲的离世,竟是孟辞精心布局的一环。 第104章 离开地牢 孟辞深知蒋晴柔善妒成性,便顺水推舟,利用她的嫉妒之心,一步步害死娘。 他虽未主动下手,却是推动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孟亭月轻轻翻动娘亲留下的手记,字里行间,透露出娘亲早前的疑虑与不安。 娘亲很早便怀疑的是他在外风流有了女人,可她却未曾怀疑过孟辞对她的真心,更未曾料到孟辞会意图谋害自己。 她曾去派人调查过,但无一例外一无所获。 便怀疑此事被孟辞发现了,退而此次写书信回去想征求爹娘兄长的帮助,可送回去的书信又迟迟没得到回复,便动了回江南的念头。 可她却没想到此番回江南便成了她的催命符。 孟辞的或许是怀疑娘发现了什么,才提前动手。 孟亭月将手记翻到最后一页。 娘亲的记录也定格在回江南的前一日。 孟辞所写的最后几封信中尽是安抚孟家人,称自己还未在京城站稳脚跟,哄骗他们站稳脚跟之后才会将他们接来京城。 孟辞哄骗了娘亲九年,哄骗了孟家人十九年。 孟亭月花了一个时辰才看完书信,看完娘亲的手记,将一切都理清了 随后,她又用了半个时辰,压下满胸腔的怒火,情绪归于平静。 这信中并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孟辞谋害了她娘,只能证明孟辞涉及欺骗她娘,借用萧家的银钱往上爬。 她只能利用这信戳破孟辞的骗钱的谎言,将他在外伪造出的,独自拼搏,没有利用萧家银钱,去吃软饭的面容的撕毁。 不过这件事不能让她来做,要让舅父来做。 按她心中筹谋,萧家一行赴京觐见圣上,恐要待到七月,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可供她布局。 在这期间,她要想办法让孟家二老,也就是她那“死而复生”的祖父祖母来京城,和孟辞当面对质。 她需要先套出孟家二老如今所在之地。 孟亭月垂下眼帘若有所思。 她轻唤道:“燕红青蓝。” 两人听见声音疾步入屋。 “太子妃有何吩咐?” 孟亭月向她们轻轻招手,三人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她附在两人耳畔轻声耳语,“你们这般……” 燕红与青蓝听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齐齐点头,“奴婢明白了。” 随后,孟亭月站起身,衣袂清扬,声音清越,“青靛,走,随本宫去地牢,将本宫那‘叔父’接出来。” “燕红,你去安排一间院子,务必让本宫的‘叔父’得以安心休憩。” 燕红道:“是。” 阴暗潮湿的地牢中。 孟栋梁蜷缩在角落,双臂紧紧环抱着颤抖的双膝,目光如钉,死死锁定在斜对面那只正肆无忌惮啃食碗中残羹的大耗子上。 眼底拢上丝丝的惊恐,生怕那耗子吃完碗中残渣转过头来咬自己。 “还不快将门打开,放本宫的叔父出来。”孟亭月略带不满和焦急的声音自外头响起。 边传来一阵窸窣,孟栋梁如久旱逢甘霖的渴人,迫不及待地抬头投去目光。 当视线触及牢房外那道清丽脱俗的身影时,他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抑制的喜悦。 连忙起身,几乎是踉跄着冲向门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激动与迫切:“大侄女,你终于来了。” 孟亭月见他猛然冲出,不动声色的轻移莲步,面上浮起一抹温婉中带着歉意的微笑,“让叔父受苦了,是本宫的错,本宫已经吩咐丫鬟给叔父准备沐浴的热水,给叔父洗去身上的不吉之气。” 闻听此言,孟栋梁的身躯不由自主地挺直了几分,言语间透露出长辈对小辈的谴责。 “你这孩子,真是的,我都言明我是你叔父了,你却还半信半疑。若你再迟来几日,恐怕我这把老骨头就要被那大耗子当做食物给吃了。” 听他这般说,孟亭月实在忍不住了,在心底暗自腹诽着:那耗子挑食,不吃恶人肉,吃了恐会长瘤子。 “此事确是本宫疏忽,近来多有不明身份之人,打着本宫亲眷的旗号前来,若非本宫一一查证,这太子府怕是要被各路‘亲戚’弄得人满为患了。” “竟有此事?!”孟栋梁闻言,神色一惊。 她轻颔首:“他们不过是些假冒本宫远方血亲的宵小之辈,至于叔伯之辈,倒是无人敢冒充,毕竟家父早年便已昭告天下,双亲皆已离世,再无亲人挂念。” “故而叔父出现,我才会那般不信不过。” “不过既然叔父在世,那祖父和祖母可还康健?” 孟栋梁不假思索道:“那是自然。” “既然叔父祖父都健在,那为何我爹要对外称你们离世?万一事情成真……” 言及此,孟亭月用帕子轻轻掩上嘴。 孟栋梁神情难看,“这不是当初情势所逼嘛……” “哦?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孟亭月眸中带着几分好奇之色。 孟栋梁眼神闪烁,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含糊其辞道:“这我就不清楚了,这你得去问你爹。” “大侄女不必送了,让丫鬟送我去院子便行了。” 孟栋梁抬手拭去额上翻出的汗珠。 他总觉得这大侄女身上的气势跟太子怎么那般像,都如此瘆人。 “如此那本宫先行离去,若叔父有何需要可以来派丫鬟来寻我。” 话落,孟亭月悠悠离开。 孟亭月离开了后,丫鬟将孟栋梁送到西苑。 踏入西苑,孟栋梁环顾四周,屋内摆设尽显奢华又不失雅致他逐一审视着屋内的每一件摆设,确认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真品后,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喜的光芒。 “不愧是太子府,就是豪气。” 他惬意地坐在黑木雕花椅上,指尖摩挲着圆润的把手,眼底染上欣喜。 目光穿越庭院,落在那些忙碌穿梭的丫鬟们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的精光。 他轻轻抬手,指尖轻点,指向了门外一名正挥动着扫帚的丫鬟,声音带着几分玩味:“你,就是你,过来。” 那丫鬟闻言,握着扫帚,略带疑惑地步入屋内,轻声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孟栋梁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手指在下巴上缓缓摩挲,眼神中满是戏谑:“再靠近一些,让我看得更清楚些。” 丫鬟听话地又向前迈了两步,显得有些拘谨。 就在这时,孟栋梁未待她站稳,忽地伸出手臂,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拉,便将她带入了怀中,动作流畅而自然,仿佛做过了无数次。 丫鬟大惊失色,“大人!” 第105章 十个板子 孟栋梁的手落在丫鬟胸前抓了一把,双腿紧紧将人夹住,脑袋搭在丫鬟瘦弱的肩上,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 孟栋梁低语着:“你可知道我是谁?我乃太子妃的嫡亲叔父,未来就是国舅。” “倘若你愿意跟了我,他日你便是尊贵的国舅夫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再也不用干这些粗活累活。” 他的手未停歇,一直游走在丫鬟的身上,他的鼻尖贴近丫鬟细腻的脖颈,细细地嗅着那淡淡的体香,眼神中满是贪婪与欲望。 丫鬟感受到那双不安分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心底盈满恐惧,身子剧烈地颤抖着,双眸中已满是盈盈泪光。 “求求大人放了我了,求求大人了……” 孟栋梁轻蔑一笑,手上动作未止,反倒是越发肆意。 “这太子府,如今可是我那侄女说了算。你尽管喊吧,就算你把嗓子喊破了,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感受到自己身上衣衫被一点点解开,丫鬟的眼中瞬间盈满了惊恐之色。 她拼尽全力地挣扎着,呼喊声中带着无尽的绝望:“不要……求求大人,放过我吧……” 此时,青蓝领着人刚踏入院子,便听到了丫鬟那惊恐的呼救声。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也顾不得去辨认屋内之人的身份,拔腿便向着屋内奔去。 一进门,青蓝便瞧见了丫鬟被欺辱的那一幕,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她也顾及不得面前人的身份,直接冲上去,一手抓住孟栋梁作孽的手。 孟栋梁瞧见一个比怀中丫鬟漂亮上几分的美人,目光忽地一亮,见美人主动抓他的手,还未来得及春心荡漾。 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猛然自手腕处袭来,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杀猪一样的惨叫。 “啊——” 青蓝抓着孟栋梁的手,轻轻一用力将孟栋梁的手腕扭折。 与此同时,她的另一只手迅速伸出,一把将被困的丫鬟给扯到身后。 随后,燕红带着几个匆匆赶来的丫鬟连忙上前,将一件新取来的薄被轻轻披在那受惊的丫鬟身上,将她护着。 那丫鬟浑身颤抖,直到她看清了身边熟悉的面孔,她才劫后余生一般松了口气,倚在同伴的肩上委屈抽泣。 孟栋梁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也顾不上面前人的容貌如何对自己胃口,愤怒之下,他口不择言,厉声怒骂:“哪来的丫鬟,竟然敢对我动手,我要让我大侄女杀死你!” “哼,你若此刻乖乖跪下,向我叩首求饶,再尽心尽力地侍奉我,让我心满意足,我或许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青蓝面色冰冷,眼眸中闪烁着怒火。 她凝视着孟栋梁那张扭曲丑陋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杀意,恨不得立刻将这个无耻之徒就地正法。 但理智回归,知晓面前人身份非同寻常,只能压着怒气转身带着人离开。 他捧着手上的手,恶狠狠地瞪着青蓝逐渐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道:“你竟然还敢走,我告诉你,你死定了,我一会就去找我大侄女,让她杀了你!” 青蓝担心剩下的丫鬟没有武功保身,干脆将她们都带走了。 一行人担心披着薄被太过显眼,便先行转至邻近的院落,为那位受辱的丫鬟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随后,青蓝带着人前去找太子妃。 孟亭月听闻此事的前因后果,手中的书卷猛然间摔落在地,眼中的寒意与杀意交织。 “孟栋梁,他怎么敢光明正大在太子府里动手!” 孟亭月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懊悔,是她未事先同青蓝说清此人的德行。 若非青蓝及时回来,小雀的清白恐怕早已毁于一旦…… 青蓝跪在地上,面容满是悔恨,“都是奴婢的过错,奴婢不该让小雀独自留在院中,请太子妃责罚奴婢。”言毕,她的额头重重叩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其余丫鬟亦跪成一片,声音中带着哭腔,异口同声地请求:“求太子妃为小雀做主。” 孟亭月目光温柔地落在小雀身上,那丫头正低声啜泣,眼中浮现心疼。 “本宫知晓了,此事是本宫的失误,本宫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话落,她又道:“燕红,将小雀带下去好好休息,日后便将她调到我院子里。” “至于你们几人,也不必再去西苑了,本宫自会派遣几名侍卫与家仆去伺候。” 几人心中感激,躬身退下。 孟亭月的视线再次聚焦于青蓝身上。 “你也起身吧。此番若非你及时赶到,小雀恐怕凶多吉少。你虽有失职之处,但情有可原,无需过分自责。” 青蓝面容上满布自责之色,“若不是奴婢考虑不周,小雀绝不会孤身留于此地,更不会遭遇此番无妄之灾……” 她同燕红两人一同去办太子妃吩咐的事。 她负责叮嘱丫鬟,燕红负责带人去收拾东西。 院子内没了人,小雀便自告奋勇留下,才会…… 念及此景,青蓝心中悲痛更甚,再次以头叩地,似是要以此举减轻内心的重负。 