衬衫全掖在皮带里，领带系的工整。


    程曦一愣，「怎么还换了件衣服？」


    沐霭拎过她的书包，放在自行车框里，说着，「拍了几张宣传照，走吧。」


    怕她久等，没换就赶来了。


    程曦活了这些年，还是第一次坐在男生的自行车后座。


    很紧张。


    她犹豫了一会儿将手放在哪里。扶着坐垫感觉太疏离，但如果直接抱着沐霭的腰，又怕来往的同学看见。


    程曦想了想，决定折中一下，轻轻拽着沐霭的衬衫下摆。


    她与沐霭的背，有段似有似无的距离，可以闻得到他发间洗发水的香味。


    沐霭转过头来，声音似乎就在她耳朵之间，「坐稳了。」


    夏天的傍晚，清爽而又静谧。


    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或是买菜，或是遛弯，闲适而惬意。


    温柔的风轻拂在脸上，带来一丝丝凉意，连带着程曦的嘴角轻轻上扬。


    路边经过一家花店，程曦让沐霭停下来，打算买一束花。


    沐霭露出疑惑的表情，「怎么突然要买花？」


    程曦也觉得送花不太合适。但毕竟是第一次，空手去肯定不行的。


    她一脸认真地问，「沐霭，叔叔阿姨喜欢什么呢？」


    也不知道现在去买来不来得及。


    弄清程曦的意图，沐霭笑出了声。


    他垂眸看她，一向淡然的程曦，脸上居然也会露出忐忑的表情。她微垂的睫毛，往下是粉嫩的唇色，在黄昏的霞光里分外诱人。


    他的手伸到她的耳边，轻柔地拂着她耳旁的发丝。


    程曦觉得耳朵有点烧烧的。


    她扯着他的衣角，磕磕绊绊的说，「你……你还没告诉我，叔叔阿姨喜欢什么呢。」


    沐霭思虑片刻，说，「他们最喜欢的跟我一样。」


    「是什么？」程曦有些莫名的紧张。


    沐霭看着她放手后衬衣残留的褶皱，微微俯身，低着头在她耳旁说，「你。」


    风吹得树叶微微作响。


    他的唇有些凉，不重的贴了下她的嘴角。


    是个稍留即逝的吻。


    程曦瞬间心跳到无以复加。


    沐霭家离学校并不远，两人骑着自行车，一路走走停停，天还没黑透，就到了。


    沐霭将自行车停下，推开门。


    程曦跟在他身后进去。


    很安静的一个小院子。


    程曦一眼就看到了沐霭说的梨树，有两棵非常很高，枝繁叶茂，至少是几十年的树龄。旁边还有一棵小一些的。


    不过，院子里黑漆漆的一片，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叔叔阿姨没在？」


    「嗯。」沐霭将自行车停好，「他们不住这儿，在郊外的别墅。」


    似乎料到她会惊讶，沐霭又解释了一句，「这里就我和爷爷住。」


    程曦知道，沐霭的爷爷过世了。


    「那你一个人住这里？」


    「也不是。」沐霭打开灯，「还有一位沈阿姨，她白天会帮我处理一些家务，晚上回家去。」


    「那你怎么不跟叔叔阿姨一起住？」


    「周末也去的。不过平时都住这里，这么多年，习惯了。」


    程曦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怪不得，明明看出来她的焦虑，一路上他却优哉游哉的，还说不用买礼物，原来沐总裁和竹溪根本不住这里。


    她几乎可以想像，在沐省长过世之后，沐霭每天回到家，一个人沉默地吃完饭，洗澡，吹干头发，上床睡觉。


    突然就觉得心很痛。


    孤独而又冷清。


    「别那样看我。」


    沐霭从小在爷爷的关爱下长大，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可怜，「爸妈一直要我搬去跟他们一起住的。」


    「住在这个小院子，是我自己坚持的。」


    「哦。」


    沐霭揉了揉程曦的头发，问，「饿不饿？厨房里有吃的。」


    程曦摇摇头，刚才路上经过一家面包店，没忍住诱惑，吃了一大份蛋挞。


    「那我给你拿点喝的吧。」


    沐霭起身去厨房端了两杯蜂蜜柠檬水出来，将吸管插好，递给程曦一杯。


    「沈阿姨做的，你尝尝。」


    「很好喝诶。」冰镇过的蜂蜜柠檬水，清凉又解暑。


    沐霭笑笑，「你喜欢就好。屋子里有些闷，我带你在院子里转转？」


    「好。」


    比起程曦家的别墅来说，这座小院子小了很多。


    但程曦却非常喜欢。


    沐霭牵着程曦的手，来到最大的那颗梨树下。繁茂的树叶间，零星可以看见一些鸡蛋大小的青色梨子。


    「这棵树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大概是老了，这几年都不怎么结果。」


    沐霭抬头，仰望着梨树的枝干，「小时候我常常看见爷爷对着这棵树伤怀，后来才知道，这棵树是奶奶还在的时候种的。」


    「爷爷在这棵梨树画了很多画，一会儿我找给你看。」


    程曦见沐霭眼含泪光，忙扯了扯他的袖子，问，「那旁边这一棵呢。」


    看到这一棵，沐霭唇角带着微笑，「它跟我一样大，是我出生那年爷爷种的。」


    程曦又问，「那这棵小一点的呢。」


    沐霭顿了一下，说，「这是前年我种的。」