孟亭月垂眼注视着青蓝,轻轻叹气。 此青蓝的性子,这事必会给她心底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若无适当的责罚,青蓝必将被愧疚的枷锁紧紧束缚,日夜难安。 “自己下去领十个板子。” 闻言,青蓝瞬间松了口气,立即领命下去。 青蓝下去领罚之际,孟栋梁捂着疼痛的手来到她面前哭诉。 “大侄女,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府中有刁奴在欺下犯上,还将我的手给折了。” 孟栋梁来得如此快,属实出乎孟亭月的意料。 但他的无耻和颠倒黑白属实是让她涨了见识。 “那刁奴如何欺负的叔父?” 第106章 本宫替叔父看看 “我才到大侄女安排的屋子,便随意找了个丫鬟,欲打听一番这太子府的规矩与忌讳,以免行差踏错。” “岂料,我才问两句,门外便风风火火闯进一名丫鬟,那丫鬟二话不说就生生扭断了我的手腕,我的手腕现在还疼呢。” “大侄女,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言及此,孟栋梁强忍着痛楚,将扭曲的手腕展示给孟亭月看。 孟亭月闻言,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触在孟栋梁的手腕上,忽地一用力,轻声问道:“可是此处疼痛?” 孟栋梁疼得发出凄厉喊叫,整个人从椅上猛地弹起,连蹦数下。 待疼痛缓和些,他才将目光放在孟亭月身上,怒目而视,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大侄女你!” 孟亭月这才慢半拍的用帕子掩住唇边的笑意,启唇道:“啊,抱歉,本宫下手没轻没重,是不是按疼了叔父,本宫原本打算帮你治治手腕的,一下子用力太猛了。” “你是大夫?”孟栋梁捂着手腕,半信半疑道。 “正是,叔父你看。”孟亭月轻轻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几,那里散落着她抄写的药方,还有一小筐草药摆在上边,隐隐能嗅到几分药香, 孟栋梁半信半疑地走到那小几旁,目光在其上匆匆掠过,“真看不出,大侄女你居然还懂医术。” “略懂皮毛,不过替叔父治疗绰绰有余了。” 话音未落,她语气一转,神色变得凝重,“叔父这手伤需得尽快处理,否则拖延久了,只怕这手啊,就废了。” 一听这话,孟栋梁的脸色瞬间变得紧张而慌乱,“那大侄女,你快帮我治治,我这手可有大用处,叔父我绝对不能失去它啊!” 大用处? 怕是用来做些欺男霸女的勾当吧。 孟亭月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她缓缓抬眸,素手指着一旁的小几,“叔父请坐,本宫现在就给叔父治疗。” 待孟栋梁依言坐稳后,孟亭月吩咐道:“青靛,去寻两个侍卫过来。” “大侄女,不是治疗吗?寻侍卫做什么?”孟栋梁心底浮现一丝的不安。 “叔父有所不知,此等手腕扭伤之症,需得巧力将其复位,过程或有痛楚。侄女恐叔父难以自持,故而想借侍卫之力,以确保治疗顺利进行。” 孟亭月的语气和神情都极为认真,孟栋梁被哄得团团转,也只能半信半疑地应下。 “那…那大侄女可要快些。” 孟亭月微笑,目光投向青靛唤进来的两个侍卫身上,轻启唇吩咐:“你们俩,请务必牢牢地扶住叔父,本宫即将为叔父治疗手腕的伤,此间万万不可有丝毫差池,万一叔父一动,影响了治疗,本宫可拿你们试问。” “遵命。”两个侍卫点头,立即上去将孟栋梁控制住。 孟栋梁见孟亭月一步步朝自己靠近,虽然她脸上挂着恬静温婉的笑,但孟栋梁无端觉得后背发寒。 他下意识想往后退,后背撞上了椅背。 他无路可退。 侍卫还将他的双手控制住。 “大侄女,你可……啊——” 孟亭月的手落在他的手腕上,剧痛瞬间从手腕处传递而来,他痛得脸色扭曲,几乎要挣扎着逃离。 侍卫牢牢按着他的身体,还顺带将他的双腿紧紧压着,令他无法动弹分毫。 孟亭月使坏一般将他的手腕随意翻转,恨不得当场就废了他的手,让他日后无法作孽。 但她还是忍下来了。 折磨了好一会,她才将孟栋梁的腕骨复原。 ,她接过青靛递上的湿润锦帕,细致地擦拭着指尖,“好了,放开他吧。” “青靛,看赏。” “多谢太子妃赏赐。” 侍卫随着青靛离开。 随着侍卫的离去,孟栋梁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倒在椅背上,如同一条离开了水的鱼,无助颤抖着。 他刚复原的那只手不停在发颤。 “来人,将叔父送回去西苑,好生照顾。” “是。” 四个侍卫将孟栋梁扛起带回西苑。 随后,燕红带着小雀入屋。 小雀在耳房内,将孟栋梁那持续半盏茶时间的呼喊声声入耳,那声音,声声凄厉,大快人心。 思及此,她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燕红温暖的手,双腿一曲,径直跪倒在地。 “多谢太子妃替奴婢讨公道。” “本宫知晓你心中还有气,本宫也能向你保证他一定会付出代价,但不是现在。”孟亭月逐字逐句解释。 小雀以额抵地,感激和惶恐盈满内心,“太子妃能替奴婢做主奴婢已经很感谢了。” 她作为奴婢,在遇到此等事,同听闻太子妃先前的话,心底并不相信太子妃会愿意为了她,同自己的嫡亲叔父反目。 然而,太子妃竟愿为她至此,小雀的眼眶不由泛起湿润,感激之情如潮水般汹涌。 孟亭月慢慢垂眼注视着她。 “本宫如今给你两个选择,是愿意留在听雨轩侍奉本宫,还是本宫给你一大笔银子,消了你的奴籍,放你自由。” 思索片刻后,小雀声音诚恳,“还请太子妃放奴婢出府。” 孟亭月轻轻侧首,目光柔和地落在燕红身上:“此事便交由你去妥善安排。” “是。”燕红领命。 小雀再次叩首,额头轻触冰冷的地面,几声轻响后,才随着燕红缓缓步出房间。 孟亭月转而望向青靛,言语间满是关怀:“青蓝伤得如何?” 青靛轻轻抿了抿唇,眉宇间流露出一抹无奈与忧虑:“伤势虽无大碍,只是这心中的结,不知何时方能真正解开。” 孟亭月缓缓走回几案前,姿态优雅地坐下,动作不急不缓,“待她情绪稍稳,便让她去见见小雀吧,或许能有所帮助。” 青靛瞬间了然,“是。” “太子妃先前吩咐奴婢追查的陈家一事,奴婢有了些头绪。” “两年前,上陈村确实有一家失火人家,全家无一幸免,皆葬身火海,而府衙对此案的处理颇为草率,匆匆定论为一场不幸的意外。” 孟亭月秀眉轻蹙,“可还有其他发现?” “约莫一年多前,曾有一名男子,似是那场火灾中亡故人家的亲属,前来寻亲,却未能找到亲人,于是在村中四处打听消息。” “奴婢已命人将二泉的画像带予村民辨认,确实是二泉。” 第107章 公主府 孟亭月若有所思,“如此看来,他当日所言,至少有七八分可信。” 青靛点头赞同。 孟亭月随即吩咐道:“明日,你悄悄去将二泉请过来,不要让旁人发现。” 青靛神情郑重颔首,“是。” …… 用完午膳后,孟亭月小憩片刻,便带着制好的宁香膏前去公主府。 太子府的马车缓缓停下,孟亭月轻盈地踩着小凳步下马车。 恰逢府门大开,一位面容慈祥的嬷嬷已等候多时。 嬷嬷膝盖微弯,行了个恭敬的礼,“老奴奉公主之命,在此恭候太子妃大驾,请太子妃随老奴前行。” 孟亭月一眼便认出这是落嘉公主的奶嬷嬷齐嬷嬷。 她轻轻颔首,以一抹温婉的笑意唤道:“齐嬷嬷。” 齐嬷嬷闻言,神色从容,既不显卑微亦无傲慢,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便在前引路,“太子妃,这边请。” 公主府的规模虽比不过太子府,但其中的林木摆设精致,瞧得出府内每一寸土地的布置皆是落嘉公主精心布置的。 在齐嬷嬷的引领下,孟亭月步入了一座幽静小院。 落嘉公主知晓她到来,早早就在院门口等候了。 甫一瞧见孟亭月的身影,她就提着裙子欢喜迎上去。 齐嬷嬷见公主这副模样,嘴角微微下撇,佯装严肃地提醒道:“公主,仪态。” 落嘉公主闻言,立刻伸手揽住齐嬷嬷,笑容尽显憨厚,语气中带着几分撒娇与讨好的意味。 “嬷嬷,您就别板着脸了嘛。今日皇嫂在此,她可不是外人,您就稍稍宽容一下我吧,要知道我在外头可是时时刻刻都很注重仪态的。” 说罢,她还不忘对孟亭月俏皮地眨了眨眼,“你说是吧,皇嫂。” 孟亭月见状,连忙微笑着点头,替落嘉公主说话:“是啊,落嘉平日里在外确实举止端庄,颇有公主风范,旁人见了都不敢上前搭话呢。” 齐嬷嬷的面容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无奈,轻声言道:“仅此一回,下不为例。” “嘿嘿,嬷嬷真是太好了!” 落嘉公主言罢,便亲昵地环抱住齐嬷嬷,脸颊轻贴在她温暖的肩头。 片刻后落嘉公主松手,转而牵起孟亭月的手,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皇嫂,快随我来!” 孟亭月被她那股子欢快的劲儿带动,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向前奔去。 齐嬷嬷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下意识想出声叮嘱,却终是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 她摇了摇头,喃喃自语:“罢了,能让公主如此开怀,也是难得。” 落嘉公主拉着孟亭月停在房门口。 她压低声音,故作玄虚道:“皇嫂先闭上眼。” 孟亭月闻言,微微挑眉,露出一抹讶异之色:“这么神秘?” “对,很神秘,哎呀,皇嫂你就先将眼睛闭上吧。”落嘉公主挽着孟亭月的手开始轻晃着撒娇。 孟亭月拗不过她,只好含笑闭眼,心中却也生出几分好奇。 随着门扉轻启,一阵细微的吱呀声后,落嘉公主小心翼翼地牵着孟亭月步入房内,边走边轻声提醒:“皇嫂小心脚下门槛。” 待孟亭月稳稳站住,落嘉公主这才轻声笑道:“好了,皇嫂,现在你可以睁眼了。” 孟亭月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目光落在那满屋的珍宝上,眼中浮现震撼。 屋内,一排排精巧的架子错落有致,环绕四壁。 正中央,几座典雅的展示台巍然矗立。 展台上,几尊栩栩如生、形态各异的神兽铜首傲然挺立。 周围的几个大书架上也都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有的闪烁着温润如玉的光泽,有的则散发着历史沉淀的沧桑气息。 “皇嫂可有喜欢的,随意挑,本公主今儿心情好,送给皇嫂。”落嘉公主爽朗一笑,拍打着胸脯,一脸豪迈阔绰。 孟亭月望着那一屋的宝贝,生出了几分捉弄她的念头,似笑非笑道:“当真,我若都挑中了呢?” 落嘉公主眉宇中浮现一丝纠结,片刻后闭上眼利落道:“那就都送给皇嫂了。” “那我可要好好的挑挑了。”孟亭月若有所思的环顾四周。 她转了一圈,最后也只挑中了一个小巧的珊瑚摆件。 “皇嫂多挑几件啊,不用为我心疼的。”落嘉公主急切地劝说着,生怕孟亭月客气。 孟亭月轻轻一笑,摇了摇头,“这么多我屋中也摆不下,倒不如继续藏在公主府中,落嘉将这些宝贝照顾的极好。” 她方才细细打量那些珍宝,只见它们光洁如新,不染丝毫尘埃与蛛网之迹。 看得出落嘉是真的珍爱宝贝它们。 “况且,我若想看可以随时来你这儿看。” 闻言,落嘉公主才没有勉强。 看完这些珍宝后,落嘉公主带她去花园深处的一座小巧亭榭中歇息。 那里,清风徐来,花香袭人,雅致又静谧 孟亭月取出自己精心研制的宁香膏,将其轻轻摆放在石桌上。 “你先试试。” 落嘉公主闻言,纤纤玉手轻巧地拾起一盒,盒盖轻启的瞬间,一股清新雅致的桃花香悠然逸出,缭绕于鼻端。 “这是桃花香吧。” 孟亭月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公主的猜测。 随后,落嘉公主又满怀好奇地打开了其他几盒,每一盒中的香气都各具特色。 细腻洁白的指尖轻轻沾取香膏,涂在腕间轻轻打圈,随后将手腕凑到鼻尖轻嗅。 “皇嫂是否还在里面掺了草药?” 孟亭月眉梢微扬,眸中带着一丝讶异,“没错,落嘉的嗅觉倒挺灵敏,这都能闻出来。” 落嘉公主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那是。” “皇嫂这精心调配的香膏,其中所加的草药,怕是不单是为了增添香气那么简单吧?”落嘉好奇地追问。 第108章 日后找孟府讨 孟亭月含笑点头,“正是如此,我特意加入了几味宁神的草药,让这香膏在留香的同时,也能助人心灵沉静,平和思绪。” 落嘉公主欣喜道:“这倒是一种新的发财之路……制作成本可高?” “可以面向普通妇人。”孟亭月早有准备。 落嘉公主提议道:“皇嫂也可以用些昂贵花香,制成这香膏售卖给高门贵妇。” “我也有此打算。” “皇嫂打算何时铺面开张?” “确定这些香膏的效用就可以请人生产了。” 落嘉公主眸子一转,笑吟吟道:“那皇嫂赠我几盒,我帮你宣传宣传。” “求之不得。”孟亭月微笑。 …… 孟栋梁被抬回院子后,在床上躺了半日,手上的疼痛已经逐渐消失,他也是信了孟亭月会医术的话。 “来人啊。”他吆喝了声。 随即,一名下人匆匆步入屋内,躬身问道:“大人有何需要?” 孟栋梁微微抬眸,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与不满,轻轻摆了摆手:“不必了,你退下,换个人来。” 那下人闻言,缓缓退出门外。 不多时,又有一名下人走进,但同样未能入得了孟栋梁的眼,只见他眉头紧锁,再次将人遣了出去。 一连赶走四个,孟栋梁终是有些不耐,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悦:“我要一个丫鬟来伺候。” 下人脸上的神色变得为难起来,“大人,这可真是为难我们了。在这院子里伺候大人的,就只有我们几个,并无丫鬟。” “什么?没有丫鬟?丫鬟呢?”孟栋梁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几分,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回大人,丫鬟们都在太子妃院中尽心伺候着,另有一些则在北苑当值。”下人小心翼翼地回答。 孟栋梁不是傻子,瞬间便知晓这件事是他那个好侄女做的。 一股怒气直冲头顶,他猛地一挥手,将身旁桌上的一件摆件扫落在地,怒喝道:“滚,都给我滚出去!” 下人吓得脸色一白,讪讪地退了出去,不敢再多言半句。 孟栋梁气不过,又在屋中找了些东西砸。 砸完后,看着那一地狼藉,眼底浮现一丝快意。 他今儿明明是去告状了,可他这好侄女摆明了要包庇那个丫鬟,惩处那个丫鬟的事情连提都没提。 他一定要想办法找到那个丫鬟。 孟亭月不提他做主,他自己做主。 思及此,他清了清嗓子,高声唤道:“来人。” 一名下人匆匆步入屋内,神色恭谨。 孟栋梁躺在床上,悠闲的命令着,“将屋子收拾干净。” 他又指着其中一个收拾的人,“你,过来。” 下人手持扫帚,轻步上前,躬身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孟栋梁目光微闪,问道:“你方才提及的北苑,究竟是什么地方?” “回大人,北苑乃专为府中的姑娘们准备的居所。” 孟栋梁心中起了几分好奇:“姑娘?什么姑娘?丫鬟?还是太子的妾室?” “皆非如此,她们皆是暂居府中的贵客,太子的贵客。”下人低声答道。 孟栋梁闻言,嘴角不禁泛起一抹哂笑:“嗤,太子无端留几个姑娘在府中做什么?” 他不相信天底下会有清白姑娘无缘无故住在外男府中,这之间没有任何猫腻他可不信。 “大人别误会,太子殿下可从未去过北苑,那些姑娘只是府中的客人。”那下人言辞恳切,不容得旁人对太子有丝毫诋毁。 孟栋梁闻言,不屑地瞥了下人一眼,懒得与这等人白费唇舌。 “那北苑在何处。” 这话一出,下人顿时噤若寒蝉,摆明了是要守口如瓶,不愿透露给孟栋梁半分。 任凭孟栋梁如何软硬兼施,那下人仍是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罢了,不说就滚出去。” 那人赶紧离开。 孟栋梁斜倚于床榻之上,心底盘算着明日寻个机会去探探北苑。 假设他的居所位于西苑,那北苑就在旁边。 思及此,孟栋梁脸上勾起一抹笑。 …… 孟亭月用完晚膳,方才缓缓踏月而归。 甫一进门,燕红便迎了上来,低声细语地将西苑的发生的事一一禀报。 孟亭月听后,神色未变,轻启唇缓缓道:“那些被摔碎的物件,总计值多少银子?” 燕红低头,毕恭毕敬地回答:“遵照太子妃的吩咐,屋内所摔之物,总价未曾逾越三十两。” 孟亭月漫不经心颔首,姿态中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淡然。 “无需再添置新物,若他问起,便说府中上次为赈灾已掷出万两白银,现下府库空虚,难以负担更多开销,让他暂且将就些便是。” “若他实在难以忍受,那便自己掏腰包添些物件,至于那些不慎摔碎的,也一一记下名录,日后自可前往孟府讨还。” 闻言,燕红眸中闪过一丝惊愕,却未敢多言,只默默点头应承:“是。” “他还问起了北苑,不过没人同他说北苑的位置。” 闻言,孟亭月瞬间猜到他心底的盘算,眼底划过一抹冷芒。 “让人将北苑守住了,不能让他进去,再派人告知里面的姑娘们,这些时日暂且莫要离开北苑半步。若有哪位姑娘问及缘由……” “便直言相告即可,至于其后若有其他变故,那便与我们无关了。” “去吧,你即刻去安排妥当。” 燕红领命退下。 须臾,青蓝与青靛步入屋内。 青蓝举止间,隐隐能瞧见身子不便。 见此,孟亭月面容泛冷,轻轻合上手中的医书,沉声道:“若身上有伤便歇好了再回来当值。” 青蓝逞强笑道:“奴婢没事。” “倘若本宫外出时遭遇不测,瞧你这副模样,青靛是该护你周全,还是护我安危?” 青蓝听后,虽心有不甘,却也只好悻悻退下。 孟亭月转而望向青靛,轻声道:“今夜,你便多陪陪她吧,开导开导她,别让她钻牛角尖,本宫这里还有旁人伺候。” 青靛却不为所动,坚定道:“奴婢等太子妃休息了再过去。” 孟亭月无奈,重新拾起医书阅读。 直到沈允珩步入屋内,青靛才缓缓退下。 孟亭月提前将白日发生的事情告诉沈允珩,免得他误会。 第109章 多谢 “我已经派人守好北苑的,不会让他进去的。”孟亭月有条不紊的说完全部,便盯着沈允珩等他的回复。 沈允珩轻轻颔首,神色间满是信任:“你做事,孤放心。” 孟亭月眨了眨眼睛,心头浮现暖意。 “既然知晓岳父欺骗了岳母,你可要知道其他亲人的所在?” 孟亭月怔了片刻,才知道他说的是她那本该只剩白骨一具的祖父祖母。 “太子的意思是…愿意帮我找?” 沈允珩坚定点头,“若你需要,孤可以帮你找,孤是你的夫君,不是外人,你可以信任孤。” “那便多谢夫君了。”孟亭月扬唇笑着。 “我们本为夫妻,不该言谢。”沈允珩眉眼中浮现淡淡的不悦。 “夫君真好。”孟亭月接受良好,转变极快。 沈允珩的目光落在她那仿若有魔力,极为漂亮的眸子里 片刻后,他缓缓垂眸,声音低沉:“你需要的镖师我已经寻好了,若你需要,我可以直接让他们去找你。” “这么快?”孟亭月眼底浮现淡淡的惊讶。 “朝廷正为如何处理那些受过伤的退伍将士而头疼不已,你的这番提议,无疑是为朝廷解了燃眉之急。”沈允珩淡淡解释。 “不过你放心,我安排给你的那些人,身上的伤不是特别影响,且若只是跑镖,一年无需跑几次,不会特别影响。” 这不是孟亭月在意的点,再怎么样也是上过战场的,有组织的,肯定比她突然去找一群重新锻炼快。 有点旧伤无事,大不了多请几人。 孟亭月期待:“有多少人?” “你需要多少,我便能为你寻来多少。” 孟亭月双眸猛地绽放出亮光,恳求道:“不知那些士兵可否再借臣妾几个替臣妾守铺子,臣妾会给银子的。” 沈允珩闻言,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可以。” 孟亭月一下子解决了两件事,心中欢喜愉快。 她下意识地伸出双手,轻轻环住了沈允珩的腰身,声音里满是激动与感激:“夫君真是太、太、太、太好了!” 这下子,她都省去了四处去找武夫的麻烦了。 沈允珩被这猝不及防的拥抱震撼道,黑眸缓缓睁大,放在身侧的手缓缓伸起,正欲回抱,怀中的人猛的退出。 孟亭月忽地启唇,语带询意:“朝廷还有因伤退伍的士兵吗?” 她有了个主意。 提及此事,沈允珩黑眸中染上一丝的无奈和惋惜,轻轻颔首道:“朝廷有意给他们谋得一份妥善差事,只是京城之内,人事已趋饱和,难以轻易添置新职。” “世间诸多事务,皆需专门技艺,精细活计更不是短短几日所能习得,他们既无充足时间,亦未必能掌握那些繁复技巧。” “且他们中不乏伤势沉重之人,诸多劳役皆难以胜任” 沈允珩心中虽有收纳之意,欲将他们纳入府中给他们一份差事,然单凭他一人之力,又能解救几何? “若夫君信任的话,臣妾手下有些铺子或许能请他们试试,都是一些简单的活,比如研磨药粉,检查货物数目。” 正巧她准备开些新铺子,旧铺子中有许多老手,她欲支一些去管理新铺子。 这样一来,不论是旧铺子还是新铺子,都需要不少的人手。 若这些退伍士兵能胜任,既能解决她铺面人手的问题,又能替朝廷解惑,一举两得。 沈允珩深知,她既然提出此番构想,心中必然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他指尖轻颤,不由分说地抬手将面前的人揽入怀中,那力度,仿佛要将她与自己融为一体,再不分离。 孟亭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惊得一动不敢动,只觉心跳如鼓,小鹿乱撞。 她的耳朵贴在他胸膛,只能听见那沈允珩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在耳膜鼓动。 半晌后,她听到沈允珩的低沉带有磁性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多谢。” 这话一出,孟亭月缓缓抬眸,望向沈允珩,粉嫩的双唇轻轻上扬,眸光柔和,弯成了月牙状。 “夫君方才还说夫妻不言谢呢,怎的此刻却道起谢来?” 沈允珩的目光落在她那张翕动不休的粉唇上,黑眸中欲念悄然加深。 他微微垂眸,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轻轻含住了那喋喋不休的小巧唇瓣。 孟亭月的眼眸猛地睁大,唇上突如其来的温度和触感让她瞬间忘了反应。 直到那柔软的唇瓣上被轻轻咬了一口,她才缓缓回过神来,脸颊上染上了一抹绯红。 腰间被一支有力的大手控制住,令她退无可退。 第110章 太子府会没钱? 沈允珩缓缓转身,眼底欲火炽烈,黑眸深邃,黑眸像是那被打翻的墨蝶一般沉。 低哑的嗓音自唇齿中溢出,透露出一丝危险气息,“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孟亭月喉咙轻动,勉强咽下一抹悸动,慌乱中胡乱地点了点头,目光紧紧锁住沈允珩的身上,未曾移动。 “我知道。” 都皆为夫妻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殿下,是不是……不行?” 孟亭月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和踌躇。 太子虽受狂躁之症困扰,但应不至影响那方面的能力吧。 在孟亭月胡思乱想之际,肩胛处突然落下一双大掌。 她眼眸中浮现错愕,视线天旋地转,整个人陷入柔软的被褥中。 她抬眼对上一双欲色浓重的黑眸,心中浮现一丝惧意。 “孤会让你后悔今夜的所说的话。” 话音刚落,未待孟亭月有所反应,沈允珩直接俯身而下,将那双即将吐露言语的朱唇紧紧封缄。 唇舌交缠,孟亭月只觉自己的呼吸被彻底掠夺,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 与此同时,一只大手在她身上缓缓游走,每过一处都激起一阵阵战栗。 身上的衣衫悄然被褪去,孟亭月眸心微颤,感受着那掌心落在身上的温度。 她下意识想逃,却无处可逃。 轻纱帷幔缓缓垂落,红烛的微光在摇曳中添了几分朦胧。 一夜天明。 一支皓臂不经意间从轻纱后探出,肌肤如雪,上面点缀着斑斑红痕。 孟亭月轻轻吟出一声呢喃,双眸缓缓睁开,透过薄纱的缝隙,捕捉到了窗外阳光透过精致窗棂洒落的斑驳光影。 随着意识的逐渐清晰,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的脸颊瞬间染上了绯红。 她下意识地扯过被褥,掩住了满面羞赧与懊悔。 她真不该一时冲动去招惹太子。 太子不行吗? 太子行得很! 孟亭月羞愤交加,双手紧握成拳,轻轻锤动着脑袋,恨不得将回到昨日将自己给砸醒。 沈允珩甫一下朝,便便一时间来到听雨轩。 “太子妃醒了吗?”他轻声询问,语调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回殿下,太子妃还未醒。” “孤进去看看。” 随着外头说话声落,细微的开门声响起。 孟亭月瞬间将被子拉到脑袋,将脑袋给捂着,试图掩饰出自己还未醒的假象。 沈允珩缓缓移至床边,手指轻巧地掀起纱帐的一角,目光温柔地落在里头那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的人儿,眼中浮现一丝笑意。 “快午时了,厨房温着些粥,你昨儿太累了,先起来用点,免得饿着了身子到时难受。” 孟亭月轻轻拽了拽被角,仅露出一对蕴含羞涩与胆怯的明眸,避开了沈允珩炽热的目光,只是胡乱地点着头。 随后慌慌张张将被子给扯止头顶掩住整张脸。 她的声音透过被褥,听起来有些瓮声瓮气,“嗯,知晓了。” 沈允珩见状,心中泛起一阵温柔,轻声道:“孤先去处理些政务,稍后再来陪你一同用膳。” 话落,见孟亭月没有出来的意思,沈允珩起身轻轻退出屋。 孟亭月依稀能听见他走出房门,对门外丫鬟低声吩咐的声音。 她才缓缓拉开被褥,露出整张略显放松的脸庞,轻轻吐了口气。 这时,秦嬷嬷和青靛领着几名侍女步入屋内。 屋内的味道早已散去,转而变成一股清新淡雅的熏香,令人心旷神怡。 孟亭月任由秦嬷嬷和青靛替自己梳妆打扮。 青靛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她肌肤上那一抹抹淡红痕迹,脸颊不由染上了一抹绯红,眼神闪烁不敢直视。 秦嬷嬷的眼底闪烁着深深的喜悦,她感慨道:“看到太子妃与太子如此恩爱和睦,奴婢这颗心总算是放下了,此生再无遗憾。” 孟亭月闻言,眼底再次泛起一抹羞涩,轻呼道:“嬷嬷!”声音中带着几分娇嗔与无奈。 秦嬷嬷呵呵一笑,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巧妙地转移话题:“厨房特地煲了些滋补身体的汤品,一会儿太子妃可得多喝些,好好补补身子。” 孟亭月没有言语,只是微微颔首,脸颊上的红晕愈发明显。 她凝视着铜镜中倒映的自己,眉眼间流转着脉脉温情,举手投足间不经意间散发出丝丝媚态。 看了会儿不禁有些羞赧,慌忙间移开了视线。 踏上通往膳堂的青石板路,孟亭月的脸颊上依旧残留着未褪的红晕,如同晨曦中娇艳的桃花般美艳。 直至踏入屋内,那股因羞赧而生的红晕才在见到屋内那个讨人嫌的家伙,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觉冷淡。 “大侄女,你可终于来了。”孟栋梁迎了上来,脸上挂着热络的笑容,仿佛昨日的龃龉从未发生过。 孟亭月矜贵地颔首落座,语气中带着几分客套,“叔父昨夜睡得可好?” 孟栋梁闻言连连点头,笑容满面,“好,好,好。” “大侄女瞧着气色不错,想来昨日睡得也不错,” 孟亭月心中却不由泛起涟漪,回想起昨夜那番波折,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 孟栋梁并未察觉她眼底的慌乱,他的注意力已被步入屋内那道玄色身影深深吸引。 “侄外甥来了。” 沈允珩自踏入门槛那一刻起,目光便不曾离开那道倩影,对孟栋梁的招呼只是轻轻点头,随即径自落座。 孟栋梁对此浑然未觉,只觉得太子尊贵寡言。 此时,丫鬟们轻巧地穿梭于屋内,将一盘盘精致的菜肴摆上桌面。 琳琅满目,香味俱全的菜上桌后,瞬间夺走了孟栋梁的注意。 心中也越发确定今晨那些下人对他撒了谎。 什么太子府没钱,没钱能吃这等山珍海味吗? 与此同时,席上的丰盛也出乎了孟亭月的意外,眼底浮现淡淡的惊讶之色。 第111章 这是污蔑! “多吃些,专程替你准备的。”沈允珩亲自舀了碗参汤递给孟亭月。 孟亭月这才恍然惊觉,眼前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的,无一不是她平日里所偏爱的佳肴。 一抹微妙的念头悄然浮现——这些不会都是太子吩咐厨房准备的吧? 她的目光不由朝着身侧尊贵的人儿望去。 沈允珩用公筷给孟亭月夹菜,注意到她的目光,他轻轻转头,目光与她相遇。 孟亭月发现他望过来,心底一慌,连忙低下头品尝参汤,来掩饰脸颊上不经意间泛起的红晕。 孟栋梁夹了块素锦鸡的肉放入口中,眼中浮现惊喜。 他缓缓转向沈允珩,语带几分责备与不满:“侄女婿啊,你这府中的下人,可真是全无半点礼数可言。” “先是那不知轻重的丫鬟,一言不合,竟蛮横地将我的手腕给生生扭折了。” “再则,我院子中的下人还胡言乱语,说什么府中清贫,连我屋中那套旧茶具都舍不得更换新的。” “像这般的满口谎言之人,若还留在府内,一定会败坏府中风气。” 沈允珩闻言,眉头微挑,神色依旧从容不迫:“哦?竟有此事?” “就在我院子中,侄女婿若是不信,大可前去查看。”孟栋梁见沈允珩有所动容,心中大喜,连忙道。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另有一名丫鬟,昨日竟肆意妄为,伤了我,侄女婿务必得把那丫头揪出来。也不必劳烦您将她逐出府邸,只需将她交予我,我自会妥善处理” 孟亭月轻轻蹙起眉头,眸中闪过一丝寒意,却并未急于言语。 此事她已于昨日向太子提及,她如今想看看太子将如何处理此事。 “此事万万不可,若真如叔丈人所言,我必当彻查此事,严惩那犯事的丫鬟,绝不纵容。” 沈允珩话音稍顿,接着说道:“叔丈人大可放心将昨日之事的前因后果细细道来,孤即刻便遣人详加探查。” 孟栋梁闻此,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踟蹰。 “想来不过是些微末小事,或许是那丫鬟一时心急,产生了误会。侄女婿只需将人寻出,我亲自与她澄清误会,只盼她能诚心悔过,向我赔个不是,此事便也作罢了。” “叔丈人切勿与孤见外,孤自当为叔丈人讨回公道,不容丝毫委屈。”沈允珩语气温和却坚定,随即轻声提高音量,吩咐道,“来人,将人带上来。” 青蓝便在其中。 沈允珩沉声道:“叔丈人来认认,不知昨日冒犯叔丈人了是谁?” 孟栋梁闻言,手指一伸,直指青蓝,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慨:“便是那位身着青衫的女子,正是她,将我的手腕生生扭断。” 言毕,他抬脚欲向青蓝逼近,边走边道:“既然罪魁祸首已现,我便先将她带走了。” 然而,孟栋梁的脚步尚未触及青蓝,便被凌棋给拦下了。 看见凌棋,孟栋梁感觉手又开始疼了,望着凌棋的目光中闪烁着畏惧与怨毒,“侄女婿,这个不懂规矩的下人,也曾经以下犯上伤了我的手。” “凌棋,可有此事?”沈允珩面容沉静。 凌棋反应迅速,没有丝毫犹豫,低头认错“是属下的错。” “稍后自行去领罚。” “是殿下。” 孟亭月闻言,心中一紧,连忙伸手握住沈允珩的手,眼中满是焦急:“夫君,此事……” 沈允珩轻轻抬手,覆盖在她细嫩的手背上,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孟亭月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沈允珩收回目光,转而投向跪在地上的青蓝身上,沉声道:“青蓝,你说说昨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为何伤他。” “回禀殿下,昨日……”青蓝开始有条不紊地叙述起昨日所发生的一切,每一个细节都清晰的说出来。 然而,她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孟栋梁粗犷的打断声所淹没。 “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妄图污蔑我!想我孟栋梁是何等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岂会看上你这区区一个小丫鬟!” 孟栋梁一脸怒容,说着便欲向前,却被一旁的凌棋眼疾手快地拦下。 孟栋梁使尽浑身解数都推不开凌棋,只能眼睁睁看着青蓝将一切说出来。 青蓝的话语刚落,孟栋梁便急不可耐地叫起了冤。 “侄女婿啊,这丫鬟满口胡言,你可不能信啊。” 沈允珩神色自若,目光淡淡地掠过在场众人,“既如此,那便再听听其他人的陈述吧。” 青蓝身旁的几个丫鬟纷纷上前,你一言我一语地将昨日之事详尽复述。 随着她们的话语,孟栋梁这才猛然忆起,这些丫鬟昨日也在现场。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颤抖不已,满心皆是慌乱,“不对,不对,她们在胡言乱语,她们串通好了来栽赃我。” “若我真有那等卑劣之行,何不将那丫鬟唤来对质?” “够了。”孟亭月不知道太子究竟有没有将小雀找回来,毕竟那无辜的丫头已于昨日被她悄然送出府邸之外。 昨日遭遇了那种事,若让她看到孟栋梁这张丑陋的嘴脸,她怕小姑娘承受不住。 “她们知晓你是本宫的叔父,为何要平白无故串通起来害你。” “青蓝,过来。” “事已至今,叔父还不肯承认吗?”孟亭月的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 孟栋梁见到青蓝来到孟亭月身侧,眸子倏地瞪大,“她是你的丫鬟!” 孟亭月眸光微动,不置可否。 孟栋梁愤恨咬紧后槽牙。 他就说昨日去找孟亭月,为何孟亭月那般对自己,原来那丫鬟就是孟亭月的丫鬟,难怪了…… 孟栋梁瞬间将这一切串联起来。 思及此,孟栋梁一咬牙,破罐子破摔。 “哼,不过是个低三下四、侍候人的小丫头片子,我能瞧得上她,简直就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已然许她正室之位,她还有什么可挑剔、不满的?” “大侄女这般包庇自己的丫鬟,是不是有失公正?” 孟亭月面容清冷,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回应道:“我这丫鬟,乃是见义勇为之举,何来包庇一说?” “倘若此事发生在宫外,我若碰到这等腌臜事,定会命青蓝出手,替我好好教训那不长眼的东西,让那人无法再作孽。” 此言一出。 场上所有男子不由身下一寒。 第112章 宁香阁开张 孟亭月话音未止:“哪怕她只是府中一介丫鬟,她也是大周百姓,也是本宫的人,欺负本宫的人便是打本宫的脸。” “念及叔父往日的情分,我姑且从宽处理,给予一次小小的惩戒,望叔父日后能言语谨慎,行事稳重。” “若叔父仍愿留在太子府,便亲自前往领受五杖之罚;若叔父心生去意……那便请叔父自行离开,日后莫要再假借太子或本宫的名义行事。” 孟亭月在赌,赌孟栋梁舍不得太子府的荣华富贵。 孟栋梁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黑,发现求助太子无用之后,只能愤恨地朝孟亭月投去一瞥,咬牙切齿道:“我去领罚便是!” 言罢,他再无心留恋桌上琳琅满目的佳肴,匆匆尾随凌棋而去。 餐桌上没了那碍眼之人孟亭月倒是吃得有滋有味,好不惬意。 “你这是不信孤?”沈允珩淡淡出声,目光紧紧锁在孟亭月身上。 孟亭月眸子流转,笑眯眯地看着沈允珩,“怎么会呢,臣妾是怕脏了夫君的手,这么简单的事也不用夫君出手。” 沈允珩望着那张笑容嫣然的脸,似在分辨她话语中的真实信。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相信。 …… 接下来几日,孟亭月专程去看过那些退伍的士兵了。 适合做镖师的士兵都被沈允珩挑出来了,剩余人身上的落下的伤更为严重。 有失了手臂的,也有失了小腿。 有一只眼被戳穿的,也有因服了毒,受了折磨,精神失常的。 凤漪派人教他们简单的花瓣和草药的清洗、晾晒、研磨,以及一些简单的活儿。 记性强些的,心思细腻的,她就让人教他们分拣草药,或者清算货物。 待宁香膏制出后,镖行镖师也出发去江南运货。 在凤漪准备开张售卖之际,孟清姣的铺子也在筹备的开张。 “太子妃,奴婢打听到清王妃明儿所开的铺子,竟也叫宁香居,这可如何是好?咱们是否要换个名字?” 青靛神色匆匆,将从外头打听来的消息一一禀报给了孟亭月,言语间难掩焦急之色。 孟亭月未曾料到,孟清姣竟连名字都原封不动地照搬了去。 孟亭月心中微动,片刻沉吟后,她轻启朱唇,吩咐道:“那便把那‘居’字改为‘阁’,即刻命工匠连夜赶制一块新的牌匾来。” “是。” “还有,”孟亭月忽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差人去外头好生宣扬一番,就说那宁香苑的物件儿皆是上乘之选。” “再遣些人手,一早便去那铺子前候着,届时随意挑选一两样物美价廉之物便是。” 青蓝闻言,面上满是不解之色,终是忍不住问道:“太子妃,咱们为何要替那清王妃的铺子张罗声势,还亲自上门去购货?咱不该给自家铺子造势宣传吗?” “唯有将孟清姣捧至云端,她跌落时,摔得才会越狠。”言罢,她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两人闻言,心头豁然开朗,齐声赞道:“太子妃英明。” 孟亭月轻启唇吩咐:“明日,咱们的香粉铺子将迎来开门大吉。凡在本店购得宁香膏的顾客,若能引荐一位亲友光顾,双方均可享受八折优惠。” “是。”青靛领命。 次日一早。 孟清姣早早便起了身,精心装扮一番,随后悄然出门,寻了一处既能隐蔽自身,又能将新铺动静尽收眼底的绝佳位置。 她打算暗中观察自家新铺的情况,望见门口络绎不绝的人,她眼底拢上欢喜和得意。 子晴的声音带着雀跃,细细汇报着喜讯:“王妃,奴婢打听到,宁香居内的诸多珍品已是供不应求,更有诸多客人殷切期盼,期盼着能购得一二。” “此刻,工坊中的匠人们正热火朝天地赶制着新货,生怕耽误了各位贵客的期待。” “想来,不需多时,这京城大半的繁华之地,都将知晓宁香居的名号了。” “待到王爷知晓此等佳绩,定会对王妃赞不绝口的。” 孟清姣眼底浮现浓郁的喜色,显然对于子晴的夸赞极为受用。 她一脸傲然问道:“宁香阁是什么情况?” 子晴谄媚笑着:“奴婢方才已遣人前去探视宁香阁,只见其中客人稀疏,寥寥可数,与咱们宁香居的繁华盛景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孟清姣闻言,眼中的笑意愈发畅快,仿佛心中积压已久的阴霾一扫而空。 她心中暗道:这次,孟亭月又怎能与我相提并论? 她轻启朱唇,吩咐道:“回去后,给所有人加发工钱,让他们不辞辛劳,连夜赶工,多制些宁乡丸出来。” 子晴闻言,连忙躬身应承:“是,王妃。” …… 孟亭月悠然用完膳食,方才缓缓步出府邸。马车悠悠行过宁香居前,只见店内宾客如云,络绎不绝,而她的眸光却平静如水,未起丝毫涟漪。 “太子妃,”青蓝轻声禀报,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平,“奴婢探得消息,那宁香居新推出的宁香丸,因价格平易近人,甫一开业不过半日光景,便已近乎售罄。” “更有诸多人争相预订新货,势头之猛,不可小觑。” “咱们是否也该趁机宣扬一番?毕竟,咱们的宁香膏,无论是品质还是效用,皆远胜于那宁香丸千百倍。” 青蓝话语中满是愤愤不平。 在她心中,太子妃亲手调制的宁香膏,自是世间难得的珍品,比那什么宁香丸好千万倍。 孟亭月望着她那张满是愤懑的脸庞,纤指轻扬,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弹,嘴角勾起一抹温润的笑意。 “好货自不怕巷子深,总有慧眼识珠之人,会发现并爱上它的独特。” “唯有那能经得起时间考验,持续牵引顾客心弦的铺子,方能称之为真正的成功。” 马车驶过宁香居,缓缓停在宁香阁门口。 步入阁内,只见寥寥数位妇人悠然游走于货架之间,氛围显得格外宁静。 掌柜一眼便捕捉到了孟亭月的身影,连忙迎了上来,毕恭毕敬地行礼:“小人恭迎主家大驾光临。” 第113章 撑场子 孟亭月微微颔首,举止间透露出从容与淡雅:“我只是随意过来看看。” 掌柜的态度既不卑微也不傲慢,面对铺中略显冷清的景象,他的脸上竟没有丝毫的焦虑与不安。 掌柜自己就是女子,自然知晓铺中售卖之物品质之好。 她与孟亭月心有灵犀,皆深信好货自会逢时,无需急于一时。 孟亭月留意到一侧有位妇人,在琳琅满目的货架前驻足良久,犹豫不决。她轻盈步至妇人身旁,轻声细语道:“可是不知如何抉择?” 那妇人乃寻常巷陌之人,一眼便瞧出孟亭月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非凡气质,不禁显得有些局促。 “这些东西样样皆精,只是我囊中羞涩,且一人之用,难以一次性尽享如此之多,恐有浪费……” “可有几样最喜欢的?”孟亭月眉眼含笑,态度亲和。 妇人抉择之后指着其中三款。 孟亭月逐一向妇人介绍这三款。 “每一款的味道不尽相同,若你实在抉择不出来,可愿听我的建议?” 妇人轻轻颔首。 孟亭月指尖轻旋,最终落在其中一款之上,声音柔和而坚定:“此款于我而言,似乎与夫人气质尤为契合。” “初闻,浓郁芬芳扑鼻而来,随即悄然蜕变,转为清新脱俗的梨花香,末了,一抹薄荷清凉轻轻掠过,别有一番风味。” 妇人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果断决定:“那便依你所荐,就选它了。” 店内的伙计闻言,连忙引领着她前往付款之处。 “主家意外的和善。”掌柜有些没忍住出声。 她并非原本就属于孟亭月麾下铺子的老人。 实则,是萧无忧在得知孟亭月有意开设香膏铺子后,特意将她举荐而来。 初时,得知主家竟是太子妃,她心中难免忐忑,生怕这位身份尊贵的主家难以相处。 而今亲眼所见,方觉自己先前的担忧纯属多余。 孟亭月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轻声言道:“既然开门营业,欲取世人之财,自当摒弃那等高高在上的姿态。” 铺子里一时间没有客人进来,孟亭月正准备带着青蓝离开。 方才踏出门,一辆雕花马车悠然驶至门前,缓缓停下,扬起一阵细腻的尘土,又迅速归于平静。 车门轻启,数道身影鱼贯而出。 “皇嫂,我带着人来给你撑场子了。” 落嘉公主提着繁复的裙摆,步履轻快地迈向孟亭月,言语间满是亲昵与欢快。 她身后,几位身着华服的贵女紧随其后。 孟亭月眸中浮现柔意,“里面请。” “除了我先前给你们展示的那几样,还有许多香味独特,丝毫不差的,你们可以去试试,挑选出最合心意的,今日的一切开销,都由本公主一并承担了。” 那我们可就不矫情了,公主殿下。”一位贵女以帕轻遮朱唇,笑声如铃,眸中闪烁着几分俏皮与狡黠。 “与本公主客气,岂不是生分了,视我为外人?”落嘉公主言语间尽显豪爽之气,全无半点皇家架子。 闻言,几位贵女相视一笑,随即步入店内,在店伙计的热情引领与详细介绍下,开始挑选心仪味道的宁香膏。 落嘉公主挽着孟亭月的手臂,轻声细语,“我给她们用了皇嫂给的宁香膏,她们都很喜欢,争着要呢。” “公主如此捧场,今儿的花销就算我账上。”孟亭月眉眼含着灿烂微笑。 落嘉公主轻轻摇头,婉拒道:“这可万万使不得,我日后还打算带着更多伙伴前来。若总是让皇嫂为我破费,这铺子岂不早晚要被我吃垮了。” 孟亭月嘴角含笑,目光中满是宠溺,“落嘉若是真有本事将这铺子亏到关门大吉,那也是你的能耐。” “皇嫂,若真要言谢,日后店内再有新品,定要第一时间让我试试才是。”落嘉公主笑靥如花,言辞间透着几分俏皮与期待。 “好。”孟亭月一口应下。 落嘉公主身边环绕的,皆是京城里声名显赫的贵女,她们对于心仪之物,向来不惜重金。 面对心仪的香膏更是毫不吝惜。 落嘉公主亦不忘先前的约定,爽快地为她们支付了银两。 孟亭月见状,随即又赠予落嘉公主一套店内最新推出的香膏。 落嘉公主望着那些新香膏,眼底尽是欢喜。 她悄悄附在孟亭月耳边道:“皇嫂稍候,待我再为你去吸引些贵客来。” “可不能浪费了皇嫂给的这香膏。”落嘉公主拍了拍装香膏的盒子。 落嘉公主一行人离去后,孟亭月也未多做停留,起身回府。 正当她步入马车之际,注意到几位妇人正欢声笑语地朝宁香阁走来。 走在最前头的,正是先前被她推荐香膏的妇人。 她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笑容,如同找到了宝藏般兴奋地向同伴们介绍着:“就是这家铺子,我那香膏就是在这儿买的,可香了。” “真的吗?那我们可得赶紧进去瞧瞧,听你这么一说,我要好好挑一挑,看看是不是真如你说的那么好。” “对啊,现在可是新铺子,人少清静,咱们买回去,还能作为新鲜事儿,在姐妹间炫耀一番呢!”另一位也附和着,言语间满是雀跃。 几人结伴踏进宁香阁。 孟亭月望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微笑,她轻轻放下车帘,“回府。” 马车缓缓启动,朝着太子府驶去。 落嘉公主归府之后,未有片刻停歇,即刻吩咐下人,给京城中的贵女贵妇递帖子,帖子上赫然写着“试香雅宴”四字。 孟亭月回府不久,便收到落嘉公主递来的帖子,瞧见上方的字后,眼中浮现欢喜和宠溺。 落嘉公主这“试香雅宴”她必须要去。 看看大家对这宁香膏的评价和建议,看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 “试香雅宴”的帖子也递到了清王府撒好难过。 孟清姣甫一回府就瞧见那摆在桌上的帖子。 转瞬之间便猜到这帖子中所述的“香”是什么香了。 第114章 试香雅宴 “王妃,这‘试香雅宴’摆明了是落嘉公主给太子妃办的,咱们可还要去。”子晴试探道。 “去,为何不去?”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又藏着不容小觑的决心。 “非但要去,更要让这场‘试香雅宴’,成为我们宁香丸大放异彩的舞台,让我们的香丸,成为京城贵胄圈中,那些尊贵女子竞相追捧的珍宝。” 子晴闻言,眉头微蹙,心中虽有万般忧虑,生怕此事难以如愿以偿。 但望着自家王妃那笃定而深邃的眼眸,终是化作一声轻轻的应答:“是,王妃。” “替本妃去挑一件合适的衣裳,本妃要风风光光带着宁香丸去参加‘试香雅宴’。” …… 公主府。 试香雅宴。 公主府雅致华丽。 孟亭月轻踏着细碎的步伐,步入这繁花似锦的宴会之中。 此时,府内已汇聚了众多身着锦绣华服的贵女与贵妇。 她们或赏花于亭台楼阁间,或低语于翠竹幽径旁,眉眼含笑,尽展风华。 在这群芳竞艳之中,孟亭月的装扮显得格外低调,她的衣裳虽不张扬,却不失雅致,将她身上的平和气质衬托无二。 这期间还有不少人上前同她搭话。 她也礼貌性的一一回复。 恰在此时,门扉处响起一阵细微却清晰的动静。 紧接着,一声清脆的“清王妃驾到”划破空气,悠扬地落入每个人的耳畔。 孟清姣宛若一只翩跹起舞的花蝴蝶,已经出场,便瞬间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她的衣裳绚烂夺目,引得众人纷纷侧目,赞叹不已。 孟清姣对此极为受用,眸光婉转,于这满座高朋之中,细细搜寻着孟亭月的身影。 终于,在一片幽静的角落中发现了孟亭月。 孟亭月的衣着朴素,却自有一番清丽脱俗,与周遭的繁华形成了鲜明而和谐的对比。 见孟清姣身着一袭朴素无华的衣裳,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微妙的得意之色,她悠然踱步至孟亭月面前,轻声唤道:“姐姐。” 那声“姐姐”被她拖得绵长而略带造作,听得孟亭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比起孟清姣的亲昵,孟亭月的回应则显得分外冷淡而疏离:“清王妃。” 孟清姣察觉到孟亭月的冷淡,心中愈发笃定,定是那宁香阁的生意惨淡,才使得孟亭月的心情如此阴郁。 于是,她莲步轻移,优雅地坐到了孟亭月的身旁,“我听说姐姐在城西开了家卖香膏的铺子,似乎收益惨淡,姐姐是否是因此心情不愉?” “商道就是这般残酷,一旦货物品质一般,无法被顾客认可,那一间铺子就会陷入扑面冷清,将会倒闭的困境。” “正巧我今儿也新开了家售卖香丸的铺子,若姐姐那铺子是在开不下去了可以同我说,我是十分愿意教教姐姐的。” 此话一落,周围的夫人便好奇上前,轻声询问,“那城南那家宁香居是清王妃所开?” “那宁香居,确实是我所经营的小铺面。未知郑夫人也曾耳闻?”孟清姣满心得意,面容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 郑夫人闻言,眸中瞬间点亮了惊喜之色,轻声道:“正是呢,宁香居之名,我亦有所风闻。只可惜,家中仆人赶去时,铺中珍品已悉数售罄,让我心中好生惋惜。” 言毕,郑夫人故作嗔怪,语气中带着几分亲昵:“清王妃若早言明那铺子是您的手笔,我们又岂会错失良机?王妃如此藏着掖着,莫不是将我等视为外人了?” 周围人也都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说着。 “想不到这家别具一格的铺子竟是清王妃所开,我家仆人即便是火急火燎地赶去,也只勉强带回了一份。清王妃真是奇思妙想,究竟是如何想到将香料制成能洗衣的香丸呢?” 闻此,孟清姣唇边绽放出一抹温婉的笑意,“不过是偶尔间心头一动,便想尝试一二,未曾想竟真的成了,因着心中没底,便未曾提前告知诸位。” “若诸位赏脸喜欢,我这儿恰好带着些府中备下的存货,可以先给大家试试。” “我已经派人快马加鞭赶制了,相信不用两日铺子上便能上货了,大家若喜欢可以去铺子上再采购。” 子晴带着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宁香丸。 在场贵女夫人见之,纷纷让自家的丫鬟去抢一份。 孟亭月也因此被挤出了包围圈。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被人群簇拥的孟清姣,捕捉到对方眼底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 对此,孟亭月只是淡然一笑,未做过多停留,便轻盈转身,离开这纷扰之地。 宁香丸的确是一件妙物,能让衣物持久散发淡雅芬芳,但其背后对原材料的严苛要求。 此丸专为衣物留香而创,需贴身穿着,而贵女与夫人们的肌肤如丝般柔滑,任何一丝材料的不妥,都可能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 前世她以自身试宁香丸,就曾遇到肌肤发痒的情况。 经由她的一番调查后,发现是配方中的一味香料出了问题。 她才将那味香料更换成了更为稀少,价格更贵的香料。 这一变动,诚然令宁香丸的身价倍增,但在那些讲究精致生活的贵女夫人眼中,这份奢华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若孟清姣贪便宜用了那常见有便宜的材料,恐会同她前世一样。 试想,若孟清姣贪图便宜,选用了那些唾手可得、价格低廉的材料,只怕也会步她前世的后尘,重蹈覆辙。 然而,审视她铺中宁香丸的标价,不难推测,她所用的,恐怕正是那较为低廉的香料。 她这番大费周章的宣传,拿出如此多的宁香丸,一旦日后出了问题,那这些宁香丸都会打水漂。 且她后来制作出来的宁香丸也会因此出现货物滞销,无人购买的困境。 第115章 宁神静气 落嘉公主袅袅步入园中之时,映入眼帘的是两幅截然不同的景致。 一侧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另一侧则是寂寥清冷,仿佛被众人遗忘冷落。 公主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意,轻盈地步入花园深处,声音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温婉:“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都这么热闹?” 闻言,贵女与夫人们纷纷转身,目光聚焦于这位尊贵公主的身上。 其中一位身着锦绣、手执精致礼盒的贵女,兴奋地扬了扬手中的宁香丸。 “公主来得正是时候!您可知,今日京城里风头正劲的宁香阁,竟是出自清王妃之手。” “王妃慷慨,特意带了许多宁香丸来此相赠,公主今晨若没买到也能来取一份。” “宁香丸?”落嘉公主瞬间将目光投向孟亭月。 对于清王妃欲开设铺子的打算,她自是心知肚明,然而,对于那铺子中即将售卖的物品,她却未曾了解。 若她没记错的话,这宁香丸应是出自皇嫂之手,如今变成了清王妃铺子所买之物? 想来,皇嫂此番改售宁香膏而非宁香丸,其中必有蹊跷。 或许是在研制过程中,那珍贵的方子不慎泄露,无奈之下,皇嫂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宁香膏。 皇嫂真厉害,临时更换之物都能这般好。 “既然是这等好东西,那本公主自然也要试上一试。”落嘉公主吩咐身旁伶俐的丫鬟速去取来一份,自己则轻盈移步,款款行至孟亭月身旁。 她自然而然地坐下,与孟亭月并肩,手儿轻轻一挽,亲昵地唤了声:“皇嫂。” 孟亭月望着她这番亲昵之举,心中虽觉好笑又无奈,却也只得低声提醒:“好啦好啦,这么多人看着呢,今儿的宴会你是主家。” 落嘉公主一听,误以为孟亭月是在催促自己赶紧展开那宁香膏的介绍。 她直了直腰板,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对孟亭月眨了眨眼,仿佛在说:“看我的!” 话音轻落,她悠然起身,抬手轻轻一扬,候于一侧的侍女们便如流水般鱼贯而入,手中托盘稳稳承载着一只只小巧精致、色彩斑斓的小铜盒。 众人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些托盘上的奇珍所吸引,心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这便是公主今儿唤我们过来要试的‘香’?” 闻言,落嘉公主轻轻颔首,“没错,这是城西一家名为宁香阁铺子中所售的宁香膏。” “宁香膏?可是太子妃说开那家?”郑夫人方才听过孟清姣和孟亭月的谈话,缓缓出声。 “没错,这宁香膏具体效用如何,就由皇嫂替大家介绍一下吧。” 孟亭月被点名,遂款款起身,“宁香膏之名,妙在一个‘宁’字。此香膏中,我特意融入了少许宁神安心的草药精华,那草药之味,恰到好处,既不喧宾夺主,又能与香膏本身的芬芳相得益彰。” 言罢,她优雅地伸出纤纤玉手,轻巧地拈起一盒香膏,指尖轻旋,一抹细腻的膏体便跃然其上。 她以指腹温柔地摩挲,缓缓地在皓腕间铺展开来,“敷于肌肤之上,瞬时便能感受到一股清泉般的凉意,诸位不妨也亲身体验一番。” 闻此,众人纷纷效仿,抬手轻取丫鬟托盘中精致的香膏盒。 她们先是凑近鼻尖,细细品味那抹幽香,发现并无丝毫药草的苦涩之气,眼底不由闪过一丝讶异与欣喜。 她们纷纷效仿孟亭月的举止,将那香膏轻抹于指尖之上。 一位女子轻声细语,语含好奇:“果真是如此,触感清凉如冰泉,只是这宁心静气的功效,真能如此神奇吗?” “香气袭人,倒是颇为投我心意。”另一位则轻嗅着手中的余香,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浅笑。 孟亭月见她们都试用过后,微微一笑,耐心解释道:“若要体验那宁神之效,需得将此膏精准地点涂于眉梢之后的穴位之上,方能发挥其妙用。” 言罢,几位夫人依样画葫芦,小心翼翼地模仿起孟亭月的动作,生怕错过丝毫细节。 “太子妃所言非虚,确有奇效!”武夫人率先惊喜地呼出声来,言语间满是难以置信的喜悦,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 见其他人投来视线,她不紧不慢解释道,“近来两日,我偶遭头痛侵扰,脑袋里仿佛被云雾笼罩,虽已按时服药,却仍不时感到思绪纷乱,难以集中。” “不过,自用了太子妃赠予的这宁香膏,头脑竟奇迹般地清晰了许多。” 不止是她,另有两位夫人亦对这香膏的安神醒脑之效赞不绝口。 陈珞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意,“即便退一步说,即便它不能彻底安抚心神,仅凭这股清新雅致的香气,我也甘愿解囊,购上几盒以作珍藏。” 此言一出,引得在场不少人心有戚戚焉,暗自点头称是。 孟亭月轻轻掠过陈珞的脸庞,以一抹温婉的笑意作为回应。 她同陈珞也就在鹤风轩见过一面,之后再未有相见。 陈珞能这般替她说话,想必也是因为乔延风的缘故。 而另一边,孟清姣的目光如炬,紧紧锁定在那些因落嘉公主的引荐而蜂拥至孟亭月身边的人。 她们一个个口口声声,言必称要购置十几份之多,那架势仿佛要将孟亭月的铺中货物一扫而空。 这些人在面对孟清姣时,陡然间变得吝啬起来,只道是要买上几份回去试试,面对孟亭月时那份大方劲儿全然不见踪影。 思及此,孟清姣心中的怨怒和不平衡升到极致。 还是子晴在她耳畔不停地说话试图让她消气。 孟清姣气不过,只能发泄在子晴身上。 子晴身上被她掐出不少的青紫,全都被衣裳掩住了。 一宴结束,孟亭月手头便多了不少的订单。 她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淡雅的喜悦,不似青靛那般,喜悦之情溢出言表。 青靛建议:“瞧这架势,咱们这回可是要赚得盆满钵满了。库存怕是捉襟见肘,要不,咱催促工匠们加把劲儿,赶制出一批新品来应急?” 孟亭月轻轻摇了摇头,不紧不慢道:“不必,按照平时的速度制作便行。” “仓促之间,难免疏漏,咱们铺中的每一件货品,都需是精益求精之作,不容丝毫差错。” 第116章 家喻户晓 子晴满面春风地跃进屋内,脚步轻快,直向孟清姣跟前:“王妃,奴婢有好消息相告!城西宁香阁,那几日因货源紧缺,竟不得已歇业了呢。” 孟清姣闻言,眼底闪过一抹难以抑制的喜色,嘴角轻轻勾起,语中带着几分轻蔑:“竟有此事?孟亭月真是愚不可及,偏生在这紧要关头,将自家铺子的大门紧紧闭上,倒是枉费了落嘉公主一番苦心布局。” 子晴见状,更是添油加醋,一脸崇拜地望着自家王妃:“还是王妃英明,昨日那场试香雅宴上,王妃携着宁香丸赴宴,一时间,那些夫人贵女们竞相追捧,订单如潮水般涌来。” “咱们铺中的工匠们也是日夜不息,加班加点地赶制上的新货不消一日又被扫荡空了。” “奴婢方才细细询问了一番,仅昨日一日,咱们的铺子便进账了一千两白银,这数目,可比府中其他铺子半年赚的还多。” 孟清姣闻言,眸中喜悦之色更浓,“如此甚好,你即刻安排人手,将这一千两白银悉数用于制作宁香丸之上。” “再将府中那些收益平平的铺子,也一并改弦更张,转为售卖这宁香丸。” “遵命,王妃。”子晴欣然领命,脚步轻快地退了下去。 孟清姣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紧不慢品着香茗。 轻抿了两口手中的香茗后,眉宇间不经意地掠过一丝挑剔,随即缓缓放下了杯盏。 “来人,速去为本妃备些上好的燕窝来。” …… 而另一边,孟亭月于屋中研究宁香居售卖的宁香丸。 这时,燕红悄无声息地步入屋内,步伐轻盈,缓缓停在孟亭月身侧。 她压低声音,细声禀报道:“正如太子妃所料,西苑的那位常客,近日频频在北苑附近徘徊,时而于北苑门外低吟浅唱,赋诗作对,这番举动引得北苑内几位好奇的姑娘悄悄探头张望。” “北苑的侍卫虽拦下了西苑的那位,却未阻止北苑的姑娘们,已有几位姑娘按捺不住,主动上前与他交谈起来。” “是哪位佳人?”孟亭月面上波澜不惊,依旧低首细致地研磨着草药,仿佛是在询问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乔姑娘。” 听到这个名字,孟亭月手下的动作不经意间缓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哦,乔鹂歌?” 若她没记错的话这乔鹂歌最先的目标是太子,如今怎么转变目标了? “自那日在太子面前失了颜面,乔鹂歌可有动静?” 燕红恭声答道:“自那事之后,她倒是收敛了许多,未曾再有任何动作。” 孟亭月闻言,眸光闪烁,若有所思:“倒是稀奇,她竟能如此沉寂……” 稍顷,她再度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探寻:“那乔鹂歌,可还有再去找郑管家?” 燕红摇头:“没有。” “那二泉那边呢?可有传来什么消息?”孟亭月又问,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 前几日,她曾吩咐青靛去探寻二泉,欲从他那里了解些陈家的情形,却不料被告知二泉已被郑管家派遣外出采买。 燕红闻言,连忙回应:“奴婢已遣人前去探寻,现今已有了些许线索。” “好,”孟亭月轻轻颔首,手指微抬,“西苑与北苑那边,你继续留意着,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来报于本宫。” 燕红应声领命,缓缓退下。 待燕红身影消失于门后,孟亭月轻唤一声,候在门外的青靛便应声而入,步伐轻盈。 “本宫命你在城中给宁香居造势造得如何了?” 青靛低眉顺眼,恭敬地回答:“回禀太子妃,奴婢已遵命行事,派遣人手在京城的每一个角落传扬宁香居之美名。” “如今,不论是巷尾的白发老者,还是街头的垂髫孩童,皆已对宁香居耳熟能详,其名声之盛,可谓是家喻户晓。” “至于宁香居的货品,更是炙手可热,供不应求。” 孟亭月听罢,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轻声吩咐道:“既如此,便无需再为宁香居多加宣扬了。” “传令下去,让那些散布名声的人收敛行迹,并给予他们丰厚的银两,让他们悄然离开京城,走的越远越好。” 青靛应声答应。 孟亭月道:“再遣一队人手,分别前往孟府与清王府的门前,暗中散布消息,就说那间铺子乃是清王妃名下的产业,如今更是日进斗金。” 那宁香膏,她方才已细细查验过,虽未能全然解析其配方,但只需知晓其中含有那味能致人皮肤瘙痒的香料,便足够了。 但愿孟清姣能喜欢这份自己精心为她准备的大礼。 青靛轻声道:“那些专门负责研制宁香膏的匠人们,得知店铺因宁香膏缺货而暂行歇业,纷纷表示愿意加班加点,只为尽快补上这份空缺。” “此事传入掌柜耳中,他便差人来此,想听听太子妃您的意思。” 孟亭月闻言,轻轻摇头,神色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你且去回话,就说让他们按照往常的进度慢慢来,不必急于一时。” “倘若有人擅自加班,一经发现,便请他们另谋高就。” “本宫身边,不留那等不遵规矩之人。” 青靛闻言微微欠身,脚步轻盈地退了出去。 孟亭月将宁香丸放至一旁,将放到在一旁的药篓子拿过来,开始研究新的香膏。 —— 皇宫 百官下朝。 孟大人才下阶梯,就有同僚迎上前。 “孟大人,您真是家有贤女,福气不浅呐!” 孟大人闻言,眉头微蹙,礼貌性地拱了拱手,“周大人此言何意?还望不吝赐教。” 周大人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孟大人竟还不知情?” 见孟大人一脸真诚困惑,周大人这才缓缓道来:“城南那家声名鹊起的宁香居,孟大人可曾有所耳闻?” 孟大人点了点头,神色中带着几分思索,“有所耳闻。” “那间铺子就是清王妃所开的,铺面中的货物可谓是供不应求啊。” 周大人轻轻捋着下巴上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胡须,眼中闪烁着羡慕的光芒。 第117章 私动清王府库银? “今日上朝前,我家夫人特意叮嘱了一番,言辞间满是殷切,非要我寻个机会与孟大人您提及,看看能不能从王妃的铺子里,设法讨得些新鲜出炉的好货。” 周大人言语间带着几分诙谐与无奈,却也难掩心中的那份期盼。 闻言,孟大人眼底浮现震惊,“此事当真?” 周大人微微颔首,目光中带着几分笃定,“那是自然,此事乃清王妃于昨日落嘉公主的赏花盛宴之上,亲口所言,岂会有假?” “想来清王妃将此事瞒得滴水不漏,连孟大人您这位至亲都未曾知晓呢。” 孟大人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轻轻摇头,心中却泛起丝丝微澜,夹杂着不易察觉的不满。 虽说女子出嫁从夫,孟家乃是她血脉相连的母家,而他更是她的生身之父,可她竟对此事守口如瓶,未曾透露半点风声。 孟大人神思恍惚间,轻轻颔首应允了周大人的请求,“嗯,待我归府,自会遣人向姣姣探问一二。” 孟大人心不在焉点头答应,“好,我回去后让人去问问姣姣。” 周大人见状,心中大石落地,满意地告辞离去。 待周大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又有几位同僚相继围拢上来,孟大人一一敷衍应酬,终得脱身,匆匆步出宫门。 甫抵孟府,孟大人刚下马车,耳畔便隐约传来周遭百姓的低语。 “你可曾耳闻城南那家宁香居?”一人问道。 “自是知晓,那宁香居近日声名鹊起,我连续数日前往,皆未能购得那传说中的宁香丸。听闻将此丸用于洗衣,久而久之,衣物之上便能永久留存淡雅芬芳。”另一人答道。 “是啊,虽说她不惜掷下重金,将那店铺纳入囊中,但终究没让那些白花花的银子付诸东流,也算是物有所值。” “掷下重金盘下店铺?此言何出?” “你竟未曾听闻?这宁香居的前身,乃是一家专营古董珍玩的古宝斋,我依稀记得,要拿下那间店铺,非得万两纹银不可。” “什么?万两纹银?清王妃竟有如此雄厚的银两?要知道,即便是锦华街上那些地段极佳的铺子,顶多也不过值个四五千两银子,怎会要价如此之高?” “我听说是清王妃着急盘铺子,将古宝斋里面未售完的古玩全都卖下,这才需要万两银子。” “啧啧,那铺子名不见经传,却不料那铺子的东西如此值钱。” “值钱什么值钱,有识货之人细细品鉴过,那些古玩皆是过时之物,即便是出售,也断然不值如此天价。” “这么说清王妃是被骗了?” “是啊,不过幸好清王妃研究出来的这宁香丸是个好东西,日进斗金不在话下,想来不久便能填补这意外的亏空。” “确实……” 孟大人将一切都听入耳中,眼中的惊涛骇浪先是凝结为不解,继而化作凝重。 “大人。”小厮在他身边轻轻喊了声。 孟大人回神,步伐坚定,大步流星地迈向府邸。 甫一入府,他便随手拦下一名丫鬟,急切问道:“夫人此刻身在何处?” 丫鬟欠身行礼,声音温婉:“回大人,夫人在清雅轩中赏花。” 闻言,孟大人未作停留,径直朝清雅轩行去,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迫切而沉稳。 “大人,您可算回来了。”孟夫人手中的花剪轻轻搁置一旁,起身相迎,举止间尽显温婉贤淑。 “今日怎的这般晚归?可是公务繁忙?”她的声音柔和,带着几分关切与好奇。 孟大人轻轻侧身,绕过了孟夫人,缓步至桌边,缓缓落座。 孟夫人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继而轻轻落下,唇微抿,状若平常的坐到孟大人身侧。 “大人今日在朝堂之上,可曾遇到什么不顺心之事?”她的声音柔和而关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孟大人的目光如同深邃的潭水,紧紧锁定在孟夫人的身上,“夫人,你可知道,姣姣在城南悄然开了一家名为宁香居的店铺?” 孟夫人闻言,眼神略显闪烁,不自觉地转向了旁边,抬手轻轻提起茶壶,为孟大人斟上一杯热茶,“妾身……略知一二。” “大人先喝杯茶润润嗓子。”她轻声细语,将茶杯轻轻递到了孟大人的手中。 孟大人接过茶杯,却并未立即品尝,只是轻轻放在了桌上,“除此之外,你可还有事情瞒我?” 孟夫人的眸光轻轻沉了沉,面上浮现一抹似是而非的困惑,“大人此话何意?妾身怎么会有事情瞒着大人。” 孟大人的目光如炬,紧紧锁定着孟夫人,“我已暗中探查,得知那宁香居的前身,实为一间古玩老店,其掌柜性情古怪,开口便是狮子大开口,价格惊人。” 孟夫人闻此,眼底不经意间掠过一抹慌乱,心中暗自盘算着孟大人究竟已掌握了几分真相。 孟大人捕捉到她这细微的情绪波动,心中顿时有了计较,眼神倏地一凛,寒意逼人。 “姣姣她一个闺阁女子,何来万两白银这等巨款?莫非,是她私下擅动了清王府的库银?” 话落,孟大人脑中瞬间闪过一件事。 他的声音里不由自主地夹杂了一丝恍悟后的迟滞,“原来如此,难怪上次恒州遭灾,清王所出银两寥寥,我当时还天真地以为,是清王府因着医药之需,手头拮据所致。” “细细想来,怕是那时,怕是那时候姣姣就私自动了清王府的库银,彼时她嫁入清王府不过月余,这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你们……怎敢如此?” 孟大人的言辞愈发严厉,面上的怒意如潮水般汹涌,让一旁的孟夫人顿时心生慌乱,连声否认,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在一起。 “不是的,不是的,姣姣她没动那库银……” 孟大人大掌拍在桌上,怒道:“她没动清王府的库银?那就是你动了府中的银子!” 第118章 活不到明年 孟夫人心中慌了一瞬,强装镇定道:“姣姣确实找我借了一些银子,可总比她挪用清王府的库银好。” “既然老爷都知道那宁香居是姣姣所开,那也知晓咱们府中这笔银子用的不亏。” “姣姣说了,一旦铺子盈利,她找我们借的银子也会双倍返还,老爷还有何可担心的。” “姣姣是咱们的心头肉,血浓于水,她又岂会让自家父母吃亏半分?” 一番言辞恳切、条理清晰的解释后,孟大人的脸色渐渐缓和,眉宇间的紧锁也悄然松开。 “我心下不悦,只因我待她那般疼爱有加,她却始终未向我透露半分此事。” “整个朝廷中,唯我这做父亲的,成了最后一个知情的。” 孟夫人见状,温婉地抬起柔荑,轻轻搭在孟大人的脊背上,缓缓地替他抚平心头的怒气与不顺。 “铺子才刚开业,一切都到不能下定数,姣姣或许是想待其根基稳固,再向老爷禀明一切。” “咱们何不待到明日,将姣姣召回,细细盘问一番,便可知其中缘由了。” 孟大人闻言,微微颔首,随即端起桌边那盏尚带着丝丝温意的茶,轻啜了一口。 …… 清王府内。 清王听闻木夏的禀报,不由自主地以手掩住略显苍白的唇瓣,轻轻咳了几声,那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虚弱与无奈。 “派人去调查一下府外那些百姓是从哪听到的消息。” 木夏闻言,心中豁然开朗,瞬间捕捉到了清王言语间的微妙:“王爷是忧虑此事背后,或有高人暗中推波助澜?” “可这幕后之人的意图何在?平白无故地为王妃麾下的商铺添柴加薪,令其名声大噪,财源广进……” 木夏揣测道:“莫非,此事是孟府所做的?” 清王微微摇头,“不,若真是孟府所为,他们断不会多此一举,在府外张扬此事。” “总之,你速速派人去查探个究竟。若是出于善意,我们自当诚挚致谢……” “但若背后另有隐情,务必将其揪出,彻底查清其真正意图。” “遵命。”木夏应下。 清王的眉宇间轻轻蹙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在他心中缭绕,挥之不去。 此事进展得过于顺畅,顺畅得让他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幻感。 铺子一开张便日进斗金,还有神秘人替铺子造势…… 他微微蹙眉,思绪纷飞间,只觉头脑渐沉,隐隐涨痛。 他缓缓停下心中的盘算,以指尖轻触额际,轻柔地揉按着。 木夏见状,悄无声息地靠近,手法娴熟地为清王按压起缓解头痛的穴位。 清王闭目养神,语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派去恭请祁神医的人,可有回音?” 木夏闻言,从袖中悄然取出一封密封的信笺,双手奉上,语态恭敬,“这是属下方才接获的密信。” 清王轻轻拆开信封,目光细致入微地扫过字里行间。 不过片刻,他匆匆浏览完毕,猛地一紧手心,将那信笺紧握于掌心之中,神色莫测。 他的呼吸渐渐紊乱,急促而沉重,忽地抬手掩于唇边,一阵咳嗽声随之响起,一声比一声更为撕心裂肺。 木夏连忙将手中的帕子递了上去,轻轻覆在清王唇畔。 待那阵剧烈的咳嗽终于平息,他小心翼翼地取下帕子。 一眼望去,只见洁白如雪的帕子上已染上了几点触目惊心的殷红,木夏眼底不禁掠过一抹惊恐之色。 “王爷,这……” 清王的目光落在帕子上的血迹上,眸光微微黯淡,眼底似乎泛起了一抹难以言喻的悲凉。 他轻轻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此事,暂且勿让王妃知晓。” 木夏低低应了声:“是……” 清王吩咐道:“速去请吴太医过来一趟。” 吴太医闻讯而至,脚步匆匆。 木夏简略地将清王咳血之事道来。 吴太医面色顿时凝重如霜,随即伸出手指,轻轻搭在清王腕间,细细诊脉。 片刻的沉默后,吴太医眉头紧锁,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间,难以启齿。 “吴太医,但说无妨,本王心里自有分寸。”清王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吴太医毫不犹豫地撩起衣袍,双膝跪地,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上,满是惶恐与无助。 “王爷体内的陈年旧疾,如今愈发凶猛,若……若再不设法寻来祁神医,只怕……” “吴太医,您再仔细瞧瞧,王爷不过是偶有几声咳血,怎会如此严重?”木夏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清王的面容依旧平静如水,仿佛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早已了然于胸,但心中难掩不甘与无奈。 清王缓缓出声:“依吴太医之见,若本王有意亲身赴江南一行,以目前这副病躯,能否安然成行?” 吴太医闻言,眉头紧锁,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面上的不赞同之色溢于言表。 “以王爷目前的身体状况,此去江南,无异于踏入龙潭虎穴,凶险异常,老臣斗胆,实难赞同王爷此行。” 木夏亦在一旁,目光中满是忧虑,附和道:“王爷若有任何差遣,但凭吩咐,无需以身犯险。” “祁神医此刻正身处江南,本王定要亲自前往江南求医。” 言罢,清王眼帘轻垂,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留在这京城,亦是等死,不如亲自踏足江南,或许还能觅得一线生机。” 闻此,吴太医神色一滞,欲言又止,终是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若王爷执意前往,那便请允许老臣随行护驾。” “此行江南之前,还望殿下能暂歇朝务,安居府中,容老臣尽心竭力,为殿下调养身体。”吴太医的话语中满是恳切与关怀。 清王闻此,感激之色溢于言表,他轻轻俯身,以一礼相谢,声音温润如玉:“有劳太医费心,本王感激不尽。” 待吴太医的身影消失在门廊之后。 木夏轻声进言:“王爷,或许可一试向太子殿下求助,请太子殿下出面向陛下求旨,召那祁神医入京,如此王爷也无需亲自前往江南了。” 第119章 臣弟命不久矣 清王闻言,眉宇间泛起凝思,“本王下午亲自去趟太子府。” 木夏闻此,面上瞬间焕发光彩,情绪难掩激动:“太子殿下如此关心王爷,一定会向陛下求旨的。” 清王闻言,唇边勾起一抹淡然而略带讥诮的微笑。 关心? 他倒宁愿不要这个关心。 …… 如今日子开始又热起来了,孟亭月闲来便想吃冰。 秦嬷嬷忧虑她的身子,限制着她的冰食摄入量,却也架不住孟亭月贪食聪慧。 她只能借口说是要为太子殿下亲手制作消暑小点,借此机会,悄悄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而今儿她正巧想吃冰酥酪和芋头酥,烹制完毕后,她将这些小巧精致的点心装进食盒,踏上了前往书房的路。 沈允珩知晓未时清王会到访,便特地在书房中候着,顺带处理公务。 凌肖和凌棋候在门外,见孟亭月过来,也是让她直接进去。 想来是沈允珩事先吩咐了。 孟亭月带着食盒直接进入书房。 沈允珩即便未抬头,仅凭那熟悉而轻盈的脚步声,便已心知来者何人。。 孟亭月轻轻将食盒置于案头,随即缓缓揭开盒盖,露出内里精心准备的两大碗精致小食。 沈允珩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掠过那两碗诱人美食。 目光缓缓上移,瞧见她未施粉黛的精致面容,也恰好捕捉到她眼底的愉悦,心中瞬间了然。 “夫君尝尝我的手艺。”孟亭月轻手轻脚地为沈允珩舀满一碗晶莹剔透的冰酥酪,那细腻的乳白中透着丝丝凉意。 随后,她也为自己同样添置了一碗。 沈允珩试了一口,味道极为不错。 眼见孟亭月吃得欢愉,满脸幸福之色,沈允珩忽地抬手,温柔地制止了她欲再次伸手取勺的动作。 “秦嬷嬷曾提醒过你,不宜多食寒凉之物。” 孟亭月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随即她满眼疑惑地望向沈允珩,心中暗自思量:他怎会知晓此事? “前几日,凌肖无意间经过厨房,恰好听见了秦嬷嬷的叮咛。”沈允珩轻声解释。 闻听此言,孟亭月轻轻咬了咬唇瓣,眸光瞬息间变得有些飘忽不定。 “我身为医者,自是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区区寒凉之物,于我并无大碍。” 言罢,她轻巧地拨开了沈允珩那阻拦的手,动作敏捷地舀起一勺冰酥酪放进自己的碗中。 止见状,沈允珩也不再坚持劝阻。 恰在此时,凌肖步入屋内,步伐稳健,声音低沉却清晰:“殿下,清王已至。” 孟亭月品尝芋头酥的动作不由自主地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清王来此做什么? “让他进来吧。” 沈允珩轻声吩咐,随后侧脸望向孟亭月,“你……” 孟亭月却已先一步开口,“若夫君心有顾虑,我自当避让。” 话音未落,孟亭月已轻盈转身,恰好在清王随着侍从凌肖踏入门槛的瞬间,迈出了屋门。 清王一眼望见孟亭月,心中五味杂陈,轻唤一声:“皇嫂。” 孟亭月的视线从他那张日益苍白、似乎随时可能气绝的面容上一扫而过。 她只淡地点了点头,吐出一句:“皇弟。” 言毕,她未作停留,身影轻巧地掠过他,径直向书房外行去。 清王在空气中捕捉到一抹不易察觉的清雅香气,不由自主地以手掩唇,轻咳了两声。 随后,他缓缓抬起脚步,踏进了书房的门槛,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 孟亭月加快了步伐,穿过书房的门廊,直至踏入那片繁花似锦的花园,才渐渐放慢了脚步。 清王这面色越发差了,若再寻不到祁神医替他诊治,瞧着应该撑不过今年了。 算算时间,师傅拒绝来京城替他诊治的消息应该已经送到清王府了。 以清王的性子,一定会紧紧抓住这个救命稻草,宁死也要去江南试试运气。 哪怕以他这破败的身子根本撑不到他抵达江南。 此刻,他非但未在府中静养,做好亲身前去江南的准备,反倒来太子府寻太子,着实令人费解。 莫非,他是想恳请太子代他远赴江南求医? 孟亭月若有所思。 师傅替人治病向来是个随心,若有人相求便要亲自前往寻他。 然而,设想一番,若是那高高在上的当朝太子,遣使远赴江南,以皇室之名相邀,师傅是否会破其惯例,踏上前往京城的路途? 孟亭月心中拿捏不定。 但她深知,太子对清王的重视,非同小可。只要是清王开口所求,太子几乎从不拒绝。 书房内。 沈允珩凝视着眼前人,目光中满是惊异与忧虑。 “你今日以病为由,未赴早朝,莫非是旧疾又添了几分沉重?” 清王轻轻点头,神色中带着几分憔悴与无奈,目光戚戚,“皇兄,臣弟只怕……咳咳咳……” 言犹未尽,一阵剧烈的咳嗽猛然袭来,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体外。“ 沈允珩见状,心头一紧,连忙吩咐手下人速去宫中请太医院院首前来。 清王的手紧紧抓着沈允珩小臂上坚实的肌肉,待到咳嗽稍有平息,只觉口中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弥漫开来。 沈允珩瞥见他唇边那抹触目惊心的鲜红,眼中顿时充满了惊骇。“你的病情怎会如此急转直下?” 清王缓缓摇头,似是不欲过多解释,只是道:“臣弟此番前来,实则是有一事相求于皇兄。” 言及此处,他意欲起身向沈允珩行跪拜之礼,却被沈允珩及时搀扶,重新落座于椅。 “你我同为兄弟,又何须如此多礼?只要孤力所能及,定会为你达成心愿。” “吴太医曾断言,这世间若有人能治愈臣弟这缠绵病体,非祁神医莫属。”清王神色凝重,言辞恳切。 “只是这祁神医行踪飘忽,宛若云中之龙,难以捉摸。臣弟这些年费尽心力,四处探寻其踪迹,近日终得线索,祁神医此刻正身在江南。” 第120章 亲自护送 “臣弟派人去请祁神医,可祁神医却称自己曾经立誓,毕生都不再踏足京城,若臣弟需要求医,便要亲自去江南寻他。” 清王神情戚戚,“可吴太医说了,我这身子破烂,恐是撑不到去江南。” 沈允珩神情微怔,很快便道:“孤或可入宫,恳请父皇颁下一道旨意,命祁神医移步至临朝城。” “如此,既能全了神医誓言,又能医治你身上顽疾。” 闻言,清王瞬间知晓他的打算。 既然祁神医坚决不愿踏入京城,那便请他至紧邻京城的临朝城,想必他不会推拒。 如此,祁神医应该不会拒绝。 “便有劳皇兄费心了。”清王面色苍白如纸,眼中满是感激之情。 …… 孟亭月悠然坐于花园小亭之中,细赏繁花似锦。 忽见凌肖引领着罗太医步履匆匆,直奔书房方向而去。 她心中暗自揣测,怕是清王的病又起波澜。 孟亭月轻蹙蛾眉,略作沉思后,侧首望向身旁的青蓝,轻声吩咐道:“青蓝,你速去门口守候,远远观望,若有人外出,即刻来报。” “是。”青蓝颔首后极快离开。 待青蓝去而复返,已是一刻钟后。 青蓝低声道:“太子妃,太子殿下方才已匆匆出府了。” 太子出府? 孟亭月心中微微一怔,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可曾见到太子殿下是朝着哪个方向而去?”她连忙追问道。 青蓝回忆片刻,答道:“似是朝着东边方向行去。” “东边……”孟亭月低声重复,眉宇间更添了几分思索之色。 东边,那可是皇宫的方向。 太子怎会在此刻丢下清王,独自一人匆匆前往皇宫? 清王或是意图借太子之威,恳请陛下颁下圣旨,邀师父进京。 一旦圣旨降临,师父断无违抗之理。 然而,若真要师父亲身踏入京城这方令他心痛的土地,却无异于揭开旧日伤疤。 师母便是亡于京城,故而师父对京城这片土地心生抗拒。 思及让师父重返故地,还需他施展医术救治清王,倒不如她一开始便主动出手替清王诊治。 再暗中给清王服用的汤药中下毒,毒死了一了百了。 …… 书房。 罗太医一番细致入微的诊察后,得出的诊断与前来的吴太医不谋而合,言辞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清王轻轻抽回被诊断的手,面容依旧波澜不惊。 见此,罗太医立即躬身退下,忙着为清王调配调养身子的汤药。 书房内,清王端坐如松,偶尔垂首咳嗽几声,目光时不时望向窗棂,期望能听见太子回府带来好消息。 凌棋和木夏在他身侧候着。 清王的眼角不经意间捕捉到书桌上一抹淡淡的紫色。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好奇,“桌上之物,可是何物?” 凌棋闻声,迅速投去一瞥,随即恭敬答道:“回王爷,那是太子妃亲手为太子殿下准备的芋头酥与冰酥酪。” 清王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名字,他又问道:“皇嫂可经常这般为皇兄费心?” 凌棋闻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话语里满是诚挚的喜悦:太子妃与太子殿下情深意重,每当太子殿下回府之时,太子妃总要亲自下厨,精心为殿下准备各式小食。” 言及此,凌棋眼底满是开心,由衷替太子和太子妃伉俪情深的欢喜。 清王缓缓垂下了眼帘,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心口。 那里,一股莫名的烦闷悄然升起,如同薄雾般缭绕不散,却又寻不出确切的源头。 两人情深意笃,伉俪和谐,按理说,他应当是满心欢喜才对,可为何心头却萦绕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楚。 沈允珩入宫到出宫回府耗费了一个半时辰。 及至申时,天边晚霞如织,绚烂非凡,他这才踏入府门。 清王此刻正斜倚于太子书房中的小榻之上,闭目养神,睡眠浅淡,屋内稍有响动,他便悠悠转醒。 “皇兄。”清王轻声呼唤,目光中满含期待地望着沈允珩。 然而,他只是淡淡地回应:“先用膳吧。 太子尚未归府,清王也未离去,孟亭月便吩咐厨房多加了两道清淡可口的菜肴,以备不时之需。 她可不想有人死在用膳之际,晦气。 清淡的菜专程放在清王面前,余下都是偏甜偏辣的菜。 清王的目光悠然掠过,唇角不经意间勾勒出一抹温柔而略带脆弱的笑意,轻轻道:“多谢皇嫂的体贴安排。” 孟亭月轻轻一笑,“皇弟可得多吃些,瞧瞧你这身子骨,单薄得让人心疼,若非亲眼所见,还真要误会是姣姣在饮食上有所疏忽了呢。” 清王轻轻摇了摇头,言辞中带着几分自嘲与无奈,“皇嫂言重了,姣姣待我之好,实乃我之幸,何来亏待之说?“ ”只是今日暑气炎炎,人难免有些慵懒,胃口也跟着不争气起来,哪里比得上皇兄皇嫂,即便在这样的天气里,也能悠然享用冰镇之物。” 清王言语间还卖了个可怜。 孟亭月倒是不会吃这套。 可沈允珩吃。 沈允珩淡淡道:“待日后身体彻底治好,就没有那么多忌口了。” 清王闻言,唇边勾出一抹淡淡的笑,轻轻颔首,“臣弟白日拜托皇兄之事,不知结果如何?” 沈允珩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目光变得深邃而认真,“孤正要与你细说此事。” 孟亭月闻言,眉头轻轻一挑,若有所思。 特意选在饭桌上提及此事,莫非……此事与她有所关联? 思及此,便听沈允珩的声音响起。 沈允珩的目光落在孟亭月身上,“此事与你也有关。” 孟亭月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意,姿态优雅地侧首,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沈允珩嗓音平静:“此番远赴江南,孤将与你皇嫂同行,护送你一程。” 清王闻此,神色不由一凛,眼中闪过一丝未曾预料的惊讶,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沈允珩见状,继续道:“国师有言,相较于京城的喧嚣,江南的温润气候更适宜你的调养。” 清王心中虽明白国师之言自有其道理,但心中忧虑仍难以平复:“只是,臣弟这孱弱之躯,恐难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